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又見
又見
百裏鴻雪道：“告訴你就告訴你，反正也沒有什麽說不得的。”
顧寧沒想到他答得如此直率，反倒愣了愣。
百裏鴻雪雙手一撐，坐在桌子上，歪着頭看顧寧，道：“給你下藥，不過是想玩一下而已，反正那張配方放着也放着，至于又給你解藥……”
頓了頓，上下打量着顧寧，道：”是瞧你這人有點本事啊，竟然挨了那麽久都沒做什麽事，覺得逗你也沒什麽意思，索性就把解藥給你算了。”
顧寧眨眨眼，問道：“你專門潛入南風館點了那香，就是因為好玩？”
“對啊，人生無趣，毫不容易找到樂子，為什麽不去？”他就是想看看顧寧看着正正經經，中了那香，能堅持到什麽時候。
顧寧心中消化這少年的話，說實話有點不太理解，下意識想要讓他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可轉念一想，自己并不知這少年的兒時經歷，若以自己之心，去指責他，未免有點說不過去。
他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又道：“但還有一個問題沒回答我呢？”
百裏鴻雪給了他藥，又從慕容緋手裏逃出去，現在又回來找他，顧寧一時想不出他有什麽事。
似是觸到了百裏鴻雪的某根刺，他“噌”的一下跳下桌子，看着他道：“還不是因為你，害得我被谪仙樓那群人和慕容緋盯上了，現下什麽地方都去不了，就只能來找你了。”
顧寧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議道：“這也能怪我？”
客觀地講，他才是受害者吧。
百裏鴻雪雙臂抱胸，大言不慚道：“對啊，不怪你怪誰，難道怪本大俠嗎？”
“反正我不管，現在我無地可去，你這裏是最安全的，我就待你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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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麽知道我這裏是最安全的，我可是在家門口被綁走的。”
“那是你弱啊，現在我來了，你這裏就是最安全的了。”
“啊？”這話他竟無法反駁，感覺自己怎麽說，對方都能拉出一套說辭。
低頭想了想，“那好吧，你待在我這也行，畢竟這個院子不只我一人，只是眼下沒有空餘的房，你在這，就得與我共擠一間房和一張床了，願意嗎？”
“這有什麽不願意的，大丈夫不拘小節，睡哪裏不是睡。”
顧寧微微一笑，“你若是還有什麽需要，和我說就是，能辦到，我盡量辦到。”
百裏鴻雪看了他一會，似是在想什麽，忽然問道：“你真就願意讓我和你住在一起，一點也不擔心我會對你做些什麽？我開始可是給你下了藥。”
他雖然來到顧寧這裏，說只此地可待，可卻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沒想到顧寧一下子就讓他與他同住，這樣一個人，他從來沒有見過，心下情緒複雜。
顧寧看着他有些稚氣的眼睛，彎唇一笑：“我覺得，你這樣一個人，若是想害我，直接綁了我就是，應該沒必要跑來和我一起住，再趁機對我做什麽吧。”
百裏鴻雪一愣，顧寧托起那空的茶壺，道：“我現去弄壺茶來，你先坐一會。”
顧寧身影在房內消失，百裏鴻雪視線依舊望着門外，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他收回視線，打量起房間。
這房間簡直是他見過的最寒酸的了，除了破舊的必須的床，幾張桌椅外，其餘一概沒有。
但好在幹淨整潔，看起來不算是很難受。
窗旁的桌案上整整齊齊堆滿了書，百裏鴻雪慢悠悠走過去，随意掃了一眼，都是些枯燥無味的書。
旁邊還堆着一些字畫，百裏鴻雪知道這是慕容緋吃飯的家夥。
其實剛才他對顧寧說的，絕大部分都是事實，顧寧這個人長得太惹眼了，哪怕是在人堆裏，別人也能一眼看見他。他喜愛調香，意外得了一張方子，剛想要找人試試，就在街上一眼看中了他。
只是當他想着該怎樣想辦法引他入局時，意外發現谪仙樓和慕容緋竟然都在盯着他。
慕容緋這人他不想管，也不敢管，但谪仙樓這麽一個江湖組織，對這麽一個手無寸鐵的書生起了歹心，這倒是激起了他的興趣。而且他聽說谪仙樓在京城的根據地是南風館，那樓主平時最恨之事，就是別人挑釁他，于是心念一動，混進南風館，專門在顧寧房內點了那香，等着顧寧體內藥性發作，順便看看谪仙樓綁顧寧究竟想要幹什麽。
後來他也确實沒想到顧寧中了那香竟然能堅持那麽久，說實話，有點佩服，決定給他解了那香。
至于那谪仙樓的目的，他大概也摸清了，顧寧只是他們的誘餌而已，他們真正想要綁的，是慕容緋。想要殺慕容緋的人可太多了，百裏鴻雪壓根不會對這點奇怪。
唯一奇怪的是，為什麽會拿顧寧當誘餌，并且好像誘地相當成功。
顧寧這麽一個書生，怎麽會認識慕容緋這麽一個魔頭？
被谪仙樓的人和慕容緋追是真，但對顧寧好奇也是真。
百裏鴻雪看着這些經書字畫就頭疼，他性子頑劣，只愛玩一些稀奇古怪，捉弄人的事物，也不管那些東西是不是低劣不堪。
随意掃了幾眼，覺得甚是無趣，準備轉身離開，餘光忽然注意到角落裏一張攤開的畫，腳步一頓。
那是一副山水畫，他從來沒有見過，可那畫風工筆卻覺得甚是熟悉，隐隐約約像是在哪裏見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他對這些本就不夠敏銳，想了會沒想起來，就丢在一邊，不願再管了。
顧寧一進來就見他百無聊賴站在房內不知道要幹什麽，不禁想笑，他倒了杯茶，遞給他，溫聲道：“給，渴了吧。”
百裏鴻雪毫不客氣接過，一飲而盡，顧寧看着他，道；“百裏大……”
“等等……”百裏鴻雪忽然打斷他，一言難盡道：“你還是別叫我大俠了，聽着怪別扭的。”
顧寧道：“嗯？不是你讓我那樣叫你的嗎？”
是他讓他那樣叫他的，但那更多的是好玩，沒想到這個書呆子竟然真的每一次都這麽叫他，百裏鴻雪心中可真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大俠，聽一兩次，還能沾沾自喜，聽得多了，心中不免有些心虛。
顧寧察言觀色，見他不說話，笑道：“既然你又不想我那麽叫你了，那我該怎麽喚你？”
百裏鴻雪看他一眼，“你直接叫我百裏就行了，不用搞那麽多虛的。”
“行。”
顧寧沒有再和百裏鴻雪多說什麽，雖然他挺想問一些問題，但決定還是等一段時間再打聽，又囑咐了幾句，他走到案桌邊，收拾地上的字畫，準備去集市上去賣，只是現在時間不早，肯定沒有什麽好位置了。
百裏鴻雪知道他要幹什麽，沒有多問，站在一旁靜靜地看着。
顧寧一邊細細收拾好字畫，一邊在心中思索，他還差多少錢才能去谪仙樓去雇傭殺手幫自己殺人，其實積攢的銀兩不算少，但是為了萬無一失，他想要雇傭樓內的頂級殺手，殺手越強，才更有可能殺死仇人。
還有，他得抓緊時間去打聽線索，時間隔得越遠，兇手會更有可能逃脫，他絕對不能再放過他。
兩人一時沒有說話，房內只有紙張卷起的聲音，過了片刻，百裏鴻雪忽然道：“姓顧的，這段時間你要小心谪仙樓的人。”
谪仙樓雖只是拿他做誘餌，但拿了一次，誰知道會不會拿第二次？
他可不希望自己這個免費住所突然沒了。
顧寧一愣，擡眼道：“谪仙樓？為何？我與他們并沒有什麽交往。”
顧寧打量他兩眼，道：“你不會不知道這次綁你的人就是谪仙樓的人吧？”
“綁我的，是谪仙樓的人？”顧寧手下的動作停下，驚訝看着百裏鴻雪。
百裏鴻雪顯然比他更激動，恨鐵不成鋼道：“你真不知道啊？”
轉念又一想，他不知道好像才是正常的，這書生又不在江湖混。聲音稍稍放緩道：“那南風館就是谪仙樓的，你開始不知道就算了，現在知道了，就能躲就躲吧。”
顧寧愣愣沒有回話，雙目失神地盯着手裏的字畫，百裏鴻雪皺了皺眉，問道：“喂，你聽見沒有啊？”
百裏鴻雪剛想上前推醒他，忽聽房梁傳來一聲異動，他目光一凜，顧寧顯然也聽見了，兩人目光一對，百裏鴻雪飛身躍出門外，顧寧緊跟奔出去。
顧寧一出門，院子內已多了好幾人。
裏面大部分人他都不認識，但其中一個女子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那女子身着紫衣，腰間懸着一道長鞭，正是那日和玉子生在一起要害自己的那人。
花娘似是不知道顧寧也會出現在這裏，看見他奔出來，笑道：“沒想到顧公子也在這裏啊，真是有緣。”
顧寧心道：“誰與你有緣？”
他淡聲道：“在下從未與谪仙樓解怨，不知谪仙樓為何一而再再而三不放過在下？”
他已知他們是谪仙樓的人，雖然憑着花娘剛才的反應知道他們這次來應是為了百裏，但他想知道谪仙樓的人為什麽要殺他，有意這麽問。
花娘掩嘴笑道：“我們南風館是什麽地方顧公子還不清楚嗎？自然是看中了公子的美貌啊。”
顧寧臉色立時繃得很緊，瞪着她道：“你胡說八道什麽？你們那日分明是想要殺了我！”心道：“這群人說話當真口無遮攔，這院子裏人這麽多，也不怕讓孩子聽見。”
他袖袍一甩，大步踏出院門，皺眉道：“若是有事，能否出來相談，院內人多口雜，我想你們也不方便吧。”
百裏鴻雪一言難盡地看他，心想這人怕是讀書讀傻了吧，這都快死到臨頭了，腦子裏還想這麽多破事。
他不想搞這麽多有的沒的，手往腰間一抽，就要拔刀解決他們，卻沒想到花娘目光一轉，笑吟吟道：“好呀。”足尖一點，掠出院門，落在顧寧身前。
跟花娘一起來的幾人也都出了院子，百裏鴻雪不耐煩地掃他們一眼，似是懶地走了，身子在空中翻了兩圈，落在門外。
幾人的位置離院門有了段距離，團團站在一條小巷深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