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喬裝
喬裝
京城這幾日确實要比往常熱鬧許多。
因韋宏光葬禮，街上多了許多裝扮異于普通百姓的武林人士。
這些打扮奇特，混跡江湖中的人自然吸引街上不少人的目光，但身上吸引視線最多的，卻是其中哪怕裝扮普通，卻依舊難掩仙姿的三人。
一位穿着舊布白衫，背着一個書箱，氣質儒雅随和。
後面跟着的兩位雖身着補丁灰衣，一同擡着兩個木箱，看似只是兩個小厮，但一人俊逸出塵，一人俊美風.流，在人群之中皆是耀眼卓絕，不容忽視的存在。
四周時不時投來目光，朗清辰故作不見，卻緩了腳步，湊在顧寧、慕容緋身旁，低聲道：“你們能否低一點頭，否則這件事有點難辦啊。”
顧寧什麽都沒發現，一心想着等會可能發生的事。
聽見朗清辰讓低頭，還道是出現意外，埋下頭，雙目警惕盯着四周，緊張道：“怎麽了？”
慕容緋倒是什麽話沒說，頭也不低，挑了挑眉看向顧寧。
朗清辰為難道：“你們長得太引人注目了，要是這樣去韋府，肯定很容易被發現異常的。”
“啊？”
顧寧實是沒想過朗清辰說的這話，不禁愣了愣，有些茫然。擡頭之時，剛好碰上一位小娘子小心翼翼投來的目光，雙方皆是一愣，那小娘子尴尬收回視線。
他看了眼慕容緋，見他冷着臉沒反應，低頭想了想，建議道：“那我和教主還是先去喬裝一下，以免等會露出破綻。”
朗清辰十分贊同地點頭，“嗯，還是謹慎點好。”
顧寧轉頭看向慕容緋，征求意見道：“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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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緋懶懶掃了周圍一眼，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反正時間還早，三人行程不算趕，拐進一個小巷，朗清辰道：“你們等會，我去買點喬裝需要用的物事。”
顧寧道：“辛苦朗兄了。”
朗清辰放下沉重的書箱，笑得燦若朝陽：“這點小事又算什麽。”
放好之後，緩緩起身，一雙眼期待望着兩人，臉上的笑卻漸漸緩了下來。
顧寧心想朗兄還有什麽事嗎，怎麽呆呆愣在原地不走，關切問道：“朗兄可還要準備什麽？”
朗清辰有些不好意思開口，但又不得不開口：“這個，那個……”
他這幾日吃在教主家，住在教主家，這次雖然是為了他們兩人喬裝，但也不好徑直開口讨錢，而且朋友之間，談錢多俗啊。
只不過現在不談錢，那些事物怎麽買，難不成現在自己去賺些錢，讓他們幹等着？
咬牙道：“那個……”
話未說完，顧寧了然一笑，道：“朗兄別這個那個了，給。”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荷包，遞給朗清辰，道：“裏面的錢雖然不多，但還是夠的。”
顧寧一開始确實是疏忽，沒有想到這一方面，他于錢財方面想得甚少。但見朗清辰神色為難，且這為難神色很是熟悉，想起以前朗清辰沒了盤纏，來向自己借時，就是這略帶忸怩尴尬的神态。
雖然朗清辰借盤纏次數不少，還的次數更少，但每次都像第一次借錢那般，顧寧見怪不怪，雖奇怪他為什麽總是沒錢，但也不會多問，都會慷慨借給他。
朗清辰怔愣站在原地，看看手中的錢袋，又看看顧寧，心底一片溫暖，顧寧不愧是他的知己，總是在他最需要的時候出現，一激動，淚光閃閃地上前就要抱住顧寧。
只是還未抱上，忽然什麽東西抵在肩頭，一看，是一根手指，手指纖細修長，力道卻很大，推着他一步一步向後退。
朗清辰手還維持着擁抱的姿勢，距離卻離他顧兄越來越遠了。
順着手指看過去，掠過粗布麻衣也遮不住勁瘦線條的臂膀，慕容緋面無表情，眼睫下垂，冷冷看着朗清辰。
顧寧知曉朗清辰想要做什麽，已經習以為常，慕容緋忽然推開朗清辰，他疑惑道：“慕容兄？”
慕容緋收回手，還有些嫌棄地搓了搓指尖，目光淡淡，對着朗清辰道：“還不快去買？留給你的時間可不多了。”
朗清辰從疑惑和害怕中回過神，雖然奇怪慕容緋剛才的舉動，但想想時間緊迫，還是先買去裝扮的物件才是。忙道：“是是，我現在就去，你們稍等。”
朗清辰匆匆離開，慕容緋收回視線，看向顧寧，顧寧仍兩眼望着自己，眼中仍有些困惑。
慕容緋背手而立，移開視線，低聲道：“就在此地等等吧。”
依舊不解釋剛才的行為。
顧寧張了張唇，差點脫口問剛才慕容緋是不是不想朗清辰與自己相抱，但想想問這些問題未免太過矯情，還是當作什麽都沒發生的好。
一時二人都沒有說話，小巷僻靜，只偶有微風吹過。
過了一會，不知為何朗清辰還沒來，顧寧一時覺得只與慕容緋站在一處不言語過于尴尬，低頭思索尋些什麽話說才好。
忽聽慕容緋道；“還躲在那裏幹什麽，出來！”
顧寧擡眼看向慕容緋，但見他語氣嚴厲，目光卻沉沉不變，順着他視線望去，只是一堵白牆。
白牆四周也未有任何人出來。
顧寧心知慕容緋不會無緣無故亂叫，心中一緊，不知是何人躲在周圍，想要幹些什麽。
慕容緋卻是冷冷一笑，聲音波瀾不驚，道：“你覺得你不出來，本座就見不到你嗎？”
身形一晃，顧寧還未反應過來，一團黑影從眼前閃過，翻過高牆。
不到幾息，顧寧身旁又落下一人，正是剛才飛身翻出的慕容緋，只不過此刻他手中已多一人。
“放開我，放開我！”
方才小巷寂靜無聲，此刻整條小巷被一個稚嫩尖銳的聲音充斥。
一個小孩橫身被慕容緋抓在手上，拼命掙紮，狂聲尖叫。
那小孩衣衫褴褛，渾身髒污，是一個乞丐。
顧寧大吃一驚，他原以為躲在暗處的定是江湖中什麽十分厲害的人，否則也不會靠近慕容緋，沒想到只是一個小乞丐。
那小孩被慕容緋輕輕抓在手裏，卻怎麽也逃不掉，只能狂扭身子，不停叫：“放開我，放開我！”
慕容緋被吵得頭疼，皺了皺眉，手一揮，不耐地扔開乞丐。
顧寧擔心他會跑，想要接手拉住他，卻見小乞丐一動不動，以什麽姿勢落地，以什麽姿勢倒在地上。
原來慕容緋松手時順便點了乞丐的穴道，讓他不能跑不能說。
顧寧瞧着小孩身子扭曲，表情痛苦猙獰，略一遲疑，還是給他掰正了，讓他舒服一點坐在地上。
小乞丐果然舒服了，流着鼻涕嘿嘿嘿朝顧寧一笑，黑黑的眼睛裏是感激和開心。
顧寧生性愛幹淨整潔，看着他黑糊糊的臉上鼻涕橫流，想着要不要找個帕子擦一下，但手指動了動，不忍下手，還是放棄了。
好在小孩頭頸還能轉動，自己扭着脖子在衣服上擦了。
擦得還挺幹淨，顧寧舒服多了。
小乞丐見這個白衣哥哥一點兒也不兇，剛才的害怕緊張漸漸消退，想要和哥哥聊天，卻說不了話，變成一個啞巴了。
“誰讓你來的。”
慕容緋居高臨下，冷冷睥睨着他，俊美無俦的臉冷酷無情，恍若地獄修羅一般。
小乞丐嘴一癟，又想嚎叫大哭了，只是嘴一張，還是什麽都叫不出來。
“說，不說我殺了你！”
小乞丐吓得臉色發白，一動不動，顧寧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道：“慕容兄，他被點了啞穴，說不出來。”
慕容緋：“……”
他習慣了別人在自己面前害怕地說不出話來，尤其是這種只有七八歲的小孩子。
而點啞穴更多只是順手，不是刻意，沒想到就疏忽了這點。
真是大意，大意！
慕容緋手一伸一縮，解了小乞丐的穴，面色仍舊陰森恐怖，沉聲道：“說，不說我殺了你！”
“哇……”小孩解了穴，聲音獲得自由，縱聲大哭，哭得時候冷不定碰到慕容緋視線，噎了一噎，轉開目光，看着地面繼續嚎。
慕容緋額角一抽，被他尖銳的聲音吵得退後兩步。
顧寧雙手捂住耳朵，無聲嘆了口氣，擡眼看向慕容緋，想要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卻見慕容緋眉頭緊皺，目光卻呆滞放空，妖豔的臉看起來是不同于尋常的呆萌。
想是在以內力逼退這些噪音不入耳，顧寧看着他，心下不禁有些好笑。
他蹲下來，在狂/暴的聲浪中扯出一個笑容，溫聲道：“小朋友，先別哭了，哥哥只是想問你一些事。”
慕容緋見顧寧蹲着與小乞丐說話，收起內力恢複正常神情，怕這孩子的噪音吵得心煩，準備像顧寧那樣雙手捂住耳朵，但好在那小乞丐聽顧寧的話，确實不哭了，巷子內暫時恢複安靜。
顧寧溫聲問：“是誰叫你過來的？”
那小孩目光閃躲，含含糊糊道：“俺過來撿垃圾，沒人叫俺過來。”
慕容緋也緩緩蹲下來，盯着小乞丐，似笑非笑道：“沒人……”只是話沒說完，顧寧忽然斜身一探，挺直的背影隔開他與小乞丐。
慕容緋愣了愣，想要拉開他，顧寧忽得轉過頭，清雅白皙的臉離得很近，低聲笑道：“要是教主不想再聽這孩子恐怖的哭聲，還是讓我來問他吧。”
原來慕容緋剛蹲下/身，顧寧就發現小乞丐嘴角抽搐，情況及其危險，連忙閃身擋住慕容緋，阻止小孩接下來的嚎叫。
慕容緋怔愣愣看着顧寧的臉，兩人離得很近，彼此呼吸纏繞，陽光之下，顧寧的臉白皙透亮，微微一笑，俊雅出塵。
慕容緋從未離他這麽近過，心中某個深處訴說希望永遠離他這麽近。
可不知為何，在這光線之下，兩人最近的時刻，隐隐有股強烈的不安全感，又覺得他下一刻會離自己很遠很遠，自己根本就會抓不住他。
顧寧見他雙目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眨了眨眼，喚道：“教主？”
慕容緋收回視線，垂下眼，點頭道：“嗯，好。”
顧寧一笑，轉回頭，對小乞丐道：“能告訴哥哥誰叫你來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