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太子火葬場

太子火葬場

日光燦燦,落在午宴中央載滿美酒的大缸裏,泛着細碎的光澤,他透過道道光芒看來,顧鳶慢條斯理吃着肉排,一點多餘的神色都沒有。

顧鳶并未覺得驚訝,這是慕容霄的作派。他知道了秋狩之事,必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跑來,柳如煙是攔不住他的。

慕容霄避開顧鳶設下的阻礙逃出來時,他自傲得像個鬥志昂揚的公雞,甚至剛才那會也是如此,

可是,當他看見慕容焱與顧鳶相對而笑,舉止的親密,那份驕傲自得瞬時像被漫天冰雨貫穿,跌落泥潭。

每走一步,他的步伐就變得沉重一分,似是有條粗實的鐵鏈緊緊困住他的手腳。他的身影在曝曬在烈日中顯得孤獨而落寞,成了被嫉妒和憤怒所困的囚徒,無法自拔。

顧鳶甚至只淡淡掃了他一眼,繼續與慕容焱調笑風聲,好似他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無論怎樣,他現在可是在這副身體裏,替她懷着孩子,

就不值多看一眼嘛!

慕容霄走到跟前時,顧鳶啃完了羊排,啧了一口美酒,慕容焱恰在此時,将切好的羊腿肉端到她的面前。

慕容霄不偏不倚擋在中間,雙目陰沉,閃爍着冷冽而銳利的光芒,像是兩把鋒利的劍,想把面前這對狗男女活剮一般,

“你的身份,怎麽能在這裏和一群無關緊要的人坐在一起。”

顧鳶輕佻了他眼,原本明亮而深邃的眼眸,透出一股深深的厭惡與不悅,烏雲蔽日,

“太子妃應該先認準自己的身份。”

比先前更加地無視。

只一息,慕容霄便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定是因為慕容焱。

敢情把她扔在東宮,是為了他倆逍遙快活。又回想起自己這幾日過得什麽日子,最喜歡吃的糖水一口吃不得,一聞到飯味就想吐,苦膽都要被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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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輕飄飄得一點力氣都沒有,每日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院正一日三次請平安脈,只說是正常反應,差不多不到半月就能過去,可現在已經一個月了,仍不見好。

“你知道我這些時日過得什麽日子嘛!”連慕容霄自己都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溢滿了委屈。

顧鳶當然知道,這倆小崽子都喜歡折騰,生出來後也不讓人省心。

真不知随了誰的頑皮。

見顧鳶插了一塊羊肉放進口中咀嚼,把他當成空氣,慕容霄眉頭緊鎖成兩條糾結的藤蔓,纏繞在一起,正蓄起再一次的怒火,卻被突如其來的幹嘔撞了個正着。

隆慶帝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太子妃什麽時候來的?”

皇後早已注意到太子妃遠遠走來,卻佯裝出一副驚訝,“可不是嘛,太子妃怎麽也來了,一路舟車勞頓,她肚子裏可是皇家骨血,怎麽這麽不注意呢!”

說罷,讓林嬷嬷走過去,“太子妃殿下怎麽能私自前來,您現在肚子裏可是官家第一位皇孫。官家和皇後憂心您的身體,皇後命老奴過來侍候太子妃殿下回房休息。”

“我不去。”慕容霄嘴角下撇,形成一道刻薄的弧線,無聲地控訴着心中的不滿。

顧鳶悠悠地道,“太子妃可要想清楚,林嬷嬷代表的可是皇後,這可是皇後的吩咐。”

言下之意,這是你親娘說的話,你看着辦吧。

皇後打死也不會想到吧,她一次兩次看着極其不順眼和厭惡的,是她的寶貝兒子。其實,皇後對慕容霄的行事做派十分看不重,奈何扣着自家兒子的帽子,多了幾分遷就。

慕容霄再遲鈍,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

他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暴起,胸膛錯亂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顯得異常沉重,仿佛是他內心的怒吼,在寂靜的空氣中回蕩。

縱然是再不情願,慕容霄也只能乖乖先行回到太子寝殿,因為他也需要倚仗這兩個孩子鞏固太子之位。

臨行前,林嬷嬷又向顧鳶提起皇後讓她到身邊去坐,顧鳶只淡淡地應了,半點都沒動。

午宴連着晚宴,顧鳶吃飽喝足後,精神又有些糜廢,慕容焱提議回去休息,她點點頭,兩人一同提前離了席,卻沒有回太子寝殿,而是拐了個彎,去了慕容焱的寝院。

“今晚叨擾了。”說這話時,顧鳶斜斜地靠在本屬于慕容焱的床榻上,哪裏的半分客氣。

許是累了,慕容焱看着顧鳶半阖的眸,薄如纖雲般風輕,就這樣懶懶地看過來。一道銀白色淡月光撒在長長的眼睫上,投下一片若有似無地陰影,

無端撩人。

慕容焱喉結輕微滾動,擠出個“嗯”字,轉身去了明間,不一會端了盆熱水進來,

顧鳶此時似睡非睡地半條腿搭在床榻外,慕容焱靜靜地替她除着鞋襪,微涼的手指觸到腳背時,顧鳶打了個寒顫,醒了過來,

“你做什麽?”疑問的驚呼都是慵懶得,似是蒙着一層薄紗,輕柔地拂過慕容焱的心尖,

慕容焱此時眼眸低垂,掩着片刻情愫,“你這樣無法淨身,泡個腳,我替你換藥,睡個舒服的覺。”

“唔。”顧鳶先應了聲,慕容焱默等在那,見半響沒動,正要将她的雙腳按進木盆裏,顧鳶又醒了,

她打了個迷離的哈欠,雙腳不着痕跡地避開了慕容焱的手,放進木盆裏。

慕容焱起身到屏風外換藥,換了件新中衣後,他搭眼便瞧見屏風上隐隐映出一個單薄的剪影,

心中卻異常平靜無波。

他對慕容霄的身體沒半分肖想,只不能看她的眼睛。

那雙眼眸太過于明亮,眼底總似沉着一汪寂靜的秋水,看他時蕩着淡淡的憂愁,

出衆得過分。

縱是同一雙眼睛,卻是天壤之別。

又替顧鳶換完藥,慕容焱躺在明間貴妃榻上歇了。

剛歇下,陳漢禀報雪雁來了。

當見到慕容焱衣冠不整地出來見她時,雪雁直接愣在了原地,明明說自家姑娘宿在了這裏,難不成他們倆……

雪雁想不出是怎樣的一片旖旎風光。

“是太子妃讓你來的?”慕容焱問。

廊下昏暗,只有一束微弱的月光蓋在他身上,愈發清冷,有種高在雲端的壓迫,雪雁福身,

“是的。夜深了,太子妃殿下派我出來尋太子殿下。”

慕容焱嗓音清淡又問,“你主子身體可好?”

雪雁沒想到這位突然換了話題,倉亂地整肅着思緒,“院正說,主子是正常的反孕,已經開了調理的藥。”

類似的話,院正在信中也向他提過,慕容焱微微沉思,身孕和脈搏做不得假,難不成,那副身體真是顧鳶的?!

難不成是互換了身體?

得出這樣的結論,慕容焱也驚了一驚,一息間便又恢複了平靜,恍若月光晃了個眼,看花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去吧!你應該知道如何回話!”慕容焱冷聲喝道。

雪雁忙回道,“奴婢知道。”快步閃了出去,本來想問的主子身體如何了,走出老遠才發覺忘了問。

還是陳漢發現了她的慌亂,待自家主子進了殿,追着雪雁走出來,“走這麽急,有人攆着你嘛!”本是趕來的關心,脫口而出卻變了味。

雪雁心下正有心事,被突然冒出來的動靜吓了一跳,沒好氣回道,“背後有狗攆着我。”

聞言,陳漢頓了一息才反應過來,哭笑不得,“你說我是狗!”

“你自己承認的。”便不搭理他,繼續往前走。

陳漢怡然地跟着她,賞着月色,似是有一搭沒一搭地道,“太子妃殿下怎麽沒讓你問太子殿下的傷勢呢?”

“他不知道。”知道自己的身體傷成那樣,可不得翻了天。

陳漢咋舌,“你膽子真大,你竟然敢瞞着你家姑娘那麽大的事。”

“他不是……”還好雪雁及時剎了車,瞪了陳漢一眼,“我家主子有身孕,她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哦哦,好吧。”陳漢又見雪雁對自己不冷不熱,正追着,倒是和李忠撞了個正着,李忠剛受完皇後的盤問,看見雪雁,陰霾一掃而光,

“雪雁,你怎麽過來了?”

他大致能猜到什麽,一股腦全說了,“太子殿下今日喝了些酒,怕熏到太子妃殿下,在二皇子那歇下了。太子殿下雖然傷得重,但沒什麽大礙了,你今天也看到了,能吃能喝,你讓太子妃殿下也不要太過擔心了。”

兩人高下立見。

雪雁示威似的沖陳漢冷哼一聲,謝過李忠,加快腳程走了。

“她怎麽了?走這麽快。”李忠傻傻地問。

陳漢攤攤手,“你什麽都說了,她不就走了。”

說完,讪讪地回院子睡覺去了。

顧鳶在慕容焱院子裏躲了三日,期間,被皇後叫去數落了一遍,“他雖然是太子黨的,但總要主仆有別,你整日和他厮混一起,成何體統。你成親後做事穩妥,你父皇對你贊賞有加,可這事做得終是不妥。”

顧鳶不以為然,“母後,我自有打算。”

皇後默了好一會,看見兒子日間清冷的目光,透着愈加明顯的疏離,真不知這份穩重是喜是悲。

很快,到了回城的時日,慕容霄自是坐馬車,顧鳶則和慕容焱一起騎馬,兩人談笑風生,好不快活。

慕容霄惡狠狠撂下簾子,臉上的肌肉繃得像緊繃的弦,随時都有可能斷裂,

一團難以抑制的憤怒與嫉妒,如同火焰在心底熊熊燃燒。

回到東宮時,柳如煙跪在宮門內。

她唇色蒼白,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身旁一個嬷嬷手裏舉着一根藤條,

見到太子進門,紅了一圈的雙眸頃刻蓄滿了淚珠,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

“殿下交辦的事,臣妾未能完成,請殿下責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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