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此刻，七月被押送到藺如山面前，只見藺如山懷中抱着面色蒼白已經氣若游絲的十三月，眼淚簌簌。

“恭喜……太子殿下……”十三月擡手想要觸碰藺如山的臉，手擡到一半就沒了力氣。

藺如山連忙抓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臉上：“叫我山哥……小魚兒，我不是太子，不是聞人賦，我是你的藺如山……”

“你怎麽沒告訴我呢……山哥……你騙的我好苦……”十三月輕笑。

“是我的錯，我的母妃姓藺，崇明王不敢告訴你他最喜歡的名字是藺如山，而如今的藺如山又不願告訴你那個他最讨厭的名字……”

藺如山心痛如刀絞，一邊替她按着傷口解釋一邊厲聲對七月道：“你不是大夫嗎？解藥到底為何？你最好從實招來！”

“太子殿下恕罪……這毒……無解……”

“你敢騙我？信不信我砍了你！”藺如山雙目猩紅，罕見的染上了嗜血之氣。

“山哥……莫要為難七姐……”十三月抹掉藺如山的眼淚，有氣無力道，“此毒，就算有解藥……也無濟于事……我在短時間內彙集了全部內力，如今早已內力盡耗……催發了毒素……如今，時日無多……”

“我不信，我不信……小魚兒，我好不容易才帶你逃離了聞人頌的魔爪……我好不容易才把你帶回來……你再堅持一會兒好嗎，阿落去叫随軍太醫了，再堅持一會兒，小魚兒，求你。”

藺如山緊緊抱着十三月，早已是淚如雨下，鐵血手腕的男人在這一刻哭的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他一聲聲祈求着十三月不要離開他，一遍遍向十三月道歉，說後悔沒有直接告訴她自己的計劃，後悔騙了她。

十三月靠在藺如山懷中，笑道：“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啊……我也騙了你……蓄意靠近你，帶着目的再次闖入你的人生……而且……要不是你，我或許早已成了青樓妓子……為守貞潔一頭撞死了，這幾年，算是我偷來的，我死而無憾……”

說話間，十三月只覺得渾身寒冷無比，仿若墜入無盡冰窟：“山哥……我好冷……抱抱我，好不好……”

藺如山聞言，将十三月抱得更緊了。

“山哥……我還有叫花雞沒吃完……還有，阿嬷的烤地瓜，還有……那家的……糖葫蘆……難吃，不喜歡……”十三月斷斷續續說着，她只覺得那幾日的快樂生活如走馬燈在眼前一一浮現。

“好，好，堅持住，小魚兒，你想吃，我全都買給你，不喜歡的咱們就換一家，想吃什麽都可以！”

“真好啊……”聞言，十三月笑得十分開心，她仰頭看了一眼遙遠的天邊，“山哥，天亮了……”

藺如山擡眸看去，不知何時，大火早已被撲滅，天邊的朝陽照亮了無邊深山。

“山哥，我是誰……”十三月抖着唇悄聲問道。

“你是郁家大小姐郁星野，是我的小魚兒。”藺如山聲音顫抖，隐隐染上哭腔。

“嗯，我是……郁星野……”十三月輕聲重複着，“山哥，莫哭，吻我，可以嗎……”

藺如山一邊應聲，一邊俯身去吻那雙沒了血色已然冰涼的唇瓣。

雙唇相貼的剎那，滾燙的眼淚滴落在十三月臉上，帶着無盡的虔誠和心碎。

十三月用盡全身力氣再次摸了摸藺如山的臉，替他拭去眼淚，轉而摟住了他的脖頸，聲音虛浮，她笑道：“山哥……我好愛你啊……”

“小魚兒……我也是……小魚兒……”

聞言，十三月艱難地勾起唇角。

“我叫……郁……星野……”

“山哥……記住我……忘了我……”

阿落帶着一群老太醫趕到時，藺如山跪坐在地，懷裏緊緊抱着早已沒了生氣的十三月，悲痛的無法自拔。

瀕死的十三月最後擡眸看了一眼初升的朝陽，一行清淚自眼角滑落，她終于死在了冬日的暖陽下，死在了愛人的懷中。

記住我，我有名字，我叫郁星野。

忘了我，要向前看，好好活下去。

山哥……

24.

元哲三十年，先皇駕崩，二十八歲的北嶺王聞人徹登基，改元元崇，史稱元崇元年。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陳冤也得以昭雪，包括前禮部侍郎郁之詢在內，共計八名官員家眷，全部脫去奴籍，重新封賞。

而曾經的太子聞人賦自願放棄皇位，封崇明王，力排衆議與一已故女子成了親。

據說那一夜，十裏長街，燈火通明，而崇明王府內，藺如山坐在堂前，獨自喝了那杯合卺酒，另一杯放在了一個牌位前，只見烏木牌位上刻着幾個大字——愛妻崇明王妃郁星野之靈位。

“小魚兒，喝了這杯酒，我們就是夫妻了……”

藺如山立在棺木旁，輕輕撫摸着棺椁內女子的面龐，女子面容姣好，膚若凝脂，此刻靜靜躺與其中，仿若睡着了一般。

“你說讓我忘了你，怎麽可能呢……”藺如山喃喃自語，“現在你有名字了，不知道在下面有沒有找到家人呢……”

“沒關系，不用怕，既然這黃泉路太冷太長，我便陪你一起去找。”

“小魚兒，別走太快，可要等等我啊……”

我來尋你了……

25.

元崇元年，崇明王聞人賦薨于府邸，被人發現時，正與王妃一同躺在棺椁裏，桌上擺着一杯鸩酒，早已見了底。

不知何時，窗外大雪紛飛，與鮮豔的大紅燈籠交織，百姓們都感嘆着瑞雪兆豐年。

而棺椁中的二人互相依偎，已永久沉睡，終于，他們不再痛苦的清醒，而是帶着滿腔的愛意和未訴盡的衷腸長眠不複醒。

那一晚，缟素換紅綢。

那一晚，飛雪漫山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