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浪漫

第 79 章   浪漫

大怪物和蛋同時灼灼地盯住方行舟，期待着從他臉上看到欣喜若狂的表情。

三秒沉默。

方行舟臉色依然白得很難看，數過陸見川的觸手，心髒和太陽穴一起突突直跳，胸口又悶又痛。

“少了八根，”他啞聲說，走近一些，握住最近那條缺了一塊的觸手，“痛嗎？”

陸見川眨動幾十雙眼睛，愣了愣，這才低頭看向觸手們，數過來數過去，終于發現自己只剩下十條觸手，還有八條不知道去了哪裏，或許是蛋吞掉夢魇巨蟒後仍然不夠力量分娩，所以只好吃一部分母體。

方行舟擡起冰涼的手，又貼上他形狀略顯奇怪的頭，果然摸到了黏糊糊的液體。

“腦花也缺了一塊，還挂着腦漿，”方行舟臉色更加難看，“聲帶少了半條，口器裏的牙齒都斷了不少。”

他的心髒跟着缺掉的腦殼一起往外滴血，陸見川自己沒什麽感覺，震驚道：“腦花也缺了嗎？”

觸手摸向後腦勺，沒有摸到人類頭骨，反而直接摸到了腦漿。聲帶被從中撕裂，只剩下一半，顫巍巍地挂在半空中，難怪說話的聲音這麽詭異。

方澤陽和方澤曦都是第一次給爸爸過生日。

去年陸見川生日的時候，他們兩是只會哭和撒嬌的奶包子，方澤陽還弄倒了方行舟給陸見川準備的大蛋糕，把奶油蹭得全客廳都是，然後掉着眼淚要抱抱。

今年兩個小家夥也算長大了不少，方行舟好了傷疤忘了痛地又訂了蛋糕，就在軍區裏面，讓兒子們陪老爸過生日，還替他們給老爸準備了生日禮物。

姐弟倆現在光是見到爸爸們就興奮不已，甚至連手裏的蛋糕都直接無視，還沒進門便搖搖擺擺地沖過來，嘴裏喊着“爸爸、爸爸”，撲過來一人抱住一條腿，生怕人跑了似的，樹袋熊一樣整個牢牢扒住。

方行舟哭笑不得，站在門口沒法動彈。陸見川在後面酸溜溜把他們一個一個撕下來，抱進懷裏：“為什麽只抱你不要我？”

方行舟“啧啧”兩聲，看着粘人狂魔方澤陽把陸見川親了滿臉的口水：“給你抱，都給你抱。”

他把蛋糕和禮物都擺在桌子上，一左一右摟着陸見川的姐弟倆終于有了反應，方澤曦興奮地“啊”了一聲，一只手指着蛋糕，一只手開始搖晃陸見川的脖子，“啊啊”地要坐過去。陸見川寵得快沒邊了，配合地抱着他們在桌子前坐下，笑道：“想不想吃？”

方澤陽已經開始往下掉口水，半個身體懸空，肉手去抓蛋糕上的絲帶，被方行舟不輕不重地拍了回去：“今天可不是你兩的生日，要先祝爸爸生日快樂。”

陸見川瞪他：“你拍兒子幹什麽？”

方行舟把方澤陽抱進自己懷裏，摸摸他被拍的手背：“你別太慣着他。”

“慣着點怎麽了，”陸見川用力親了口寶貝女兒的臉蛋，“我準備年底就把華虹的股份轉到他們名下。”

方行舟實在懶得在生日這天跟他争育兒法，從下面的口袋裏掏出包的嚴嚴實實地禮物，塞進方澤陽手裏讓他抱着。

方澤陽好奇地來回翻動這個小盒子，“啊啊”地轉過頭來想問爸爸。方行舟把兒子帶禮物一起舉高高，舉到陸見川面前，道：“祝爸爸生日快樂，這是兒子的一點心意，請笑納。”

陸見川笑得差點停不下來。

空中方澤陽抱着禮物，有些茫然地盯着爸爸，然後也一無所知地咯咯笑了起來。

陸見川也連兒子和禮物一起接過來，起身彎腰，越過大半張桌子親方行舟的鼻梁：“謝謝寶貝。”

方行舟也笑，招招手，讓他把姐姐遞過來，給姐姐的頭頂綁了個蝴蝶結，蝴蝶結上連着一個極小的長盒子，她興奮地伸手去抓，抓了半天也沒夠到，人已經被爸爸同樣舉到了半空中。

“爸爸生日快樂，”方行舟親她的臉蛋，“姐姐這麽聰明，會不會說？”

姐姐張開手要陸見川抱抱，嘴裏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句“爸爸”，然後咿咿呀呀說了大長串自創的外星語，自豪地露出自己稀稀拉拉地小乳牙，抓住了陸見川的頭發。

陸見川心都快化了，忙把女兒也接過來：“謝謝曦曦，謝謝陽陽。”然後一邊一口，挨個地親。方行舟在桌那邊看着笑，把蛋糕拆了，插上彩色的“31”蠟燭，起身關了房間的燈。

方澤陽興奮的“嗷”了一聲，方行舟難得沒有糾正他的狼形習慣，彎腰把蠟燭點燃了，手臂連同孩子們一起環住了陸見川的肩膀，臉頰貼上愛人的側臉，湊到他的耳旁，笑道：“生日快樂，野哥。”

陸見川偏頭，正看到方行舟被燭光映照着的溫柔的臉。

他胸腔發熱，忍不住揚起下巴，主動吻住了方行舟的嘴唇，輕柔地吮吸着，再撬開他的牙齒，卷住了柔軟的舌尖。

懷裏的方澤陽和方澤曦同時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兩個爸爸啃着彼此的嘴，而且看起來一啃就沒完沒了，好幾分鐘都把他們晾在了邊上。

方澤陽早就聞到了蛋糕的香味，不安分地扭動自己的身體。旁邊的姐姐小小年紀已經學會了吃醋，把臉湊到爸爸們的臉裏面，“啊啊”地也要親親。

方行舟沒繃住笑出了聲，拉開了跟陸見川的距離。野哥有些依依不舍地望着他泛着水光的嘴唇，卻被方澤曦親了一嘴口水。

“好了好了，”方行舟接過兩個小家夥，“壽星快許願，給他們分蛋糕吃。”

陸見川正兒八經地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許願，吹蠟燭。

再睜開眼，方行舟和孩子們就坐在他的對面，笑着注視着他。

沒由來的，他覺得有些醉了。

方行舟促催他：“切蛋糕呀。”

陸見川拿起小刀，給姐弟倆切了小小的兩塊，把有愛心的那一大塊細致地裝進了方行舟的盤子裏。

.　所有人都知道陸總和方行舟有一對龍鳳胎，長到五六歲，卻連正臉都沒被媒體拍到過，所以家庭綜藝肯定少不了要一起邀請他家的兩個小寶貝，邀請來邀請去的，最後陸總卻挑中了一個冷門到沒邊的野外求生小綜藝。

綜藝劇本寫得很不錯，奈何實在少有明星願意帶一家子去野外折騰，遲遲找不到合适的人選。本來項目組已經接近倒閉的邊緣，突然之間接到了陸見川的電話，策劃驚得在電話裏結巴了半天。

陸總直接把整個版權都買了下來，請了幾個圈內口碑都不錯的明星家庭，風風火火安排了一兩個月，最後拿着劇本回家，給家裏的領導過目。

方行舟正在忙着拍一部古裝劇，還沒看便打算拒絕，陸見川扯着他的手不放，又叫了幾聲方方，他沒忍住，還是把劇本拿起來翻了一下。

……野外求生已經被改成了徹頭徹尾的公費郊游，他們一家子在裏面就露臉半集，大概一天就拍完了。

方行舟咳嗽一聲：“陸總，你這大動幹戈的……”

“去玩玩吧，”陸見川說，“省得你劇組裏那個女二老給你發短信。”

“……”方行舟把劇本遞回給他，“你給陽陽和曦曦看看，問下他們想不想去。”

陸見川又把姐弟倆叫過來，在茶幾邊上排排坐好，跟他們解釋了半天，弟弟很快不安分地繼續玩起了手.槍模型，姐姐倒是乖，一動不動地坐着好好聽爸爸講話。

“所以，你們兩誰想去？”

方澤陽嘟起嘴：“爸爸，下個月我要去參加國際特種兵演習賽，我不去。”

陸見川瞪大了眼：“你說什麽？參加什麽玩意兒？……方行舟，你聽見你兒子的話了嗎！”

方行舟正淡定地在收拾餐桌，頭也不擡地說：“李興早就跟我說過了，演習賽而已，我也去過，沒什麽，就讓他去玩玩。”

陸見川盯着兒子粉嘟嘟的臉頰和水汪汪的眼睛，眉頭緊皺，扭頭不滿地看向方行舟：“他連六歲都沒滿，怎麽可以去參加那種打打殺殺的東西？不準去！”

方行舟跟兒子對視了一眼，聳聳肩，轉身進了廚房裏面。陸見川皺眉“喂”了一聲，然後便聽見了熟悉的哭聲。

他扭過頭來，方澤陽抱住了他的手臂，眼淚在眼眶裏面轉着圈圈，咬着嘴唇，粉雕玉琢般的臉蛋憋得通紅，肩膀一聳一聳的，小聲委屈地說：“我要去……爸爸我要去……”

陸見川的心跟着他的尾音直顫，喉結滾動一圈，抱起兒子哄了兩句，方澤陽嘴裏翻來覆去地只說要去，不像小時候那樣嚎啕大哭，而是憋着氣可憐兮兮地小聲哭，邊哭邊顫聲叫爸爸，陸見川被他哭得沒扛過三分鐘，松口道：“……你方爸爸同意了？”

方澤陽猛點頭。

陸見川給他擦了半天眼淚，最後憋出一句：“乖，我再去你李隊長那兒問問，不哭。”

方澤陽眨眨眼，眨掉了眼淚，立馬破涕為笑地露出還沒換全的牙，蹦到地上，抱着自己的最新款模型槍，沖進廚房裏抱住方行舟的腿：“爸爸同意了！爸爸說讓我去！”

陸見川：“……我什麽時候同意了？”

一本正經坐在對面的姐姐道：“我要去參加綜藝。”

陸見川轉頭看向姐姐，姐姐今天被方行舟紮了一個漂亮的麻花辮，穿了一身優雅的白色小公主裙，漂亮得像個洋娃娃。這幾年她的五官有些張開了，不跟小時候那樣完全是陸見川的翻版，而是慢慢長出了自己的特色，完美地融合了兩位爸爸臉上最優秀的那點基因，才五歲半的年紀，已經有點驚為天人的味道，在幼兒園裏迷倒了所有的老師和小男孩，甚至還經常有家長來打聽是誰家的小姑娘。

陸見川捏捏她的臉頰，笑道：“好啊，那就帶姐姐去。”

方澤曦彎下腰，從桌下面拿出自己的考試試卷，完美的雙百分，遞到了陸見川的面前。

陸見川伸手去拿，誇獎的話還沒出口，便聽見方澤曦道：“作為交換，爸爸要去參加我的家長會！”

陸見川見她正經的小模樣就心軟：“沒問題啊，爸爸最喜歡參加你的家長會了，曦曦是班裏最厲害的好孩子。”

方澤曦伸出手：“拉勾勾。”

陸見川勾住她軟軟的小拇指，晃了晃：“拉勾，爸爸怎麽會騙你？”

方澤曦開心地笑了起來，臉頰邊陷進去兩個可愛的小梨渦。她湊過來在爸爸的臉頰上親了一大口，小聲道：“老師說這次是媽媽的家長會哦，爸爸可以見到好多漂亮阿姨。”

“？！”

方澤曦又響亮地親了他一口，跳下椅子，羊角辮一蹦一跳地，跑到客廳裏跟弟弟一起拼狙.擊槍模具去了，陸見川捏着卷子，沖着廚房：“方方，你又教壞他們——”

方行舟剛洗完碗，一邊擦手一邊走過來，臉上帶着笑意，低頭去看他手裏面的卷子：“嗯？雙百分，不錯嘛，又有家長會？”

陸見川把卷子遞給他：“你去。”

方行舟彎腰，從筆筒裏抽出一支筆，繞過陸見川的手臂，半環着他在卷子上漂亮地簽上了陸見川的名字：“小曦明明想讓你去。”

“……我一個大男人坐在一堆媽媽裏面，”陸見川額角抽動，“你就不怕我看上哪個漂亮人.妻？”

方行舟偏過頭來，看了他兩眼。

陸見川頭皮一麻，咳嗽一聲，軟下聲調喊了句“方方”，然後圈住他的肩膀，就着這個一站一坐的姿勢，溫柔地親了親他的嘴唇，又捏了捏他柔軟的耳垂。

“我不想去，方方……”

方行舟眨眨眼，望着野哥，又轉頭望了望那邊的方澤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睛裏面慢慢溢出來明顯的笑意。他也湊過來吻了兩下野哥的唇角，道：“那一起去。”

陸見川被他那雙眼睛看得心頭發燙，圈着肩膀的手忍不住圈上了腰，把人摟進了自己懷裏：“那綜藝呢？”

方行舟又被堵住了嘴唇，說話不太清楚，含含糊糊地，聽起來像軟言細語：“也去，陪你去。”

陸見川抱着人心滿意足地親了個夠。

于是，方澤曦和方澤陽的幼兒園家長會，方行舟和陸見川不僅一起去了，而且還牽了一頭漂亮的白色“狗狗”。

第三十二、三十三、三十四個生日，方行舟都替孩子們準備送給爸爸的禮物，一直到第三十五個生日，已經開始上幼兒園的方澤曦和方澤陽第一次自己給爸爸買了生日禮物。

偏偏遇上華虹的H市子公司上市，陸見川去參加慶功宴，參加到晚上八點了還沒回來。方行舟早早地結束了拍攝，帶着兩個興奮的孩子等了好幾個小時，最後頭冒火光，親自開車去了慶功宴現場。

華虹作為娛樂公司裏面的翹楚，慶功宴定在五星級大酒店，現場星光閃耀，一個石頭掉下去能砸到好幾個明星。方行舟沒有化妝，沒有穿西裝，一身很普通的休閑衣服，連邀請函都沒有，左手抱着姐姐，右手抱着弟弟，給姐弟倆都帶了小墨鏡和漁夫帽，站在門口問禮儀陸總在幾樓。

禮儀小姐哪能不認識方行舟，看他看得眼睛都直了，結結巴巴給他指了路，人一走便狂打朱助理的電話，驚恐道：“快提醒陸總，方先生上來了，還帶、帶了兩個寶寶！”

被灌了個半暈的朱助理一個激靈，吓得趕緊從座位上站起來，滿會場去找自己總裁。陸總今天實在是高興，居然也喝迷糊了，站在靠風口的地方來者不拒地被人敬酒，周圍一溜兒全是漂亮的小鮮肉，男男女女都有，一個個看難得出來應酬的陸總跟看唐僧肉一樣。

“陸、陸總……”朱助理大着舌頭想叫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經紀人拉過去喝酒了。他急，甩開人往陸總那邊走，才走到一半，遠遠地就看見方行舟抱着孩子已經上來了。

朱助理立馬倒進沙發裏，扶住額頭，跟旁邊的服務員說：“……我醉了，你扶我下去休息休息。”

可惜陸見川還被一群各懷心思的美人圍在裏面，喝得興起，跟最近的一個不知道誰聊着他家方行舟，正聊到方行舟平時對他多麽多麽好，做飯多麽多麽好吃，突然之間便被人拉住了褲腿。

陸見川低頭，看見一左一右兩個穿背帶褲的小孩兒，戴着漁夫帽和墨鏡，撅着嘴，滿臉的不開心，左邊那個開口就道：“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這句話一出，方圓幾十米頓時鴉雀無聲，陸見川愣了一下，然後像是被人潑了一盆冰水，酒意唰地全醒了。

“寶、寶貝……”他咽了口唾沫。

右邊那個已經準備哭了：“媽媽，我給你準備了好大的禮物，你為什麽不回家？”

陸見川趕緊蹲下來一邊抱一個，再擡頭，正看見人群外面一身格格不入休閑裝的方行舟，抱着胸，挑着眉，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這回別說酒意了，他連冷汗都要下來了。

他把娃抱起來，已經完全顧不上周圍人五顏六色的表情，大步走到方行舟前面，小學生一樣拘謹地站了一會，舔舔嘴唇，腦袋裏面遲鈍了轉了好幾圈，最後低頭，認錯：“方方，我錯了……”

方行舟盯着他看了半天，快把他看得差點忍不住擋住摟住人哄，才總算聽見他開口道：“回家，過生日。”

陸見川馬上道：“好好，現在就走。”

方行舟轉身就走，西裝革履的陸大總裁抱着娃，跟着領導，在一衆人驚掉下巴的注視裏面，老老實實地回家了。

再之後，陸總就出名了，家庭綜藝的邀約源源不斷地飛向了總經理的案頭。

蛋前後搖擺，似是點頭。

方行舟拉開衣櫃，從裏面挑出一件絲綢睡衣，纏在腰間，然後把蛋綁在自己的腹部。

“這樣呢？”他又問。

蛋興奮地用蛋頭撞了撞父親的肚子，表示滿意。

方行舟忍不住笑，關掉孵化器的燈，不再打擾愛人休息，悄然離開房間，走到廚房，開始炖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