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得此夫人是福分

第二十五章  得此夫人是福分

黑煙滾滾,四散的煙塵嗆人。

火勢猛烈蔓延,翻騰的火苗就像一條火龍,追咬着“樓記百貨”的招牌焚燒,最終,塌至地面碎裂。

萬物被炙烤,在人們的視線裏,樓房逐漸變形扭曲,只餘斷壁殘垣。

被火焰吞噬大半的木板、碎石墜落到傾城河內,火焰亮過了破出地平線的第一道日出光芒。

途徑之人交頭接耳,連連嘆息。

——

姜胤辰沒睡好,眉頭一直擰着“川”字,吃個早餐還不停揉着眉心,“樓駿謙的百貨公司,先前我叫人盯着,葛揚帆一有消息就給我打來了。”

和羽舒吞下一口粥看他,怪不得,一早氣呼呼的。

沒睡好又事多。

可和羽舒心想,睡不好,其實也不能全怪她吧……

垂眼看着他未系好的袖扣,和羽舒伸手替他扣好整理了袖子,自己覺得滿意了,視線才離開他手腕:“怎麽了,發生何事了?”

見姜胤辰起身,和羽舒替他拿來西裝。

走幾步還搖曳生姿,聖潔端莊的氣質由內而外,面色泛紅。

瞧幾眼她那臉蛋,還特別勾人,讓他想要多咬幾口。

氣得姜胤辰牙癢癢,一晚上累死累活,起床還帶着氣的,始終就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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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揚帆大清早打完電話,陸征又接着打來。

西裝套過他的手臂,姜胤辰說:“樓駿謙的百貨大樓,今晨失火。此事,你讓朱經理派人先去慰問下,合并上市一事,我個人覺得沒必要。但樓駿謙這讀書人,你再見一面了解清楚些,看看日後是否能合作,能有所為吧。”

和羽舒詫異:“我去見?”

以往做事這麽精明,事事幫着他分析。

區區一個小百貨,姜胤辰相信和羽舒輕易就能解決,只不過她在等他的允許罷了。

他一伸手,溫柔娴靜的和羽舒下意識上前一步,側顏主動貼合在他的掌心,仙姿玉貌在眼前放大,終是一掃姜胤辰心中煩悶,他勾了勾嘴角,“既然先前是夫人見的,還是由你來。我分身乏術,得去商會商議要事。你名下産業,議事不分男女,姜胤辰又不是個不講理的人,我們就事論事。你拿出你自己的手腕對付就成,為夫應允了。”

領帶系好,姜胤辰接着叮囑,“若有為難,你就讓朱經理主談,你在一旁聽着就成,如若此人品性過差,也無可用之處,就恰好直接一舉打消他所有念頭,別費口舌精力對付。”

“好,我知道了。”糯言袅語的聲色應下他的話。

姜胤辰環過她的楊柳細腰,低頭望着和羽舒那似花瓣一般的嘴唇,微微輕啓着,“所有事,先按照你自己所想去做就行,天塌了,還有我給你頂着。”

他旁若無人一般,緊扣着她細腰和後腦,輕柔地舔掠過她的唇瓣,舌尖慢推輕撚追着她香舌嬉鬧一番,心中惱意散了些。他輕吻幾下軟聲低哄:“興許會晚些回家,你困了就先睡,別等我。”

一旁下人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還是識相低頭做自己的事。

姜胤辰:“對了,前段時間亦雲提起的飛機模型,今日也該到了,我稍後讓人送到家,你給他拿過去。還有亦悠的小畫冊……”

和羽舒溫婉一笑:“好……阿辰,家中有我,你別操心了,專心忙你的。”

——

樓記大火,一瞬間又上了報。

不知為何,姜胤辰心中卻覺得,此現象卻是給舶來品恰好畫個句號。

但這事答應了讓和羽舒去做,姜胤辰也便不插手了。

到了和家商會,門口已經停了十幾輛車。

姜胤辰讓人先把孩子們要的東西送到宅邸交給和羽舒。

他步伐較快,秘書在身後緊跟說道:“姜會長,和義垣的船開了,和老之前給他選定留洋的地方是法國,但和家二夫人又轉頭給和義垣辦到了德國,被和老罵了一通,這不耽誤時間,回到了去法國的船上。還問您要這個數的生活費。”

秘書伸出一只手,姜胤辰停下步伐,轉頭告知:“程秘書,你跟着我爹在商會的時間也挺久。聽聞你十幾歲便跟着,至今也有二十多年,理應挺會察言觀色了。你去轉告和家那位二夫人,和義垣不是我兒子,我沒義務養着。該給的會給,不該給的伸手太長,你直接讓她兒子來修鐵路。”

姜胤辰走了幾步,到了會議室門口,冷聲說道:“他們的事,以後長話短說。”

程秘書:“這……好。”

——

這會一開,聲勢浩大。

幾十人坐在偌大的圓桌上,桌旁外圍一圈,還有一倍的人數。

烏泱泱的人頭攢動,竊竊私語,皆言今日的會議人數比以往多太多。

會議室的門被姜胤辰的秘書一開,衆人齊刷刷地站起身子,直到姜胤辰在位置上坐下。

姜胤辰擰了擰眉心,“別站着了,今日會議耗時較長,開始吧。”

從巳時到午時,就連午餐都是在會議室內用完。

上午半天,光是議事禦茶閣、錢莊、怡園戲曲的事兒就說得姜胤辰嗓子都疼了。

姜胤辰必須抽着煙提神,一根接一根的,陸征好幾次想勸,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姜胤辰就連吃午餐都不允許衆人交頭接耳,一吃完,便又繼續未完成的會議。

姜胤辰松開了領帶,微啞的嗓子清了清,喝了口茶:“前段日子讓你們去找煉鋼廠的事,了解的怎樣了。”

一句話問出口,衆人開始議論紛紛。

“産量高的廠子企業,因為前些年太亂,打仗期間,哪怕就是自己毀了廠子,也不留給洋人。”

“會長,其實絕非因為咱這缺少鐵礦石和生産能力,都是這仗打得。”

“還有那幾個龜孫統區将帥,一碰到民生的事兒,前幾年就一直不吱聲。眼下被尚北兵打得落花流水,逃得比狗還快啊。”

一旁有人譏諷:“他們傍着洋人,他們有錢,全靠買,不靠自産。”

說完,将所見所聞的資料彙集在了紙上,準備呈給姜胤辰過目。

阿力将那厚厚一沓紙遞給姜胤辰,姜胤辰蹙眉,翻閱了将近一刻鐘。

幾個分會長傳閱翻看,陸征錯愕:“東碩城這三十多年的一個廠子,還出口鐵礦石。前些年幾萬噸,後期每年有出口四十多萬噸的水平。這特麽的,出口的還是……”

姜胤辰無奈搖頭,亂世裏,為了求生存,什麽都幹得出來。

出口給鄰國敵軍,造了軍\火又再對着我們自己人。

簡直是恥辱!

眼下是沒人敢動了,一個比一個老實。

老實到鐵礦石都懶得開采了。

姜胤辰如今煙不離手,陸征實在看不下去,肆意挪了挪位置,從姜胤辰的手中抽走,小聲說道:“一身煙味,小心大嫂不讓你進家門。”

話音雖小,衆人聽着,卻無聲低笑。

近百號人聽見,姜胤辰一腳踹在陸征腿上,繼而說道:“東碩還是太遠,而且那廠子也是聯合企業,我看遲早被尚北那兒收了。還是留着讓它好好為國賣命,修複其他就近鐵路較為合适。”

有人說:“姜會長,最近的一處只餘項景那兒的鋼鐵廠,但只有兩座二百噸的高爐,年産此前預估應有十萬噸左右,但這破廠子自建成之日,因沒有鼓勵與扶植政策,閑置至今。”

簡言之,鍋都沒燒熱過,這産量數字,還是預估。

嘲笑的聲音傳來:“那豈不是收了也是幹等着揭蓋有驚喜?”

“這廠子現在歸誰所有?”葛揚帆問。

“一個姓張的老板。”

姜胤辰:“阿力,你和分會長聯系這個張老板,找他談談。”

阿力:“好的,辰哥。”

姜胤辰:“商辦鐵路公司,是和會長拿命去拿下的批文,號召的全國商會,所以,懔尚鐵路一定要如期完成。陸征,你把黎輕輕叫來。”

——

和羽舒今日未去公司,聽了姜胤辰的安排,讓朱經理先去慰問一番再議。

她陪着姜亦悠和姜亦雲在和家別墅玩累了,此時一邊一個躺在和羽舒的臂彎裏,三人一張床,兩個孩子直往和羽舒的懷裏湊。

姜亦悠覺得自家娘親身上香香的,摟着她的手臂問:“娘,爹爹什麽時候回來呀?”

“想爹爹了是嗎?”

和羽舒撫了撫兩個孩子的小臉,姜亦雲說:“那飛機要等爹爹回來一起裝。”

“好,娘親會告訴爹爹,讓他盡快回來陪你們玩兒。”

姜胤辰得知和羽舒在此處,從商會一腳跨出,已是亥時。

放輕了腳步上樓,打開門,看見三人睡得正香,孩子們蜷縮在和羽舒的臂彎裏,她的長發散開在潔白柔軟的枕上,面容姣好寧靜。

回到樓下,和宗煜特地讓人給姜胤辰熱了飯菜:“阿辰,不是爹說你,再忙也得好好吃飯,整壞了身子可不行。”

姜胤辰笑:“爹,這一桌子菜我可得吃到明日清晨了。”

一個人還整出了五個菜,鄭夢麗說:“你爹聽說你要來,讓廚子再特地做的,你慢慢吃,我先上樓了。”

和宗煜難得有空和姜胤辰聊聊,看他臉色,最近應該是累着沒休息好。

“近日事務繁忙,阿辰,可覺得累?”

姜胤辰卷起袖子,立馬捧碗猴急扒飯:“不累,怎會。有羽舒這賢內助,我能累到哪去。”

和宗煜洋溢着慈祥微笑:“你倆成婚都挺久了,還和爹說這谄媚話呢。我就羽舒這一個女兒,她雖說比你大幾歲,但我知道,應該都是你在照顧她。”

鼓着腮幫子咀嚼,姜胤辰笑得意味不明,低聲說:“自己的夫人自己寵,沒有怨言。”

和宗煜笑着拍了拍姜胤辰的肩膀,“你二娘的事,程秘書與我說了。這事兒你不必分心再管,爹也沒與你說道過,有些事兒……是和家欠你的。”

有些事……

姜胤辰不想深究。

和宗凱的死,和先生寫的話,姜胤辰又無法再敢多想,這背後到底藏着什麽。

以往有事說事,信中皆可言明。

先生偏要清明在墳前相見。

姜胤辰咀嚼慢了些,他就該聽羽舒的就成,去想那麽多作甚。

牽着她的手,好好過日子。

過好每一日。

和羽舒聽聞樓下動靜,便知姜胤辰回來了。

輕緩下樓,穿着睡裙揉着眼,和羽舒在樓梯欄杆處剛想喊他。

聽姜胤辰由衷與和宗煜說了句:“爹,并無虧欠,自姜家敗落那日起,我的命便只由我自己掌控。只不過我命中有羽舒,才得以救贖。若沒有她,姜胤辰賤命一條什麽都不是,我也活不成。人各有命,無論前事如何,我信命,但不服。我得到了爹娘關愛,亦得到亦悠亦雲,乃是大福之人了……還有誰比我姜胤辰更幸福的?”

放下碗筷,姜胤辰索性說完:“那日葛揚帆說,将和宗凱交給尚北,我便知,家仇,在國運面前,孰輕孰重。我想……我爹亦不想我為此事煩憂甚多。”

姜胤辰想到和羽舒,他柔和笑着:“說來,娃娃親一事,還得多謝爹娘。若不是指腹為婚,哪還輪得上我娶到羽舒這麽好的女子。”

和宗煜給姜胤辰又夾了些菜,稍紅了些眼眶:“阿辰,你多吃些,清明那會兒,咱全家都去祭拜你爹,若不是前些年動亂又多事纏身,我早過去祭拜了。你爹那,我瞧着陽光甚少,改日我與你娘說道說道,将你爹的墳,遷至采光好些的墓地。”

姜胤辰埋頭吃着,應聲道:“這事兒,爹娘作為長輩做主吧。”

打消了喊姜胤辰的念頭,和羽舒回了房,心口似是被揪了一下。

——

四人一床,未免就擠了些。

姜胤辰讓下人收拾了以往住過的客房,沒去打擾和羽舒和孩子們。

額前的發絲倒在一邊,幾縷遮住了他的眼。

和羽舒蹲下身,緩緩跪在地上,手臂靠着床沿,借月光看清他的睡顏。

可姜胤辰淺眠,房內一有動靜,便感知是和羽舒進門。

輕掀眼皮,伸出一只手臂,将她身子摟起,藏于被褥下蓋好。

暗啞的嗓音劃破靜谧:“地上涼,睡床上不行?”

雙軀熨帖,和羽舒将他抱得緊:“我怕我一躺下,你便醒了。”

自作聰明,姜胤辰捏了捏她的耳垂:“你一進門,我就醒過來了。”

摟着和羽舒,姜胤辰安心地入睡了。

——

群鳥停在樹梢叫時,姜胤辰第一個蘇醒過來。

一瞧時間,都還未日出,尚早,還能睡個回籠覺。

和羽舒背對着姜胤辰,睡裙肩帶滑下了嫩白的肩頭。

姜胤辰寵溺搖頭,想替她蓋上被子。

她就不怕着涼?

湊過身子那會兒,和羽舒正欲緩緩翻身,鎖骨下風景旖旎,姜胤辰拉高了被子。

嬌氣地一腿勾在他身子,可他的身子也太燙了些,和羽舒又不舒服地背過身。

不顧和羽舒醒沒醒,姜胤辰掌心捂着她的側臉揉,使壞輕咬了她脖頸和耳垂,輕聲在她面前呼氣說道:“早上的男子胡亂撩不得……”

和羽舒嗫喏了幾聲似還在夢裏,姜胤辰氣血上湧,“夫人昨天的勁沒作完呢?今天依舊是作精……”

悠悠睜眼,和羽舒似是要醒,姜胤辰俯首半閉着眸子舔她上唇齒龈,掃過她的檀口,捏着她的軟腰,姜胤辰柔聲在她耳邊保證,“我輕些,你不要喊太大聲?嗯?”

半晌,陽光透過窗棂。

和羽舒香汗濕了一身,發絲黏在鎖骨。

姜胤辰肩頭被咬出了幾道齒痕,猶如半醉的和羽舒,手被姜胤辰執起,吻在她的掌心:“商會近日忙,你好好吃飯,怎感覺你日漸瘦了些?忙完這陣子,陪你和孩子們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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