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那倆說了什麽韓潹并不知道,只是隔着一層玻璃,看到詹遙挑釁的目光,挑了挑眉,敵意明确,那是一個男人投放過惡意最高的叫陣。
桃花不是挺多嘛。
韓潹瞄了一眼後,往病房裏走,一路都有認識的人跟他打招呼,剛好碰到做屈光手術那小子出院。
老遠的距離大聲呼喚他:“韓醫生,我走了。”縮短間隔後,男生拍拍他的肩膀,“下次做手術可別手抖。”
“上次給你做我也沒手抖。”
男生揚長而去。
第一個病人,對他态度破天荒的好,韓潹被撫慰的心重巒疊嶂,他屁股還沒坐熱,急診室那邊傳來争吵聲,過道裏有回音,動靜太大,韓潹出門去看。
說話的是兩個女人,誰也不認輸,從争論聲裏,韓潹聽出來個二三,這是兩個家長。
兩個男的争風吃醋打架,其中一個眼側被劃了一刀,眼球損傷嚴重,全是失明的預告,人也送進了icu,雙方誰也不讓理,吵得整個過道裏全是聲音。
“還沒習慣呢。”倪沫站在韓潹身側問了一嘴。
“不是。”韓潹言道,“就是覺得年紀那麽小,要是失明了挺慘的。”
對方跟嚴其羽差不多大,二十歲,算是個沒有絕對成熟,也沒有幼稚到窖裏的年齡,他總覺得嚴其羽應該有更适合的人去陪伴。
倪沫去解決後續問題了,回來之後憂心忡忡,伏在桌上發怔,愁目不舒,旁邊還有個女醫生正在跟她說話。
“倪姐,怎麽了?”韓潹問了一句。
算得上是自己的貴人,又是前輩,韓潹平日裏跟倪沫說的話比較多,其他幾個不清楚狀況的醫生私底下都在說這兩個人是不是有什麽關系。
比如韓潹喜歡倪沫之類的荒謬言論。
人很識相讓了道給他們,倪沫仰頭,有些八卦,有些擔憂:“詹遙惹上事了,icu那小子追他,被他男朋友戳傷了,兩個男的,為了他打架,還都是父母有權有勢的,非要讓我保住icu那個男生的眼睛,眼球損傷,基本上沒有複明的可能性了,我的職業生涯怕是得就此結束了。”
嘀咕完後,倪沫又将話題轉開,對韓潹說道:“對了,今晚上我男朋友請吃飯,你把其羽帶上吧,我好幾天沒看到他了。”
相親看來是有點效果的。
韓潹忽然有了點其他的主意,他一走神的功夫,倪沫已經不給拒絕機會:“位置定好了,你記得帶人來。”
“倪姐……”
沒有回音。
包房是預定好的,倪沫叫來的人不多,就只是她幾個好朋友,還有醫院跟她關系不錯的兩三個醫生。
嚴其羽姍姍來遲,進屋還帶了禮物,把東西放下後,自來熟地嬉皮笑臉迎過去,他長得太好看,讓人自動忽略掉有時候也會反感的自來熟。
嘴巴甜的人到哪兒都混得開。
韓潹算是在嚴其羽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了。
施施然起身,嚴其羽走了個過場,居然敬起了酒,完全忘了旁邊還有個韓潹,走到韓潹身邊才愣了愣,他的臉很黑,渾身寫着不悅。
“你跟我出來一下。”
韓潹往外走,嚴其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倪沫,對方只是一臉磕到了的神色。
把人拽進休息室,韓潹反鎖了門,環抱着手開始教育人:“你怎麽那麽不聽話,敬酒?虧你幹得出來。”
“我不尋思着在你同事面前拉點好感嘛。”他越說越說,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好感不是敬幾杯酒就來的。”韓潹說道,“嚴其羽,你能不能別作踐自己?”
“我怎麽就作踐自己了!”拔高音量,嚴其羽開始申訴,“也就只有我犯錯了你才會理我。”
“哥哥——”
他說:“我也是會累的,可是我太喜歡你了,你就仗着我不會跑,一點都不關心我。”
過度關心不可以。
韓潹再回神,嚴其羽人都跑沒影了。
兩個人都沒回席。
嚴其羽生氣了,往外跑得飛快,車飛得急促,人潮擁擠,韓潹靜置好一會兒,本打算讓他自己緩解,最終大腦不受控制,還是沒忍住追了出去。
人倒是沒跑遠,蹲在偏僻樓層的臺階上,手指中間夾着一根剛點燃的煙,還沒來得及送進嘴裏,被韓潹掐滅了扔在旁邊垃圾桶裏。
“起來。”
嚴其羽沒有反應,賭氣扭開腦袋。
“跟我回去。”
“不去。”嚴其羽瞪了他一眼,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哥哥,我生氣了。”
哪兒有人生氣了還說出來,分明是想讓自己哄他,韓潹說不了安慰人的話,憋半天才綿綿說道:“你下次收斂點。”
反正自己就是沒錯。
“你氣死我算了。”嚴其羽站直身子,恨恨跺腳,在他身邊嘟哝兩句後,站起來就準備跑。
趁着夜黑,韓潹咬咬牙,沖上去把人從後面攔住,行雲流水般一拖,嚴其羽被他扛在肩膀上。
“你別動。”韓潹警告似的開口。
“我沒動。”嚴其羽老實了,心裏暗爽,都不用韓潹哄,自己就愈合所有不快,順道在韓潹後背抹了一把,“潹哥,你好有安全感。”
“……”韓潹有點後悔。
他為什麽要把這人扛起來。
是為了方便被他調戲?見鬼了。
把人塞進車裏,韓潹給倪沫發消息道別,随即示意:“你別趁着我不注意又跑了。”
“哥哥。”嚴其羽眼睛裏亮晶晶飛小星星,期待道,“你要對我來硬的嗎?”
“想什麽呢。”韓潹在他腦門子沒有力度的呼了一巴掌,“送你回家。”
“我家那兒不好住,我退租了。”嚴其羽攤開手,“你把我往前面随便一個酒店扔就可以了。”
車停了,韓潹側頭看向副駕駛的人:“怎麽忽然退房了?”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嚴其羽努努嘴:“昨天舞團差個女生,編舞老師沒找到合适的,讓我男扮女裝,跳完回來忘了摘假發了。”
他無所畏懼道:“過道裏有個男的,抱着我就揉,一口一個美女,又不聽我說話,非得說我好看歸好看,就是太平了。”
嚴其羽挺了挺胸:“這不挺好看的。”
“你說重點。”韓潹抹了一把臉,表情變得着急。
“嗷。”嚴其羽繼續喃喃道,“然後就纏着我,發現我是男的,還說也不是不可以,我肯定得保護好自己的屁股等潹哥呢。”
對他随口就說的話已經免疫,韓潹也不嘆氣了。
反正并沒有卵用。
韓潹目光落在他的胳膊上,無袖衫暴露在外的皮膚被淺紫色占滿了,看來沒騙他,确實碰上麻煩了。
“怎麽不叫我一聲。”嚴其羽學舞蹈的,比他矮一個頭不說,就連帶着身板都手許多。
還真可能讓人占了便宜。
韓潹的擔心剛結束,又想起嚴其羽高二那年,跟人約架被記過,就是因為對方小觑他。
這家夥遠遠不止自己看到的那麽柔弱。
或者說,壓根就不存在柔弱一說。
又去拿藥箱給他擦藥,眉目中的擔憂漸漸放開了,韓潹小聲道:“有事記得跟我說一聲,別傻乎乎跟人硬碰硬。”
“我才沒那麽傻。”嚴其羽伸了伸手,“你先給我塗藥。”
“自己塗。”韓潹把藥箱往他面前推,噤若寒蟬,看着他笨拙地往手臂上把藥膏揉勻,忽然覺得嚴其羽似乎只是年紀長了。
心智依舊沒有那麽成熟。
“不會。”嚴其羽把手撐在他眼前,“要潹哥給我塗。”
輕輕瞥了一眼,韓潹接過藥箱:“笨死你算了。”
“我不笨。”嚴其羽表示不服氣,“你老是覺得我笨,我不就是數學考了三分嘛。”
“我沒有侮辱你智商的意思。”韓潹想着那個駭人聽聞的數字,到底是沒憋住笑容。
跟侮辱也所差無幾了。
給嚴其羽受傷的位置都塗好了藥膏後,韓潹問道:“還糾纏你嗎?”
“嗯?”嚴其羽愣了愣,随即知道他是在說什麽,趕緊點頭,“對,還纏着我呢,我昨天剛開門,那男的撲過來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說我一看就特別好操……”
“打住。”韓潹伸手,“你可以不用那麽細致。”
“我這不是實話實說嘛。”
開啓了靜音模式,韓潹耳朵邊終于沒有嚴其羽呢喃的聲兒了,他長籲短嘆,有些懊惱。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才會把好好的人養歪了。
“潹哥,別走神。”嚴其羽拽着他的胳膊,拿出了撒嬌的姿态說道,“你是真不知道我心裏想什麽啊。”
聽不出來就怪了,韓潹想。
嚴其羽嘴巴一張,他就知道這家夥嘴巴裏會說什麽了。
無非在等他松口,然後順勢住到一塊兒,近水樓臺先得月,兔子吃掉窩邊草。
“正好,羅徐成過幾天要過來,讓他陪你住,保險一點。”
“不行!”嚴其羽希望落空,“你讓個直男跟我住一起?虧你想得出來。”
韓潹說:“他是健身教練,戰鬥力應該還可以。”
“誰說的?”嚴其羽反駁,“光是肌肉大塊有什麽用,萬一中看不中用呢?”
“那你申請一下,繼續住寝室去。”
“我不。”嚴其羽鬧性子,又看說不動韓潹,最後賭氣道,“那我跟詹遙住去。”
他拽開了那層蒙住羞澀的幕布,只剩下各自的煩躁:“正好他讓我住過去。”
看韓潹表情不太對勁,嚴其羽又嘻嘻哈哈:“開個玩笑嘛,別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