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金玉良緣
金玉良緣
謝浔之見對面的人終于偃旗息鼓, 這才放下手機,給自己倒了一杯加冰的水,灌下去。
既然親吻不能避免, 那就讓其常态化。常态到她不再介意, 他也不必為此反省, 要讓這種事如喝水呼吸一樣自然。
好比牽手,第一次牽她, 兩人都不自在, 到第二次第三次就變得無比自然。
牽手如此, 接吻也是如此, 接吻如此, 那……謝浔之面無表情地放下杯子, 止住思緒。
所謂循序漸進, 換句話說就是溫水煮青蛙。
也不知是煮她, 還是煮他。
謝浔之把喝完水的杯子涮幹淨,放回杯架, 調整鬧鐘到五點半,然後熄燈,睡覺。
次日,五點半,天光大亮。
謝浔之沿着大浪灣附近的高爾夫球場內慢跑一圈, 半小時後回到別墅。六點半過後, 衆人陸陸續續醒來。
謝溫寧打着哈欠從卧室裏走出來,撞上穿戴整齊的謝浔之, 只覺得眼前一亮, “大哥今天好帥啊!”
謝浔之讓她少誇張。
謝溫寧去拉謝明穗評理,謝明穗更誇張, 圍着謝浔之上下打量,比劃一個大拇指:“玉樹臨風,英俊潇灑,風度翩翩,迷倒大嫂!”
謝浔之輕輕咳了聲,蹙眉斥了句沒名堂,随後尋了個由頭匆匆脫身。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
謝溫寧小聲說:“大哥是不是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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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穗瞪大眼睛:“不至于吧…大哥可是大哥诶。”
謝溫寧太懂謝明穗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大哥可是大哥,是他們幾個弟妹從小崇拜依賴的兄長,是圈裏公認最有前途的後生,是端方的君子,是威嚴的集團掌舵人。
害羞這個形容詞,絕不可能放在謝浔之身上。
“姐,前天晚上在易公館,大哥為了哄易叔叔高興,把自己喝吐了。”
“我去…”
謝明穗震撼。
她和大哥一同參加酒局飯局,接待天大的領導,他也從不喝到醉,頂多五分酒。
謝溫寧睜大眼:“二姐,你居然說髒話。”
謝明穗立刻撇開眼,“我就是太震驚了……”
謝溫寧不覺得有什麽,欣欣在宿舍還經常罵某某學長是傻逼呢,她開玩笑說:“這不是桓禮哥的口頭禪嗎,二姐是不是被他帶壞了?”
上個月,藍曜宣布和池家旗下的太一控股合作,共同收購锂電池行業排名前三的飓峰公司。謝浔之将這個合作案安排給了謝明穗,池家這邊的負責人則是池桓禮。
這樁收購案陣仗很大,不少財經媒體新聞報道,謝溫寧也耳聞一二。這兩人因為公事經常見面,想必來往多了,畫風也會被帶偏吧。
謝溫寧随口一說,沒想到謝明穗被鬧了個大紅臉,磕巴地讓她別胡說。
“……我、我去幫忙搬東西。好多東西要搬呢。”
謝溫寧納悶地看着謝明穗匆匆離去的背影。
謝家人昨晚都住在大浪灣別墅,一大早,餐廳的長桌聚滿了人,各個都打扮得光鮮體面。客廳裏,傭人和保镖來來回回走動,把帶去易公館的禮品一一搬到客廳。
場面猶如過年。
客廳對着大門處擺着一張八仙桌,上面擺放香爐,貢果,湯圓,糕餅,畫像,桌邊燃一對紅彤的龍鳳蠟燭。用做出門前提親前祭拜神明,以及告知列祖列宗。
梅叔拿着一份打印好的聘禮單,一一核對禮品,忙得不可開交。對聯,金器,禮金,紅包,生果籃,海味,喜餅,酒水,香煙,茶葉......還有一些價值貴重的珠寶首飾和古董。
為安全護送,楊姝桦在港島最有名的保安公司聘請了一支專業的镖隊,就怕在路上出問題。
其實也不過半小時車程而已。
“太太,所有物品都已經點好,七點半了,請香之後就該出發了。”管家掐着點,提醒楊姝桦。
請香告祖在七點三十八,南因寺主持慧星大師批的吉時。
“吃好沒?”謝喬鞍看了看兒子。
“好了。”謝浔之并不餓,只吃了半份三明治,用熱毛巾把手擦淨。
謝喬鞍點頭,起身,往客廳走去。楊姝桦走在他身旁,謝浔之跟在父母身後。愛看熱鬧的弟弟妹妹都一窩蜂圍上去。
因為不在京城,告祖的流程都簡化了不少,但依舊莊重。謝喬鞍請了香,點燃,舉過頭頂,告知謝家列祖列宗,後世第十二世孫謝浔之于今日良辰吉時去往易府下聘禮,望祖先保佑一切順利,大吉大利。随後,謝浔之叩拜,将香依次插進香爐,再後,謝明穗等弟妹依次進香。
謝溫寧沒想過,這結婚還有這麽多名堂和禮數,緊張又喜悅,手心都弄出一些汗,暈出紅色,是剛剛敬香時的沾染的紅粉末。
告知祖先過後,衆人整裝待發。
由謝喬鞍和楊姝桦走在最前面,依次是二房謝敬華夫婦,臨時抽空從倫敦飛來的三房謝春華夫婦,小姑謝宜绾夫婦,宴晚秋夫婦,以及四位父母公婆健在,子女雙全的堂嬸,為新人讨個全福的好彩,最後跟着的就是一群打鬧的弟弟妹妹。
禮品太多,每人手裏象征性拎兩樣,其餘的所有禮品都由傭人保镖一同搬到車上,避免回頭。
唯有謝浔之兩手空空,做清閑的甩手幹部。大妗姐說,新郎在下聘這日是不能搬搬擡擡的,免得一輩子辛苦命。
謝敬華打趣:“浔之啊,娶了這麽好的媳婦兒,一輩子就真不用辛苦了。享福的日子在後頭呢。”
謝浔之立在廊檐下,一身灰色正裝,顯得人尤為清介溫雅,頭發後梳,露出英氣挺俊的眉骨。胸口別着一枚搶眼的紅色寶石胸針,添了幾分喜氣。
到時候,易家來的人再多,也能一眼就把準新郎認出來。
他雲淡風輕說:“二叔說笑了,結婚後更要辛苦努力,不然怎麽經營好家庭。”
“大哥,你聽聽,大侄兒這思想道德層次,果然代表我們謝家最高水平啊!”
“那肯定啊,我們家就一個十全十美的苗子,也不知京城那一票姑娘該多傷心了。”
“爸,你這意思是,除了浔哥,我們都是歪瓜裂棗咯。”一個小輩起哄道。
“你自己看看你歪不歪!”
一家人都笑起來,大妗姐趁機說了一連串的吉祥話,場面熱鬧的很。攝影師則盡職盡責搶拍好畫面。
大妗姐也叫好命婆,是婚事嫁娶時請來跟随在新人身邊的使媽,深谙傳統婚禮習俗。謝家衆人遠道而來,多虧了梁詠雯推薦的這位大妗姐在一旁提點。
等到七點五十八,打頭的勞斯萊斯啓動,分秒不差。十輛主車,外加六臺貨車,浩浩蕩蕩往淺水灣駛去。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正如慧星大師所言,今日是吉日,宜嫁娶,百無禁忌。
謝浔之和兩個妹妹坐一輛車。謝溫寧戳了戳謝浔之的胳膊,對方看她一眼,問怎麽了。
謝溫寧:“大哥,你是不是很緊張?你都不說話。”
謝浔之抱起雙臂,阖眼往椅背靠去,“你這句話不該問我。”
“那該問誰。”謝溫寧沒想明白。
“問準新娘。”
“……”
謝溫寧和謝明穗都無語了。
謝浔之語氣清淡,神色平靜,看上去就跟往日沒兩樣,謝溫寧和謝明穗都覺得沒意思,不開玩笑了,開玩笑也開不出名堂,大哥這種嚴肅挂的不好笑。
謝浔之見兩個妹妹終于不把目光盯在他身上,這才滾了下喉結,手心莫名沁出一絲潮意。
港島的陽光過分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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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娘子不要出房門,先回避,等外頭過完大禮,我會來請新娘子出去……派的喜餅新娘子千萬不能吃,不然就把以後的福氣都吃掉了。”
易公館,易思齡的卧房裏,大妗姐和顏悅色地說着注意事項。
易思齡清早五點就被三t個妹妹轟炸起床,此時梳妝打扮完畢,乖巧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捏着。
看上去很緊張,不吃也不喝。
易瓊齡叉了一口小蛋糕送嘴裏,“公主,你是不是緊張啊?”
易欣齡也吃着小蛋糕,抽空還多嘴:“姐夫很快就到了,她肯定緊張啦!一句話都不講!”
易思齡一動,腦袋上的黃金步搖就随之晃,她瞪了這兩人一眼,“吃東西還堵不上你們的嘴。”
落地窗透進來陽光,穿着正紅色旗袍的易思齡就端坐那絲絲縷縷的曦光之中,豔若芙蕖,燦若明霞。
鬓間的黃金步搖微微晃動,耳垂上的翡翠耳環也在晃。
易瓊齡又拿出她的寶貝富士記錄易思齡的美麗瞬間,邊說:“還只是過大禮,你就這麽緊張,等結婚你該怎麽辦啊,你到時候在臺上不會哭吧?公主,你別俗啊,婚禮上千萬不能哭!!”
易欣齡一唱一和:“結婚那天起碼上千人,她肯定不敢哭,哭了花妝,她要後悔一輩子。”
易思齡本來不緊張,被她們一說,想到結婚那日,成百上千的賓客,無處不在的媒體鏡頭和目光,她手心就潮得厲害。
耳邊那些吵鬧變成一種白噪音,她垂下眼,瞥自己左右手腕上各一只的翡翠镯子。
謝浔之登門那日送來的見面禮。
涼陰陰,綠幽幽的色澤,沒有一絲棉絮,剔透晶瑩,和錦緞質地的大紅喜服很般配,和頭上的黃金步搖也般配。
金的,翠的,紅的。
澄亮的落地窗上貼喜字,床頭也貼了喜字,沙發上擺着四對鴛鴦和葫蘆圖案的抱枕,香槟色床單換成大紅,撒着桂圓紅棗蓮子之類的喜果,花瓶裏弗洛伊德玫瑰的顏色很潋滟,很濃郁,很熱烈。
“來了來了!謝家的人到了!”派出去通風報信的小女傭跑進來,通知幾位小姐。
就連傭人今天也換上了喜慶的制服,不是往日的黑色,而是香槟金。
易思齡心口陡地一跳,胸口裏架着一臺高射炮,朝不知名的經緯度,投出第一顆子彈。引爆。
來了。
等外頭過完禮,父母收下謝家送來的聘禮,這婚事就成定局了。
易瓊齡立刻竄起來,不忘拿上她的富士,“公主,我去跟你探情報!看看姐夫跟你提了多少禮物過來!一定比姓莊的送給陳薇奇的多!”
易思齡緊張,這時候,提什麽陳薇奇!
雖然但是……
一定要比陳薇奇的多!
她該死的勝負欲上來了。
謝浔之若是個小氣鬼,這點排場都不給她,結婚後,她自是要給他好受的。
卧室裏根本看不到客廳發生了什麽。其他人都去湊熱鬧了,只剩老二和栗姨陪着易思齡。
不過群聊裏老三老四會時不時發來照片。
客廳擠滿了人。
易家的親戚雖然沒有謝家多,但也是人丁興旺的大族。易坤山有不少兄弟姐妹,除開一個親姐一個親妹,其他的弟妹皆是同父異母,也就是外頭的幾位小夫人生的。易坤山是原配所生的長子,第一順位繼承人,掌控了易家絕大部分的家産和權利,其他幾房的榮華富貴都要依附他,參加易思齡過大禮這種讨他歡心的事,自然都上趕着來。
一時間,就連空氣裏都飄着無數吉利話,祝福語。
易公館大門周圍擠滿了各路記者狗仔,有的從清早六點就來蹲守了。閃光燈撲朔而來,連成一片,像是某紅毯現場或發布會。
記者們進不去,只能在外面幹着急,倒是有幾個聰明膽大,爬到樹上,扛着長槍大炮,對準易公館的客廳。還有拿無人機的,但都被易公館安排的保镖打下來,最後只能無精打采地繞着易公館周圍飛,不敢入內。
終于,十來臺車浩浩蕩蕩開過來,昭彰着一個龐大的家族。
記者們眼睛一亮,蜂擁而上,十幾個保镖攔出一條路,供車駛入如莊園一樣的別墅。穿過優美如畫的花園,打頭的車停下,其餘依次停下,節奏如同訓練過,足以可見司機有多專業。
這是謝家各成員第一次在公共場合下聚集,如此隆重,正式。平日裏這樣規格的集會,只有可能在集團的周年慶典,大年三十,以及祭祖。
易家的小輩們都趴到客廳的落地窗前,都驚嘆地盯着這一群從京城遠道而來的人。
謝家,對他們來說是陌生又遙遠的,但又不遙遠,畢竟藍曜集團有衆多資産分布在粵港澳。
打頭的車最先打開,楊姝桦走下來,穿着一襲優雅的古法旗袍,酒紅色,喜慶又雍容,一旁的謝喬鞍是筆挺的黑色正裝。夫妻兩保養得極好,讓人看不出年紀。
“這是....Mia的婆婆公公?看上去好優雅啊。”
“新郎官呢?邊度?快!指一下!”
“你急什麽,還沒下來…下來了下來了!第二輛車,穿灰西裝的,旁邊還跟着兩個靓女!!”
“那是謝少爺!?頂啊!鬼火咁靓!難怪Mia肯嫁到京城去!要我我也嫁啊!”
“威仔,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你是男人,謝少爺不會要你的啦!”
一群易家的小輩躲在落地窗後面笑得東倒西歪,很快,也都不鬧了,安靜下來,看着那流水一樣的禮物擡進易公館。
大妗姐一面說着吉祥話,一面領着阖府衆人帶着禮物進易家的門。謝浔之站在門口,沒有跟着進去。過大禮環節,新郎也要回避。
“.....大禮進屋,金銀滿屋.....”
大妗姐用本地粵語說着報喜的吉祥話,禮物送進來,很快,堆山積海般,鋪滿了寬敞的客廳。出生在易家這樣的富貴人家,看到這樣的場景,還是不免震撼。
整個港島,沒誰過大禮是這樣的排場。
禮書徐徐展開,三米長,由謝明穗和謝溫寧兩人拿着。
上面記下所有禮品——
對聯兩對,龍鳳燭兩對,金椰兩對,紅布一對,大吉八對。
生果喜果喜糖各十八籃。喜餅十八擔。全福盒十八籃。上品海味十八籃,包括發菜,鮑魚,蚝豉,元貝,東古,海參,魚翅魚肚。酒水、香煙各一百零八箱(用作婚宴的煙酒,由男方提供),酒水、香煙各二十八箱(用作聘禮),另有名貴茶葉十八盒。
禮金整齊碼在紅木箱中,共十八箱,打開來,均是拿喜字錢套捆好的面值千元的港鈔,每箱一百八十萬。
港島大浪灣別墅一套,京城頤園壹號別墅一套、CBD繁華地段平層兩套,滬城檀宮別墅一套。另有京城旺鋪十八間。按古人的話講,這些是傍身的田産鋪面。
金器方面,眼花缭亂許多。有各色龍鳳金镯十八對,鴛鴦福字金镯十八對,嵌珠琺琅金镯十八對,金豬、豬牌各十八對,金項鏈金耳環二十八件、另有一斤重的金元寶八十八個,金龍擺件十八對(易思齡屬龍),嵌寶石金首飾盒一套。至于其他首飾就更貴重,單翡翠就有八套,皆是種水顏色極佳的品質,絞絲翡翠手镯一對、金鑲翡翠手镯一對、金鑲翡翠佛頭項鏈一對……高定珠寶首飾八套,珍珠鑽石皇冠一頂,藍寶石橄榄枝皇冠一頂……
被允許入內的媒體不停地按快門,唯恐錯過,腦中都想好了要報道的标題。
到這,報喜的人口幹,喝了一口茶又繼續:
另有古董器物,宋汝窯茶杯一套,乾隆鬥彩纏枝蓮紋花瓶一對,清大漆鑲金螺钿櫃子一對,清寶石簪八支,湘繡、蘇繡繡品若幹.....
最後是三牲(雞,豬,魚),烤乳豬一對,聘雁一對,胖乎乎,脖子上系着紅綢子,在那籠子裏搖頭晃腦,活潑的很。
報禮之人聲音洪亮明朗,禮物魚貫而入,謝家帶來的人不夠用(聘禮入府不走回頭路),易家這邊的傭人,親戚也都去幫忙,推來拖車。
易坤山和梁詠雯滿面紅光,不是為了這些東西,是為親家給足的體面。獨獨是那套汝窯,就是有錢也買不到的稀罕物。
今天的事說出去,易坤山能神氣一年。
港島富豪圈裏嫁女兒娶媳婦,誰不是攀比着的?他的女兒出嫁,就要十裏紅妝,風光大嫁,他臉上要有光。
對,他就是吃人間煙火的大俗人一個。
擺禮,報禮竟然耗了快兩個小時,但這是提親的必要流程,不能省。
直到最後一只箱子落地,楊姝桦親自打開,衆人都探頭去看。
是一頂萬歷年間的點翠寶石珍珠九龍九鳳冠,皇後規制,隆重而華貴,能工巧匠修複過後,煥發出一如千年之t前的瑰麗色澤。落入衆人視野的瞬間,易欣齡和易瓊齡都傻了,更不提其他人。
易思齡在房間裏忐忑至極,群裏已經有一個多小時沒消息了。
到底怎樣了?她來回踱步,怎麽還不喊她出去?難道是某個環節不順利?過禮沒聽說要過這麽久的。
一會兒又愁,謝浔之到底靠不靠譜啊,別讓她輸給陳薇奇,真的很丢人吶。
終于,群裏來消息了。
老四:【姐夫太給面子了!】
老四:【我上次在大英博物館裏看到過一個差不多的,那頂沒有這頂大,也沒有這頂的寶石多!】
老四:【這排場才配得上你那十個億的嫁妝!】
易思齡看不懂她在說什麽,什麽這頂那頂的。
【你在說什麽?】
老四:【姐夫送了你一頂皇後鳳冠!】
易思齡看到圖片後尖叫一聲,罵了一句丢!她是想要風光沒錯,但這男人也太誇張了。
她問:【仿的?】
老三:【公主你慫了!明朝的!!這要是上拍賣會,能拍到多少啊?】
老四:【拜托,不是錢的問題好嗎…】
老三:【那是什麽?】
老四:【當然是姐夫他超愛!】
老三從善如流:【他超愛!】
這兩人合計合計,可以去演一臺相聲。
易思齡經不得調侃,小聲嘀咕了一句好煩,才認識一個月,超愛什麽呢。
但謝浔之給足了面子,她心裏不可能不喜悅。
她雙頰緋紅,水眸閃動,分不清是身體熱,還是心跳太快。
化妝師在反思,自己是否用了過量的腮紅。
易思齡很奇怪,反而比剛才等不到消息更焦躁。她在卧室裏來回踱步,滿身的紅綢黃金翡翠,晃得易樂齡眼暈。
“Mia,你能不能別晃,我頭昏。”
易思齡狡辯:“我沒晃啊。”
“那你走來走去在做什麽?”
“消食啊。”易思齡面不改色,又帶着無辜:“我早飯吃好飽。”
易樂齡無奈地閉眼,這女人為了保持身材,早上只喝了半杯美式。
五分鐘後,門口終于傳來動靜,大妗姐過來請準新娘出去與大家見面。在房裏關了許久,出來竟然有種空氣更清新的錯覺。易思齡到底見過大場面,高跟鞋邁得穩健,明豔的臉上笑容得體,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怕掌心的汗意弄髒旗袍,只用手指拎着,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喜扇。
從電梯裏出來,就聞到了糖水湯圓的味道。家裏的廚房早早煲好了幾大鍋糖水,用來招待男方來的客人。
糖水寓意着甜甜蜜蜜,幸福美滿。
“新娘子來咯!”
吃着糖水的衆人都紛紛望過去,謝浔之心神微動,不疾不徐擡眼。
易思齡穿着大紅旗袍,一對繡金鳳凰從裙擺盤旋至腰身,舉着喜扇遮住下半張臉,只露出一雙分外明媚的眼睛,飽滿流暢的額。長發挽起,插一對金步搖,流光四溢的金,襯她雪白的皮膚。
今日的妝是新娘妝,看上去如此動人。
易思齡走到謝浔之身邊,沒有看他,眼眸靜靜垂着。距離很近,謝浔之能看見耳針穿過她細小的耳孔。
“新人吃糖水!一輩子幸福恩愛,甜甜蜜蜜!”
謝浔之接過喜碗,吃了一個湯圓,随後舀一勺,喂到易思齡唇邊。
易思齡這才不得不看他一眼。這一眼讓謝浔之形容不出來,像是嗔怪,像是撒嬌,又像是羞惱。
他想問一句,聘禮滿不滿意,但沒問。
不滿意她大概看都不會看他。
“喲,今天開始就是準新娘了,害羞什麽啊,快把湯圓吃了!”
一旁有人起哄,催促。
易思齡輕微地嘟了下唇瓣,到底張開,很優雅地吃下這一顆軟糯甜蜜的湯圓。紅糖芝麻餡在舌尖融化。
接下來的流程,兩人要在婚書上按手印。倒是挺像賣身契,易思齡覺得很好笑。婚書放在盒子裏,由謝溫寧端過來。
紅色織錦卷軸展開,拓着一行行遒勁又整齊的字,寫着: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易思齡小聲贊嘆:“這手字真漂亮。”
謝浔之看了看她,在一片吹拉彈奏的熱鬧聲中說:“我寫的。”
易思齡:“……”
她輕輕瞪他一眼,又沒問他。
謝浔之唇角擡了擡,手指去沾印泥,随後按在落款人謝浔之三個字之下。沒有猶豫,很利落,但也不算特別激動,只是慢條斯理地按下手印,一切都是那麽水到渠成。
做完這一切,他溫沉的目光落在易思齡身上,比她高,因此目光是淋下來的,和風細雨般溫煦,但易思齡知道,他溫和歸溫和,是有脾氣的,也是有棱角的。
但他沒有真正生氣過。他的棱角到底有多割手,底線到底在哪,她沒試到過。
就是到了這一刻,她對他還是知之甚少。她對他的了解,怕是只有他這個人的十分之一,尚未到。
真嫁啊?易思齡。
思緒莫名離奇起來,她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走神了。人總是喜歡在臨到終點的最後一刻猶豫,徘徊,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奇怪的很。
謝浔之注視着眼前的女人,不知她如此失魂是想什麽,以為她還有任何顧慮,無奈嘆氣,只能拉起她的手,将她帶到那方龍泉印泥旁。
微俯身,和她貼得很緊,高大的體格好似籠着她,聲音壓低,只有他們兩人聽見。
“你再猶豫,我會很沒面子。”
他語氣如此溫柔,令她顫栗,但動作是不容置喙地,強勢地,握住她的手指,深深印下去。
易思齡看着那兩枚鮮紅的手指印,後知後覺,猛地擡頭去看他,頭上的步搖金珠伶仃作響,像極了一朵人間富貴花。
人人都歡喜。
謝浔之微笑,一如既往難探深淺,只說:“百年好合,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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