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洗手臺前,許安猛的往臉上撲去幾捧涼水,冰涼的水珠打濕劉海,挂上她卷翹的睫毛。
她厭惡這個禁锢她的現實世界,卻又無處可逃。
混着亂糟糟一團麻的音樂,身後傳來一聲不清晰的 “喂”。
她順着玻璃望去,一個男生松松懶懶靠在牆上,嘴裏吐出一圈白色煙霧,半遮住臉,她看的并不清晰。
擦幹臉上的水漬,她轉身要走。
“喊你呢。”
身後低沉的聲音又響起。
許安腳步一頓,不明就裏,“你在叫我?”
不會是想搭讪吧…
垃圾桶上,一小節煙蒂被他按滅。
他濃黑立體的眉尾微微上挑,說:“這裏還有別人嗎?”
許安對上他的眼睛,她想起來了。
“你是那個…今天快遞點的那個…混子?”
張揚:……你從哪看出老子是混子的?
氣氛十分尴尬。
“你家長知道你來這嗎?”
他的眉毛還沒放平,那一臉審視的表情活像去網吧抓小學生上網的教導主任。
怎麽會有如此喜歡多管閑事的人?
許安邊邁步邊不滿:“你管得着嗎?”
沒想下一秒手腕被他鉗住,男生再怎麽小心,力氣還是比女孩子大的多。
一陣酸痛沿着手腕爬到肩關節,許安倒吸一口涼氣。
“你放手噻! ”
張揚拽着她往大門走,任她喊。
許安從沒見過這樣沒邊界感的人,氣急道:“你耳聾了嗦?瓜娃子!”
張揚腳下急剎車,再次狐疑的打量她,問:“挂什麽襪子?你喝了多少?”
許安:……
**
向天歌,張揚,黃旗,白皓軒是高中死黨,因為他們腦門上印着同一個标簽——創業青年。
典型精力用不完的一夥人。
每年8月30號是他們結拜紀念日。
向天歌裹着一身橙色緊身衣出現在DDL門口,剛進門就看見大廳裏拉拉扯扯的兩個人,定睛一看,倆熟人。
她指着倆人手問:“你們認識?”
許安:不認識。
張揚:我鄰居。
......
“這麽巧!老揚,你怎麽不早說啊!” 向天歌激動的直跺腳,“這我室友啊!”
張揚:……
不是未成年…
操,鬧了半天小醜是自己。
許安咽了下口水,眼神在兩人之間打量,問:“你們什麽關系?”
向天歌道:“我倆高中同學!”
許安臉色一黑,心裏開始沒底了,剛才包間裏的哪一幕,不會被他看見了吧?他不會說出去吧?
完了!
“走啊,” 向天歌一臉興奮的挽起許安胳膊,“進去玩。”
**
包廂裏,還有倆混子,快遞站門口的黃毛和白毛。
“哇靠!戰鬥狀态明日香啊!”銀毛兩根手指塞進鼻孔,“救救我,我要流鼻血了!”
一旁黃毛摸摸鼻子,眼睛不知道該放哪。
向天歌朝銀毛屁股就是一腳,“滾啊! ”
許安看的出來,他們幾個關系很好。
“不用理他,”向天歌氣急敗壞,“他腦子有病。”
确實,許安在心裏默默表示贊同。
白毛伸手,一臉色狼樣,“這位小妹妹怎麽稱呼啊?”
許安當然是,非常拒絕同長得不好看的小流氓握手啦。
“起開,”張揚一巴掌打開白皓軒爪子,“別他媽上來就摸。”
黃旗看在眼裏,意味深長的笑了下。
白皓軒嚷嚷着為自己正名:“我正常打招呼啊老大,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
張揚沒理他的張牙舞爪,自顧自坐回沙發裏。
向天歌拉着許安也坐下,開始熱情介紹:“來安安,大家認識下,張揚你們認識的,那個叫黃旗,和老揚一樣是海大計算機系的。那個是白皓軒,海大自動化的。”
許安算是聽明白了,喜歡多管閑事的這個叫張揚,黃毛叫黃旗,白毛叫白皓軒。這幾個非但不是社會混子,還是學霸。
因為海大的計算機系全國第一。
白皓軒急不可耐的要泡妞,“小妹妹,你真好看,哪個學校的啊?”
張揚抱着胳膊窩在沙發裏,陰森森的斜眼睨他。
“這位小妹妹可厲害着了,”向天歌胳膊搭許安肩上,特自豪的說,“許安,海城中醫藥大學針灸系,年級第一,校花,去年還拿了國家獎學金,厲不厲害?我室友。”
被這翻表揚,許安有點不自在了,她悄悄往張揚那瞄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聽見那人不屑的笑了一聲。
“呦~這麽厲害啊,” 張揚尾音拖老長,一股陰陽怪氣的味,“這位校花小姐姐獎學金都花哪了啊?”
許安心髒一緊,完了,他一定是看見了!
“我們安安獎學金當然用來買書看啊,”向天歌繼續吹,“我們寝室屬她書架上的書最多了,是不是安安?”
許安心虛,脊背發涼。
“老大,你盡問些沒味的,” 白皓軒三句不離泡妞,“美女有沒有男朋友啊?沒有的話,你看我合不合适?”
“你趕緊滾!”向天歌拎起一個啤酒瓶子要往他頭上砸,“追我們安安的從這排到西伯利亞了!你省省吧!”
“我怎麽了?”白皓軒實打實的不服,“我多帥啊,老子風流倜傥。”
“哈哈哈哈,”向天歌一陣讪笑,“說話注意點,只有風流,沒有倜傥,你就是屬老黃瓜的,欠拍!”
向天歌定了一個八寸淤泥蛋糕,慶祝創業青年小分隊成立5周年。
許安沒什麽胃口,勉強吃了半塊。
白皓軒和向天歌喝高了,摟在一起又唱又跳,活像兩只跳蚤。
這一天運動量過大,許安有些撐不住了。
她靠在沙發上,阖上雙眼打盹兒。
慢慢的,吵雜的音樂聲拉遠,變弱,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到肩膀被輕輕拍了兩下。
“醒了沒?” 張揚側着身子,手肘撐在沙發上,低聲問。
許安慢慢睜開雙眼,天棚上的氛圍燈已經熄滅,包房裏昏暗無聲。
“我睡了多久?” 她揉着眼睛,還沒完全清醒過來。
張揚語氣淡淡,“兩個小時。”
“什麽!” 許安睡意全消,“現在幾點了?他們人呢?”
張揚撐着膝蓋起身,“走吧,他們剛出去。”
經過她身前時,他的腿毛輕輕蹭過她細嫩的小腿,許安皮膚嬌嫩,他的毛發硬挺粗糙,只這樣無意間掃過,也留下過電般的癢感。
一種怪異的感覺在她心裏升騰而起。
**
DDL門口。
向天歌:“咱們幾個怎麽走啊?”
白皓軒:“老揚沒喝酒,讓他先把你們倆女生送回去,我們再回去呗。”
黃旗“啧”了一聲,這倆貨怎麽沒長眼力價呢,他直接把這倆傻子支開,“咱們先走吧,老揚發微信說許安還沒醒,讓咱們不用等他倆了。”
“這都幾點了,” 向天歌嗷嗷,“我去給她叫醒,再不回去寝室關門了。”
黃旗眼尖手快,一把揪住向天歌假發,沒想用力過猛,直接給扯掉了。
一陣涼風繞頭轉,下一秒,向天歌直接發飙,追着黃旗邊打邊喊:“媽的,敢扯老娘假發,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
黃旗抓住了機會,帶頭往前跑,向天歌和白皓軒在後面追。
黃旗邊跑邊叫苦不疊,但是為了兄弟後半生的幸福,丢人又算得上什麽呢!
他是有胸襟有眼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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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揚出門沒見人影,心裏大概有數。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對許安說。
這輛特斯拉Model Y 是拿到海市理科高考狀元後,他大伯送的,說特斯拉代表着創業精神,讓他在大學裏繼續“創造業績”。
許安客客氣氣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學校離這不遠,她打算去路邊打個小蹦蹦。
“這麽不聽話,” 張揚胳膊搭在車門上,好笑的看着她,“你不怕我把你幹的事都說出去啊?三好學生。”
聽這話,許安像被雷劈了一樣,愣在原地。
他果然看見了!
她就納悶了,自己和這人無冤無仇的,何必呢?
“你有意思嗎?” 許安瞪了他一眼,語氣沖的很。
沒料到小姑娘脾氣還挺大。
但張揚還是那副欠欠的樣子,懶懶的說:“你又沒玩過,怎麽知道我沒意思?”
不要臉!許安都替他臊的慌,這麽下流的話也能說出口。
沒錯,從小到大,她都是別人家的孩子。
所以此時此刻,駕駛座上這個男人就是她20年一塵不染人生中的一顆蒼蠅屎。
張揚順着後視鏡看過去,後坐的女孩氣鼓鼓,白嫩的小臉嘟成倉鼠。
“坐前面來吶,你真把我當司機啊?” 他說。
晚11點,路上只有零零星星幾輛車,樹影路燈一閃而過,快到模糊了影子。
“你慢一點,超速了!” 許安緊抓安全帶。
張揚單手打方向盤,手臂肌肉線條流暢漂亮,游刃有餘,氣定神閑。
“你知不知道,男人只能快,不能慢。”
他痞裏痞氣的回了一嘴,唇角勾起危險的弧度,将油門猛踩到底。
車像離弦的弓箭,“嗖”一下飛出,轟轟駛在空曠的路上。
許安身子驟然後撞。
她別過臉,不敢目視前方,耳畔只剩心跳轟鳴。
還好,沒開多久,車安安穩穩停在西門口。
許安一句話都不想再和這讨厭鬼說,安全帶輕嗒一聲,她伸手開車門,鎖着。
“解鎖!” 她喊。
張揚不慌不忙解開安全帶,俯身向她靠近,聲音帶着放蕩懶散的調調:“着什麽急。”
車內很靜,似乎在醞釀着一場腥風血雨。
少年的臉只有一拳遠,這張臉菱角分明,像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眼神裏燃燒着不滅的熱情和不可一世的狂妄。
他的視線順着她星星樣閃亮的眸子,落到粉嫩的唇瓣。
他輕啓薄唇,語氣一如平常:“你不是喜歡找刺激嗎?”
簡短的一句如同炸雷。
那張乖乖女的面具被眼前這個人毫不留情掀開,許安感覺無比的憤怒,羞愧。
她坦白對上那雙将她看透的黑眸,問“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想怎麽樣,” 張揚貼着她耳廓低聲說,“就想幫你省點嫖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