第8章 我們來日方長
我們來日方長
醒來的時候，旅館裏依舊一片昏暗，方樂容睜眼，看着身旁悠然轉醒的楊一天，開口的第一句話是:“真的嗎？”
楊一天反應了一下，無奈一笑，“真的。”
方樂容笑着坐起身，有些神秘的道:“早安！戀愛第一天，是不是應該去約會？”
看着方樂容超級興奮的模樣，楊一天點頭，拿過手機看了眼時間，臨近中午了，該說午安了。
兩個人離開了旅館先去吃了飯，飯後，他們也沒想好要去哪裏、要去幹嘛，索性就慢慢走着，像從前一樣的散步，走着走着兩人就走到了之前拍照的橋上，今天沒有太陽雨，也沒有雨後的彩虹。
不過，昨晚倒是下了一夜的雨，洗刷了整座城市，到處都是濕潤的氣息，方樂容猛吸一口氣，空氣很新鮮，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方樂容眺望着遠方，手扒在橋邊，整個人顯得很惬意。
楊一天看着他，過了一會也跟他一起趴在橋上，看着遠方，然後他問:“你在想什麽呢？”
沒有立刻聽到答案，先傳來的反而是一陣笑聲，方樂容眉目間閃爍，笑容被陽光照着，橋下的水波光粼粼的，襯得方樂容像是在發光。
“哈哈哈哈。”方樂容轉頭看楊一天。
“我今天是真的很開心。”
“我在想…可不可以和你牽手？”
方樂容自顧自的說着，擡起手在楊一天面前晃了晃，然後又垂了下去，先在楊一天手邊蹭了蹭，又用食指勾上楊一天的一根手指，晃了晃後，楊一天終于反握住方樂容的手，兩人這才完成牽手的動作。
方樂容滿意的轉回頭，繼續看着遠方，楊一天的視線還停留在方樂容的臉上，那些從前以為是凍紅的臉頰，原來都是一次次的心動和害羞。楊一天忍不住，輕輕擡起另一只手捏了一把方樂容的臉，原本泛着粉的臉頰變得更紅了，方樂容也不問楊一天為什麽捏他，只是轉過頭自顧自的笑。
“好像永遠活在這一天啊…楊一天。”
楊一天松開捏着他臉的手，轉頭又看向遠處，道:“我們來日方長，方樂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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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兩人臉上都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的，橋邊風吹過耳，帶起滿心的悸動，他們來日方長。
午後陽光很溫暖，方樂容曬太陽曬得舒服，閉着眼，感受這個冬季的溫暖午後。
他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轉身面對楊一天，問他:“我們的照片，你放在哪裏了？”
楊一天抿唇淺笑。“手機殼後面。”
方樂容像是很滿意這個答案，又問他:“這算我們的定情信物嗎？”
“算。”
“那我們般配嗎？”
“般配。”
如此，方樂容更滿意了，走近兩步鑽進楊一天的懷裏，如果能永遠活在這個擁抱當中，那好像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了。
楊一天感受着懷裏的溫暖，雙手也慢慢的環住他，下巴墊在他柔軟的發頂，心髒蓬勃的跳動，他問自己，這就是愛嗎？
原來愛，能讓人知道…自己正在活着。
二人又擁緊了一些，就當借給彼此一個擁抱，下次擁抱的時候再還給彼此吧，就算時間不能暫停，這一刻不能永恒，只要有一個擁抱…就夠了，就夠他們面對那些糟糕的生活了。
如果不行的話，就再借一個吻吧，悄悄的，借一個吻吧。
“楊一天，你為什麽答應我啊？”
懷裏的人講話悶悶的，像是哭了。楊一天聞言撫上他的背，像摸小狗一樣的摸他，算是安慰。
“因為…想摸一摸你的頭發。”
“還想…擦掉你的眼淚…”
“你在身邊時…我的心髒才會跳動。”
方樂容破涕為笑，他沒到楊一天會說出這樣的情話，開口時，話裏還帶着淡淡的鼻音，他說:“你還挺浪漫的…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吧…”
“這個答案我不滿意！”方樂容松開抱着楊一天的手，在他懷裏擡起頭，表情有些不滿，混着淚痕，顯得有些委屈。
“喜歡你。”
委屈不見了，方樂容又笑起來，大概過了一百條魚游過小橋那麽久，方樂容才小聲的說:“我也喜歡你。”
牽着手，慢慢走過小橋，又走到從前一起寫作業的涼亭，走上那條熟悉的小路，還有小路上的長椅。
等到天色昏暗，兩人就在長椅上互相依偎，方樂容有了靠在楊一天肩頭的理由，楊一天也可以沒有顧慮的撫上方樂容的發頂，甚至不用有人講話，就只是靜靜的坐着就好。
“你今天回家嗎？”楊一天問方樂容。
方樂容把圍巾分了一半給楊一天，幸好圍巾夠長，不然要勒死兩個人了。“回家，明天要上課了。”
“好。”
天已經全黑了，長椅旁的路燈亮了起來，沒有人想離開，兩個人都安靜的靠着彼此，有風吹過來也不覺得冷。
方樂容睡着了，晚間的的風很刺骨，可他卻睡得很安穩，夢裏也有楊一天抱着自己，媽媽還是從前漂亮又愛笑的媽媽，爸爸還是那個幽默風趣的爸爸，自己在充滿愛的家庭裏長大，楊一天的父母沒有外出務工，自己雖然還是被楊一天撿回了家，不過不是因為他不想回家，而是沒帶鑰匙，楊一天的父母很熱情，給方樂容做了一大桌子飯菜招待他，楊一天的房間很大，裝了很多很多東西，楊一天和大多數男孩一樣，感興趣的東西很多，也是在愛裏長大的小孩。
意識到方樂容睡着了，楊一天淡淡的的看着他，睡着覺都能笑出來，看來是做了很美的美夢。
可惜楊一天睡不着，睡着了也做不出那樣的美夢，關于美好的生活，就算只是幻想，楊一天的腦海中都是一片貧瘠。
就像天生色盲的人想象不出大海的顏色，坐井觀天的青蛙也不知道井外面的天空有什麽不同，楊一天也難以描繪出自己想要一個怎樣的人生。
方樂容睡了沒多久，大概是一千片樹葉随風擺動那麽久。睜開眼的時候他還有些恍惚，還在夢裏嗎？不在夢裏了，但是還在楊一天的懷裏，好吧，也不算太壞，方樂容自己安慰自己。
“楊一天，我做了一個美夢。”
“什麽美夢？”
“我夢見我們都是幸福的小孩，你把我撿回家是因為我沒帶家門鑰匙，你對很多很多事情都感興趣，我們都有很偉大的夢想…我們都很優秀。”
“是嗎？我想象不到…”
“對呀，在夢裏，我去搞樂隊了…”
“你學過音樂嗎？現實中？”
“小時候學過架子鼓，爸爸生病之後就沒學了。”
“我呢？你夢裏的我在做什麽？”
“你…你去了大城市開公司，我們很久才能見一面，但是我們一起買了房子，還養了一只小貓。”
楊一天笑了，果然夢都是假的。“為什麽不養小狗？”
“你喜歡小狗嗎？那我們以後可以養一只。”
楊一天不回答了，大概老話都是有道理的，夢…都是反的。
“很晚了，回家嗎？”楊一天摸了摸方樂容的頭，他很喜歡這個動作，方樂容的頭發很軟，摸起來很舒服。
“再呆一會吧，不想回去。”方樂容語氣很軟，像是在撒嬌，頭也不自覺的蹭着楊一天的脖子，蹭的他癢癢的，想笑，對方樂容的耍賴無可奈何。
縱容他又呆了一會，公園中心處廣場舞大媽的音樂聲停了一會，不再傳來任何聲音，真的入夜了，四周很靜很靜，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心跳聲，楊一天怕方樂容又睡着了，冷風中等會凍感冒了。
于是楊一天開口道:“明天還要早起上課，回家吧。”
磨叽了半天，方樂容終于不情不願的擡起頭，解開兩個人纏繞在脖子上的圍巾，哼哼唧唧的道:“哦…那明天早上我還在這裏等你…”
“別出來太早。”
“好。”
楊一天起身，就要朝着小路的另一頭走去，方樂容忽然又叫住他。
“楊一天！”楊一天轉頭。
“那個，還有一個事情…”方樂容又露出那種可憐兮兮，糾糾結結的表情，楊一天不明所以，轉身看他，神态探究，但并不着急。
方樂容有點緊張，踟蹰着往前挪了兩步，微微擡頭對上楊一天的眼睛，然後攬住他的脖子，在楊一天的唇角邊印了一個吻。
極輕極淺的一個吻，卻像平靜湖面炸起的漣漪，寂靜夜空中綻放的煙花，晴日當空時突然的暴雨，淡然面容下綻開的笑容。
“就是，想借一個吻給你，你什麽時候還？”
“現在還。”
于是，湖水變得波濤洶湧，夜空也有璀璨的群星，晴空中仍然彤雲密布，面容下的心髒也停了一瞬的跳動。
黑夜，一切變得模糊不清，他們彼此借着燈光，只能看到對方臉頰上的淡淡的緋色，可是風蓋不過少年人的心跳，砰通砰通的，讓夜風變得蠢蠢欲動。
最後一抹背影消失在小路的盡頭，方樂容咬着唇坐回長椅上，餘溫早就散了，可是記憶還留存着，這盞燈下，多了一對少年人的故事。
還在做夢嗎？方樂容懷疑着，自己是不是還在夢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