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時間悄然的走, 等連夏發現“溺音”不知什麽時候出了條新視頻,內容是關于和歌手庭書解除簽約關系的通知時,一度覺得十分震驚。

“溺音”的聽衆也同樣覺得震驚。

雖然每周排檔時間有限, 但仍有不少聽衆就是因為庭書才會關注“溺音”。

現在庭書即将離開,這部分死忠聽衆自然不能接受, 除此之外,還有大量活躍在一線的吃瓜群衆, 從上次隔壁廳的楚舟來到“溺音”之後就一直試圖扒清這場修羅場背後的故事。

剛發出不到十分鐘的視頻很快浏覽量就突破了百萬,留言暴增,紛紛質疑“溺音”為何無緣無故解約庭書。

而讓連夏更為迷惑的是, 刨除有關庭書的評論, 還有不少評論直指向他。

最中心的論點是——

“是不是NY.夏把我們庭書給丘禁了!所以他才不能給我們唱歌了!廳管你直說!我們可以報警!”

“雖然富婆夏夏有錢,但關人是違法的!難道他把庭書關起來強迫庭書上他嗎!太過分了!”

“嗚嗚嗚難怪上次他倆之間對話那麽暧昧,我的庭書不清白了!被強取豪奪還要被逼着做攻!做攻好累嗚嗚心疼我寶!”

連夏:“……”

往常這時正是瞿溫書從公司回到家的時間。

門鎖輕響。

趴在沙發上翻評論的連夏幽幽擡頭,正巧看到男人颀長挺拔的身影走進門廳,随手将鑽石袖扣放在玄關的古董架上, 低身換鞋。

連夏幽幽道:“我今天穿的是那雙兔兔拖鞋,你卻穿熊貓的,你不愛我了。”

瞿溫書動作微頓,凝眉看向連夏。

片刻後,從鞋櫃裏取出放在裏面的兔兔拖鞋, 穿好,走進側廳。

連夏已經丢了平板從地毯上爬起來, 地毯旁果然擺着一雙粉藍色的兔子拖鞋。

他漂亮的眼睛盯着瞿溫書, 兩條細白的腿盤起來, 作妖道:“做攻是不是很累啊,要一直動。”

瞿溫書:“?”

連夏:“好心疼你哦。”

瞿溫書:“……”

連夏陰陽怪氣:“要不是我住在這裏拖你後腿, 你也不用每天開兩小時繞城高速才能回家。庭書哥哥真辛苦。”

沉默。

瞿溫書彎腰将連夏從地毯上抱進懷裏。

一路上樓,進了書房。

兩人一起坐進寬敞又柔軟的真皮老板椅裏。

危險一步步靠近。

連夏乖覺起來,老實無比的一動不動,過了好一會兒,很單純的轉過臉向瞿溫書要了幾個親親,然後道:“庭書哥哥,你控制一下嘛,冷靜點。”

“我很冷靜。”

瞿溫書掐着連夏的腰,輕而易舉的将他正面朝向自己,聲音沙啞,“是你在我到家就招我。”

無論經歷過多少次。

連夏始終不習慣這種正面相對的感覺,這讓他覺得自己沒有絲毫秘密,像是随意便能被随意窺視。

他索性轉了話題:“你離開‘溺音’是因為和宋勘吵架了嗎?”

“不算吵架。”

瞿溫書的動作若有似無,溫柔又溫情,“他覺得生氣而已。”

“廢話,他當然應該生氣。”

雙手将自己撐起一些。

連夏坐在瞿溫書身上,居高臨下的低頭去看他的眼睛,随即彎出一個笑:“你知道他氣什麽嗎?”

瞿溫書的眼底全然映着少年明豔的臉。

他向下拉拽連夏真絲睡袍的衣領,動作激烈的甚至連名貴的江南絲綢都被狠狠拉出一條無法挽回的裂痕。

“嘶啦——”

他牽制住連夏的所有掙脫可能,也控住懷中的這個人。

兩人在昏黃的光線中缱绻相吻。

直到體力本就不支的少年重新依靠回自己懷中,蒼白的臉因為短暫的缺氧染上薄紅,雙手抵在男人胸前輕顫。

緩了許久。

連夏才重新恢複些力氣。

被扯壞的睡袍恢複不到剛才的模樣,大片光潔的皮膚果露,顯得放蕩不雅。

連夏皺眉:“你弄壞我新衣服。”

“我賠你。”

瞿溫書又低頭吻他,“以後所有新品和高定,我都賠你。”

“瘋子。”

連夏卻并沒有很高興的模樣,他擰着眉梢将自己的睡衣拽來拽去,好一會兒,才開口道,“我知道他氣什麽。”

“嗯?”

“他氣你自甘堕落,氣你讓他綠雲罩頂。”

連夏窩在瞿溫書懷裏,眯起眼睛笑得狡黠,“還氣你毫無道德毫無廉恥,讀那麽多書,連兄弟妻不可欺的道理都不懂。”

“最氣你趁他出差,小三上位,就連強迫也是偷偷摸摸,見不得人。”

連夏纖細的手指點在瞿溫書的心髒,聲音嬌軟,“黑、心、資、本、家。”

瞿溫書:“嗯。”

連夏:“……”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連夏非常不開心,轉身騎在瞿溫書身上,雙手圈住他脖頸。

“你是壞哥哥。”

“對。”

瞿溫書揉着懷裏的人,語氣像是對孩子般的哄,“你是好寶寶。”

連夏:“……”

“不玩了。”

不爽的連夏從瞿溫書懷裏跳了下來,光着腳從書房厚實的羊毛地毯上往外走,“你自己嚕吧。”

瞿溫書沒有跟上來。

在連夏即将走到門口的時候才開口:“明天有想去玩的地方嗎?”

連夏扭頭:“啊?”

瞿溫書:“在家這麽久了,明天帶你出去,想去哪裏?”

連夏愣了一下:“突然這麽大方,明天是什麽好日子嗎?”

“是……沒有。”

瞿溫書站起身,将兔子拖鞋端正的套在連夏腳上,“只是明天我會早點回來,如果你沒有想去的地方,那我們就留在家裏。”

留在家裏可太危險了。

“我們去隔壁新開的度假公園!”

連夏趕忙道,“李叔說那個公園挺好看的,裏面還有游樂園。我們去那兒,晚上吃完飯就去。”

“好。”

*

由于這座別墅過分完全的安保措施,連夏用了很長時間才弄清楚這裏的具體坐标。

其實已經算B市郊外,但和平常定義的郊外又有所不同,出了繞城高速再走不遠,就能到這一片的最外圍。

所以與其說是別墅。

不如說是一座莊園。

莊園的附近都是商業用地,被各種地産商劃分成不同種用途。

如高爾夫場,再如這陣子剛剛開業的度假村。

這座新開的度假村着實很有名氣。

雖然連夏沒出去看過,但李叔每次過來時都會跟連夏随口聊聊進度,什麽公共設施已經做完啦,游樂園的海盜船和摩天輪已經能看到啦。

再到前兩天,李叔說人山人海,應該是開業了。

這個熱鬧連夏也想湊。

他本身就是個很愛熱鬧的人,他愛喧嚣吵嚷的人群,愛人間所有的煙火氣,愛人聲鼎沸的大街小巷。

這樣每當他走過的時候,都會覺得自己如此真實的活着。

哪怕是夏季,B市的夜幕依舊來的很早。

度假村門口花盞形狀的燈火亮起來。

人頭攢動,小孩們的歡聲和一對對情侶從他們身邊錯落而過,顯得紛擾又熱鬧。

并不寬裕的位置讓連夏和瞿溫書幾乎全然緊密的靠在一起,被人流推着一路向前。

這大概是向來站在神壇上的資本家從沒見過的市井場面。

就像他從沒見過如此擁擠的人流,從沒感受過凡事都排隊的規則,和耳邊時不時傳來的,陌生人群或親密或争吵的聲音。

瞿溫書神情冷漠,無标的高定西裝在這裏意外的格格不入,好在并不引人注目。

連夏卻像是無比習慣這副場面,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戴好口罩。

接着向旁邊伸手。

泛涼的五根手指牢牢勾住了的瞿溫書的左手。

“你看。”

連夏用空出的一只手向周圍的一切指指點點,“李叔給我說這個度假村用的是聯合式,有游樂場有別墅區有泡湯區,好像還有運動區和沙灘泳池。”

連夏在看周圍的一切熱鬧。

瞿溫書在專注的看他。

直到連夏被看泛了,轉過來狠狠瞪了瞿溫書一眼:“你是不是有病?”

“嗯。”

瞿溫書應了,用沒有交握的手探了探連夏的額頭,溫度正常,他松了口氣,“晚上十點沙灘排球場會播電影,之後有篝火晚會。”

連夏哇了一聲:“牛诶,你怎麽知道?”

因為這片度假村的初始股是“瞿氏”。

是“瞿氏”的地皮,“瞿氏”的所有權,然後由招标承建開發商。

雖然并沒有幹涉過後續承建商經營和建設事宜,但具體的成品書早已經放在了瞿溫書的案頭。

連夏有一點從來都沒有說錯,“瞿氏控股”是徹頭徹尾金錢堆砌的資本。

而只要是資本,就會有吞噬,有構陷,有財産切割和經營模式變化,有最原始最惡毒最暴戾恣睢的初始積累。

可瞿溫書看着連夏漂亮的眼睛:“門口有廣告函。”

“哦哦。”

連夏看上去沒有懷疑,“你訂了房間嗎?”

“別墅A區。”

瞿溫書道,“出門有牛仔湯池和礦物池,要先回去嗎?”

不去。

連夏瘋狂搖頭以示拒絕:“我們先去游樂場,李叔說裏面幾個新項目都是亞洲最大的,還有摩天輪,我們先去摩天輪。”

瞿溫書:“好。”

*

這座度假村的摩天輪的确是整個亞洲最大的。

在建投時承建商将優勢亮點說給瞿溫書聽時,這個摩天輪就作為最大亮點之一拉得了不少招标票。

夜色之中。

足有百米多高的摩天輪亮起燈盞,瑩紫色的燈架宛如盛放的花瓣,掩映在一圈圈旋轉的浪漫裏。

連夏興沖沖的要去買票。

剛走兩步,又退回來,向瞿溫書伸出手:“給錢。”

兩人間近十厘米的明顯身高差讓瞿溫書微微低頭,随即失笑。

周遭都是排隊的人群,淩亂又聒噪。

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不符合瞿溫書對于浪漫的定義。

但他在這剎那突然覺得,這實在是個很适合親吻的時刻。

于是瞿溫書在人聲鼎沸中俯身,吻了連夏的眼睛。

近乎于純情的親吻。

瞿溫書聽到周圍人群中小小的驚呼聲,和激動之下忘記關閉手機拍照聲音留下的系統提示聲。

“拿去。”

黑色的錢夾遞在連夏手心。

瞿溫書道,“慢一些。”

售票點就在不遠處。

于是瞿溫書的目光追随着連夏去了又回,直到少年重新來到他身邊:“下一輪就是我們了。”

“這麽快?”

“是鈔能力。”

連夏有點壞的将空空如也的錢包展示給瞿溫書看,“用你裏面所有的錢跟排在最前面的一對情侶換了兩張票。”

瞿溫書:“他們沒有生氣?”

“那必須沒有。”

連夏無比順手的将錢包給瞿溫書塞回去,“他們說謝謝光臨,下個項目可以再找他們換。”

瞿溫書便笑了。

這座度假村的位置着實選的很好,背靠財神山,面朝護城河。

坐着摩天輪緩緩移動到最高點時,不僅能感受到夏夜自然的風聲與蟬鳴,還能看到遠處整個B市被護城河所環繞的萬家燈火。

現代機械的動力載着連夏和瞿溫書不斷攀升。

視野中靜谧流淌的護城河與河中的千般倒影也逐漸一一呈現。

直到連夏和瞿溫書所在的車廂到達頂峰。

摩天輪的機械手臂突然不再轉動。

廣播裏傳來度假村內播音員甜美的聲音:

“各位尊敬的先生和女士,接下來十五分鐘,園內将為大家呈現由夏先生全資兩千萬贊助的煙花秀節目。”

“此檔煙花秀全部作品皆由大師級工匠制作,顏色缤紛,可遇不可求,歡迎大家打卡拍照留念。”

播音員道,“在此感謝夏先生的友情贊助。同時,祝福夏先生與您的愛人健康安穩,幸福美滿,白頭偕老。”

廣播系統話音落下的第一秒。

一束亮藍色的煙花映亮了整片天空。

亮藍的尾翼展開來,顏色變為橙黃,再是瑰紅,散作點點星光。

“砰——”

“砰砰——”

“竟然真的有藍色煙花?!媽耶這也太好看了!”

“據說藍色煙花是最難做的,而且成本超高,保存也特別難,很容易變質。”

“你沒聽剛剛廣播說這一場花了兩千萬嗎?艹,做這個夏先生的愛人也太幸福了,真的好浪漫!”

“快拍照拍照,我還要全程錄像!”

園內游客的驚呼聲不斷響起,拍照聲伴着煙花綻開的聲音不絕于耳。

而連夏的眼睛比所有的煙花還要明亮。

“瞿溫書,一個月紀念日快樂。”

連夏轉過身,對面前的人露出一個嘴角彎彎的笑,“我是個俗人,就喜歡在這種吵吵嚷嚷的氛圍裏當衆告白,讓每個人都見證我的愛情。”

瞿溫書卻怔在原地。

連夏有些迷惑的歪頭,眼神純然又無辜。

“啊……這麽好的氣氛,你不吻我嗎?”

“不。”

瞿溫書道。

連夏:“……”

幾乎只是一瞬間。

連夏眼底的委屈就湧成了一片淚花,他近乎悲痛的抹了一把眼淚:“瞿溫書,你不是人!我花了那麽那麽多錢,我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錢,給你驚喜,你都不親親我……你不是人……嗚……”

“我想吃掉你。”

瞿溫書道。

連夏:“?”

連夏悚然一涼,連裝哭都忘了,呆在原地,只剩幾顆淚珠挂在眼眶上:“吃,吃人,犯法的。”

瞿溫書卻沉默。

時間一格一格的走。

摩天輪車廂外的煙花越來越絢爛,被照亮的天空能重新看清正在記錄這一刻的全部游人。

“所以別離開我。”

瞿溫書将連夏拉進懷裏,以全然割據的,充滿力度的姿态,聲音卻無助又喑啞,“夏夏,別離開我。”

“我會給你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一切。”

“醫療,財富,權利。”

瞿溫書道,“我可以滿足你所有好的和惡的欲望,連夏,你要一直陪在我身邊。”

這聽上去是一個很好的承諾。

連夏被抱得很緊,隔着衣服的觸感,甚至能感受到瞿溫書的心跳。

原來玩弄權術的資本家也在和所有平常人一樣盲目的心跳。

“那你要送我什麽禮物?”

掙脫不開,連夏便索性纏上瞿溫書的腿,像只無尾熊似的抱着他晃悠,“我今晚可是花了很多小錢錢,瞿溫書,你最好讓我開心一點。”

“皇朝。”

瞿溫書道,“我把‘皇朝’送給你,包括你的個人合同,除了不能離開我的視線,我把自由還給你,可以嗎?”

連夏眨眨眼:“你是說,從今天起,我是我自己的老板了?”

*

在重新邁入“皇朝”的時候。

連夏突然有了種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感覺。

他想來想去,仍然覺得這句話非常貼切。

自己忍辱負重,茍且偷生——終于,成功升職加薪,成為了職場贏家。

所以,他今天沒有橫着進門,是對門最大的尊重。

瞿溫書牽着連夏的手,又多看了心愛的男孩幾眼,聲音溫柔:“這麽高興?”

“這不明擺着?”

連夏非常耿直,“等你走了我就發個全公司廣播把你那套打卡制度全廢除了,争取早日把‘皇朝’做大做強。”

瞿溫書搖搖頭,卻沒阻攔,帶着連夏一路上了頂樓,路過張北辦公室的時候,敲了下門。

降為執行總監的張北從辦公室探出油光锃亮的腦門:“瞿總?您今天怎麽過來了。”

“來做股權交割。”

瞿溫書向張北做了個請的手勢,“以後‘皇朝’就交給夏夏打理了,還請張總多多關照。”

張北:“……”

啊?

驚呆了的張北一把拉住瞿溫書的袖子:“不是,瞿總?這不行吧?你和連夏什麽關系我不好幹涉,但這公司,他,連夏就一只會花錢的傻白甜,我……”

“說誰傻白甜呢?”

連夏從瞿溫書身後幽幽探頭,聲音也幽幽,“小張,勸你現在立刻馬上對你連總尊敬一點,不然小心以後因為左腳先踏進公司被開除。”

張北:“……”

雖然離譜,但仔細想想,的确也是連夏能做出來的事。

眼見瞿溫書已經色令智昏,全然沒有回旋餘地。

張北只能認了命,喊上法務部和秘書部上來簽署股權交割協議。

艱難的簽署完畢。

張北眼神沉重的看了看全程坐在沙發上,晃着腳,跟一盆雞冠花鬥智鬥勇誓要決出個你死我活的新老板連夏——

這破班,不上也罷。

張北想着,突然想起件昨天從企劃部聽到的事:“對了,瞿總,關于連夏之前那檔綜藝,簡愉那邊反應很激烈,覺得這檔綜藝參加了的效果甚至還不如……”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張北還沒說完。

辦公室的門就被從外向內推開。

簡愉和經紀人頗有些氣勢洶洶,待走到瞿溫書面前又努力壓制幾分。

簡愉捏着嗓子:“瞿總,今天過來找您是想聊聊和節目組溝通退出《我們的日子》這檔綜藝的相關事宜。”

“歡迎。”

瞿溫書神态謙和,“但具體事項,恐怕你需要和連夏溝通。”

簡愉擰眉:“瞿總,雖然我們都心知肚明連夏是我哥哥。但這是我個人工作,和他無關。”

“當然有關。”

張北指指桌面,“看到沒?股權讓渡書,簡愉,現在你的老板是連夏。你覺得你需不需要跟他溝通?”

簡愉一愣:“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使勁努力向上爬,終于爬上了瞿溫書的床,猛猛給他吹枕頭風。”

連夏把雞冠花的花都給撥拉蔫了,終于興致缺缺的回過頭來,“總而言之,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叫我老板爸爸。”

簡愉:“……你瘋了吧?”

可桌上的股權交接證明做不得假。

簡愉呆滞半天,看向瞿溫書:“你和我有婚約,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準确的說,我的婚約是和簡家的少爺。”

瞿溫書眉目溫斂,聲音客套,“你确定你是嗎?”

簡愉一僵。

“皇朝”的總裁辦公室桌上有一個曾經連夏買來玩的沙漏,放在這裏後張北一直沒扔,過繼在瞿溫書手中後這個沙漏竟也一直還在。

而此時。

瞿溫書修長有力的手指将沙漏翻轉過來,眉目平靜的看向簡愉:“三周前,連夏住過一次院。”

這聲音仿佛有種魔力。

當瞿溫書的聲音涼下來的時候,撲面而來的逼仄感和壓迫感瞬間變彌漫了整個空間。

“當時他的許多基因檢測做不了,所以需要家人來進行輔助證明試驗。”

瞿溫書道,“可是很奇怪啊,簡愉,你父母都說來不了,你也裝病,你們任由連夏生死不知的躺在病床上整整兩周。”

“诶呀。”

連夏轉過身,“好了,說這個有什麽意思,我看還是——”

瞿溫書第一次打斷了連夏的話。

“當然要說。”

瞿溫書笑了一下,看向簡愉,“我要是你,早就已經選擇帶上父母立刻出國永居,永遠不會國。”

簡愉抖了抖:“瞿總,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們已經逃不掉了。”

連夏終于成功薅禿了一整盆雞冠花,擦擦手站起來,眼神瞧了瞧瞿溫書,“他準備親手掐死你們了,嘻嘻。”

*

跋扈而來,敗興而歸——可謂是簡愉最真實的寫照。

張北也回去忙其他的工作。

辦公室裏便只剩下瞿溫書和連夏兩人。

瞿溫書将連夏攬進懷裏,親親抱抱了一會兒,才低聲哄:“你似乎也沒有特別高興。”

“嗯?”

“簡家。”

“哦……”

連夏沉默了一會兒,“其實還好,我只是有時候在想,或許無論我怎麽報複,報複或者不報複,他們都可能會活得比我長。”

“這樣一想,就挺沒意思的。”

心愛之人的言語是一把刀。

輕而易舉就能将人紮的鮮血淋漓。

瞿溫書恨不能将連夏供在佛堂上,又恨不得将連夏揉在血脈裏。

最後他只能用力再用力的抱緊連夏:“不會,你是我的。”

“我是我自己的。”

連夏光明正大的對瞿溫書上下其手,将他撩撥的難受不已,然後靈巧的從他懷裏鑽了出去,“但你是我的。回家嗎?”

回家。

瞿溫書重新牽起連夏的手。

兩人一同上了電梯,數字下行。

瞿溫書突然道:“剛剛你說你是簡愉的老板爸爸。”

連夏:“嗯?”

瞿溫書:“如果按照這樣推斷,那我應該算什麽。”

連夏:“?”

瞿溫書:“金主爸爸?”

連夏:“……”

像是想起了什麽。

連夏勾出一個非常惡劣的笑。

他踮起腳,湊近瞿溫書耳邊。

“我聽說在國外,把情人當兒子養的那種,管吃,管住,管愺的白人老男人有一種特殊稱呼。”

連夏嘻嘻一笑,小虎牙磨過瞿溫書耳後,“糖daddy。”

虎牙尖銳。

觸感卻溫粘。

瞿溫書一僵。

連夏使壞完成,興高采烈的從開了門的電梯內溜了出去,腳步輕盈的像是展翅欲飛的金絲鳥。

然而下一秒。

一桶油狀的液體從金絲鳥的背後陡然潑上,頃刻間便浸透了那只豔麗鳥雀的所有羽毛。

瞿溫書聽到凄厲又瘋狂的聲音伴着自己耳中劇烈的轟鳴如雷霆炸響。

“去死吧瞿溫書!你害了多少人!資本家不該活在這個世上!我也要讓你嘗遍永失所愛的滋味!”

火機短促而微茫的火焰從電梯邊一名穿着保潔服裝的人員手中燃起。

只在一瞬間。

瞿溫書甚至也不知自己從何而來的反應與爆發。

就在火機即将脫離的前一秒。

瞿溫書撲上前去,在壓住那人的片刻,也用自己的手擋住了猩紅的燃火。

完全同時。

瞿溫書聞到了皮肉燒焦的味道。

手心劇烈的灼痛傳來,疼得他無法再張開手掌。

可瞿溫書顧不得這些。

他甚至顧不得再去看被匆匆趕來的保安制服後拉在一邊的犯罪嫌疑人,他只來得及在幾乎麻木的疼痛中去看自己嬌養的那只鳥。

可他傾盡了所有心血,金錢,權柄嬌養的那只金絲鳥——

此刻被淋濕了所有羽毛。

哪怕只是被猛的一推,被從背後潑蓋的這一點點沖擊。

他的金絲鳥依舊無法承受。

瞿溫書再次聽到了連夏那讓他幾乎心神俱顫的嗆咳聲,像是從五髒六腑裏咳出血來,星星點點的落在粘稠一地的汽油裏。

那剛剛還被他一一吻過的,柔軟的發,好不容易有了血色面容寧靜又脆弱。

他心愛的,用心頭血供養的愛人安靜的,死寂的伏在那裏。

像是精致昂貴又華美絕倫的藝術品。

瞿溫書向來覺得自己從不信命。

但就在這一時,這一刻。

他突然覺得,或許這是上帝的懲罰。

是報應嗎?

是報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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