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蘭旭被小輩毫不留情地當面數落,很是傷了面子,即便沒有第三人知曉,要他一如平常地面對花時,多少也有些不自在。好在近日禮部繁忙,他日日早出晚歸,又有晏果纏着花時,兩人朝夕不得見。

因着之前和花時有過分析,蘭旭擔心考場橫生意外,傷及皇室和朝廷重臣,便上書申請,加強安保。然而戶部也在鬧饑荒:僅僅一年,皇上大婚親政、祭天大典、文武科舉、将軍回朝,就是再多餘糧,也經不住三天兩頭的擺排場。本來戶部計劃,将銀子主要用在祭天、科舉和軍務這三件事關國本的刀刃上,皇上和太後欣然應允。然而,年前兒皇上大婚,封一後二妃,戶部尚書錢大人的大女兒,正是二妃之一的惠妃。

嫁女兒,還是嫁入皇室,如此殊榮恩寵,斷不能委屈了用度;周丞相又暗示後宮女眷得添置頭面,哄太後歡心。為了女兒在宮中好過,又是一筆二十萬兩的支出。之後的祭天大典斷不能省,一來二去,各地方夏稅還沒到起征日,戶部已是捉襟見肘,青黃不接,正拼命在科舉上面找補;蘭驸馬這沒眼色的折子一上,自然不招待見。

周丞相和錢大人一條船上的人,順手就扣下了蘭旭的折子。蘭旭左等右等,等不到回信,自知強人所難,就算扯皮拉筋,也是徒勞無用,他倒是有個不花錢的法子,但铤而走險,若教錢大人知道了,這比花錢還了不得。

而且,這個法子,周丞相和錢大人,不論心裏如何作想,表面上絕對不會同意。

可是,如果繞過頂頭上司,直接面聖建白,更是犯了官場大忌;而公主身為女眷,不得幹涉前堂,且在皇上親政的節骨眼上,繞道從後宮吹風,有挑撥皇帝母子失和之嫌,因此,絕了勞駕公主的心思;何況,真正能成的關鍵——還要看皇上對周丞相的态度。

先帝病篤,太子年幼,托孤于周丞相。十數年來,周相統領文官,權傾朝堂,其妹高居太後之位,坐主後宮,這對兄妹又是太子最親近的血脈親緣,周相深受倚重,不足為奇。

然而,如今皇上親政,周相勢必要讓渡權力,幾個月裏,君臣雖暫時沒有交鋒,小皇上還大力彰顯對國舅的信任敬重,但歷來君權與相權的更疊,總要伴随血腥。能蟄伏數月,這份隐忍已能證明小皇帝絕非池中物,他需要一朝風雲、一根戳破窗戶紙的針。

蘭旭的法子,就是一朝風雲、一根針。

然而,風雲也好,針也好,下場無非是一塊墊腳石。

如何在兩方力量的角逐中保全自己,除非倚仗第三方的武官力量——他的出身。可他又是叛将,躲進公主羽翼,才得以殘喘的不齒之徒。

深夜,蘭旭輾轉反側,久不成眠。披衣起身,推門而出,轉到月門前,竟看到清亮的月光下,花時烏發高束,姿态肆意地坐在石桌前,一腳踩凳,手邊長劍橫放,手中酒壺一盞,正就着壺嘴對月獨飲。

花時的背影勁瘦颀長,蘭旭卻看到了他周身萦繞不散的哀愁。忽然花時轉過臉來,松散的氣息霎時一緊,如一只警惕的猛獸,狠戾陰鸷。

發覺是蘭旭,花時一愣,面容稍有松動,卸下滿溢的防備,朦胧光線中,更襯得面如冠玉,眼如流星。花時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攥着壺柄:“怎麽出來了?”

蘭旭已是晃了神:“不開心麽?”

花時失笑,扭身打量蘭旭:“是你在悶悶不樂吧。”見蘭旭欲言又止魂不守舍的模樣,又犯膩味:“不想說就算了。”

蘭旭道:“少喝點酒。”

“心疼你這點子酒了?大不了,賠你就是。”

蘭旭不語,搖搖頭轉身走掉。花時盯着他的背影,自嘲一笑,正過臉來,強迫自己不去看蘭旭,心道自己又在期待什麽,早前兒剛對蘭驸馬不敬,駁他面子,還指望人家對你熱臉貼冷屁股麽。

花時猶自別扭,忽然身後再度響起腳步聲,花時有些不敢相信,僵背直腰,生怕是誤聽,直到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掌出現在他面前,将一罐精致玲珑的琉璃酒壇放到桌上,花時才回過神來,一縷頭毛垂在額前,懵懵地看向蘭旭。

蘭旭覺得他這表情很有意思,帶着幾分促狹、幾分被花時落了面子的怨怼,打趣道:“不挺能說的麽,怎麽,大半夜不睡,舌頭讓貓叼走了?”

邊說着,開開蓋子,瞬間酒香四溢。花時眼睛一亮!伸手就去碰壇子,被蘭旭毫不客氣地一巴掌拍開。蘭旭道:“只準再飲這一壇。”

花時揚起下巴,似乎仍在耿耿,卻又經不住誘惑,半晌矜持地一點頭。蘭旭見他這個樣子,莫名想到了從前在艾府偷養的貓,明明是寄人籬下,仰着臉瞧人的,神情卻怡然自得,好似祖宗一般。

貓兒是誤闖進蘭旭院子的,不過巴掌大,卻炸着毛,龇牙咧嘴地哈人;蘭旭把自己的點心和水端給它,看它撕咬着吞下,急吼吼地,不知餓了幾日。蘭旭心疼,探手去摸,卻被撓出三道明晃晃的血痕。

那時候,艾大哥天天念叨着玩物喪志,他不敢教艾大哥看到傷口,又想留下貓兒,便攀着石榴樹,偷偷去找許仕康想辦法,倆人瞞了小半個月,最終因為蘭旭一天能吃下三條魚的胃口,被艾松發現端倪。

蘭旭軟磨硬泡、賭咒發誓,終于令艾松松了口,只是平日裏得養在艾松院子裏頭,他每五天可來看貓兒兩個時辰。起初,蘭旭還擔心貓兒受驚,因着艾松的冷面實在不像能養好小動物的,直到某天,他趁着午後艾大哥批閱公文的間隙,悄悄潛進大哥的後院,卻左右尋不見貓兒,他以為貓兒跑了,飛闖進書房,直叫喚大哥派人去找!不想定睛一看,貓兒正在艾大哥膝頭翻着肚皮,懶洋洋地曬太陽,而大哥的手就僵停在貓兒的毛上。

之後發生了什麽,蘭旭記不清了,反正貓兒留了下來,成了府中一霸,艾松也不再掩飾對它的喜愛,甚至将椅子讓給它睡大覺,自己則站在一旁看書閱卷。有次許仕康過來串門,見此情狀拍案捂腹笑個不停,笑得艾松有些惱了,才一句三喘地說想不到他有撿破爛的癖好,還掐着蘭旭的臉蛋說他是第一個,貓是第二個,叫他和貓拜個把子。

那天雞飛蛋打的,如今想來,恍如隔世。不久之後,他們奉命駐守邊關,将貓兒留在府中,交給家丁好生照管,哪知一去生離死別。蘭旭再次站在艾府前,已是七年之後,門庭破敗,冷落蕭索:牆壁藤蔓交錯,大門紅漆剝落,唯有封條簇新;仆役早已四散,院中成了草木的樂園。人尚且颠沛流離,誰還會在意一只貓的去向呢。

蘭旭自顧懷念着,目光悠遠深長,長時間的回味,就像盤在手中的核桃,圓潤了棱角,不至于硌得他撕心裂肺,但隐痛綿綿不休。貓是如此,爻兒也是如此,終其一生,不再相見。

花時尤其不喜蘭旭這個樣子,自己在他面前,卻不被他放在眼裏——這些日蘭旭對他的遷就,讓他再不能忍受丁點的忽視,仿佛是要将這些年虧欠的關注與陪伴一股腦兒奪回來似的,花時找了個借口,不滿道:“你不喝嗎,不喝別占着壇子,我還要喝呢!”

蘭旭冷不防被拉回目下,微怔後笑道:“這可是我珍藏的佳釀,哪能教你一個人牛嚼牡丹似的吃獨食兒。”

說着,取下壇子挂耳處的兩只酒杯,倒了兩杯:“這還是前些年宮裏賞的,攏共就那麽幾壇子,招待貴客已去了兩壇,這是最後一壇了。”

“那這酒今晚兒是糟踐了,我可夠不上貴客。”

蘭旭笑着搖頭道:“你這張嘴,将來到了朝堂上,可怎生是好?”

花時不以為意,他說得狂放,實際卻依蘭旭所言,小口抿着品嘗。不愧是貢酒,香氣清冽襲人,熱烈但只留微醺,風一吹便散了,時刻保持着清明。

蘭旭又道:“你分明心中有數,可話出了口,總像把利劍似的傷人。單單對着我還好,若是——”

花時打斷他:“你關心我。”

蘭旭愣了愣。

“你我非親非故,為什麽這麽關心我,你就這麽喜歡我嗎?”

蘭旭坦然道:“你是讨人喜歡。”

“我才不要讨人喜歡。”

“為什麽,被人喜歡不好嗎?”

“被人喜歡了,就要一直做人們心中的樣子,但凡有一點點偏差,就會落個失望,活似背叛了他們,可我本就沒叫他們喜歡,是他們強加于我的,我分明沒錯,卻要擔個天大的罪名。”

蘭旭琢磨了一會兒,最後拿他沒辦法似的自暴自棄:“你哪來的這麽多歪理?”

花時抿了抿嘴唇,低着聲音,榨油似的,撞一下出一個字兒:“是你的話……倒還湊合。”說完臉紅了,又欲蓋彌彰地張牙舞爪起來,“就當是你撿個小貓小狗,愛心泛濫天天惦記吧。”

蘭旭哭笑不得道:“合着在你心裏我就是個撿——”

蘭旭猛地住口,花時接着補全:“撿破爛的。”

二人沉默。花時啜着杯中酒,讓自己看起來忙一些、不在意一些,但他心裏知道,他曾經被蘭旭如珠似寶地捧在手裏、抱在懷裏,可現在,蘭旭有了別的寶貝,自己可不就是個破爛兒嗎。

花時的心髒密匝匝的疼,連綿不斷,酸澀的感覺像極了委屈。他不停地告誡自己,他已經十九歲了,早就過了渴望憐憫的年紀。蘭旭僅僅仗着在自己兒時短暫的相擁,就非比尋常,簡直可笑,花時要做的是征服他懲罰他,或者一無所有。

這時,蘭旭開口道:“艾松……以前也被說過是撿破爛的,”蘭旭看向花時,柔柔的,“撿了我,還撿過一只貓。”

花時心頭一跳,這是蘭旭頭一次主動提起這個禁忌的名字。

“別人看着是破爛的東西,對撿起它的人來說,可能是很珍貴的寶物。”蘭旭笑了笑,“我說過,你值得。”

“……你對艾松來說,也值得到陪着他造反?”

蘭旭張了張口,借着酒勁,不再欲言又止:“有些事不是表面看着那麽簡單。”

“難道另有隐情?所以你才對許仕康念念不忘?”

蘭旭皺眉道:“我什麽時候對許仕康念念不忘了?”

花時狡黠又得意,蘭旭幾乎看到他身後晃動的狐貍尾巴:“你上次心事重重,這次幹脆買醉,敢說不是為了他?”

蘭旭舒展身體,肩膀後背都卸了力,以手支頤,姿态随意松散,打量着花時,好笑道:“接着說。”

“想來是在禮部尚書杜大人那裏碰了壁,駁了你加強安保的折子。”

“然後呢?”

“然後你就思量着,怎麽遞到皇上那兒。”

蘭旭不語,似笑非笑地瞧了花時半天;花時胸有成竹,由着他端詳,侃侃道:“可是,繞前繞後的,都不合适,那唯一剩下的法子,就是讓皇上點頭,召許仕康率兵護駕,但理由呢?又不能實話實說,說了,不僅得罪杜大人,現下晏果的事兒沒個定論,你巴巴的把這兩件事混為一談,就算皇上體諒你愛子心切,可周丞相怎麽想?說是說不成了,那麽不說,你這不是無理取鬧嗎。”

蘭旭垂眸抿了口酒,似在思索。這回換成花時盯着蘭旭,說道:“我分析得不錯吧?不如你求求我,沒準兒我有辦法呢。”

花時的分析可謂正中靶心,蘭旭心下暗驚,此子聰敏,善揣人心,稍加時機,或不弱于孔明子房。而所言的“辦法”,勾起了蘭旭的好奇,可他不願開口相求,遂放下酒杯,說道:“嗯,不錯,對了六七成。”

花時驟變色變:“才六七成?不可能!”

蘭旭哈哈一笑,酒意驅使着上前揪了揪花時鼓起的臉頰,眼角暈粉,眉梢輕佻,芳香的酒氣混着他身上熱氣,不複莊重:“你先說說你的法子,看看我們會不會不謀而合。”

花時被他身上熟悉又陌生的氣息激得差點迷亂,不禁屏住呼吸,連忙推開他:“不行,你先告訴我另四成差哪兒了!”

“許是差在你的法子上了。”

“不說就算了!”

花時氣呼呼地奪過酒壇,豪飲一大口。蘭旭愛極了他的孩子氣,讓他想起了嬰孩時期的艾爻——大哥年近三十才得一子,生在邊關将軍府,給肅殺的大漠增添了一絲溫情。蘭旭就像大哥疼愛自己一樣,疼愛着這個孩子。但蘭旭那時還是個少年,難免調皮,時常自告奮勇地去喂小寶寶吃飯,等艾爻張大了嘴巴,又把勺子拐了彎兒,不給他,如此幾次,艾爻就會氣呼呼地奪過小碗,把臉埋進去,吃成個小花貓,可憐又可愛。

蘭旭不想逗得太過,但也不想被花時拿捏心思,便引導道:“人心似海,最不可估量,能猜透三分已是絕倫,你何必執着未竟的幾分呢。”

花時冷着臉道:“驸馬爺的教訓真是震耳欲聾,有這好為人師的時間,不如想想怎麽辦吧!”

蘭旭見他只管放狠話,不像前幾次轉身就走,擺明了是憋不住,想把法子說出來,只苦于沒有臺階。蘭旭暗笑,面上強忍着,說道:“現在回絕的理由是沒錢——”

不等蘭旭說完,花時果然一下子揚起了下巴,就像小動物翹起尾巴:“你就絕了遞折子的心思吧!就是有錢,周成庵還有八百個理由等着,他是決計不會同意許仕康率兵進城的,”話匣子一打開,再碰上蘭旭适時貢獻的鼓勵目光,花時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誰都知道,許仕康這個位置,是平定艾松叛亂有功,再由周成庵保舉得來的,兩人好得很——”

蘭旭循循善誘:“文臣武将其樂融融,将相和,是多少皇帝的心願啊。”

“将相和,哼,”花時道:“這幾日我看史書,裏面有一句,‘天下安,注意相;天下危,注意将。将相和調,則士豫附;天下雖有變,權不分。為社稷計,在兩軍掌握耳。’,有沒有什麽靈感?”

蘭旭道:“這話說的是,将相和,就會凝聚人心,即便發生大事,國家大權,也不會分散、旁落。”

“國家大權是掌握在皇上手裏的,分散給誰?旁落給誰?”花時道,“皇上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将相和’!将相和了,擰成一股勁兒,動搖的可就是皇上了。我相信當今皇上不是傻子,周丞相更不是,所以他就是演,也得演出和艾松關系不好來,才能讓皇上放心。因此,他是決計得給許仕康找不痛快的,你還讓他批準許仕康帶兵進京,為的還是加強他主持的科舉的安保?不如白天去抓星星,還容易些。”

蘭旭幾乎快掩藏不住贊許的目光,聽到最後一句,差點噴出來,笑道:“那我們要怎樣才能讓皇上知道這個折子?”

“為什麽要讓皇上知道?”

花時的這句反問不在蘭旭的意料之中,蘭旭一愣,這回是真切地詢問:“沒有聖谕,私自調動軍隊可是死罪。”

“為什麽要調動軍隊?”

蘭旭徹底怔住了。

花時繼續道:“別忘了,皇帝親臨的是武舉殿試,在場各個身懷武藝,又有許仕康坐鎮,你還擔心什麽。”

“你是要我什麽都不做?”蘭旭沉吟,“可是……”

花時輕蔑一笑:“如果皇上因為這點小事,就吓了、怕了,那我們還是乖乖聽從周丞相的調遣吧。”

蘭旭垂眸,細細思量:皇上年僅十六,和花時差不多大,血氣方剛,蹈厲奮迅,如初生牛犢,不瞻前顧後;自己青春已過,持重返成退縮,倒無法設身處地,思皇上所想了。也許花時的提議,才恰合皇上之心。

思及此,他擡眼,少年氣骨狷傲,明明是子輩,卻生出相見恨晚之感:“這些……是誰教你的?”

花時道:“看書看的。”

蘭旭不由真心實意地嘆道:“看書者衆,沒有幾人能從中讀出這些劍戟森森。”

“總之你別鬧心了,再有事兒,同我商量。”

蘭旭含笑,說道:“知道了。”見花時板着臉,滿意地一點頭,又忍不住哄他,“是是是,你最厲害了。”

花時登時翻臉:“少拿我當晏果兒,我說的都是正經的!”

“那我和你說正經的,”蘭旭道,“快去睡覺!”

花時翻個白眼,抱起酒壇豪飲,咽下最後一滴,撂下壇子,打了個酒嗝,游游逛逛地進了屋,臨了撐着門,回頭道:“你也別惦記許仕康了。”

蘭旭納罕。花時面頰泛紅,酒意翻湧,又道:“晏果兒、公主、皇上……你心裏裝的人夠多了,你還跟着艾松造反……許仕康不會原諒你的,你惦記也沒用,不如……不如你後悔一下,給我看看……我就考慮考慮……”

話說得颠三倒四,蘭旭只當他醉了,胡言亂語,趕忙起身去扶他;花時卻一下子撲進他懷裏,賴着不肯走,熾熱的鼻息噴灑在蘭旭的頸窩處,雙臂死死箍住他,蘭旭掙了兩下,被環得更緊——

“我長大了,能留住你了,你別想再跑掉了……”

蘭旭停下掙紮的動作,接下來的一字,如同砸進池塘的巨石,發出滔天的聲響。

“爹……”

蘭旭雙手微微抖動,半晌,推拒的雙臂轉而将少年摟入懷中。蘭旭死死咬緊嘴唇,力道一如花時的懷抱,他務必保持清醒,生怕一不留神,“爻兒”這個名字,就會從齒間溜出。

他很清楚,花時不是他的爻兒,他的爻兒遠在陽關縣,大字不識,庸庸度日。

他對花時好,不僅因為透過花時,看到了爻兒;更希望爻兒在外,遇到困難時,也會遇到一個人,能像他對花時這樣,對待他。

他真的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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