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幫不幫
幫不幫
顧寧心中也一驚，他已經猜到慕容緋可能想再次去探查武林盟主屍身，只是不知他會怎麽去做，卻沒想到竟是請朗清辰帶他們去。
魔教作為江湖中第一大邪/教，自然受到武林正派人的排斥。慕容緋武功雖高，但近日江湖各大門派皆派來高手參加喪禮，要想進入靈堂，可謂難如登天，最好的方法，确實莫過于尋找一人神不知鬼不覺帶他們入內。
但即使朗清辰作為江湖書生，憑着對各派武功如數家珍在江湖有所名氣，但這并不代表讓朗清辰帶他們進入武林盟主靈堂就是最好的選擇。
其一，朗清辰孤身一人，背後沒有門派支撐，容易受到懷疑。
其二，雖然顧寧不想承認和貶低好友，但必須承認，朗清辰這人有時确實有些呆頭呆腦，尤其面對一些緊急情況時，常常胡思亂想，不知所措，別人沒把他吓死，他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顧寧有些無奈地扶了扶額，想要委婉地打斷兩人之間的交談，卻又不知怎麽說。
加上他心中确實也十分想要進入靈堂找尋線索，一時半刻，竟然也覺得朗清辰帶他們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小心一點就是了。
想到這裏，忽然又發現一件事。慕容緋雖然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說想要進入韋宅靈堂，但他卻從未表明過會帶他去，還得想辦法讓教主帶上他。
三人各自思忖心中的事，一時之間，亭內竟然沒一人說話。
四周一片安靜，氣氛似乎陷入僵局，朗清辰忽道：“教主，并非在下不答應，只是您能先告訴在下原因嗎？”
他不叫慕容兄，又改叫教主了，看樣子是想與慕容緋拉開距離了，慕容緋道：“可。”
他背靠欄杆，漫不經心瞥了顧寧一眼，懶懶道：“因為你是江湖書生，好說話，所以找你。”
朗清辰：“……”
顧寧：“……”不愧是慕容緋，顧寧忽然覺得自己所有的猜測都是無用的。
慕容緋雙臂交叉懷在胸前，笑了笑，語氣卻似裹着威脅，道：“怎麽，不想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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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清辰搖搖頭，“不是。”
慕容緋道：“那就是答應了，謝朗公子了。”他懶得多說，先斬後奏。
朗清辰還是搖搖頭，苦着臉道：“……不是。”
這下連顧寧也不明白了，既不是答應，也不是不答應，難道是半個答應？
卻聽朗清辰凄然道：“我想答應，但在下實在做不到啊，實不相瞞，在下前段時間，剛得罪韋家，被他們從門裏扔了出來。”
慕容緋：“……”
顧寧：“……”這倒是完全沒有想到的理由，他不敢相信，朗清辰這麽一個脾氣溫和的人，怎會被他們趕出來，問：“朗兄，你……為何會被他們趕出來？”
朗清辰苦笑道；“盟主死前，曾借過我的一幅畫一直未還，我去找他們，沒想到他們皆不承認，拒絕退還，我一時氣憤，就與他們吵了起來，然後打不過他們，被他們扔了出來。”
顧寧扶了扶額，心道：“原來如此。”嘆了口氣，問道：“那畫可是十分重要？竟讓朗兄不顧一切想要奪回來。”
朗清辰白皙的臉一紅，略羞澀道：“實不相瞞，實在是近日困窮，吃不起飯了，想着讨回那幅畫，可以賣一個好價錢。”
顧寧詫異道：“這是怎麽回事？你……”他原想說“你怎麽混得和我一樣了”，但一想自己情況好像要比他好一點，就沒說下去。
朗清辰撓撓頭，道；“生活實在不易，哪一樣不要錢？幾日前剛賺的錢，幾日後就沒了，我也沒辦法啊。”
慕容緋擡手摁了摁眉骨，寬大的衣袖落下，露出一段勁瘦白皙的手腕。
他起初還奇怪這人竟然絲毫不怕自己，一見面就高興喊他“慕容兄”，還懷疑有什麽企圖，現在一看，想必是一開始就計劃跟他套近乎，來他這混吃混喝了。
顧寧無聲嘆了口氣，擡眼去看慕容緋，見慕容緋臉色鐵青，想要為好友朗清辰說幾句好話，可張了張嘴，好像沒什麽能說的。
朗清辰還沉浸在昔日醜事的難堪之中，回過神，才察覺到亭子內死一般的沉寂，他急忙站起來，道：“慕容兄，你別擔心，雖發生了此事，但并不是沒有解決的餘地，要不我再去想想其他辦法，看看……”
顧寧正想附和，慕容緋忽道：“不必。”
“慕容兄……”
朗清辰心中一緊，十分害怕慕容教主将他趕出門，這樣真的只能流落街頭了。
雖說這幾年并不是沒流過，但能不流，自然是極好的。他雖然與顧寧相遇，但不用多問，也知顧寧過得肯定還不如他，否則又怎麽會出現在慕容教主這裏呢？心下不願再給顧寧添麻煩，只希望憑借自己找到一處住所。
他并不笨，慕容緋來找他，他一開始就猜到慕容緋有求于自己，若是想殺他，直接派個人一刀抹脖子就是。
魔教正派，在他這裏，本就沒什麽大的分別，誰願意幫他，他就願意幫誰，世界就是如此簡單。
原以為教主看中他江湖書生的身份，極大可能是想與自己讨論江湖大事，卻沒想到只是這麽一個小忙，更讓自己沒想到的是，這麽一個小忙，因為陰差陽錯，自己竟然辦不到了。
這讓他怎麽不難過？
朗清辰面罩愁雲，那畫一般的眉眼因為心中苦澀深深皺了起來。
顧寧見狀，忽然福至心靈，道：“确實不必，不過倒是有其他法子。”朗清辰道：“真的嗎？什麽法子？”
慕容緋隐隐覺得不妙，顧寧笑道：“朗兄與他們鬧翻，再去與他們交好就是。”
朗清辰搖手拒絕，連連道；“不行不行，上次去已經是徹底鬧翻了，這次估計沒進門就會将我趕出來的。”
顧寧道：“你可以提着兩大箱子禮物進門道歉，态度真誠懇切，他們雖不喜你，但在群雄面前，為了維持禮數，定然不會不讓你進門的。”
朗清辰怔愣看着顧寧，似乎在腦中想象那番情景，顧寧接着道：“你手無縛雞之力，到時我們假裝小厮幫你提着兩大箱子，便可以順利與你一同進入韋宅了。”
朗清辰拍手應道：“對啊，拿着道歉之禮在門口一站，他們也不好讓我守在門外。”慕容緋忽道：“不行。”
顧寧看向慕容緋，慕容緋一臉淡漠，眸色雖說不上陰沉，卻也絕對沒有什麽好心情，不由奇怪，問道：“慕容兄，可是有什麽問題？”
慕容緋面無表情，目光轉開，卻并不答話。
朗清辰心下惴惴，莫不是剛才自己已經惹惱了教主，現下他壓根不想再讓他幫忙了，這可怎麽辦？
顧寧凝神看着慕容緋，起初同朗清辰一樣以為慕容緋不想再讓朗兄幫忙，想開口相勸，可內心深處知道慕容緋并不是那種肚量狹小之人，應當不會只因為那樣便不再讓朗清辰幫忙。
他心中一動，道：“慕容兄難道是不想跟在朗兄身後擡箱子？”
慕容緋沒有答話，眼睫卻一顫，雖輕得微不可察，顧寧還是捕捉到了。
他心下思忖，這件事對他來說自是極小無關緊要的，但慕容兄身為魔教教主，地位崇高，若是讓教衆知道他跟在別人後面擡箱子，會怎麽想？慕容兄不願意也情有可原。
朗清辰聽見顧寧的話，心中頓時清明，忙道：“讓教主跟在在下身後擡箱，實在委屈教主，顧兄，此法還是作罷吧。”
顧寧雖極想以最簡單的方法進韋宅，但心知讓慕容兄這樣做，确實不好，颔首道；“嗯，我剛才一想，發現還是有許多問題，咱們還是另想一個法子吧。”
慕容緋忽道：“不必，此法就行。”
顧寧一愣，不知道他為何改變想法，不想讓他委屈自己，忙道：“慕容兄，此法……确實有問題，我們還是換一個吧。”
朗清辰附和道：“對對……”第三個“對”字還沒說完，慕容緋忽然涼涼掃他一眼，朗清辰的話瞬間咽回了肚裏。
慕容緋凝注顧寧一會，才道：“我瞧此法沒什麽問題，能以最小的代價進入韋宅，自是極好。”
雖然一想到給姓朗的擡箱心中就一陣惡寒，但與顧寧同擡一杆的畫面在慕容緋腦中閃過，只覺還可以，心中那陣惡寒足以蓋過。
加上他也懶得在和朗清辰多談什麽，遂是決定擡就擡吧。
朗清辰大喜過望，他自是沒有顧寧想得那般多，想到這幾日的生活有了保障，興奮道：“既然教主同意，那太好了，教主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準備，絕對不會給你們掉鏈子的。”
顧寧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沒說。
慕容緋随意掃了眼朗清辰，有意撲他涼水，道：“你就不害怕我魔教進入韋宅會生什麽事端？”
朗清辰睜着清純的眼，撓撓頭道：“我關心這個幹啥啊，在下一書生，管不了那麽多。”
慕容緋：“……”
顧寧笑道：“好了，既然已經決定，那我們明日就去韋宅吊唁韋盟主吧。”
朗清辰懵然道：“吊唁？原來你們只是為了吊唁韋盟主？”
顧寧并不打算告訴他事實，含糊道：“算是吧……”
朗清辰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你們來找本江湖書生帶你們進去，你們真算是找對人了。”
顧寧：“……”算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