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大一入學時,許安加入了義診社,每年國慶,社裏會組織去村裏義診,自願前行。
今年他們去的村子格外偏遠,大巴車只給開到山腳。
“我幫你背包吧。”說話的人是沐司,他今年剛加入。
因為這次要在山上住三天,許安裝了幾件換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不用,不重的。”她背上包,随人流下車。
山路未被開發,一行人沿泥濘小路向上爬。
山林裏霧氣缭繞,濕度大,草木野蠻生長。
“啊!有蛇!”前面一女生吓得跳起來。
“青蛇,沒毒的。”
許安也被吓到了,踮起腳尖避開碎石,走的小心翼翼。
沐司伸出胳膊,“你扶着我。”
“謝謝,不用。” 許安客氣拒絕。
村子建在半山腰,接待他們的是村長,臉色黝黑,矮胖,40歲左右。
村長給他們現殺了只雞,炖蘑菇。
“我代表村民歡迎你們。”村長舉杯。
這種未開發的村子,各有各的傳說,飯桌上,村長講起他們村:
“我們這座山,裏面住着一位蛇神,相傳真身是一位絕美女子,愛而不得最終化身成神,可以保佑有情人終成眷屬。”
“真的啊!那能去拜拜她嗎?”
村長笑笑:“小姑娘,這就有講究了,蛇神只保佑她認定的情侶。”
“啊!怎麽保佑呀?”
“相傳,蛇神出現時,會把毒液注入一方體內,這算是神的考驗,如果另一方将人救回,神便會保佑他們天長地久,否則…”
“否則什麽?”
“小姑娘,”村長語重心長,“這座山上,很少有毒蛇出沒,也從沒村民見過,你就當聽個樂呵,別當真。”
酒足飯飽,正當夕陽西下。
村口,走來幾個人。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穿一件黑色沖鋒衣,黑色工裝褲,一只手插在兜裏,灑脫又不羁。
“安安!” 向天歌沖向她。
“你怎麽來了? ” 許安問。
“老楊帶公司的來團建,我跟來玩。”
“好巧, ” 許安朝張揚去了一眼,“你門晚上住哪?”
“山腳有家民宿,我們住那。”
兩人聊了幾句,向天歌被黃旗喊去看看日落。
許安進屋放行李。
出來,張揚跨坐在長凳上,兩條腿前伸,他腿長,褲腿自然向上縮,漏出一段腳踝,肌理線條清晰。
許安從他身邊路過,視他為空氣。
張揚:?
這坐着個大活人啊喂!
“去哪?” 張揚迎上前問。
許安:“走一走。”
張揚繼續跟着她。
“沒事別跟着我。” 許安說。
言外之意,我跟你不熟。
是是是,張揚擡腳,将一塊碎石踢飛,她就只和沐司那個小白臉熟。
他容易嗎,帶自己人到這種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團建,背地裏被罵慘了。
被罵就算了,他清清楚楚看見小白臉給她夾菜,惹一肚子氣。
結果呢,人家小姑娘話都不跟他說。
路的盡頭,視野開闊,翠綠的草原上,橫梗着一條溪流,一路延伸到天邊。
溪水被晚霞染的橙紅,遠處村子星星點點。
少女坐到溪邊,雙手環住膝蓋,團成一小團。
張揚挨着她身邊坐下,脫下沖鋒衣,搭在她光溜溜的腿上。
“我不冷。 ”
張揚挑眉,“荒郊野嶺,孤男寡女,你不怕我看?”
許安:…… 裝什麽君子。
衣服裏還留着他體溫,很暖。
天空上,一面太陽未落,漫天霞光,另一面月亮已經有了淡影。
有些話,氣氛到了,自然就想說。
“許安,” 張揚是個直接熱烈的人,“你知道我喜歡你吧?”
許安對上他灼熱的雙眸,心跳一陣失速。
“你喜歡我什麽? ”她收回視線,“那天在KTV你也看見了,我不是什麽好女孩兒。”
一陣涼風掠過,樹葉窸窸窣窣,溪水泛起皺紋。
“首先,” 他很耿直,“你很漂亮,身材又好,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孩子。”
“然後,那天在ktv,我覺得眼見不一定為為實,我更相信我的感覺。”
“反正吧,我覺得喜歡一個人沒什麽理由,我就是不受控制想和你親近,再準确一些,想和你睡。”
這種表白,換成別的女孩子,會直接給吓跑的。
可是許安卻感覺到了真實和坦誠,她喜歡一切直接熱烈的東西。
“你怎麽能确定你的感覺一定是準的呢?”她接着問。
張揚拔起兩株狗尾草,在手裏擺弄,“這麽跟你說吧,因為我是個好人,所以我更願意傾向于相信你是個好人,懂嗎?”
許安心裏很亂,胡亂揪起幾根野草。
“而且,” 他将草根打了個結,“在你身上,可以看到一種,說出來你別笑,就是,永恒的力量,能夠超越平庸生活裏的一切。”
這一刻,黑夜蓋過白晝,銀河閃耀。
力量?
從她細弱的四肢看去,她整個人,和力量兩個字,毫無關系。
張揚朝她去了一眼,似乎是讀出了她的心思,“我說的力量,是心的力量,是敢同命運抗衡的勇氣。”
許安屏住呼吸,他為什麽會如此了解她的內心?
難道,他知道什麽?
不可能,她的病,向天歌都不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
許安把衣服還給他,拍拍手上的泥,起身,“走吧,很晚了。”
這樣避開話題,算是拒絕了。
張揚本來就沒想着她能同意,所以也不失落。
“等會兒。”他把衣服搭在肩頭,擡手将剛編的小兔子別到她耳廓。
“什麽?”許安摸到兩簇毛茸茸的東西。
“小兔子,” 張揚偏頭欣賞,“真好看。”
**
村裏人起的都早,許安跟着起來,喝過米粥,開始義診。
她才大二,不能獨立看診,負責寫病志。
“大伯,您最近是不是焦慮失眠?”
“對啊,小夥子,你怎麽知道!這一個月啊,我每天晚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胃口也不好,給我難受的啊,抓心撓肝。”
“伯伯,您這種表現在中醫裏講叫作肝火犯胃。”
“那這麽辦吶,我會不會死啊!小夥子,你給我開些藥吧!”
“伯伯,您別着急,您這病不嚴重,調整下作息就可以了,最晚10點半藥入睡,手機,千萬別再看了。”
大伯嘿嘿一笑,自從小孫女教會他刷小視,他每晚看直播看到半夜三更。
“好,小夥子,我今天開始戒手機!”
許安簡短的寫下:“肝火犯胃,建議早睡早起,作息規律,減少電子産品使用。”
“你…什麽問題?”
“我找她給我看。”
許安擡眼,果然是張揚,光聽聲音就知道是他。
旁邊跟着黃旗。
“沒病不要占用醫療資源。”許安冷冷說。
“許妹妹,”黃旗幫腔,“老揚真有病。”
張揚:“滾。”
黃旗想,他得的是相思病啊!當然這話不能說,他只說,“老揚也失眠。”
“是啊,許大夫,”張揚還是那副懶散樣,“我不僅失眠,腰也疼,你給我看看吧。”
一旁社長明顯不樂意他來搗亂。
許安沒辦法,“你坐過來,別耽誤後面村民看病。”
張揚很上道的撸起袖口,露出手腕。
許安搭上他的脈,和緩從容,流利無阻,健康的不能更健康。
“你腰痛?”許安問。
張揚哎呦呦撐着腰,“是啊,疼。”
黃旗表示沒眼看,真騷,不要臉的老狗。
“嗯,”許安手指在他手腕上點了兩下,“你這病啊,怕是治不好,絕症。”
這話先給黃旗吓了一跳,“許妹妹,你可別吓唬人啊,他噶了,沒人給我們發工資了!”
張揚咬牙:“你趕緊走,老子看你長的像人民幣。”
一旁看病的老太給張揚投去一個憐惜的眼神,“小夥子長得這麽帥,真是可惜了,現在怪病太多。”
張揚喉結緩緩滾動:我可真謝謝您了。
許安盯着他小腹問,“最近有沒有那個過啊?”
張揚被問的臉紅了,那個是他想的那個嗎?
“沒有…”
“那曾經有過嗎?”許安繼續問。
這個問題問的不明不白,手的話肯定是有。
“有嗎?性生活。” 許安解釋一句。
“沒有!”張揚非常不滿意這個問題,“老子處男!”
這聲“處男”在寂靜的山谷裏回蕩:
處男
處男處男
處男處男處男
…….
頭頂飛過一只烏鴉,咕咕叫。
一旁老太的眼光更加憐惜,像是在說,真可惜啊,還都沒體驗過□□就要英年早逝了。
張揚縮回手,不給看了,“到底什麽病。”
“臆症,”許安提眉,“沒病找病,如果不是精神有問題,你就是表演型人格。”
她心裏哼哼。
還敢找事不?
張揚悄悄磨牙,臉上寫着幾個大字:“行,你厲害。”
太陽越升越高,許安和村民們一起吃過午飯,繼續看診。
村裏人聽說有城裏來的大學生免費看診,有病沒病都來湊熱鬧,這一天看診沒停過。
直到暮色遲遲才收工。
“許安,”沐司喊她,“要不要一起走走?”
“不了,”許安回絕,“今天太累,我想早點休息。”
“嗯,”沐司遞給她一瓶驅蟲液,“這給你,防蚊蟲叮咬。”
他們睡的床上有虱子,一夜間,許安白皙的腿上出了很多小紅點。
“你不用嗎? ” 許安問。
“你拿着,”沐司說,“我男的不怕。”
糾結時,向天歌從身後撲上來,“安安,你腿怎麽了?”
“沒事啦,”許安說,“被虱子咬的。”
“啊?”向天歌一向很寵許安,“你晚上跟我一起下山住吧,老揚定的民俗環境絕了,還有溫泉呢。”
許安不想搞特殊,但是經不住向天歌的軟磨硬泡。
她到民宿後先沖了個澡,整個人都清爽了。
只是穿內褲時發現自己來姨媽了。
行李在山上,也沒法上去拿。
她先墊了幾張紙巾,穿上衣服出去買。
大廳裏,張揚懶懶靠在沙發上,膝蓋上放臺電腦,鍵盤敲的很快。
屏幕上,反射出許安的身影。
“去哪?” 張揚問。
少女的頭發半幹不幹,眼睛裏帶着水汽,臉頰泛紅,櫻桃般水靈。
許安:“買點東西。”
張揚收起電腦跟在她身後,這種深山老林,遇到變态怎麽辦?
她難道就不怕?
民宿對面有一家小超市,貨架挨着貨架,很擠。
張揚靠在門邊,朝老板買了盒煙。
沒多久,許安抱着一包東西從貨架後出來,張揚往她懷裏看去一眼。
女生的東西,他雖然沒買過,超市裏也經常看見。
他清了清嗓,先她一步離開。
“多少錢?”許安問。
老板:“你男朋友付過了。”
張揚在路邊抽煙,見她出來扔了煙蒂,默默在前面帶路。
回到民宿,他像沒事發生一樣,又坐回沙發開始敲電腦。
許安想跟他說謝謝,又不好意思開口,只好先回了房間。
餘光中,張揚見她走遠手上動作才停下。
其實他也尴尬,所以才裝作很忙的樣子。
半晌,他尬笑了一聲,認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