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是我。”沈晏攥緊發抖的手,吶吶,“是我說的。”

冷宮裏出來的皇子,敏感,多疑,冷漠,偏激,難以親近的很。

可沈晏就想與他親近,就想做那個與衆不同的人。

所以他知道,蕭徹想要的是個什麽樣子的知己。

不欺,不叛,不棄,是他許下的承諾。

“那,欺我,叛我,棄我之人又是誰?”

蕭徹的話說的清清淡淡,似是渾不在意,只随口一問。

但聽在沈晏耳中,每一個字都是一把刀,一刀一刀插的又準又狠。

沈晏似是一下子抽幹了所有力氣,從喉間擠出一個字來:“我。”

“既知道,還敢來見我?”

“我……”沈晏閉了閉眼,艱難道,“我做錯了事情,自來請罪。”

“請罪?”蕭徹低低重複一遍,忽地笑了起來,“請罪,請罪……咳咳咳咳……”

劉公公不在,春山低聲警告了沈晏一聲“不許動”便沖了進去。

“請罪。”蕭徹咳的驚天動地,連眸子都染上了紅意,“你說他為何來請罪呢?”

春山端着水低聲道:“屬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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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罪,請罪,只有有罪,才會請罪吧。

好一會兒,屋內的咳聲才停了,而沈晏的心也随着這咳聲碎成了片,不由往一旁靠在了桂花樹上。

可依舊站不穩,便幹脆洩了氣跌坐在了石凳上。

劉公公帶了人回來,就見沈晏竟自己坐了下,還倒了桌上的茶來喝。

劉公公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只指揮人開始往院裏擺東西。

沈晏一壺冷茶灌下去,這口氣才算是緩了過來,長長舒了口氣後就見劉公公往院中擺了一張桌子,還有人生了一口大鍋,幾個仆從正往鍋裏倒清油。

桌上,劉公公也命人開始往上擺東西。

沈晏摸摸鼻子:“公公啊,這是何意思?”

劉公公垂着眼不言語。

系統:“經過缜密的推算,我覺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建議宿主趕快跑。”

沈晏:“……謝謝你缜密的推算。”

系統無視沈晏的陰陽怪氣,冷漠道:“最後提醒一次,離任務失敗還有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宿主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長桌上終于擺滿了各種“兇器”,白绫,長劍,剪刀……刀槍劍戟,斧钺鈎叉,應有盡有,大鍋內的熱油也開始冒熱氣。

沈晏咽了咽唾沫,不管他現在想不想跑,看這個架勢,蕭徹都不會允許他跑的。

“王爺,一切妥當了。”劉公公沖屋內喊了一聲。

劉公公話音剛落,便聽叮的一聲:“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任務倒計時開始……”

【十】

【九】

【八】

“你知道我這些年有多惦記你嗎?”蕭徹恰在此時開了口。

沈晏腦子裏一個聲音,現實一個聲音,一時間有些錯亂。

【七】

【六】

【五】

“我夜夜做夢都能夢見你。”

沈晏聽着這近乎溫柔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哪兒還聽得到系統的倒計時,只覺怆然,不由捂住了胸口,恨不得沖進去讓蕭徹将他淩遲才能舒緩這一刻的痛苦。

【四】

【三】

“午夜夢醒,也常常想着你若能活着有多好。”

【二……】

叮——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任務完成,獎勵已發放。】

“那樣我便能親手殺了你,以解我心頭之恨。”

院內一片寂靜,一陣風吹來,落花灑了沈晏滿身。

沈晏的淚還挂在眼角,手還捂在胸口,就那麽愣住了。

系統自己也傻了,看着那3/3的字樣,半晌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也行?

沈晏要哭不哭的,整張臉都扭曲了。

“咳咳咳……”蕭徹咳了幾聲後,再次開口,“我本想着是讓你五馬分屍好,還是剝皮拆骨好,亦或者是千刀萬剮油鍋裏滾一圈,但我知你這人向來喜歡新鮮,所以我便成全你一次,你看,我專門為你尋了這麽多死法。”

“你拼着命的要尋死,那本王便讓你求仁得仁。”

“旁人求死可沒這麽多花樣,本王也是念着昔日的情分,你選一個吧。”

沈晏:“……”

我謝謝你的情分。

倒是劉公公有些走神,五年了,他第一次聽王爺一次說這麽多話,雖病着,卻比往日多了很多生機。

沈晏視線在桌上掃過,然後落在那已經翻滾着的油鍋裏。

“回王爺的話。”沈晏道,“我不想選。”

“……這由不得你。”

“可剛剛你說,讓我選一個的,那我不選。”

蕭徹愣是被他氣笑了:“行,你不選,我幫你選,來人,給我把他扔進油鍋裏去……不,先割他個一百零八刀,再扔。”

院內站着劉公公和幾個燒火的仆從,而春山正在屋內伺候着,所以幾個仆從特別有眼力見,聽命站起來撸袖子上前,其中一人去拿了桌上的匕首。

沈晏忙後退喊道:“等一下,王爺,我,我不喜歡這種死法,你換一個。”

“換一個?”蕭徹也不知哪兒來的耐心,竟點頭道,“行,那就白绫吧,把他給我吊在桂花樹上,若他敢掙紮,落一朵花,就往他的小厮身上割一塊肉,放油鍋裏炸了。”

沈晏:“……”這是對油炸物多熱愛呀。

還在偏院急切等着的元壽一連打了三個噴嚏,不由更着急了,他家少爺不會已經……死了吧?

系統忍不住出聲:“這瑞王殿下挺會玩呀。”

那仆從聽話的很,将匕首放下,又去拿白绫。

沈晏從桂花樹下繞到了院子的另一頭,邊走邊道:“還是別了吧,吊死會伸舌頭的,不雅觀,且王爺莫要遷怒,不關元壽的事兒,也不關這顆桂花樹的事兒,桂花樹上死了人,還怎麽做桂花糕釀桂花酒呢。”

“你還是操心一下你自己吧。”蕭徹面無表情,“嫌白绫死的不雅觀,那就鸩酒吧,喝了它,只消一息,便能身亡命殒。”

沈晏幹笑一聲:“死,是人生難得的一種體驗,怎可死的那般快呢,豈不是無趣的很?”

劉公公掀起眼皮看着繞着院子走了半天已經走到院門口的人,今天真是受教了呢。

“讓你自己選你不選,我幫你選你又百般推诿,沈長策,你到底還要不要死?”

“死,死,當然死……”沈晏咬牙,“王爺讓我死,我怎敢不死,不過死這件事情還是要尋個好日子的,我覺得今天這日子不太好,我還是改日再死好了……”

“這些死法,王爺先為我留着,我改日再來……”

說着,沈晏撒腿就往院外跑。

院內一衆人剛聽着他的話還覺得這人怕不是得了癫症,下一刻看他就那麽轉身跑了,一時間又愣了。

仆從下意識看向劉公公,這,追不追呀?

劉公公擡手捏了捏額頭,然後輕輕擺了擺手。

見劉公公如此,那些仆從們對視一眼,這是不追的意思,于是便低着頭站着沒動。

想想也是,王爺要殺人一刀就結果了,現在貓逗老鼠一樣,誰知道自己去把人弄回來,王爺會不會生氣呢。

屋內,蕭徹見人說着說着就不見了,冷哼一聲,将書啪的一下摔在了桌上。

春山低眉斂目:“主子,要我把人抓回來嗎?”

蕭徹陰沉着臉沉默了好一會兒,竟是閉上了眼睛。

春山等了一會兒後,便悄悄退了出去。

來到院裏,春山與劉公公對視一眼後,兩人皆不知為何竟同時長吐了一口氣。

劉公公命人撤了院裏的這些“兇器”,然後進到屋內,小聲道:“殿下,您中午就沒怎麽吃東西,我讓小廚房做些東西過來,您多少吃一點兒。”

等了一會兒,本以為聽不到吩咐的劉公公正打算出去,便聽主子“嗯”了一聲,竟還破天荒點了菜:“加一道桂花藕。”

劉公公喜極,忙應着:“好好好,老奴這就吩咐廚房去做。”多少年了,他沒聽主子點過菜了,向來是上什麽吃什麽,尤其是病了的時候,吃食上素淡到難以入口,主子也從未說什麽,現如今竟是點了菜來吃。

劉公公樂滋滋去了廚房,廚子聽聞王爺點菜,立刻大展身手,一頓忙活。

蕭徹開始用晚膳,胃口倒是出奇的好,那道桂花藕一連吃了好幾塊,還是劉公公怕吃多了晚上不消化,讓他少食了些。

“王爺若每日的胃口都這般就好了。”劉公公道。

“飯菜不過讓人活着死不了而已。”蕭徹冷冷道,“吃多了也無益。”

劉公公:“……”

只要你多吃點兒,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兩人正說着話,卻見門口進來一仆從。

劉公公問道:“何事?”

那仆從顫巍巍:“回公公的話,那人在府中迷路了。”

“什麽?”劉公公一時沒反應過來,“誰迷路了?”

不等仆從回話,劉公公已經回過神來,因為震驚聲音尖細起來:“迷—路—了?”

“是。”那仆從硬着頭皮道,“他在府裏轉了半天,也沒能找到出去的門,所以奴才來請示王爺,該如何是好。”

蕭徹将筷子拍在桌上,臉色越發陰沉起來。

那仆從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欲哭無淚。

他剛剛想找春山大人來着,可春山大人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所以只能他進來請示。

畢竟王爺說要把人殺了,他們也不好去把人好好的送出府……

萬一王爺又想殺人了,那他們豈不是得陪葬?

“……”

劉公公捏了捏眉心,他也好想學春山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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