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輕吻
輕吻
張峰良不想做87師師長,這由不得他。
戚遇歡從張峰良住處出來時,黨國任命書,也已經下達。
提張峰良為中華民國第八十七師師長,即日上任。
戚遇歡很感謝陳建明,在任務完成時,他發了電報。
電報裏說的很是含糊,陳建明只回複了一個“明”字,緊接着不久,黨國任命書就下到了張峰良桌面上。
戚遇歡不做這個師長,就是為了保自己一命。
對這一番安排,他極為滿意。
剛進了辦公室,邢科早就候着了,道:“解千山送來請柬,邀團座過府一敘。”
戚遇歡接過請柬,想不透此時解千山尋自己是為何。
請柬裏卻沒寫多明白,戚遇歡拿着請柬翻轉幾下,遞給邢科道:“走吧。”
解府看起來也不像是有喜事模樣。
戚遇歡一下車,早就候在門口的王聲就跑了過來,戚遇歡看他一眼,道:“解老尋我有何事?”
王聲一副喜氣洋洋,點頭哈腰卻不說是何事。
戚遇歡想來定不會是什麽壞事情。
門廳剛邁過,戚遇歡一眼就望見在大廳裏,坐着的同他一樣穿着軍裝的解秋夷。
本來不疾不徐的步伐,陡然就停了。
王聲還不知是怎麽了,轉頭看着戚遇歡:“戚團長怎麽不走了?”
戚遇歡就這麽望着解秋夷。
他這幾日處理龔克賢死後工作,又忙着為自己推脫師長職務。
幾番下來,連三十五軍放解秋夷回來的消息,都沒能及時掌握。
竟這麽給戚遇歡來了一個措手不及。
他二人分開并不多久,連當初德國的兩年都不及。
可這就仿佛生死之隔,瞬間就過了一世。
坐在大廳裏的解秋夷,已經聽到動靜,轉過頭來。
戚遇歡一身綠色軍裝,身披軍用呢子大衣,剛取下的軍帽尚未遞到一旁副官手裏,白手套抓着帽檐,正怔愣着看着解秋夷。
解秋夷回家探親,在戰時這是極為少見的。
可解秋夷背後有個上海通天的商會會長老爹,他從知道解秋夷服役三十五軍開始,就想方設法把解秋夷從前線,調回上海見上一面。
這邊解秋夷回到上海這才第二日,昨日到達時,淨與解千山鬥氣,今日才有所緩和。
可解秋夷同戚遇歡一樣,都不知道彼此在上海。
解千山是有心請戚遇歡過來,替他一同勸勸解秋夷莫要再去一線,留在上海像戚遇歡一般,也是可以為國效力的。
兩個人就這麽僵着。
直到解千山也瞧見院子裏站着的戚遇歡,他連忙起身迎接。
戚遇歡心裏微微嘆了口氣,把手中軍帽遞給邢科,緩緩朝大廳走去。
戚遇歡看着走近的解千山,微微一笑,道:“解老請柬遞過來,小侄還當府上出了什麽事。一下車瞧王聲立在一旁喜上眉梢的模樣,想必不是壞事。這一看,竟是前線的秋夷回來了。”
後半句說這話,就透過解千山看向解秋夷。
解秋夷站起身,慢慢走向戚遇歡。
他剛才聽着了,戚遇歡叫他“秋夷”,這是解秋夷先前從不敢奢望的。
他剛才也看着了,戚遇歡笑了。
解秋夷站在戚遇歡面前,這一年多除卻打仗,餘下的時間,解秋夷都用來想念戚遇歡了。
他也關注天津,可他千想萬想,從沒料到戚遇歡竟在上海。
解秋夷朝戚遇歡伸開雙手,戚遇歡一笑,一步上前,與他相擁。
戰争驚險,可萬幸,他二人都活着。
*
解千山固然免不得又是一通教訓,又叫戚遇歡勸導解秋夷。
一旁解秋夷端着茶水笑起來,這叫戚遇歡來勸他,解千山當真是不了解眼前這個人。
戚遇歡應和着,直到晌午,解千山留個空間給他二人,張羅下人去準備午餐了。
這時,解秋夷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收斂,看着坐他對面的戚遇歡,道:“你何時來的上海?”
戚遇歡微側頭對邢科道:“去幫解老瞧瞧午飯。”
邢科應了一聲,轉身走出大廳。
戚遇歡這才收起适才始終客氣的姿态,恢複他一貫的冷漠表情,淡淡答道:“一年半以前。”
“你那次不告而別,去的不是天津,是上海?”
戚遇歡微微點頭:“教官下的保密任務。”
“那現在,任務已經執行完畢了?”解秋夷看戚遇歡軍銜竟是上校,想必當真有所作為。
可戚遇歡卻不答話,看着解秋夷道:“你我雖是同學,但是現在從軍銜來看,我尚高你半級,你還輪不上朝我問話。”
解秋夷一時語塞。
剛才看戚遇歡同父親周旋,話語早無當年冷漠疏離之态,解秋夷還當上海時局,叫戚遇歡性格轉變了,這幾句話往返,還是那個模樣,絲毫未變。
還好未變。
解秋夷最不希望看見的,恐怕就是他這副對待別人阿谀奉承的模樣。
解秋夷走到戚遇歡面前,低下頭看他,道:“若從軍銜來看,我确實無權越級盤問團座,可,若從你我二人交情來看……”
解秋夷突然伸出食指挑起戚遇歡的下颌,湊近了道:“我問團座這些話,都是真心想知的肺腑之言。”
話罷,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了戚遇歡嘴唇一下。
待戚遇歡反應過來,解秋夷已經退離幾步之外,滿眼笑意。
戚遇歡眼含隐怒,擡起手背擦了下嘴唇,低聲怒道:“解秋夷你如果再敢這樣,我就一槍斃了你!”
解秋夷聳聳眉,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道:“你要是想斃了我,那得有個理由。否則團座怎好交代?”
他一句一個團座,叫的戚遇歡心裏發怵,當下起身就要走。
解秋夷連忙上前拽着,安撫道:“好了好了,我錯了遇歡,你當理解我心裏見你的喜悅之情。剛才情之所至,不由而發,莫要生氣。”
戚遇歡冷冷瞧着他,手指将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掰開,道:“一年多未見,你仍狗改不了吃屎。”
解秋夷聞言大笑出聲,如此不文雅的句子,這還是第一次從戚遇歡嘴裏聽見,無粗俗之感,只覺得可愛。
但他也知道戚遇歡好面子,再這麽調戲下去,戚遇歡當真惱了可就不好辦了。
收了臉上笑意,解秋夷說道:“知道你在上海,心裏邊好受多了。天津是重要港口,若真是駐守那裏,日本遲早要打過去,淪陷也是頃刻之間。上海好些,重兵把守,一時半會兒打不到這個地方。可就算真的打過來了……”
解秋夷擰着眉看着戚遇歡,道:“我父親看起來也是比較喜歡你,若真是打過來,他一定能把你送出去。”
戚遇歡冷眼瞧着他說這話時的真誠,道:“那你作為他的兒子,何不體諒父母用心,就留在上海,若當真打過來,好送我們兩個一起走?”
解秋夷垂下頭,道:“前線戰事吃緊,東三省淪陷,此時我怎能從前線調回後方?”
戚遇歡坐回去,接口道:“那便是了,我不勸你,你也莫來勸我。上海日後若當真有什麽事,我也不會離開。”
解秋夷了解戚遇歡個性,知道再勸無用,只好唉聲嘆氣的坐在他身側,道:“千想萬想,沒料到竟能在上海見面,一年多了,遇歡,你可還好?”
解秋夷眼底帶着濃重感情,戚遇歡一眼望去險些陷了進去,收回看他的目光,淡淡道:“你也瞧見了,我眼下比你還高半級,又不用上前線打仗,必然比你好上許多。”
解秋夷搖頭,道:“那可未必,我之所以願意上前線打仗,就是不願意坐在安樂窩裏同那些貪腐官員打交道。前線戰事如此緊張,上面內鬥仍然不斷,叫人心寒。你性格如此剛硬,叫你周旋在他們這些人之間,必然難為之極。”
戚遇歡扭頭看他一片擔憂之色,嘴上再毒,也終敵不過心裏對他的暖意:“無須為我擔憂,我頭上扛着中央軍三字,目前的八十七師,沒人敢為難我。”
戚遇歡想說些讓解秋夷在前線小心的話,可終究不是他性格,始終說不出口,只好隐在心裏。
解秋夷一笑,握上戚遇歡垂在一側的手,道:“此次我被逼回上海,最高興的事莫過于見到你,也算不虛此行。晚間我同父親再好好談談,明日一早我便返回前線。你在上海好生等着我。”
戚遇歡沒有掙紮,任解秋夷握着,只是眉目因解秋夷的話,漸漸皺起。
門外下人跑來通知二人飯菜已備好,解秋夷牽着戚遇歡站起身,礙于尚在家裏,又戀戀不舍的将手松開,朝門外走去。
戚遇歡看着解秋夷的背影,心下掙紮許久,開口叫道:“秋夷。”
解秋夷驀地站住身,高興的又小跑到戚遇歡身邊,道:“怎麽?”
解秋夷太喜歡聽戚遇歡叫他秋夷,這兩字用他清清冷冷的嗓音叫出來,無比熨帖。
戚遇歡看着解秋夷,垂着的手微微握起,道:“不回錦州,可好?”
三十五軍留下兩師駐紮在錦州,餘下已繼續往南撤退。
戚遇歡說這話,是希望解秋夷跟随大部隊再往南撤,撤離錦州。
可解秋夷哪裏會同意,他管轄的九十四團還在錦州駐紮着,他一個團長,總不好留自己的部隊在錦州,而自己撤出去吧?
戚遇歡也知說服不了解秋夷,只暗暗嘆氣,随他一起去側廳吃午飯。
1931年10月12日,日本轟炸錦州。
省政府辦公室均被炸毀,傷國軍二百人,死八十七人,俘軍官4人。
邢科把這消息遞給戚遇歡時,戚遇歡已經開着收音機,聽着裏面帶着電流聲的廣播。
*
錦州被轟炸的消息,無須戚遇歡帶給解千山,解千山一早起床,王聲的報紙就已經放在解千山的餐桌上。
解千山最怕的事情,終究是來了。
邢科把戚遇歡送到火車站。
戚遇歡下車時,邢科仍是不死心,道:“團座真是不需要屬下跟着嗎?”
戚遇歡回頭看着邢科,皺眉想了一陣,道:“邢科,我去錦州的行程,想必你不會上報吧?”
這是戚遇歡第一次如此明白的把他們之間,各為其主的情況公開來說。
邢科一時怔了。
戚遇歡走近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上海我們相處兩年,我性情涼薄不愛言語,可我應是對你還算不錯,看在兩年交情上,我此去錦州的行程,可否幫忙掩蓋?”
邢科這時突然才有一種,原來他們是各為其主的立場。
可邢科跟随戚遇歡兩年,對他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不可多言的從不上報,但戚遇歡卻并不信任他。
邢科垂下頭,心想也是難怪。
“團座放心。只是……錦州淪陷,連飛機都不去了,團座到達錦州,千萬小心。弟兄們還在上海等着團座。”
戚遇歡深深看了眼邢科,提着箱子朝火車站走去。
邢科看來,戚遇歡并不如傳言中那般心狠手辣。
他只是行事果斷,殺必要的人,做必要的事。
像此刻,從知曉錦州淪陷,他便決定去一趟錦州。
冒着被黨國發現他擅離職守的風險,冒着被邢科背叛的風險,對錦州,也是勢在必行。
邢科知道他是為解秋夷。
從上次戚遇歡與解秋夷一面之後,邢科就覺出一絲不對,可從未往其他方面想過。
邢科靠在汽車上抽掉一根煙,看着火車站早已沒了戚遇歡的蹤影,這才上了汽車,回團部為戚遇歡離職做部署工作。
*
待戚遇歡輾轉到達錦州時,已經過了四天。
手提着的箱子裏面,裝的是戚遇歡的武器。
98式确實好用,可唯一弊端是用它的人實在太少了。
從火車站檢查一直到錦州,戚遇歡都是靠着軍官證過的。
可錦州已經被日本攻陷,城門口守着的,全是日本士兵。
戚遇歡遠遠打量了,略微拉低了呢子帽,轉而走到一側便于隐蔽的草叢中,安靜的等待夜晚。
手上的資源查不到解秋夷究竟是死是活,也查不到被俘軍官是否有他。
原本戚遇歡可以等,等軍統将消息遞回後方。
可戚遇歡等不及。
如果尚活着,并且被俘,那戚遇歡就是他的一線生機。
被俘軍官回到國民黨軍隊,基本已經是一枚棄子。
因為多疑的國民政府,不會相信被俘期間他沒有出賣黨國。
而戚遇歡要做的,就是在黨國查出被俘軍官具體人名之前,将解秋夷救出來。
解秋夷向往戰争,他人生的起點和終點都要是在戰場上,被俘是恥辱,如果就此毀掉他一生,即使活着,恐怕比死了更為痛苦。
夜幕降臨,進城的人已經零零散散不多了。
戚遇歡觀察哨崗換班期間,有一分半鐘的薄弱,待第三撥換崗,戚遇歡隐在城牆一側,如潛伏靜待時機的獵豹,拖出一名換崗哨兵,無聲無息的便要了他的命。
隐在草叢間,将他衣服扒了自己換上,戚遇歡回到那士兵崗位,98式步槍也已經隐在身後崗樓內。
整個動作都在一分半鐘以內完成。
等換崗結束,戚遇歡已經站在城門哨崗處,靜待下一輪換崗。
那些士兵并不嚴謹的單純站哨,之間還在大笑讨論。
聊的興起,走到戚遇歡身邊摟着他的肩膀,說道:“城裏妹子有沒有睡上幾個?”
戚遇歡原本一直低着的頭,左右看了看,回道:“當然。”
日語說的極為正統。
可日語一出,摟着他的士兵卻突然愣住,半晌又道:“你什麽時候說起京都話了,你小子口音不是很重嗎?”
戚遇歡擡起頭,看着面前這個日本人,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話音剛落,腰間早就別好帶着的手槍,抵着那日本人下腹,那日本人陡然震驚,剛要大口驚呼,戚遇歡湊近了他耳邊,道:“如果敢出聲,我讓你下一秒就變成屍體。”
那日本人震驚的看着他,戚遇歡手搭上他的肩膀,旁人看來顯得他們熟稔并且極為親密,戚遇歡低聲說道:“只要你不動,我一定不會殺你。現在我問,你答。”
那日本人不敢吭聲,戚遇歡又道:“關押國民軍官的地方,在哪裏?”
“錦……錦州警察局。”
“多少人把守?”
“五班三崗,三十分鐘一輪崗。”
戚遇歡沉吟一陣,擡頭看了看對面兩個人,也在交頭接耳小聲說笑,大聲道:“你們在這兒頂一陣兒,我們倆上個廁所。”
那倆人一臉猥瑣的朝戚遇歡和日本兵調笑,戚遇歡打着哈哈,後退一些取出箱子,帶着日本兵,朝城裏走去。
待走了一段,戚遇歡在深巷裏将那日本兵打暈放在一側,整了整軍裝,朝剛才那日本兵指的警察局方向而去。
五班三崗,這是重兵把守。
如果真要想闖進去,憑他這一身小兵的衣服,恐怕是做夢。
弓着身走到離警察局最近的地方,隐在一側石獅旁,聽着那些士兵的交談。
一直等至夜深,在他們換到第三崗時,這才知道他們換崗暗號。
箱子打開,狙擊步槍組裝完整,駕着槍體,朝警察局向北方向,瞄準卧在牆頭的一只貓,一發子彈破空劃過,那只貓連叫聲都未完整,便從牆頭掉落。
這邊駐守的日本兵聽到槍聲,慌忙組織人員朝北而去。
被驚動的日本軍官,帶着一隊士兵,朝反方向而去。
這邊戚遇歡隐好身形,待那些人朝這邊過來,戚遇歡一個掃腿将領隊軍官打翻,閃電之間,手槍已經抵在軍官頭上,随後趕來的一隊士兵,還沒反應過來,戚遇歡已經拖着軍官隐在暗處。
那隊士兵嘴裏吆喝着,警惕而緩慢的朝戚遇歡方向移動。
暗巷沒有多深,小隊走一半左右,日本軍官就出現在小隊面前。
“一只野貓,沒有可疑的人,你們去那邊追擊!”軍官話音剛落,小隊長籲口氣,轉身朝軍官指揮方向跑去。
隐在暗處的戚遇歡抵着槍走出來,那軍官還未再出一聲,便被擊暈。
這軍官軍銜并不多高,但好在暗語戚遇歡已經掌握。
從警察局大門走進去,一直到警察局內部看守牢房,都幾乎是暢通無阻。
牢房并不多大,戚遇歡剛轉過一個彎,一個黑漆的槍口便抵上戚遇歡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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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峰良是比較聰明的人,他不過問戚遇歡不在團部去了何處。
邢科也樂得輕松,不過說辭也已經備好。
已經是第五日,邢科心總提着,一個人闖錦州,倘若戚遇歡能安然無恙的回來,倒是皆大歡喜,但是若他被俘回不來,那麽不止戚遇歡本人,連帶邢科及從南京一同過來的整個警衛連,都逃不了幹系。
邢科很後悔,他覺得當時應該阻止戚遇歡。
一個上校團長,千裏迢迢跑去錦州,去救另外一個未知禍福的同學,這一旦出事,無論何種解釋,都要受軍法處置。
邢科坐在戚遇歡辦公室門口的辦公桌旁,這五日過得有多煎熬,恐怕沒人能體會。
王聲走到邢科面前時,邢科看着他,想着他必定是來求團座想辦法,打聽打聽解秋夷消息的,邢科站起身,心裏已經有了托詞。
“戚團長在嗎?”
“團座公幹外出,現在不在上海。”
王聲啊了一聲,有些可惜似的與邢科打了個招呼,轉身就準備回去。
可走了一半,又轉過來走到剛坐下的邢科面前,道:“如果戚團長回來了,麻煩告訴他一聲,我家少爺回來了。”
邢科猛地站起身,吓了王聲一跳,邢科驚道:“你家少爺回來了?!”
“嗯,昨天回來的,只是受了重傷,昨兒把家裏吓的不輕,這不剛差不多些就來通知戚團長了,我家少爺昏迷中一直叫戚團長名字呢。”
邢科聽完這話,一時竟有萬念俱灰之感,頹然癱坐在椅子上。
王聲看他這副模樣,湊近了道:“邢副官這是怎麽了?”
邢科已無心回答。
解秋夷回來了。
可他的團座,卻尚不知下落。
這些提心吊膽的日子,本來一直存着一線生機的希望,可這消息一到,邢科幾乎已經預料到他的團座這最後的一線生機,幾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