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贖罪

第34章 贖罪

農家樂的項目種類繁多, 占地面積廣,半個山都是游玩設施,于晴拉着衛姝跑上跑下, 樂不思蜀玩了三天三夜。

最後是于晴徹底沒力氣,拽着衛姝要回去享受家裏豪華版按摩浴缸。

“奇不奇怪, ”于晴邊收拾紀念品邊說, “這幾天小北歌怎麽沒打電話來騷擾我們?以前恨不得一天十個電話。”

衛姝食指和木質捏着手機轉圈, 不緊不慢道:“咱也不知道呀。”

“你們沒在微信上說話?”于晴順口說。

衛姝轉手機的動作慢了下來, 面色有些不自然。

北歌這幾天也不知怎麽了, 回她的消息很不及時, 一條消息隔了三個小時才回複。

有一次在山上,衛姝拍了張好看的蘭花,問北歌和家裏花園裏的像不像, 又不是問她能不能給自己買一個島,至于三個小時後才回複一個“嗯”嗎?

難不成還在為她醉酒生氣?可自己明明被狠狠教訓了一通, 自己都還沒生氣呢, 而且出門前北歌已經不氣了, 還想跟自己一起出門,怎麽忽然就不理人了。

諸如此類, 都太過反常。

“她是不是在家裏藏別的小妖精了?”于晴了解情況後,看熱鬧不嫌事大, 挑撥道,“你還沒和北歌說今天回去吧, 你先別說,咱們搞突襲, 突然回家吓她一跳。”

衛姝開始認真思考這個建議的可行性。

她打開和北歌的聊天框,上面一條還是今天早上七點, 被尿憋醒去上廁所時給北歌發的。

【SHU】:親愛噠,今天也去公司上班嗎

現在是早上十一點,北歌連個句號都沒回。

衛姝磨牙幾秒,頓了一下,繼續磨。

“還是算了,”衛姝低頭打字,“我得和她說,進出都要報備,不然她會擔心。”

于晴瞬間斜眼看她,一臉“你為何如此不争氣”。

衛姝打完字發過去,眯起眼睛和于晴對視。

于晴堅持說:“我懷疑北歌不行,就你這麽聽話好推倒,她能素這麽長時間,絕對有問題。”

衛姝翻了個白眼,這話于晴來回說了好多遍,以為全天下人都和她一樣腦子只惦記這些,衛姝懶得理她。

“你要和我一起回家?”衛姝問。

于晴理所當然:“肯定啊,一起出門就得一起回去,你可以不搞突襲,但我得替你把把關。”

衛姝皮笑肉不笑,語速飛快道:“那我和琴姐說一聲讓她今天早點下班見相親對象順便好好捯饬一下争取早日脫單。”

于晴當場表演變臉,彈簧般從地上蹦起來,撲到床上,整個人呈大字型拜在衛姝旁邊,雙手合十舉在腦後:“姝小姐大人有大量,小人只是一時失言,心裏始終将您奉若神明,你說的話那就是聖旨,說什麽我聽什麽。”

衛姝纡尊降貴地擡了擡下巴,沖着地上一堆東西說:“你運氣挺好呀,套圈中了這麽多紀念品。”

于晴瞬間将自己從被子裏拔出來,滿目真摯:“哪裏的話,這不是我的運氣,我是因為和你一起出門,沾了點仙氣罷了,這些東西都是要送給你的。”

衛姝挑眉:“全部給我?”

于晴點頭。

衛姝又問:“迷你鼠也給我?”

于晴頓了兩秒,點頭。

衛姝憋不住笑起來:“哈哈,逗你呢。孔琴今天晚上有空,你要是想和人吃飯,得提前預約。”

于晴繼續收拾東西,她将迷你鼠拿出來,剩下的東西包到一起,打包塞進行李箱。

心道要是今晚真能和孔琴吃飯,就把除迷你鼠之外的所有東西都給衛姝。

-

兩人在姝色工作室門口分開,衛姝看了眼手機,下午一點半,仍然沒有北歌的消息。

司機問了句接下來去哪兒。

衛姝想了一下:“師傅,去曠野公司。”

天空濃雲密布,空氣潮濕,在車窗上凝結出一層霧氣。

路上行人愈發稀少,多半腳步匆匆。

沒過一會兒,暴雨來襲,車輛擁擠在高架橋上,看不清前方的路。

“這下可要堵了。”司機關掉車內的音響,将雨刷器開到最大,對衛姝道。

車輛移動緩慢如蟲,衛姝看了眼地圖,距離曠野公司還有三公裏。

“過了高架橋還有兩條街,”衛姝說,“師傅,你把我放在第二條街的路口就行。”

司機點點頭,“好嘞。”

半個小時後,衛姝頂着包從車裏跑出來,外面雨勢未減,幾乎是瞬間擊透了她的衣服。

衛姝踩着水往前跑,兩百米的距離,讓她的衣服全部濕透。

來到曠野園區門口的時候,保安看了她好幾眼才認出來。

“這邊有車,我送你進去。”保安穿着雨衣,連忙把衛姝迎進去,開着保安車把她送到樓下。

從園區到公司樓下還有三百米的距離,要是讓衛姝這樣進去,身上可就一點兒幹的地方都沒了。

樓下的保安和門口的保安對視一眼,嘴角抽了一下,面不改色開了門。

衛姝一言不發低着頭進門,她不是故意裝可憐,實在是雨水太冷,尤其進了公司,冷氣無孔不入鑽進她的身體,衛姝狠狠打了個抖。

前臺是個剛入職的小姑娘,正在低頭認真記錄來訪者信息,此時聽見開門聲,擡頭一看。

好家夥,披頭散發、渾身滴水,像個女鬼,這人看上去很不正常。

“您好,請問您是否有預約?”

前臺大步一邁,攔住了衛姝。

兩分鐘後,周玉接到前臺的電話。

“周助,有個渾身濕透的女人,來找咱們北總,她說她是北總的妹妹。”前臺說。

周玉蹙眉深思,北歌很少透露自己的家庭關系,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妹妹。

“既然是妹妹,應該有北總的聯系方式,讓她先和北總聯系好。”周玉說。

前臺那邊聲音消失了一會兒。

“她說不用了。”前臺的聲音有點奇怪。

周玉點點頭:“她走了就行。”

前臺那邊頓了一下:“周助…她沒走。”

周玉不解:“那她在哪兒?”

前臺咽了咽,眼巴巴地看着衛姝用臉刷開北歌的專屬電梯,艱澀道:“她刷臉上了樓,用的是北總的專屬電梯。”

周玉:?!

在電梯旁等候的一分鐘內,周玉迅速把自己入職以來有關北歌的所有傳聞都過了一遍。

行事果斷,頗有手腕,聰慧非凡,不近男女色。

一個标準的新時代總裁。

北歌一手創辦公司,擁有最高話語權,在公司內的特權包括但不限于只能刷臉、刷指紋、掃描鞏膜才能使用的設備。

有電梯,有她辦公室的門,有她各個辦公設備,和收藏公司商業機密各種保險櫃。

因為曠野公司是網安公司,極為注重保密性,每一層的員工只能刷自己的員工卡到達自己的樓層,去別的樓層的,每一次都得申請、記錄。

而北歌的專屬電梯,除了她,沒人開過。

據前臺的描述,那個人衣角往下淋着水,淡淡說了一句“不用”,轉頭走向北歌的電梯。

電梯感應到面前有人,自動開啓人臉識別。

接下來,就是一聲“叮”,人臉識別的屏幕轉為綠色,電梯門緩緩打開。

前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旁若無人地進入電梯,按下按鈕。

“叮——”

電梯到達,周玉連忙整了整衣襟,擺出微笑迎接電梯裏的人。

“您好,”周玉的态度宛若春花燦爛,“請問您就是來找北總的人嗎?”

衛姝被冷氣環繞,嘴唇都近乎青白,整個人不透一絲熱氣兒。

周玉臉上笑容未減,心裏卻愈發打鼓。

這人到底什麽來頭?

衛姝在周玉說話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聽她說話,視線從她的臉上移動到全身,從頭到腳地打量。

最後,她收回視線,輕聲“嗯”了一句。

周玉笑着點頭,伸出一只手指引:“那請您跟我這邊來。”

周玉帶着她往會賓室的方向走,衛姝走出幾步皺了皺眉,停下腳步:“你要帶我去哪裏,這不是去北歌辦公室的路。”

衛姝的聲線清淩,小聲說話的時候,給人一種細聲細氣涼涼的感覺,周玉回頭,觸及她質問的目光,臉上的笑容僵住:“…對,北總今天有個跨國視頻會議,預計還有一個小時結束,您請在會客室坐一下。”

話說出口,周玉心裏打鼓更厲害了。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有一種直覺,感覺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而且但凡自己開口,都會越描越黑。

“在開會,也就是說,她今天來公司了,對吧?”

衛姝說完沒等周玉回答,輕輕笑了一下,直接轉頭,向北歌辦公室走過去。

“等下,北總的辦公室您不能擅闖……”

周玉下面的話噎在嘴裏,眼睛瞪大,表情凝固為不可思議。

在她的視線裏,衛姝濕噠噠地走到北歌辦公室面前,板着一張臉,沒等門口人臉識別啓動,就将拇指按在密碼鎖上。

“開鎖。”密碼鎖傳來開鎖的電子音。

衛姝頭也不回地進了屋,并且沒有關門。

好家夥,能用臉刷開北歌的電梯,用指紋解鎖北歌的辦公室。

周玉內心那點疑惑不翼而飛,還多了點微妙的猜測。

不一會兒,周玉端着一個托盤進門,上面有幹淨的毛巾和一壺熱水。

“您還想喝什麽,可以告訴我,我去準備。”周玉擺出職業化的親和微笑。

衛姝坐在北歌的椅子上看電腦。

她已經将北歌的私人電腦解鎖,此時正盯着桌面上微信的界面皺眉。

電腦打開的界面就是和自己的聊天框,北歌離開電腦前正在看。她肯定看見了自己的消息,卻不知道什麽原因,沒有回複。

“她還有多久開完會?”衛姝對周玉說。

周玉笑道:“很快。”

“剛才不是說還有一個小時嗎?”衛姝疑惑。

周玉繼續笑:“我已經通知北總您在等她,她說馬上來。”

說話間,身後傳來清脆的皮鞋聲,來人走得很急,推門而進的步伐有些匆忙。

衛姝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北歌。不過北歌現在的臉色有點疲憊,精神也不太好。

緊接着,就見她身後走出一個老熟人沈岚。

沈岚提着一個衛生箱,站在北歌身後,遙遙朝衛姝望了一眼,沒有進門。

沈岚對北歌說:“那我先走了。”

北歌點頭:“路上注意安全。”

沈岚看了北歌一眼,欲言又止,像是要叮囑什麽,卻礙于時機不合适而沒有開口,只能轉身離開。

接到周玉電話的時候,北歌正在接受沈岚的催眠治療。

她這三天一直都無法入睡,嚴重的失眠對她造成極大影響,甚至影響了她正常的語言系統。

北歌強撐着打通沈岚的電話,沈岚了解她的初步情況後,心急火燎地趕過來,嘗試各種辦法讓她入睡。

北歌剛剛獲得了三個小時的睡眠,沈岚一再警告她不能再胡思亂想,否則失眠會進一步影響她的身心狀态。

可現在,一想到衛姝來公司找她,北歌心裏就會泛起一股說不上來的躁郁。

衛姝站起來,望着朝自己走來的北歌。

“怎麽是這個樣子?”北歌摸了一把臉,心疼地看向衛姝。

她現在沒辦法面對衛姝,或者說,她面對衛姝絕對會失控。

在得知真相前,她都不求回報地追了衛姝這麽多年,求婚求愛,自得其所。

更不用說現在她知道了原因。回旋镖飛出去,旋轉着沒了聲音,北歌以為自己不會得到結果,沒想到終于有一天,它會從背後刺來,狠狠紮進自己體內,鮮血淋漓。

她不可能再對衛姝冷臉。

不可能再回避她的問題、回避她的示愛。

這一切都讓她有一種負罪感,她急切迫切地想要和衛姝對話,想要問她為什麽不告訴自己,可此時此刻,面對一臉懵懂,看過來的目光純真無邪的衛姝,北歌什麽都不能說。

美好的過去,陰暗的記憶,家破人亡、颠沛流離、愛人背叛,衛姝都不記得。

北歌不知道自己還能從衛姝身上要求什麽,她失去了任何立場,她滿心都是負罪感,只想贖罪。

“身上怎麽是濕的?”北歌很快走到衛姝面前,摸了一把她冰涼的小臉,語氣苦澀又焦急,“快點把濕衣服脫掉。”

周玉在旁邊瞪大了雙眼。

她眼睛沒瞎吧,這是她不茍言笑的大老板?

她家冷靜自持不近女色的老板什麽時候變成這副樣子?

溫聲細語,貼心照顧,還有眼睛裏掩飾不住的擔憂焦急……這人到底是誰?

這一邊,衛姝已經旁若無人地脫掉的外套,裏外全都濕透。

北歌頓時更急了,轉身就去找浴巾。

周玉為自己心裏那個隐晦的猜測蓋了戳,低頭閉嘴,默默退了出去,并貼心地為她家老板關上門。

門一關,衛姝也開了口。

“我回家了,想見你。”衛姝說得簡練,也沒帶什麽情緒。

北歌關掉空調,用一條大號浴巾将她包住。

她沒有回應衛姝的話,而是隔着浴巾将她包住,抱在懷裏。

衛姝一時沒有動,她能感覺到北歌抱得很緊,還有些發抖。

“對不起,”北歌輕顫道,“是我的錯。”

衛姝不知道她在為什麽道歉,就沒有回答。但身後那人見她什麽都不說,神色變得更加緊張,身體還往下滑去,從背後懷抱她的姿勢變成抱緊她的腰。

北歌單膝跪在地上,臉埋在衛姝側腰,手指攥着她潮濕的衣服,語氣裏甚至帶上了哭腔:“小姝對不起,我錯了,對不起小姝…”

衛姝一驚:“你快起來,你道什麽歉吶。要是因為不回我消息,我原諒你了。”

北歌的身體很沉,衛姝用了很大力氣都拉不動,北歌脫力般半蹲在地上,只有抱着她的胳膊是緊的。

脆弱哀傷的情緒瞬間彌漫整個房間,北歌臉上又流露出衛姝熟悉的悲哀的表情。

好像一塊布滿細碎劃痕的水晶,稍稍一碰,就會在她面前碎成無數片。

“不是這件事。”北歌的聲音又輕又顫。

衛姝有點錯愕,也有點心疼。

“不管什麽事,我不怪你,”衛姝扶她,“你快起來。”

北歌咬牙搖頭,不肯擡頭,口中還是說着道歉的話:“我做錯了太多事,小姝,我該怎麽辦,我錯了…”

看着面前俊雅秀麗的一張臉挂滿了淚痕,衛姝心裏宛若一把大手狠狠攥住:“你別這樣,看你這樣,我也很難過。”

北歌望着衛姝迷惑難過的表情,知道自己的反應吓到了她,如果再說下去,衛姝絕對會察覺到什麽。

沉默良久,北歌擡頭擦掉眼角的淚,紅着眼望向衛姝清澈的雙眼,語氣珍重無比:“小姝,告訴我,你想要什麽?”

你要什麽,我有什麽。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她已經不想去計較任何事情,她只想好好珍惜面前的人,無論她提出什麽要求,自己都會滿足。

衛姝察覺到此時的氣氛有些凝重,目光遲疑不定:“什麽意思?”

北歌拉緊她的手,貼在自己面頰上,輕輕蹭着:“小姝,告訴你,你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麽?”

“我想要你。”衛姝雖然不解,但還是說出了最真實的想法。

北歌愣了一下,随機苦澀一笑。

衛姝在什麽都不知情的情況下,選擇要她。

“我本來就是你的,推也推不走,”北歌露出一個艱難的微笑,“還有別的嗎?”

“別的?”衛姝擰着眉想了一會兒,忽然一笑,伸出手指勾起北歌的下巴,“我想報仇。”

北歌一眨不眨地看着衛姝:“你說。”

衛姝瞅了她幾秒,笑容愈發燦爛:“你打我,我要打回來。”

北歌絲毫沒有遲疑:“随你。”

見她答應得這樣快,衛姝一點滿足感都沒有,嘟嘴道:“我說的打,是那種打哦。”

北歌還是毫不猶豫:“好。”

要是衛姝打她能洩憤,她寧願被狠狠打一頓,也不願意忍受內心的煎熬。

可衛姝只是開個玩笑,見狀撇了撇嘴,放開北歌的下巴:“沒意思,不和你逗了。”

北歌失落地垂下目光。

衛姝站起來,嫌棄地看了眼自己濕透的衣服:“我可以借你的浴室洗澡嗎?”

北歌看了眼辦公室的隐藏門,裏面是個一室一衛的小空間,她加班太遲就會睡在裏面。

“當然可以,”北歌強打起精神,推開門,領着人進去,“裏面洗漱用品都有,熱水也是中央供應,我去給你買感冒藥,洗完了吹幹頭發再出門。”

衛姝一把揪住北歌的袖口,阻止她離開:“這裏我不熟悉,你在外面等着,我怕人進來。”

北歌立刻點頭:“好,我在外面等你。”

衛姝抱着浴巾進門,轉身時,嘴角露出一絲得逞的微笑。

-

“姜湯,還有預防感冒的藥。”

周玉接到老板的電話時,內心已有預料。

“好的老板。”

北歌翻看自己的日程表,捏着眉心道:“接下來還有什麽安排?”

周玉說:“沒多少,就是下午有兩個部門調度會,調度宣傳部門和研發部門,晚上有個商業晚宴。要不…幫您都推了?”

最後一句,周玉問出來的瞬間,感覺自己渾身都籠罩着職業道德的光芒。

北歌淡淡地“嗯”了一聲,默認她的提議。

電話挂斷,北歌松了松領口,将襯衫最上面的扣子解開,長長吐出一口氣。

耳邊窸窣傳來沐浴的水聲,衛姝不讓她回辦公室,她只能坐在休息室的單人床上,看着面前的地板發呆。

水聲越來越響,淋浴頭關掉後,會有打開洗發水的“咔噠”聲。她買的洗發水是掀蓋的。

揉搓的過程中,衛姝站得離門更近了,磨砂玻璃門映出一個極為模糊的黑影。

北歌朝那邊瞥了一眼,繼而收回視線。

沒一會兒,淋浴頭再次打開,水嘩嘩而下,沖擊在肌膚上,變成悶悶的水流聲。

啪嗒一聲。是拖鞋在地上拖拉的聲音。

北歌不受控制地想,衛姝的胳膊還沒好全,不能舉高,那她是怎麽洗頭的呢?

一只手抓頭發,一只手垂着,洗浴擦身都不方便。

思緒跑到這裏,北歌就再也忍不住頻頻向浴室裏看去。

擔心她洗澡不方便,擔心她會摔倒。

視線裏,磨砂門無限清晰,水聲也在耳邊響起,一點一點放大。

“親愛的,”吱呀一聲,浴室門被人打開,“能幫再給我一個浴巾嗎,帶進去的掉地上濕啦。”

衛姝探出一個發旋,聲音好似在溫水裏泡過般水潤圓亮。

北歌起身給她翻出嶄新的浴巾,走過去遞給她:“這次小心點,就剩一條。”

衛姝在她走過來時推開了門,她身上只有一個擦頭發的短小浴巾,被她随意按在鎖骨下方,要擋卻沒能擋住多少地留在身上。

“謝謝親愛噠,”衛姝深長胳膊去拿浴巾,肌膚拉扯,鎖骨下方的白皙露的更多了,“你有換洗的衣服嗎?”

說話間衛姝收回胳膊,探出瑩潤白皙的肩頭,眼神直白又幹淨,完全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

一探、一拿、一收,動作順暢若流水,沒有任何嬌柔做作的刻意。

而就是這種無意間的撩撥,像是一團棉花,讓人尋不到錯處,無處下手,無從發洩。

北歌卻沒有多少心思去欣賞,她的語氣是一種極度疲憊的沙啞:“有。”

“那你幫我找一件哦。”衛姝說完就關上浴室的門。

浴室的所有風光被掩映在玻璃門後,連同那潮熱粘稠的水汽,和衛姝花朵般的笑顏。

北歌停在原地,久久沒有任何動作。

腦海裏那片白皙揮散不去,始終盤旋眼前,訴說着她的無辜與純然。

是自己沒保護好衛姝,讓她從單純無邪變得沉默冷淡,是她見證了衛姝的痛苦,卻裝作什麽也不知道。

盡管這樣,衛姝還是回到了她身邊。以這種方式,用這樣的眼神。

北歌輕輕顫抖,心裏胡亂想着,她要千百倍對衛姝好,用她自己的一生去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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