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隔天,是個陰沉沉的日子,小雪如霧。
許安這一夜睡的不踏實,絲絲縷縷的疼痛螞蟻般啃噬着她的膝蓋。
藥勁兒快過了。
一大早,向天歌來敲門,張揚去開。
“安安,你燒退了嗎?”向天歌探頭進來,“還難不難受了? ”
“沒事兒,”許安回,“昨晚就退了。”
她也剛收拾好,挽起向天歌胳膊,幾個人一起下樓吃早飯。
這個點吃飯的人不少,暖烘烘的飯味混着吵雜興奮的人聲。
都是早起去滑雪的游客。
“安安,你多吃點,” 向天歌往她盤子裏夾雞腿,“滑雪老費體力了,昨兒我回來都累癱了,光吃不飽。”
疼痛讓許安沒什麽胃口,心神不寧,這種程度的痛完全是可以忍受的。
她擔心的是等下的滑雪,劇烈運動後肯定會疼的更厲害。
“不過明天就回海市了,問題不大。”她定在原地這樣想着,沒察覺擋住後面人打飯。
“你快走啊!” 不知道是誰從後面不耐煩的推了把她肩膀。
許安往前踉跄一小步,回頭,這張臉她有印象,昨天張揚唱歌時和她搭話,問她要張揚微信的女的。
這女的顯然懷恨在心,這一推是故意的。
許安不想影響自己的好心情,懶得和這種人糾纏,提腿要走,沒想這女的更加惡劣的伸出腿絆許安。
許安兩個腳踝勾到一起,向前跨了一步才好不容易站穩。
只是餐盤飛了出去,哐啷哐啷,飯撒了一地。
吵鬧的食堂瞬間安靜,游客的眼睛都往她這邊看。
張揚從人群裏三步走過來,把許安擋在身後,對這女的冷冷的說:“道歉,跟她。”
女孩兒被他冰冷的眼神吓怕了,可卑劣的性格不輕易服軟,繼續撒謊,“她自己滑倒,不管我的事。”
許安拽拽張揚衣角說:“算了吧。”
不過沒勸動,張揚依舊冷硬的态度又重複一遍:“道歉,老子不打女人。”
這女的臉都綠了,狠咬下嘴唇,氣的顴骨的肉直發顫。
“好了,” 許安見排隊打飯的人越來越多,拉着張揚手腕走,“別跟她這種人計較。”
被掃了興,他們幾個敷衍的吃了幾口飯便往雪場去。
“剛才那女的,為什麽絆你。” 路上,張揚問。
“你都看見了?”
“廢話,我一直盯着你。”
許安抓了抓他手,“還不是因為男朋友太帥了,招蜂引蝶啊。”
張揚:“…我說也沒幹啊。”
許安:“你知不知道,你什麽也不用做,只需要出現在女生面前就是在招惹了。”
老狗很無奈,老狗很得意。
“以後出來戴口罩,”他裝腔作勢,抓了抓頭發,“為了老婆安全。”
許安撇撇嘴,“表揚你幾句還裝起來了。”
算了,許安想,他不是一直都嘴賤。
**
許安第一次滑雪,只能穿雙板,不像張揚,單板早已溜到起飛。
許安看看杵着兩根拐棍的自己,再看看旁邊一身簡潔帥氣裝備的人,嘴角是揚不起來了。
向天歌和黃旗去高級滑道,張揚留在初級這裏陪她。
初級滑道都是些不會滑的弱雞。
“要不是你去找他們玩吧,“許安說,“我自己随便滑滑得了。”
“開玩笑,” 張揚還沒穿板,“和他倆有什麽好玩的,我教你滑。”
張揚岔開腿,把許安圈在身前,按住腰,“別怕,我扶着你。”
許安沒想到自己的平衡這麽差,直接滑出一條弧線。
“張揚,我要倒了!” 她喊。
“你把拐棍放下,拎起來做什麽。” 張揚用力扶着她腰。
“哦…”
她太緊張,手僵硬的擎在空中,拐杖都沒着地。
最後張揚試着松手,許安才滑出一米就開始不走直線。
“救命啊張揚,我要摔了!”
…明明只是稍微歪了一點。
張揚重新抱穩她,問:“你會騎自行車嗎?”
許安不情不願的承認,“四個輪的會。”
…張揚認了,有些人天生平衡不好,還真滑不了。
最後他把板給許安卸下來,帶她去了高級滑道。
許安看了一圈,高級賽道也不乏菜鳥。
也是冤家路窄,方才絆她那個女的也在,滑的歪歪扭扭,一看就是菜鳥勇闖高級賽區。
張揚穿上板,許安彎腰也要穿。
“你穿什麽?” 張揚把她拎起來。
“哦,” 許安老老實實,“那我去旁邊等你。”
張揚啧了聲,在她面前蹲下,“上來。”
許安愣愣的大眼睛茫然的眨着,這是要背着她滑,這...能穩嗎。
“背着我能滑穩嗎?”她問。
張揚回頭催她,“質疑我水平?快上來。”
出發前,他還不忘逗她道:“歡迎手機尾號0000小美女上滴滴代滑。”
張揚把她往上颠了颠,随着一陣失重感,許安從坡上俯沖而下。
雪板重重劃過,嘩嘩地揚起雪花,像被吹散的粉筆灰,翻騰而上。
他技術很好,平穩,不快也不慢,巧妙的繞開人群。
左晃右晃,像坐船一樣。
“我技術好不好?” 張揚回頭問。
“行吧。” 許安想,再表揚這人又要飄了。
張揚聽了這話突然加速,明顯不滿意要鬧她。
許安吓得失聲喊:“好好,你滑的最好,慢點!”
張揚得意的笑了聲滑得又快了。
眼前一片白朦朦,風夾着雪打在臉上,許安只能眯起眼睛。
“飛起來沒有?” 身下的人大聲問。
許安心頭微顫,原來她說過的話他都記得。
【。:你想和男朋友一起做什麽呢?】
【Ann:沒想過,做些…以前不敢做的事情吧。】
【。:比如說?】
【Ann:飛起來的事情。】
許安在他後勃頸上啄了一口。
“我操…”
他差點沒站穩。
許安感覺到他全身的肌肉緊張起來,又在他脖子上狠咬了一口,留下兩排濕漉漉清晰的牙印。
張揚一陣急剎把她放下來,誰知道她還能做出什麽“危險”行為。
“走啦,”許安牽着他,“技術很好的男朋友,休息一下。”
雪花愈發密集,把天地間完全填滿,四周昏暗,醞釀着一場暴雪。
“冷不冷?” 張揚把她圍脖往裏緊了緊。
“不冷。”
“張揚,”許安問,“你還繼續讀研嗎?”
“以後機會吧,”他想都沒想,“現在太忙。”
這個回答是許安想到的。
“那我也不讀了。” 她說。
張揚愣怔一秒,問:“怎麽不讀了?不喜歡?”
“不是,想多些時間陪陪你。”
張揚瞬間懂了,揪着她凍紅的小臉,說:“不行,必須讀。”
“為什麽?”許安拍開他的手,故意套他話,“你不是說賺錢養我嗎?你個騙子。”
“我老婆我肯定養啊,” 張揚搓着她的手給她暖,“能讀就讀,我老婆學習這麽好,不讀可惜了,再說,我已經拉低家裏學歷平均值了,你幫我往上提提。”
他總是什麽都為她想。
女人的吵鬧聲穿過密密雪花。
“不會滑就去初級賽道啊,別在這擋着。”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不會滑了!”
張揚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衣服往上縮,腰上被內褲勒出一圈紅色壓痕。
許安撇撇嘴,把他衣服往下扯,“男朋友,出門在外,保護好自己。”
張揚挑眉問:“回去?”
這個表情,這個語氣,回去的意思...
許安也累了,兩條腿又酸又疼。
“走吧。”她剛提腳,右膝蓋突然發軟,差點跌到雪裏。
“慢點,” 張揚把她扶住,“腿滑疼了?”
許安盡量管理表情,顫顫巍巍撐着他胳膊站直。
“張揚,其實我的腿——”
就在她要把真想全盤脫出的瞬間。
一個瘋子樣的人影沖破雪簾,飛速朝着張揚過來。
事後,不管張揚回想多少遍這個場景,仍無法相信許安用她兩只細弱的胳膊将他推出一米遠。
那一推把許安帶走了。
他的心也随着許安的離去死了。
許安被沖出來的人撞上,兩個人一起滾出10多米遠,最後許安後背撞上一棵霧凇才停下。
當天晚上,許安被送回海市。
許勝男在機場把她接走。
那天之後,張揚再也沒見過她。
後來從張仁爾口中得知,許安搬家了,許勝男從仁和辭職。
向天歌說許安好像是出國了。
那之後,張揚抱着一絲希望,每天給許安發消息,打語音,打電話。
電話是通的,消息也能發出去,只是,對方從來沒有給過回應。
就這樣單方面發了一年年,他終于收到一條回複:
“我出國了,會好好讀書,也祝你前程似錦。”
那之後,張揚像變了一個人,沒日沒夜工作,少言寡語,總是陰晴不定,對所有事情都追求完美,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
五年,安仁也被他一手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