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舊友
舊友
這一撞顧寧向後連退幾步，連是誰都沒看，躬身歉聲道：“抱歉。”
等了一會，見沒人應，疑惑擡頭去看，視線一與那人對上，雙方都是愣的，那人道：“顧寧？真是你嗎？”
顧寧凝神愣愣看着他，那人一身白衣，木簪束發，模樣清隽儒雅，一看看過去，似乎是個書生。
顧寧遲疑道：“郎……清辰？”
不錯，此人正是“江湖書生”朗清辰。此人年長顧寧幾歲，但兩人一直因為嗜愛字畫從小就以好友相稱，顧寧年少時出上清劍派歷練之時，一直與朗清辰結伴而游，只是回來之時朗清辰因臨時有事，暫與顧寧分別，卻沒想到上清被滅，兩人從此再也沒有見過。
兩人兒時可以說是朝夕共處，此後雖然十年未見，彼此相見，那昔日時光自動湧上心頭，音容相貌雖有改變，對他們來說，卻依然能從變化之中看出曾經的模樣。
上清被滅之後，在顧寧認知裏，朗清辰可以說是唯一一個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可他敵人未除，加上彼此都是四處流浪之人，一直未取得聯系，卻不想今日竟在魔教教主家中碰見。
朗清辰認出顧寧，心中難掩激動，清風朗月般的眉眼滿是喜色，一時控制不住，上前抱住顧寧，“太好了，顧兄你沒事。我這些年一直很擔心你，看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許是太過激動，朗清辰抱得很緊，顧寧不喜歡與人相碰，但掙脫不出，也就任由他抱着，雙眸閃動，心中也因遇見好友而感到高興。
這時一處轉角走出兩人，那兩人起初平靜走在路上，後看見園中相擁的兩人，雙雙緩了腳步，停了下來。
彼時日光正盛，轟轟烈烈灑在園中那兩人身上，剛走來那兩人一動不動立在一旁，倒顯得沉在深深的陰影裏。
一人轉頭，向另一人問道：“這兩人是？怎會出現在這？”
另一道：“你他媽問我，我怎麽曉得，教主口味什麽時候變成這樣，這種書生，我看見一個頭疼一個。”
這兩人皆一身暗黑長袍，手持一根高出人頭的粗壯銅杖，正是魔教左右護法巫天睿和龔祖巢。
将才說最煩這種書生的便是龔祖巢，巫天睿立在一旁，冷笑道：“你除了教主，不煩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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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二人昔日都只不過是魔教中的普通兩名□□，魔教內鬥紛争之時，毫不猶豫選擇投在慕容緋麾下，且不像其他人那般朝三暮四，變成一顆牆頭草。是以雖然本事不算教內最強，慕容緋還是将左右護法職位交給他們。
只不過二人性子天生不和，沒說幾句，彼此就冷嘲熱諷起來，好在慕容緋懶得管那麽多閑事，只要不犯什麽大錯，管他們怎麽吵。
龔祖巢道：“本護法煩誰，關你他媽什麽事？”
“你！”巫天睿壓下心頭怒意，忍聲道：“今日來是來找教主談事的，不與你多計較。”
龔祖巢嘿嘿道：“是我他媽不願與你多計較。”
兩句話沒說完，兩人就要掐起架來，身後忽然有一人道：“夠了！”
兩位護法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立馬偃旗息鼓，同時轉身道：“教主！”
慕容緋不知何時來到他們身後，斜斜的影子長長拖在地上，目光晦暗不明的從某處收回，十分不耐煩地掃了面前兩人一眼。
兩人吵架習慣性耳語拉扯，你來我回，聲音不大，但方才慕容緋冷不丁一句打斷他們，吓得他們叫教主聲音響了幾倍，那邊敘舊的二人聽見聲音，轉頭看見他們幾人。
朗星辰看見慕容緋，松開顧寧，腳步要比顧寧快一點，來到慕容緋面前，笑道；“教主好。”
顧寧看見兩個身穿黑袍的陌生人，臉色閃過一絲詫異，但随即想到應該也是魔教裏的人，便沒多看，走過去打招呼道：“慕容兄。”
慕容緋誰都沒搭理，只淡淡吩咐兩位護法，“你們先下去，教內之事稍後再談。”
巫、龔兩人心中雖對教中之事着急，但也不敢違背教主命令，只能掃了顧、朗一眼，遵命道：“是。”
蒼平跟在慕容緋身後，在巫、龔他們走後，不動聲色與教主距離拉遠，雖然教主從來都不茍言笑，但此刻他明顯感覺到教主周身的烏雲更多了。
顧寧見朗清辰與慕容緋打招呼，好奇道：“你們認識？”
朗清辰這個人最不會察言觀色，慕容緋的目光沉沉盯着他，他還樂呵呵的，向顧寧解釋：“認識，畢竟魔教教主，誰人不知，只是與慕容兄也算不上熟悉，聽見慕容兄邀我來此，我還驚訝了好一會呢。”
顧寧心想，江湖中絕大多數人聽見魔教二字，都會變色，聽見魔教教主四字，更多的都是落荒而逃，朗清辰卻不僅不逃，反而因慕容緋見他感到高興，真是不同尋常。
顧寧心感奇怪，但随後想到正是這種不同尋常，他們兩人才能結為好友，過了這麽多年，彼此也能認出來。
顧寧清風明月般的眉眼看向慕容緋，他其實想問為何突然請來朗清辰，但還是只笑道：“是嗎？我與慕容兄也在不久前相識，如此看來，我們三人也是有緣。”
慕容緋眸色不明地掃過他們的臉，忽然背手而走，淡淡道：“邊走邊說吧。”
他态度忽然有些冷，顧寧不明所以，但慕容緋性情古怪，他也習以為常，拔步跟上，朗清辰則愣在原地撓了撓頭，看着慕容緋冷漠高傲的背影，心底有些失落。
蒼平補刀道：“朗公子，再不跟上，人就看不見了。”
朗清辰回過神，“哦，好的。”擡步跟上他們，“顧兄，慕容兄，等等我！”
慕容緋才不願等他，顧寧聽見聲音，才注意到朗清辰怎麽不見了，停下腳步等朗清辰，慕容緋餘光瞥見身邊人腳步停了，眉骨壓了壓，不再向前走，背手而立。
朗清辰見他們等自己，不由高興道：“顧兄，慕容兄，原來你們在此地等我，多謝啦。”
顧寧笑道：“無礙。”
慕容緋上下将他一掃，索性道：“就在這亭內說吧。”
三人不遠處有個涼亭，慕容緋點足一躍，在亭子裏落了座，顧寧、朗清辰愣了愣，也進了亭子，端端正正坐了下來。
兩人如出一轍的動作坐姿落在慕容緋眼中，慕容緋額角微不可察地跳了跳，但他面色沒有什麽露出什麽變化，目光則是一如既往的晦深莫測，顧寧雖心細如發，也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慕容緋淡淡寒暄道：“貿然請朗公子前來，希望沒有打擾到朗公子。”
朗清辰受寵若驚，道：“怎麽會，聽見教主讓人來請我，朗某雖有些驚訝，卻也是十分高興的。”
慕容緋似笑非笑看着他，道：“哦？江湖之中，誰不怕魔教，朗公子聽見本座來請你，就不怕本座會殺了你嗎？”
慕容緋這話一說，風從亭外吹入，周遭都冷了冷，但顧寧知道慕容緋脾氣雖說不上好，但并不是真如外界傳聞那般是個殺人魔頭，聽見此話也只是淡淡笑過。
但剛才朗清辰和教主說話，兩人似是第一次見，顧寧擔心朗清辰心中會害怕，想要寬慰幾句，卻聽朗清辰道：“不會啊？朗某若是怕，也就不會來了。”
這句話若是別人說，只道膽量确實是大，只不過朗清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慕容緋，神色認真至極，似乎是真的認為若是害怕才不會來是理所當然的。
實在單純至極。
慕容緋：“……”
顧寧見狀，也無須多解釋什麽了，閉上了嘴。
慕容緋轉開目光，不再看朗清辰，開門見山道：“這次邀朗公子前來，是為了韋盟主喪禮一事，想必朗公子已經知道不久前武林盟主遇害一事吧。”
朗清辰雖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武林盟主遇害一事轟動整個江湖，對江湖上的人來說，已算不上窗外事，他義憤填膺道：“當然，不知是那個王八蛋竟然連盟主都殺。”
話一說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出口成髒，忙道：“抱歉，抱歉，在下實在是太氣憤了，剛才說話才……”慕容緋皺眉豎起了掌，心道：“真啰嗦！”打斷朗清辰的話，淡淡問：“既然知曉，那就好辦了，實不相瞞，本座有一事相求。”
顧寧擡眼看他，心想魔教教主竟然會有事請求別人，心下擔心慕容緋會不會對朗清辰做些什麽，想要開口一問。
可轉念一想，腦中浮現教主與自己這幾日的那些過往，內心深處知道慕容緋覺不是那種陰險狡詐之人，若是開口，說不定還會讓慕容兄産生不必要的誤會，最後還是咽回了原來的話。
慕容緋眼角餘光不動聲色從顧寧身上收回，唇角微微一笑，但一擡頭撞見朗清辰呆滞的目光，嘴角的笑意變成一抽，收了回去。
慕容緋見朗清辰不答話，又問了一句：“朗公子？”
朗清辰從剛才慕容緋詭異的一抹笑的害怕中回過神，心中百轉千回，心道：“剛才教主是什麽意思？求我幫忙？我能幫教主什麽忙？”又想：“剛才教主那一抹笑當真讓人害怕……但又笑得如此好看，真如書中所寫的豐神俊朗……”
想着教主既然對他露出笑容，應該不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保持鎮定道：“慕容兄請說，要是朗某能做到，絕對在所不辭。”
慕容緋心道：“誰是你慕容兄。”臉色卻懶得變，颔首道：“那在這裏多謝朗公子了。”
朗清辰：“哪裏哪裏。”問道：“不知慕容兄想要我幫什麽忙？”
慕容淡淡一笑：“一個簡單的忙。”
“你只需帶着我們進入韋盟主靈堂即可。”
朗清辰擡起的手抖了一抖，驚詫看他。
……簡單的忙，這簡單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