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

第 41 章

悄然在菲爾的地下工廠中潛行,萊露娜的目光落到中央大廳一側的玻璃牆上,這裏是進行提純的實驗室,那些塊狀物質會被進一步加工成便于被人吸食的樣子。

萊露娜在本能上厭惡和這種東西相關的一切,但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擁有毀掉這個工廠的能力。

無論如何,她決定先到菲爾的辦公室看看有什麽值得留意的情報。

控制着剛才的守衛,在其帶領下,萊露娜通過一個隐蔽的小門來到了建築的地面部分。在門口的看守只有兩人,她故技重施也順利拿下了他們。

房間內格外雜亂,幾捆報紙、賬目胡亂地堆在地上。在辦公桌的一角擺放着一個相框,是菲爾和他的兄長。

牆上貼着幾張通緝令,出乎意料的都是唐吉诃德,其中多弗朗明哥的臉上被紮着一柄匕首。

另一側則是各種沾血的可怖刑具,看巨大壁爐裏厚厚的炭灰層和一些被燒成炭黑色的骨骼殘骸,萊露娜不敢想象菲爾在此燒過什麽東西。也許會是活人。

小心地從刑具牆的角落摘下一套海樓石的手铐,她嘴唇忍不住有些顫抖,死死握着槍柄的手指用力到失去血色。

想要對付菲爾這種能力者,沒有海樓石可不行。

另一邊,菲爾卻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派出去捉拿海軍的手下,竟然一個都沒回來。一個又一個的電話蟲無人應答,他才意識到這次是個非同尋常的家夥。

而當他終于見到那個憑一己之力打敗所有部下的家夥時,突然釋然的一笑。

多麽幸運,居然是他等待已久的仇敵,就這樣送上門來了。

可惜他安裝在手腕上的點燃裝置已經用完了,急需返回基地進行補充。

沒有打草驚蛇,菲爾嘴角挂着喋血的笑,疾步撤回了自己的地下基地。

對,就這樣,把裝置補充好,準備充分了,再将那個唐吉诃德的混賬一點點折磨致死。真是可笑,居然混進了海軍裏面,就不怕玩火自焚嗎……

他腦海中興致勃勃地計劃着,完全沒有注意到辦公室門外一個守衛也沒有。

大力推開門,一股馥郁而濃烈的香味沖進他的鼻腔,直逼他的大腦。

菲爾又驚又怒地環顧四周,下意識想要捂住口鼻,但遲緩的身體仿佛失去了控制。瞬息之間,一個冰冷帶着鏽味的東西鎖住了他的手腕,下一秒他的右腿就被子彈打穿。

他只來得及胡亂開了幾槍,随着女人的一聲慘叫,他也因海樓石的作用而失去力量,一頭栽下去。

萊露娜捂住流血的傷口,咬緊牙關再度開槍,直到地上的男人不再動彈。

她刻意避開了要害,确保男人已經無力反抗,萊露娜終于也癱坐在地。

菲爾的臉貼在地板上,全力扭過來,暴突的眼珠裏射出兇狠的光。

“你也是唐吉诃德的渣滓……”

萊露娜皺眉:“我已經脫離唐吉诃德,現在只是來尋仇罷了,這是你應得的!”

“找我尋仇……?”菲爾的喉嚨深處發出“嗬嗬”的聲音,他爆發出一陣凄厲的笑,簡直猶如地獄的惡鬼。

“你們也配說這種話?!”

“如果不是多弗朗明哥那個狗混賬用瘾藥搞垮了整個島,又調換了醫院的藥,我哥哥怎麽會死——”

“……你什麽意思?什麽叫換了藥……”

“意思是,一切都在我們完美的計劃中。”

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自背後傳來,萊露娜扭過頭去。

是許久不見的維爾戈。

他墨鏡下的眼睛盯着萊露娜:“你果然還活着。”

“維爾戈先生…?你怎麽會在這裏?”

菲爾卻是更加激動起來,縱使四肢無法動彈,也拼命蠕動身體,恨不得用牙齒将眼前人撕個粉碎。

“好久不見,小萊露娜,你進步了很多。”

維爾戈點點頭,揚起一腳把菲爾踢開,幾步走上前,萊露娜連忙後退。

“哦,我差點忘了。面對你,沒有這個可不行。”說着,他戴上一個防毒面具。

“我們一度認為你死了,可多弗又一直讓我暗中找你——你明明活着,這麽久了卻沒有報平安,是打算背叛家族了嗎?”

萊露娜臉色慘白,持槍的手臂剛剛舉起就被一掌拍開,她慘叫一聲,槍掉在地上。

“……所以,菲爾他說的,到底是什麽意思?!什麽叫你們的計劃?!”

坐在地上,萊露娜只覺得冷意順着尾椎骨直接向上,一路沖進她的天靈蓋。

維爾戈聳聳肩,平靜道:“當然是因為你。當時拒絕加入家族,讓我們很苦惱。也是,畢竟你有自己的家和親人,突然要求你出海也是不太可能,所以我們只好除掉他們了,對不對?”

“多麽完美的計劃,提前一天替換了醫院急救的各類注劑,每個躺在手術臺上的病人都能順利暴斃,這樣就足以讓彼得中心醫院得罪「花螳螂」上的所有家族了,最後菲爾這個蠢蛋也成功地把醫院燒了個一幹二淨……”

維爾戈輕輕的踱步到萊露娜面前,低下頭直視她:“能夠被如此精心的邀請上船,是你的榮幸。可你卻如此不知好歹,甚至想要背叛家族——!!”

絲毫沒有放松力道的一巴掌幾乎将萊露娜打飛出去,她腦袋裏嗡嗡作響,下颌骨被這力度打得脫了臼。

“你應該心懷感激,因為多弗還是對你這樣仁慈。當然,我也完全理解你想要複仇的心……”

維爾戈抓着菲爾的頭發把他拎過來,往萊露娜手中塞進一把匕首,就這樣一手抓着菲爾,一手攥着萊露娜的手腕,一劃一割,菲爾的喉嚨就被破開了大半。

菲爾的臉上還扭結着狂怒的五官,鮮血從頭顱與軀幹的連接處上噴濺而出。

這些發生的太快,萊露娜幾乎沒有意識到,直到滾燙的血液灑在她的臉上,一路流進口腔,她才如夢初醒般失聲尖叫起來。

好燙的血,她幾乎要窒息了。

“這樣,你的複仇就結束了,可喜可賀。”維爾戈面無表情的站起來,一掌劈暈了她。

“總該回去見多弗了吧。”

……

熟悉的天花板。

還是她的醫務室,不過她絕大部分的物品都留在了那幢洋房的頂樓,因此房間裏顯得格外空曠。

窗臺沒有那盆小綠植,衣櫃沒有她的衣物,桌子上沒有她的書。

除此之外的擺設,這個房間還保留着她下船時的模樣。

床邊卻坐着一個陌生的女子,淺綠色的頭發,臉上架着一副厚得離譜的鏡框,正在安靜地看書。

萊露娜發覺自己很平靜,沒有對多弗的仇恨,也沒有任何恐懼與憤怒。

臉上似乎還殘留着鮮血的熱度,她忍不住撫摸臉頰。

手指卻觸碰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冰冷觸感。

脖頸上,精美到不可思議的純金項圈。

“醒了嗎,萊露娜小姐?你可以叫我莫奈。”女子的聲音很柔和,有一種讓人忍不住傾聽的吸引力。

萊露娜的手指慢慢劃過項圈上的紋路,諷刺地微笑。

“你好。”

“你似乎對這個東西并不驚訝,為什麽?”莫奈在書中夾上書簽,将其放到一旁。

萊露娜翻身下床,打開了她空空蕩蕩的衣櫃。

“因為多弗就是這樣的人。”她滿不在乎道,“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自己可以穿些什麽。”

莫奈很快給她拿來了一些幹淨的衣物。雖然不太合身,但萊露娜并沒有對此有什麽不滿,她很快穿上了。

莫奈為她整理淩亂的領口和腰際衣物。

即使很隐蔽,萊露娜還是注意到了她暗自打量自己的視線。

“你有什麽問題想問嗎?”

“哦,這個,”莫奈愣了片刻,“抱歉,我只是有點好奇。”

“沒關系的,揣摩多弗的想法一定很艱難吧。”

不顧對方驚訝的臉,萊露娜輕輕抱住了她。

沒有什麽別的原因,她只是突然想要一個擁抱。

莫奈在她的懷抱裏顯得有點僵硬。

“少主大人說,要你醒後去見他。”

望着那個一步步走上臺階的女子,莫奈靠在牆壁上,輕推鼻梁上的厚重眼鏡。

意料之外的擁抱,讓她心中那些揣測停頓了一瞬間,但也只是一瞬間。

夜色漸深,實木書桌上的臺燈發出柔和的黃色光芒。在這樣的光芒映照下,即便是唐吉诃德的少主也顯得有些慈眉善目了。

放屁。

萊露娜坐在他的面前,忍不住有些好笑。

多麽虛僞的人,毀掉了她的一切,卻還裝模做樣地施舍着恩賜。

為了什麽,「香水果實」嗎?

這個該死的惡魔果實有這麽重要嗎?比那一整個醫院全體人員的性命都重要嗎?

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标,他就這樣什麽也不顧。

是呢,自己應該是很清楚的。他是個怎樣的人。

“如果我是你,就會把菲爾等人都殺掉。”

萊露娜半靠在椅背上,視線并沒有落在多弗朗明哥的臉上。

男人輕輕地笑。

“親愛的小萊露娜,我從未欺騙過你,只不過隐瞞了一部分罷了……”

“真是恰到好處的那部分內容呢。”

“噢,是你沒有問這一部分罷了。有提問才有回答,不是嗎?維爾戈可是很誠實地回答了你。”

“……你真惡心。”

“太令我傷心了,寶貝。”多弗朗明哥誇張地一仰頭,以手捂面。“你要恨我嗎,就為了那些沒有任何價值的廢物?”

這個詞語讓萊露娜感到了深深的不适,直到淚水流至唇邊,她才發現自己早淚流滿面。

“要隐瞞一件事并不容易,我有在努力地去做了。如果你需要一個道歉,那麽我會為沒能瞞住你而致歉。”

男人嘴角的嘲諷之意幾乎化為實質,狠狠地扇在萊露娜臉上。他根本不會為做出這些事情而愧疚。

“為什麽我沒有懷疑過你呢?”萊露娜努力使自己恢複平靜,身體卻依然發抖。

“扮演這種角色,你不會感到疲倦嗎,唐吉诃德先生?”

“我真為愛過你的自己而感到惡心。”

房間內安靜了片刻,良久,多弗朗明哥調整了一下坐姿,緩緩道:“真讓我意外,原來萊露娜小姐也曾迷戀着過我嗎,長久以來,你的冷淡都讓我頗受打擊呢。”

“別再說這種話了,這副故作深情的樣子,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嗎?”

沒有理會萊露娜語氣中的諷刺之意,多弗朗明哥只是輕輕低笑:“親愛的,你我纏綿的這幾年時光,并非虛幻,不是你能夠單方面否認的。”

“……我們早就結束了,你到底還想怎樣?不怕我殺了你嗎。”

多弗朗明哥遺憾地搖頭:“這樣愚蠢的想法,你自己覺得可能嗎?”

萊露娜沉默地撫摸藏在袖中的匕首,終于深吸一口氣,驟然間拔刃而出,直逼男人的咽喉。

多弗朗明哥卻連眼皮也不曾多眨半下。

“可愛的小游戲,不過要當心,我可不想傷到你嬌嫩的皮膚。”

無數的絲線将其束縛住,閃着寒光的匕首停在多弗朗明哥的眼前。兩根手指捏在女子的腕骨處,微微發力,那只古銅色的匕首就掉下來,被他接在掌中。

“和你腕上的新手镯是一個材質呢,”他眯起眼睛,在手裏把玩着匕首。“不會是什麽狗東西送的禮物吧?”

手掌一翻,簡樸的手镯被撸下來,随着匕首一同被扔出窗外,消失在海底。

“你有這個,就夠了。”多弗朗明哥溫柔地撫摸她脖子上的純金項圈,指尖在那颀長的脖頸上跳躍,輕輕抹去被鋒利絲線割破而滾落的血珠。

許久不曾品嘗的朱唇顫抖着,有她淚水的味道。

他捧着她的臉,加深這個吻。

“為了殺死我而努力吧,親愛的。現在的你,還不能離開。”

……

綽綽的燈影照不穿厚實的床帏,多弗朗明哥合着眼,将纏綿的吻依舊落在那片光滑的肌膚上。

終于将久違的身體摟進懷裏,他簡直一刻也不願分開。

手掌下意識地緩緩拂動,照着記憶中的模樣勾勒她的曲線,現在的她似乎更加輕減了。恍然間,多弗朗明哥突然回憶起一件被他忽視的事。

“你把孩子交給誰了?”

女子從淩亂的發絲下擡起雙眼,眸中的光芒銳利。

“死神會比你更懂得照顧孩子。”

他的手掌很短暫地停頓了一下。

伴随着輕笑,男人的氣息吹拂在她的後背。

“明智的判斷,我可愛的小萊露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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