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許安拖着行李箱出小區,箱子裏都是厚衣服,有些重。

沿街是石磚路,凹凸不平,石磚下藏着未幹的雨水,一不小心踩到松動的一塊便會濺上一腿的泥。

她家離學校說遠也不遠,只是沒有直達的地鐵,坐公交要換兩趟,拖着箱子是在不方便。

十字路口處有一家羅森,她一般打車都定位在那。

張揚遠遠就認出許安,冷風中光着兩條細嫩白淨的腿,上身倒是穿的厚實,淡黃色棉服裏面套着件白色針織衫,上面鈎着他不認識的卡通,分不清是狗還是兔子。

她好喜歡穿裙子,張揚淡笑了聲,迄今為止還沒見過她穿褲子。

張揚方寸不差的停在她身前,一只胳膊搭在方向盤上,弓背朝窗外探頭,“上車。”

許安沒想到他來的這麽快,今天也是邪門,沒有司機接單。

她身體轉向一側,就差把免談刻在腦門上。

張揚覺得莫名其妙,周五他幹了什麽?給她送回家,一晚上沒睡守着她,大清早給她做飯。

怎麽就又不待見他了?

女人心海底針啊。

他心裏翻湧起一陣煩躁,熄火,跨下車。

少年換了身黑色運動套裝,敞着拉鏈,松松寬寬套在身上,在這樣暗淡的光線下,仍舊輪廓分明,看着痞帥又不羁。

他按下箱子拉杆,剛要擡起,被許安攔下:

“別動我東西。”

小姑娘聲線很平,不加任何情緒,可是他收手了。

他聽出了冷淡和厭煩。

“又怎麽了?” 他擰眉,“先上車,快下雨了。”

寒風卷起一地枯葉,今天風大,眼看着小姑娘的腿在冷風中凍的通紅。

“你有意思嗎?” 許安護着箱子,目光冷漠,“難道我說的還不清楚嗎?你總纏着我幹什麽?”

她看不見自己的表情,她的心快疼死了。

求求了,快走吧,她在心裏祈禱。

再不走,她要演不下去了。

濃煙般厚重的烏雲飄來,陰影剛好兜住張揚,在兩人中間劃出一道界限。

她站在光亮中,在道德制高點上,鄙視他卑微的愛意。

他的脾氣算不上好,近乎偏執。

“許安,” 少年舌尖頂住側臉,“老子也覺得自己挺沒意思的,整天他媽的跟個娘們一樣,因為你的一句話患得患失,又會因為你一個小小的回應樂的像個傻逼,我他媽是真有病!”

他情緒激動,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可聞。

許安的心髒又是一陣抽痛,像被刀刺,原來心痛不是個形容詞,它是真實存在的感覺。

不忍對上他的瞳孔,她颔首佯裝在打車,逼着自己吐出一句更傷人的話:“有病就去治。”

大風呼呼的吹,一片枯葉沿着她鼻翼劃過,可能是把皮膚劃破了,有點痛。

不過這痛感和她此刻的心痛相比,可以忽略不計。

不,這世界上一切的痛,都不及此刻心髒揪起來的痛。

她在把她喜歡的人推遠。

片刻,伴着一聲沉悶的摔門聲,車輪揚起一陣黃沙,開遠。

這一陣悶響震的許安身體和心髒皆是一顫。

她抵着箱子才堪堪沒讓自己摔倒。

**

張揚把電臺聲音調到最大,漫無目的的開。

“我市今天傍晚将迎來新一輪降雨,氣溫再次大幅大下降,建議大家備好衣物……東快路到向陽路南段今晚5點将準時封道,請提前調整好行程…”

“操!” 他狠拍方向盤。

許安在風裏站了很久,滴滴上沒有司機接單,更奇怪的是,途徑這條路的車都沒幾輛。

差一刻鐘5點,霞光被烏雲遮個十全,離她百米遠的天空,已經下起了暴雨。

絲絲縷縷的秋風無孔不入,鑽進她毛衫縫隙裏,她将棉服攏緊。

不久,屏幕上落下幾滴水珠,她這邊也開始下了。

這雨來的很快,頃刻間,密雨如幕。

許安托上行李,想去羅森躲雨,肩膀卻被人按住。

沒等看清人,就被扛到肩上。

張揚一手護着她,不讓滑下來,一手拎起行李,毫不費力。

許安被他塞進車裏。

車裏吹着熱風,她的身子又冷又熱。

“安全帶。” 張揚目不斜視,沒多看她一眼,這次他也是生氣了,第一次讓她自己系。

雨越下越密,街邊半禿的柳條在狂風中撕扯,就差連根拔起。

車內異常安靜,許安聽見他啧了一聲,下個路口,他把上衣脫下,扔到她腿上,

衣服還是熱的,只有洗衣粉的香味。

“謝謝。” 她回了句,重新靠上椅背,暖風吹的她眼皮子打架。

張揚氣還沒消,只顧着悶頭開車。

因為暴雨,又是返校高峰時間,高速路路口格外擁堵。

橘色車尾燈連成一條線,緩慢蠕動。

一路無話,張揚偏頭看向許安,薄薄小小一只窩在椅子裏睡的正熟,膝蓋上青了一塊,腳下堆着他滑落的外套。

她好像很容易就會累。

他撿起衣服,重新蓋到她腿上。

這番動作驚動了許安,她慢慢睜開雙眼,聲音有些啞,“到哪了?”

張揚從門側拿了瓶水,不冷不暖的回:“馬上下高速。”

下了高速,離學校就不遠了。

張揚把水擰開,遞給她。

許安清醒了些,記起自己說的不好聽的話,這瓶水也沒敢馬上接。

張揚沒看她,目視前方,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只伸出一只胳膊遞水。

如果就這樣拒絕更不近人情了。

“謝謝。”  她接過。

車堵着不動,車內再次陷入死寂,尴尬像毛絨絨的蒲公英,在空氣中四散。

許安掃過控制面板,點下播放鍵,廣播聲音太響,她又擡手想把聲音拉小,結果被張揚直接關掉。

安靜的尴尬。

他修長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方向盤,故意讓她難堪一樣,鐵了心不主動搭話。

天色已經完全黑透,雨勢減弱。

許勝男電話不出意外打了過來。

“馬上就到了,那個…我打車的時候還沒封路。”

知道許勝男不支持她戀愛,只能瞞着。

“嗯,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打到一輛。”

聽這話,張揚犯了病一樣一陣急剎。

因為慣性,許安沖了出去,不禁“呀”了聲。

電話那頭問怎麽了,下雨天一個女孩打車,不免擔心她遇到流氓司機。

“沒事媽,” 許安忙解釋,“這邊壓車了,路不好開。”

那邊噼裏啪啦又說了一串,她嘆了口氣,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媽,您放心吧,司機是個美女!”

言外之意,絕對不會對她有非分之想,更不會胡作非為。

張揚握着方向盤的指關節因為用力泛白,故意低聲咳嗽了兩聲。

許安一驚,捂住聽筒,謊稱信號不好,挂了電話。

“厲害啊, ” 車終于慢悠悠下了高架,行駛的順暢,張揚浪聲浪氣,“都給老子變性了。”

“不好意思。”許安語氣弱弱的,“我媽,你知道的。”

他當然知道,他媽不喜歡他。

“那你呢?” 張揚反問,“你喜歡我嗎?”

許安發現他這個人真的很偏執,偏執的可怕。

“張揚,停車,我有話說。” 她今天必須跟他把話講清楚。

張揚猛打方向盤,靠邊停下。

“說。” 他的眸子在黑夜裏更加明亮。

許安深吸一口氣,“張揚,我不希望你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她伸出右手,“看到沒,我是不婚主義。”

那天買的戒指派上了用場。

少女柳絲般細嫩的小拇指上,環了一枚銀色戒指。

戒指很細,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是他以前沒注意嗎?還是說為了拒絕他想出來的新花招?

“老子管你婚不婚!”

他快氣瘋了。

好霸道。

許安的心情極其複雜,哪怕他稍微後退一步,讓她知道,哦,原來他也不是非她不可的,她便能全身而退。

但是,他給她的情感總是如此熾熱,她也快瘋了!

“你是不是傻!我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罵也罵不走!你知不知道你很煩!”

說着說着她就哭了,她再也一直不住壓抑起來的感情,這一刻愛願掙紮着要支配一切。

“我喜歡你,我只想喜歡你,懂不懂?”他按住她的肩膀,“倒是你,為什麽要這樣?一次次折磨我很爽是不是!”

她從沒見過他這麽生氣,幾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

僵持的這幾秒,許安腦子裏響起無數雜音:

“媽媽不能沒有你。”,“你自己什麽身體不知道嗎?”,“他知道你的病還會喜歡你嗎!”......

可是現在她的整個心都被眼前的少年占據着,她也想順着內心的愛憎,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蠢狗。”

安全帶輕嗒一聲,她傾身勾住他骨感堅硬的後脖頸,毫不猶豫的吻上他的唇。

少年的身子下意識繃緊,似乎是懵了,直到她濕軟的舌尖探入。

他把她擁進懷裏,熱烈的回應。

兩人舌根攪動,津液交融,不受控制吻的愈發強烈。

好熱,臉熱,心熱,全身都熱。

她摸索到他側頸,那裏動脈在跳動。

他的鮮活,讓她也生動起來。

第一次,她感覺到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

不是許勝男的乖女兒,她也是她自己。

她有自己的欲望,有自己的愛憎。

她想要自由。

淚水順着流下,這個吻讓她感動。

張揚嘗到了鹹味,猛的停下。

“什麽意思? ” 他還帶着微喘,“玩我?”

沒過幾秒,環住他的胳膊落下,她看向窗外。

答案不言而喻。

他側開身,系上安全帶,淡淡的說:“送你回去。”

路上,許安一直望着窗外,她不是不想看他,而是不好意思,他要是沖她發個脾氣都還好。

“要不?加個微信?” 她弱弱開口,沒什麽底氣。

車停在西門,“幹什麽?”

老子早在你微信裏舞了。

“那個…給你轉錢,就當,嫖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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