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媚.香
媚.香
慕容緋擡起暗沉的眼,擡袖亮了桌上油燈。
他轉身去看顧寧,顧寧已渾身緋紅,一向端莊雅致的公子此刻将自己的衣衫弄的淩亂不堪,眼角隐隐淚珠滑落,慕容緋不知他身中極強的媚/香,只以為他被玉子生重傷,身體不适。
魔教武功威力甚激猛,無法以內力替人療傷,是以慕容緋心中焦急,卻不敢去碰顧寧。
燈光之下,見顧寧似乎熬不住了,同時自己也快熬不住了,克制不住體內反應,擔心奔上前去做些什麽,擡步走出門外,去催蒼平拿治傷丹藥。
門一打開,蒼平迎面跑來,懷中抱着一大堆瓶瓶罐罐,“教主,藥都拿來了,現在喂給顧公子吃嗎?”
慕容緋看了藥罐一眼,閉了閉眼,嗓音喑啞:“嗯,你快點給他吃了,動作輕點,不要再弄傷了他。”
蒼平睜大眼,有些害怕:“我……我喂嗎?”
慕容緋面色極其不耐,唇線繃得很直:“啰嗦什麽?讓你喂你就喂,本座還有事,等會再過來!”
蒼平一臉震驚地看着慕容緋有些着急的背影,眨了眨眼,想不明白。
不過治傷這種事,教主确實還是不要上手的好,畢竟教主所練武功過于兇殘,一不小心內力一洩,或是哪裏力氣大了點,顧公子這般細皮嫩肉的,怎麽受得了?
想通之後蒼平進去給顧寧喂藥,那邊慕容緋交代完後已是躍上了屋頂。
寒風凜冽,迎面撲在臉上,倒是讓他平靜了不少。
躺在屋檐上,怔怔凝望天邊殘月好一會,才翻身下了屋頂,準備去看顧寧。
忽然斜角暗影一閃,個身影飛身蹿出牆外。
慕容緋眸底一沉,縱身向前一把抓住那人,那人拼命掙脫,也不反手,只想往外跑,慕容緋已發現這人是誰,不願多耗,拎起那人衣領,狠狠往牆內一摔,跳進院裏,腳底踩住那人的頭,居高臨下,冷冷睥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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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點忘了這個老東西。
風濟平被他踩得透不過氣來,臉色漲得通紅,不住求饒:“教主……教主饒命……”
“饒命?風濟平,你自己一而再再而三找死,還有臉叫本座饒命。”
“屬下……屬下再也不敢了。”
慕容緋腳上力度加重,一字一句沉聲道:“你若是實相,就把該說的話說了,否則,本座就要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風濟平開始被蒼平縛住,假裝昏倒蒙混過關,趁着二人不在,跑了出來,卻沒想到倒黴透頂,正正碰上慕容緋,他心中已知再無讨價還價的機會,直接說出來,還會少些皮肉之苦,是以連連點頭:“我說,我說。”
“只是教主都想知道什麽,屬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求教主能讓屬下少受點苦。”
慕容緋蹲下/身,丹鳳眼戾氣橫生,寬大袖袍垂落在地,身影籠罩住地上的人,面目森冷至極:“上清之事,還有,今晚谪仙樓。”
風濟平咽了咽口水,他不敢直視眼前人的目光,連聲道:“是,是。”
緩了緩,道:“十年之前,魔教欲讓教主裏應外合滅了上清……”
他話未說完,慕容緋一掌劈在他腹部,厲聲道:“你再說廢話,本座一掌劈死你!”
風濟平“哇”的吐出一大口血,顫聲道:“是,是。”
“魔教離開上清之後,屬下因有東西遺落在路邊,返身去尋,當時上清未被滅門,但屬下在路邊看見一些去往上清的非常奇怪的腳印。”
慕容緋眉頭一皺:“奇怪的腳印?”
風濟平認真回憶:“是,那腳印奇大無比,約有十幾寸,相隔甚遠,且腳印之間還帶着長長一條拖痕,像是腳踝之間鎖着鏈條,雙腿被縛住了。”
“你确定那腳印是去上清?除此之外,還有呢?”
“屬下确定,因太奇怪,屬下心生好奇,多留意了一會,注意到腳印至上清門前就消失了,并且周圍沒有其他的痕跡,應該是只有那一個人。”
慕容緋沉吟不語。腳覆鏈條,且孤身一人,怎麽可能滅了上清滿門。但若不是兇手,當時去上清又是為了什麽?奇大無比的腳……這點也看不出什麽,江湖之中,奇形怪狀之人甚多,僅憑腳的大小去找人,無異于海底撈針。
見風濟平不繼續說下去,他斜眼看過去:“接着說。”
風濟平被這眼神吓得一激靈,不怕疼得頭在地上摩擦:“沒了,沒了,真的沒了。”
慕容緋量他不敢說謊,“今晚谪仙樓是怎麽回事?”
風濟平自知自己的做法犯了慕容緋逆鱗,支支吾吾道:“谪仙樓……是屬下為了殺教、教主,找來的。”
慕容緋冷笑:“就憑你們?”
“屬下已知錯,再也不敢!”
慕容緋看着他:“顧寧是怎麽回事?也是你提前告訴他們的?”
“顧、顧寧?”風濟平想了想,猜測慕容緋說的是那位白衣公子,搖頭:“不是,屬下負責将教主引入南風館,谪仙樓的人提前埋伏好,至于那位顧、顧少俠,屬下并不知。”
慕容緋眯了眯眸子。
他和顧寧之間的關系,沒有人知,起初以為這老東西有點本事,竟打探到自己與顧寧之間的事,現下看來,還是高估了他。
可既然不是風濟平,那就是谪仙樓全憑自家本事打探到的。慕容緋實在不信,即便他們真有通天本領,也不可能知曉此事。
要麽,是魔教內出了叛徒,根據當年之事猜到告知谪仙樓,要麽,就是上清當年出了叛徒,背叛之人進入谪仙樓後說了出來。
可谪仙樓建立時間不長,在上清被滅幾年後才在江湖中出現,如果說叛徒是為了谪仙樓進入上清,怎麽說都不可能。
如此說來,只有魔教內出了叛徒,且那人參與當年魔教與上清當年之事是唯一可能了。
“教、教主,屬下把知道的都說了,屬下絕不會再做傷害教主之事,教主……”
話未說完,喀拉一聲,脖子已被慕容緋扭斷,沒了命。
慕容緋嫌棄掃他一眼,站起身撫平衣袖,随手從袖中掏出個瓷瓶,瓶口對着屍身滴下幾滴澄黃液體,屍體登時化作一股膿水,消失不見。
恰在這時,蒼平趕了過來,見到這一幕,心跳了跳,謝罪道:“屬下該死,竟讓他跑了出來。”
慕容緋凝目看着他不語,心想蒼平可能是叛徒嗎?若他都是,身邊可當真是無一人可信。
想想未免過于諷刺了。
蒼平見他不語,擔心教主生氣,掀袍就要跪下,慕容緋收回思緒,止住他:“算了,下次注意。”
他往前走:“顧寧好點了嗎?”
蒼平立刻跟上:“好多了,只是……”
慕容緋側眸:“只是什麽?”
蒼平垂眸,臉現尴尬,似是有點難以啓齒:“顧公子除了身上的外傷,好像還中了媚/香。”
—
南風館。
陳管家過來禀告顧寧先前進入玉子生房內的經過,一行人邊走邊聽。
聽完以後,玉子生坐在輪椅上,面色不變,淡淡道:“原來如此。”
“原來是你們的疏忽,讓顧寧這麽一個全然不會武功的人都跑了出來。”
陳管家躬身,緊張道:“樓主贖罪,屬下一定會好好教訓他們。”
“罷了,”玉子生轉着輪椅,不緊不慢往前走,聲音已同往常那般,溫和無波,“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就一起收拾了。”
“是。”
幾人在廊上走,說到這裏,恰好經過一間開着門的客房,穿過房門之時,一股極其淺淡的幽香飄散出來。
香味雖淡得似有若無,卻極其陌生獨特,一聞,不禁讓玉子生渾身一顫。
他輪椅霎時停住,擡眸看去,香爐袅袅冒着青煙,玉子生擡袖一揮,青煙頓時滅了,砰砰幾聲,房內木窗又被他內力震開。
身旁的人都跟着住了腳,一些人對香沒有玉子生這般敏銳,不解道:“樓主,怎麽了?”
玉子生沒有理他,凝目盯着房內,聲音低沉:“這間房開始誰住?”
陳管家看了看,上前:“顧寧被綁來時,就放在這間房內。”
花娘走上了前,倚在門邊,抱臂問:“除了他,還有誰?”
看來她也聞出來了,其實南風館作為特殊地方,房內有一些增加情/趣的香并不奇怪。
只是這香,卻不是普通的增加一些了,明顯經過了特意調制。除了特殊渠道,一般人不可能會有這種香。
陳管家低頭想了想,搖頭:“沒有了,為了今晚的計劃,這樓一直沒有安排客人。”
玉子生和花娘臉色皆是一變,沒有其他人住過,說明那香就不是那些癖好特殊的人無意帶來,而是有人特意加進去的了。
顧寧這人單純的很,恐怕連這香用來幹什麽的都不知道,不可能是他,那麽,就是有人趁他們不注意,偷偷進來放了這香。
玉子生沉吟不語,臉色已是很難看,南風館是什麽地方,竟然有人如此輕易就混了進來。
一些人已暗暗察覺異常,花娘瞧他一眼,知此事不宜聲張,有意緩解氣氛:“看來顧公子幸運的很,一來咱們南風館,就住進了這間房,聞見了那香。”
玉子生垂下眼眸,仔細回想,顧寧當時狀态确實古怪,他只道他身子沒用,遭了一綁就那樣孱弱,倒是疏忽了意外。
花娘調侃:“中了那香,顧公子可難過喽,不知會有哪個姑娘幫他解了。”
玉子生聞言,擡眸一掃:“花娘,最近若是無事,大可多去殺些人,好過在這說些沒有用的廢話!”
花娘一愣,不知哪裏失言,見樓主面色陰沉如水,不敢回話,垂首道:“是!”
玉子生不再看她,許是剛才血氣上湧,喉間一口血吐了出來,他指腹抹去,絲毫不在意吐了血,轉動輪椅,吩咐道:“去把今日接觸過顧寧的人都帶過來。花娘,去看看其他房內有沒有那香!”
“是。”
沒過多久,花娘已看完所有的房,低聲道:“樓主,只有那一間房燃了那香。”
玉子生目光一凜,摩挲輪椅上的花紋,抿唇不語。
這香來得蹊跷古怪,放在南風館,大有挑釁之意,可專門放在顧寧進的那一間,針對之人,似乎是顧寧。
這時,陳管家也帶了幾人過來,神态有些慌張。
玉子生皺了皺眉,“怎麽?”
陳管家:“樓主,少了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