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惺惺相惜
林陶一路上覺得有人跟着自己，心裏有點慌亂，她剛才就覺得那個紅發男人不對勁，更何況對方也是個精神病人，她根本不能預料到對方要做什麽。
“糟糕！”林陶看見前面花園小路一個人都沒有，不禁加快了腳步，準備拔腿就跑。
“等等！”男人見她準備一副逃離的樣子，索性喊住了她。
對方人高馬大，她再跑的話指不定對方就會沖上來抓住她，到時候她就更難脫身了。
林陶停住了腳步，慢慢轉頭看他，臉上不知作何表情：
“你好？”
他到底想幹什麽？
“你好，我們見過。”
“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記得了。”
林陶确定自己沒有見過眼前這個穿着過分張揚的男人，畢竟他也跟自己一樣是許醫生的病人，到處亂認人也是挺可憐的，回話小心點吧，免得激怒他，怕他做出什麽極端的事情來。
“我是戲劇畫廊的老板，上次我戴着白面具，你認不出我來。我叫溫得。”
林陶心裏一驚，他就是那個說她是天才藝術家的神經病老板？！
好像果然是有神經病，這下兩人倒還成病友了。
“你好你好，我姓林，叫林陶。”
“那個……”溫得欲言又止，太多話想說，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始說了。
溫得糾結全寫在了臉上。
“你有什麽事嗎？”她說。
“事情有點複雜，你現在有空嗎？”
“不好意思，我家裏室友還在等我回去。”
她怎麽可能随便就跟一個陌生人，還是精神病人走呢。
“你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
“……”
“我也是DID患者……”溫得看着林陶，眉頭微皺。
林陶一下瞪大眼睛。DID，她之前就上網搜過，就是多重人格分裂症。他竟然也是DID患者？！還有，他怎麽知道自己患的也是DID的？難不成是剛才許醫生告訴他的？
不可思議的是，自己遇到了同為DID患者的病友，心裏竟然生出有一種親近之感……
林陶沉默了片刻。
“好，我也想跟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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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劇”畫廊門前，溫得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左邊深紅色的牆壁和右邊淡藍色的牆壁形成對比，天花板是黑色的，上面有無數個昏黃的小燈四處打在各個角落，讓畫廊瞬間亮堂起來。
門口的右邊有一個隔間，門也刷成了淡藍色。不仔細看會看不出來這裏有個門，裏面是換衣間，陳列着多種多樣的複古戲劇服裝。林陶記得上次她來的時候，穿的是一件黑白色的洛麗塔。
林陶問：“還要換衣服嗎？”
“不用了。”溫得笑笑。
溫得帶林陶沿着這條走道一直走了七八米，眼前才豁然開朗了起來，兩面牆壁依舊是深紅和淡藍，一直沿着大廳邊上向外擴展開，然後最終彙聚到一起，那幅“雙面人”的畫就挂在兩色彙聚的中間，也是大廳的正中間。林陶記得，上次這幅畫還不是在那個地方。
兩面牆壁上都挂着各式各樣的畫，大廳中間有一塊三面書架圍成的一塊休息空間，溫得帶她坐到了裏面的沙發上，然後自己到書架外面的櫃臺倒了兩杯咖啡，放到了林陶面前的茶幾上。
“謝謝。”
“不客氣，你還記得這幅畫嗎？”溫得指向大廳中間的那幅“雙面人”。
“記得。”林陶點點頭，現在仔細看，畫中的人竟然跟溫得的眉眼竟有一點相似。
“當時你說，他像你，你說你體內有個怪獸，我就知道了，你跟我是一樣的。”溫得頓了頓，“其實這是我的自畫像。”
“自畫像？！……你是因為覺得我跟你很像，才說要把畫送給我的？”林陶感覺有些不可置信。
“難道說，你就是window？溫得……就是window？”林陶繼續問道。
溫得點點頭，端起咖啡輕抿了一口，眉頭微皺，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好像林陶在說一件與他無關的事情。
林陶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打量着面前的這個人，五官俊秀，外形張揚，誰也想不到竟然是大名在外的神秘的window先生 ！不僅如此，window先生竟然跟她一樣，也是一個精神病！
“我的另一個人格，其實很多年都沒有出現過了，自從上次見了你之後……他出現得越來越頻繁。今天淩晨我醒過來，竟然發現自己開着跑車在高速上飛馳！差點追尾出了車禍，所以我一回來立馬就去找許醫生了，還好沒出什麽事。”
溫得繼續說：“這頭發也是他染的，衣服也是他的喜好，你現在看我，肯定覺得我也病得不輕吧。”他勾起嘴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難道今天是來比慘的嗎？
林陶舉起纏滿繃帶的左手：“我也病得不輕，這個是她傷的。”他應該知道自己指的她是誰。
這也算是變相的安慰吧。
林陶繼續說：“聽你的意思是，你本來是慢慢康複了的，就因為我的原因，現在又複發了？”林陶實在覺得有些扯，雖然對方是她偶像，但是這個鍋她不背。
“嗯。”
溫得覺得眼前的女孩好像不一樣了一些，水靈靈的大眼睛，多了許多生氣，相比之前死氣沉沉的，現在可愛多了。
溫得接着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們是同一類人。”
“……”林陶一臉疑惑。
“我們自認為不屬于這個世界，都是被這個世界抛棄的人，或者是抛棄這個世界的人，但是對于我們這種‘同類人’，我們是認可的，仿佛天生就有一種親近感，覺得自己不再是孤單一人，因為我們跟其他人不一樣，因為我們打從心底，就覺得，這個世界，只有經受過痛苦洗禮的靈魂才配升得殿堂……”
林陶忍住沖上去抱住他的沖動，拼命地點頭。
這種感覺就像，兩個人本來覺得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懂她或者他，但是竟然遇到了跟自己同病相憐的人，仿佛對方的痛苦自己都能感同身受一般。
沒錯，這就是她今天來的根本原因！
“你說得沒錯，我活了23年，終于碰到了一個懂我的人。”林陶欣慰地說。
溫得此刻聲音也變得有些顫抖：
“所以林陶，我需要你，斯烨霖也需要你。我相信，你也是需要我的，你的另一個人格，也是需要我的。”
“我該怎麽幫你？”斯烨霖應該是他的另一個人格了吧？
“請你留在我身邊。”
“這……我怕熏傷害你，她是一個殺人魔。”
“斯烨霖最近頻繁出現就是為了到處找你，你如果在我身邊，我想還有辦法……而且，我敢保證，熏絕對不會傷害我的，你忘記我剛才說過的了嗎？我們都是經受過痛苦洗禮的靈魂……所以，你在我身邊，我們可以互相照應，阻止對方的第二人格做出不好的事情。”
他知道，她一定懂他，他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好……但是，斯烨霖為什麽找我呢？”她相信他，而且她确實覺得自己需要人照應。
“可能看到了你，就像看到了我們以前的自己吧。”溫得笑笑。
不知為什麽，林陶覺得他的笑裏面有一絲讓人心疼的悲傷。
“斯烨霖是個好孩子，他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兇了，不用怕。”溫得聲音溫柔。
“我不怕，我們都不會傷害彼此的。”
因為我們都是經受過痛苦洗禮的靈魂……林陶篤定。
“那你搬到我家跟我一起住，既然要相互照應，還是形影不離的好。”
“啊？”
她以為，他指的留在他身邊，只是成為親密無間的朋友……他們才第一天見面，就要同居了嗎？雖然他真的跟之前認識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但是同居這件事，還是得好好考慮一下……
“我考慮一下吧。”
“沒關系，你确實接受不來的話可以先來我家學畫畫，自給自足是沒有問題的，況且，你不是還要去許醫生那兒看病嗎？估計也得花不少錢。等你慢慢接受我了，可以重新考慮一下跟我住在一起。”
林陶有點動心了。
“謝謝你，溫先生。”
“叫我溫得就好，還記得嗎？我上次說你是天才藝術家。”
“嗯，記得。”林陶點頭。大家都覺得藝術家都是神經病，難道神經病也是藝術家？
“上次唬你玩的，我先教你畫畫，畫的像樣的才能拿出來賣。”溫得看着林陶胡思亂想的樣子，忍不住偷笑。
“好吧……”她差點信了他。
“先去我家看看吧，你現在有住處嗎？”
林陶搖搖頭。
“可以先在我家附近租一個房子。”
林陶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麽，溫得覺得林陶這個樣子有點可愛，他笑着摸摸她的頭：
“走吧，林陶。”
他的笑容有些耀眼，溫柔的感覺跟他身上誇張的打扮截然相反。林陶眨了眨眼睛，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