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金玉良緣

金玉良緣

易思齡被謝浔之用這樣毫不掩飾的目光弄得心跳加速, 羞赧地把球杆拖過來,擋在兩人中間。

“你不要這樣看我…”她嘀咕。

謝浔之笑,把球杆推到球桌上去, 随後順勢将她帶到懷裏, “我不知道你還會打臺球。”

易思齡無語,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

謝浔之很溫柔地低聲耳語,“嗯, 不急, 慢慢解鎖。”

易思齡的耳尖被他噴灑的熱氣燙了下, 肩膀也跟着一縮。好煩啊, 這男人。

“剛剛是不是賭了彩頭。”他又問。

“當然!你不會是來當和事佬, 不讓我拿勝利的果實吧?”易思齡揚了揚下巴, 唯恐謝浔之因為朋友關系就讓她把彩頭作廢。

她等着小炸魚喊她祖宗。

謝浔之失笑, “那是你自己贏的。再說, 我只會站在你這邊,不是說好的嗎?”

“這才是我老公。”

易思齡心情如此明亮, 她随手拿起臺球桌上那顆最後的白球,是今晚她的旌旗。

球被輕輕抛起,落入掌中。

她遞給謝浔之,“喏,送你。這是我的, 戰利品。”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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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調這兩個字。

他把他的戰利品送給她, 她也送他一個,他們夫妻你來我往, 真是金玉良緣, 天作之合。

謝浔之想到了慧星大師的批語,在這一刻, 不得不篤信命運的神奇。

賀嘉語被滅了一半的威風,此時此刻像被霜打的花,耷拉着腦袋,小聲向自己哥哥求助:“那是我帶來的球…特意訂制的…哥…”

一整副臺球,包括臺球桌,都是愛馬仕訂制的,就連她這種大中華區排在vic名錄第一頁的客戶也等了足足半年。她也是全球唯一一個訂制這款臺球桌的人。

“小炸魚,我都是你祖宗了,要你一顆球不算什麽吧。”易思齡露出甜美又無辜的笑容。

賀嘉語:“………”

賀連楓有躺槍之感,莫名其妙因為豬隊友妹妹多了一個祖宗。丢人。

“你還欠我三聲小祖宗。”易思齡把球讓謝浔之拿好,走到賀嘉語面前,站定。她身材是高挑窈窕型,穿上高跟鞋,有種持靓行兇的氣場。

賀嘉語要被易思齡氣吐血了。

一旁的聞餘杭看熱鬧不嫌事大,起哄:“小語妹妹,你這有點輸不起啊,說好的叫祖宗。”

“就是,快叫祖宗。都等着呢。”池桓禮咬着煙,懶懶地搭腔。

賀嘉語委屈地看向自己哥哥,賀連楓不可能為了維護自己妹妹去插手t女孩之間的争端,一個大男人做這種事,丢人,只扔下一句,你叫祖宗的時候別說是我妹。

那些平日裏站在她身後的小姐妹此時都不吱聲,一個個縮得跟鹌鹑一樣,她惱恨地跺腳,沒有誰肯為了她當面得罪易思齡,她最後實在沒辦法,看向謝浔之。

“三哥…我知道錯了…”她态度良好,收起一身嬌縱千金大小姐的陋習,乖乖認錯。

謝浔之面容冷峻,威嚴的上位者氣息壓得易思齡都有幾分心慌,他從來沒有流露出這一面。在她的記憶裏,謝浔之總是那樣溫和,沉穩,雲淡風輕,舉手投足之間令她的家人如沐春風。

他不容置喙道:“賀嘉語,願賭服輸。”

賀嘉語不是願賭不服輸的人,只是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喊易思齡祖宗,回頭爹媽定要打她屁股。

“祖宗…”

磨蹭了半晌,到底扭扭捏捏哼出一聲。

易思齡也不強人所難,很有長輩風範地掐了掐她肉乎乎的臉:“乖哦,小炸魚。以後不能對我沒禮貌,更不能說我普通話講的不好。因為,我是你小祖宗。”

謝浔之垂下眸,收斂住唇邊一絲跑出來的笑意,為她的可愛。

賀嘉語委屈地眼淚都要出來了,易思齡明明比她還小兩個月,“易思齡,你別太欺負人了。”

“是你要和我玩九球,你輸了,怎麽是我欺負人?”易思齡很無語。陳薇奇都沒這樣耍賴過。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點想念陳薇奇這個死女人了。

“那只能說明你運氣好。”賀嘉語拿手背狠狠擦過眼淚,“除非咱們再玩別的。若是我贏了,我就不喊你祖宗,球送你,我也不要了。”

易思齡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待她回港島,是一定要跟陳薇奇吐槽的。

這條小炸魚居然敢跟她易思齡耍賴!不知道她才是耍賴大王嗎!

.

賀嘉語耍賴,非要纏着易思齡再玩一局。

這次不玩臺球,改玩牌。

易思齡近段時候都在忙着備婚,連在塑料閨蜜群裏冒泡的次數都少了。何況她在京城沒有朋友,想玩也只能找老三和寧寧,如今來了條小炸魚解悶,她其實挺受用。雖然這條魚聒噪了一些。

一行人移步到牌桌。

聞家的會所如同巨大的娛樂場,各種玩法應有盡有。

“反正你和我都不差錢,押注跟注沒意思,不如就直接亮牌,全憑天意,你敢不敢。”賀嘉語把眼淚都擦幹淨,補了口紅,此時又恢複了嬌縱明豔,橫沖直闖的大小姐模樣。

易思齡斜眼瞥她,“在你祖宗面前,花招還這麽多。”

玩錢沒意思,可以押別的注,譬如包,珠寶,車,房,鋪面…多得是有意思的。

這小炸魚就是要和她純粹比運氣。純粹比運氣,就與實力和玩法無關,那不論是輸還是贏,都是百分之五十的機率。

玩家唯一的寄托就是荷官發來的牌要好要旺。

賀嘉語被她的話羞紅了臉,支支吾吾:“我才沒有玩花招…本來就是這樣最公平…”

易思齡不可置否,這樣是最公平,但她還是哼了聲,小貓似的,不高興地努了努嘴。

謝浔之沒有上座,站在易思齡的身後,她那輕細地哼唧,像鋼筆尖在他心上刮出瘙癢的一橫。他正色,微俯身,精壯的手臂從易思齡的身後環上來,撐在牌桌的邊緣。

“不喜歡這樣玩?”他低聲問。

若是不喜歡,那就換。

易思齡被他的體溫烘得發軟,悶悶地嘀咕:“…展現不出我的高超德州技術。”

她玩德撲也是個中好手。

謝浔之無奈,低低笑了聲,易思齡聽得耳朵都發紅了,咕咚咽了咽,“你笑什麽…不是為了你,我才不會和人杠起來。”

謝浔之眸色沉沉,不顯山不露水,回味剛剛她在球桌上大殺四方,光彩照人的模樣,就當是為他盛開。

“嗯,感謝老婆讓我升級當了一回賀家的祖宗。回頭賀叔見我,該喊我叔了。”

易思齡拿胳膊肘輕輕撞他小腹。這人好煩,無緣無故又喊什麽老婆。

夫妻倆在這暧昧地說悄悄話,不把旁人當人,當狗。賀嘉語一門心思都是要贏,在心裏跟賀家列祖列宗一一磕頭,保佑她贏過這個小妖精,拿回尊嚴。

範楚桐坐得遠,偷窺那個離她如此遙遠的男人,她以為謝浔之會永遠站在山巅不下凡,可如今,他俯身低在易思齡身旁,像一個守衛易思齡的忠心的臣,她絞緊手,迫使自己挪開目光。

侍應生拿來一幅全新的撲克牌,荷官換了新的,正要洗牌,賀嘉語發覺不對勁。

這位新荷官是出千高手,也是池桓禮和聞餘杭商量出來的解決辦法。通過發牌,讓場上兩位大小姐打成平手,這樣兩家面子上都好看。

賀嘉語不肯,要換荷官,“我不管,換!”

是輸是贏她都接受,不接受一開始就被安排好的平局。

聞餘杭頭都大了,“你要換誰啊,妹妹。”

賀嘉語的目光在場內逡巡,最後定在一個最不可能但又的确是最可能的人身上。

“換三哥。”賀嘉語揚起下巴,“雖然我脫粉轉黑了,但三哥的人品我信得過。這個我不黑。”

易思齡噗嗤一下笑出聲來,陰陽怪氣地瞥了謝浔之一眼,仿佛再說:老古板,你曾經還有粉絲?

謝浔之不知為何,突然想掐她的臉。

聞餘杭笑:“你這腦回路,三哥是嫂子的老公,他當荷官,不幫嫂子,難不成幫你?”

賀嘉語嗤了聲,“三哥若是都作弊,那這世界上就不存在君子這個詞了。不論是輸是贏,三哥當荷官,都是絕對公平的。怎麽,我說的難道不對?”

全場無人反駁。

這是不争的事實。謝浔之是所有人都公認,最接近君子二字的男人,行事端方,人品貴重,如圭如璋。

他做荷官,他将永遠站在天平的中間,不論天平的兩邊是誰,即使是他自己。

衆望所歸的謝浔之也不推脫,在滿場灼灼的目光中,慢條斯理地直起身體,手掌如此隐秘地擦過易思齡的肩。

他看向大家,淡淡說:“既然信得過我,那就由我來發牌吧。”

易思齡沒有說話,只是偏仰着頭,從下而上的角度看着謝浔之。

從這個角度看他,越覺得他身型挺俊孤拔,像一座巋然不動的山。

謝浔之是人品貴重的男人,她知道,他是這樣的男人,不會為誰破壞他為人的準則。

這正是他吸引她的地方,也是她煩躁的地方。

謝浔之坐上荷官的位置,拆開新牌的塑封,面容平淡,眉眼松弛地舒展。

他的手指瘦長,骨節分明,是以洗牌這樣簡單的動作都能做到賞心悅目,無名指上的鉑金對戒随着折出曜目的光。

戒指上只有一顆鑽石。

易思齡不去像別的男男女女一樣看他洗牌,她垂眸凝視自己無名指上的對戒。她的這只,有很多鑽石,光輝要壓過他。

鑽多冇用。

若是輸在謝浔之發的牌裏,她今晚要丢大臉。

心煩意亂。

不如不玩。

謝浔之把牌洗得很碎,切牌,分發底牌。發第二張牌給易思齡時,謝浔之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意味不明,宛如深淵。

易思齡被他的目光咬得心慌如麻,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手指連忙按住底牌,吞咽了一下。

悄悄掀起一角,是一張黑桃皇後,易思齡緊張地搓開第二張。

是紅心皇後!

底牌居然是兩張queen牌!好牌!

易思齡一時間心如擂鼓,不知道這是她的好運,還是……她不知想到什麽,猛地擡眼,看向謝浔之。

男人好似沒能察覺,只是雲淡風輕切牌,将三張公牌一一放在場上。

不可能。底牌拿到一對皇後,也不是什麽頂好的運氣,她曾經還拿到過一對K,易思齡把荒唐的念頭壓下去。

場上公牌掀開,依次是一張紅心3,一張紅心Jackie,和一張梅花queen。

場上出現了三張皇後。

易思齡指尖倏地緊緊壓住底牌,看向謝浔之的目光逐漸複雜,從驚訝,到疑惑,到隐晦,到高興,各種零碎的情緒雜糅成一團。

第四張公牌,是紅心K。

頭頂的燈光如水潑灑,窗外黑夜婆娑,場上衆人心懷鬼胎。

“第五張,我先放在這。你們自己揭曉。”謝浔之的長指壓着最後一張牌,送入博弈場。

君子的牌已經發完,光明正大,絕不偏私。

賀嘉語無所謂最後一張牌是什麽,她嘴角的笑意收不住。她的底牌是兩張紅心,場上的四張公牌有三張紅心。

她這把是同花,贏t定了!

賀嘉語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同花。最後一張我不用看了。”

易思齡本來被謝浔之撩撥得飄飄忽忽的心驟然跌入谷底,對方同花,她不過是三張queen。

她狠狠瞪了謝浔之一眼,果然,他根本沒有作弊。他就是規規矩矩發牌,而已!

虧她還戀愛腦上頭,覺得對方為了她作弊。

呵。果然是君子,光明磊落,剛正不阿,兩袖清風,鐵面無私…

易思齡把自己的兩張queen牌翻出來,再次狠狠瞪了謝浔之一眼,瞪他根本就不解氣,她想踢他。謝浔之很無辜,只是慵懶地靠着椅背,含笑看她,下巴朝最後那張公牌揚了揚。

“同花比三queen大!耶!我就知道賭運氣,沒人能贏過我!哥,我不用喊她祖宗啦!”賀嘉語哪裏注意到夫妻倆的小動作,一邊嚷嚷一邊激動地抱住賀連楓。

賀連楓今晚被自己親妹子坑大了,保守地說:“還有一張牌,你別這麽咋咋呼呼。”

易思齡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但戰士上場就要角逐到最後一刻,她這是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手指無精打采地去翻最後一張公牌,因為太恹了,以至于翻牌的過程沒有任何激動。

翻開,場上的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

“居然又是queen!”

“有四張queen!”

“這什麽神仙打架啊!”

易思齡呆呆地看着那最後一張方塊皇後。

四張queen。

幾秒後,驟然擡眼,茫然地目光撞上謝浔之的深眸,弄懂了他發牌時露出的那抹笑容。

他早就打定主意為她作弊。這場牌局的每一張牌都在他的計算之中。

君子又如何,君子也會偏心自己的愛人。什麽品性端方,人品貴重,統統抵不過偏愛。

謝浔之他不僅偏愛,還偏愛得如此明目張膽,要讓她絕對性,壓倒性地贏,所以他作了弊,送了她四張queen。

所有人都不相信會作弊的那個人,為她作弊了。

“嫂子今晚牛逼!!!”

聞餘杭覺得這局太精彩了,鼓掌鼓得嘩啦啦作響。

易思齡鎮定自若地微笑,手指在皇後牌上輕輕點,她知道,她的心跳不是這樣輕描淡寫。

是激烈的,逐漸滾燙,再到融化。

.

賭局終于落幕,以賀嘉語輸得心服口服,喊了易思齡三聲祖宗結束。

易思齡從牌桌上下來,去包廂外的洗手間冷靜了一下煩亂複雜的情緒,出來時,剛好撞上也出來透氣的謝浔之。不排除他跟着她。

“你…沒去打牌?”易思齡讷讷地問。

廊道很安靜,空氣裏浮動着幽微又纖巧的花香,夜色鋪在明亮的落地窗上,小花園裏,玫瑰花開得很嬌豔。

“不想打。我本來就不喜歡打牌。”謝浔之解釋,随後掐了一下她的臉,說,“等我出來。”

莫名其妙,易思齡被他掐了一下,臉上殘留着男人手指的溫度,溫溫熱熱,令人心神馳醉。

易思齡覺得好暈。渾身上下都暈。

謝浔之洗完手,走出來,見女人失魂落魄地靠着牆,他無奈地笑:“今晚不高興?”

易思齡回神,看着他溫柔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眸,“高興。”她低低說。

她害羞得很不合時宜,像個沒談過戀愛的小女孩。明明拿着球杆,大殺四方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羞澀,像穿铠甲的女王。

所以整幅撲克中,只有queen牌最适合她。

“你跟我過來。有話問你。”易思齡緩了幾秒心緒,拉住謝浔之的手。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小花園裏。室外幹爽的冷空氣撲面而來,和室內绮靡的溫熱完全不同。

“想問我什麽。”謝浔之低眼看她,明知故問。

易思齡本來腦子就不清醒,哪裏還有精力和他虛以委蛇,開門見山說:“謝浔之,你是不是出千了……”

她語氣放很軟,嗲裏嗲氣的。

他笑,眉尾輕輕挑,“你看見了?”

易思齡的猜測得到印證,大聲:“你真出千了!”

謝浔之連忙靠過來,輕輕捂住她的嘴,手掌帶着溫度和好聞的焚香調子,幽幽掌控住她的呼吸,“老婆,小聲點,出千難道光彩嗎。”

易思齡一怔,連忙閉嘴,随後看見他眼中的促狹,她臉都羞紅了,惱恨地打他兩下,但力道綿綿的,稱作調情更合适。

“為什麽要為我作弊。你不是君子嗎?不覺得作弊會…”易思齡蹙了蹙眉,“很讓你這種人難受。”

謝浔之還是笑,“我是哪種人。”

“他們說你是君子。”

“那你說呢?”他反問。

“我…”易思齡不知道。本來是知道的,但現在不确定。

黑夜是很暧昧的,把他們完全包裹。兩人挨得很近,正統的黑色牛津皮鞋抵着她尖尖的高跟。

小花園裏燈壞了一盞,只剩另一盞微弱的燈,散發橙黃的光芒。那濃郁的光落在易思齡的臉上,讓她美得很像畫。

“你知不知道,若是被人發現了,你會…名譽掃地。”易思齡心中發痛。這是很陌生的感覺,她幾乎不曾為男人心痛過。

他是這樣完美的男人,不該為了一個小小的游戲,而賠上聲譽。一旦被人發現他作弊,他這三十年來累積的聲譽都會染上污點。造神是很難的,但毀掉一個神,只需要一樁小事。

謝浔之嘆氣,把她摟進懷裏,抱了抱,“別擔心,我有絕對的把握才會做。就算是被發現了,大不了重新換人,無所謂。一副牌,還影響不了我。”

易思齡被他抱着,不知為何,鼻頭犯起酸來,說話的聲音也帶來一絲奇怪的哽咽,“你很會作弊哦…”

“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你就敢。”她揪住他的大衣領,把頭埋進去,呼吸他身上的香,“場上十幾號人盯着你,你…”

“讀書的時候閑來無事,跟朋友學過出千。他說他的方法不會被人看出來,除非機器。”謝浔之平聲說,不拆穿她的不對勁,只是包容。

“你好無聊,學這些做什麽。旁門左道,和你的人設完全不符。”易思齡笑起來,掄了下他胸口。

她覺得他是只會學金融,哲學,數學,嚴肅文學的男人。

謝浔之看着那盞燈,眯了眯眼,今晚很冷,呵氣成白,手臂更緊地攏住她,“荀子說過,學無止境。”

他又來!

荀子孔子孟子老子,一大堆的子。

易思齡不和他計較,抿了抿唇,又問,“為什麽作弊。”

謝浔之:“這還需要問為什麽。想讓你高興。”

就想讓你高興,也答應了要讓你風光,以至于他三十年的道德準則都要往後放一放。

易思齡揪着他的大衣,快要将這樣挺闊、考究的面料抓皺,心跳一浪接着一浪,傾翻她所有的思緒,一切都如此搖搖晃晃。

夜色是,月光是,那盞微弱的燈是,看不清模樣的玫瑰花是,那四張queen牌是,謝浔之亦是。

易思齡忽然松開他的大衣,從他懷裏掙脫,明亮的眼睛眨了眨,随後踮起腳,雙手捧住他的臉,親上去的同時,閉上了眼睛。

唇瓣和唇瓣貼緊,冷冽的空氣都被他們的氣息烤化。

謝浔之背脊一僵,很快,他圈住易思齡的腰肢,深而重地回吻,手掌順着玲珑的腰線,覆蓋上她那漂亮的包臀裙。

氣息糾纏得厲害,吻得從未這樣交融,仿佛彼此融進彼此的骨血,靈魂。這才只是開始,就這樣讓彼此難耐。

“這是什麽…”謝浔之一邊問,一邊在空隙中問。

“獎勵…for queen…”易思齡氣息亂糟糟。

謝浔之心髒都被她填滿,喜愛也無限放大,他都覺得自己昏頭了,他居然當着滿場那麽多雙眼睛,鎮定地作弊,出千,玩弄人心。

這絕非為君子所為。這是需要被唾棄的。

那就唾棄他。

易思齡胸腔裏心跳震耳欲聾,被吻得透不過氣,正要說我們走吧,不要在這裏了,就聽見一道巨大的摔門聲——

建築和花園相通的那道玻璃門被人摔上,兩道急匆匆的腳步邁入花園,就在不遠處。

“姓池的,能不能別跟着我。”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很溫柔的聲音,但語氣頗為不耐煩。

易思齡一驚,謝浔之比她反應更快,最後在她唇上咬了下,拉着她,躲到近處的花壇後。兩人同時蹲下,彼此交換眼神。

“……是明穗?”易思齡錯愕地睜大眼,唇上還留着他殘留的吻痕。

謝浔之點頭,眸色深冷,沒說話。

“穗穗t,你別這樣不講道理,我最近沒做錯什麽啊…”另一道焦急的聲音是池桓禮,有着他一如既往的吊兒郎當。

“哦,是不是剛剛那女人過來跟我點煙?我連煙都扔了!”

“穗穗…”

“穗穗…你在床上可不是這樣的……”

易思齡:“???”

謝浔之:“………”

他們這是聽到了什麽勁爆的八卦?

易思齡尴尬地腳趾扣地,偷偷去看謝浔之。男人臉色明顯陰沉得能滴出水,唇線緊緊抿着,氣壓很低。

和易思齡接吻被打斷,已經是不高興,現下又聽到了自己妹妹和拿不出手的兄弟之一的豔情緋聞。

“我說過,那次上床是意外,我喝醉了,我以為是宴——”謝明穗及時打住。

池桓禮揪住那個宴字,氣得聲音都發抖,“我知道了,你以為那晚房間裏的人是宴敘亭,你才不推不拒,對不對!謝明穗——你就是無情的女人!那後來你知道是我了,你為什麽還要和我睡!我是你謝大小姐的玩具嗎!”

易思齡:“………”

這怎麽,劇情還越來越荒謬了?宴敘亭又是誰?三角戀?上錯床?炮…友?

身旁,謝浔之深深地吸一口冷風。

是他疏忽了,疏忽了自己妹妹的心理健康和私生活的教育,日日都在集團見面,他居然沒有看出來,謝明穗和池桓禮,以及宴敘亭都有牽扯。

可是明穗是讓他最放心的妹妹,小起性格咋呼需要人管,小寧身體不好需要人多照顧,他的注意力自然而然放在兩個小的弟妹身上。

沒想到,是明穗先出問題!

易思齡小聲安撫:“你別這樣,你妹妹有戀愛的自由。”

謝浔之冷靜說:“抱歉,我比較傳統。”

接受不了婚前性行為,更接受不了婚前性行為的對象還不是戀人。很明顯,池桓禮壓根就算不上明穗的男友。

荒謬,荒唐。

“那是你這人比較土。這種事其實很正常的。你要接受新思想。”易思齡安慰他。

這種安慰只會加重謝浔之的低氣壓。

很快,那兩人不知為何又吻了起來,争吵聲随後變成暧昧的吻聲.....夜黑風高的晚上,兩人站在那盞微弱的發黃的路燈下,吻得難舍難分。

謝浔之把眼閉上,不敢相信自己在幹什麽。

離譜,魔幻。

易思齡咬着唇,替別人尴尬的毛病犯了,臉頰都紅了起來,她想裝作沒聽到,但怎麽可能沒聽到。

連月色都染上了一層臉紅心跳的暧昧。這下好了,她和謝浔之哪兒也去不了了,被困在花壇後的這一方狹窄的小空間,看樣子,這兩人還要吻很久…

荒誕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易思齡和謝浔之就這樣無奈地蹲在花壇後,像一對偷偷從宿舍跑出來的小情侶,躲着來抓他們的教導主任。

蹲久了就腿酸,易思齡又穿着高跟鞋,不小心歪了下身體,眼疾手快拉住謝浔之的手臂,謝浔之被她突然一拽,膝蓋直直磕跪在她身前,手臂撐在她左側。

兩人一起倒在草地裏,草地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謝浔之眼疾手快,趕在易思齡發出聲音之前,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很低地“噓”了一聲,溫沉的氣息拂過她耳尖。

易思齡被他捂住嘴,一雙眼睛瞪得渾圓,頭皮都緊張地繃起來,幸好,差一點就要被他們察覺這裏有人。不然以明穗的性子,今晚鐵定要羞愧到離家出走。

青草柔軟,帶着一絲泥土的腥氣,謝浔之像一只高大俊美的雄獅,匍匐在她的上方,寬厚的雙肩,挺拔厚實的背脊,完完全全将她罩住。

夜色下,他的臉看不清楚,唯有那雙眼睛格外灼熱。他的眼睛長得很好看,雙眼皮窄,但深邃,單看這雙眼,會覺得他是在女人堆裏游刃有餘的深情浪子。

看久了,要心動。

易思齡的心早已經跳動個不停,從賭桌上開始,蔓延到此時此刻,還沒有平息。

兩人就這樣看着對方,視線相撞,沒有誰想着先挪開。

是謝浔之先笑了聲,低聲邀請:“我們也接吻?”

易思齡的心被他狠狠撞了下,臉上騰着熱氣,心動地不合時宜,心髒像一顆球,被他一杆入洞。

他發出這種荒唐的,又輕浮的邀請,在這樣的時刻。

易思齡沒有說話,就這樣看着他,默認的态度太明顯了。下一秒,男人輕柔地銜住她的唇瓣,很輕地輾轉,又重重地撬開她的齒。像國王巡視自己的領地,游刃有餘,留下專屬的标記。

易思齡閉上眼,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兩個光鮮亮麗的人就這樣狼狽地躺在草地裏,夜色下,見不得人的角落,接吻。

黑色的絲襪不知道是被草劃破了,還是被什麽拽破的。

在這無邊無際的漆黑夜色中,所有的聲音都停止,萬籁俱寂,只有他們纏在一起的呼吸聲。也不知是何時,明穗和池桓禮離開了。

謝浔之覺得餍足又不餍足,但還是後退,注視着易思齡迷離的眼睛,拇指克制地在她唇瓣上來回碾。

“回家?”他問。

易思齡咽着口水,“……要去打招呼嗎。”

“不用。”謝浔之冷靜說。

“一聲不吭就走,會不會不好。”

“沒關系。”

反正今晚出格的事多了,不打招呼就走,算什麽。謝浔之覺得自己在短短一晚,飛速堕落,下墜的速度快到他發瘋。

易思齡唇上一片潋滟,就這樣撒嬌:“我走不動了…”

謝浔之深吸氣,慢條斯理地站起來,然後把她打橫抱起,她像又軟又懶的水草,或者像深海裏的海妖。

回到車內,打瞌睡的司機很快就醒來,他還以為老板和少奶奶要玩到轉鐘。

謝浔之按下擋板,然後把易思齡轉移到自己的腿上,又來輕柔地吻她,時不時啄她的唇。

易思齡不怎麽清醒了,大腦都是迷糊地,由他抱,他愛怎樣怎樣。她靠在他懷裏,看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迷離的紫色氛圍燈還是上次梅叔設定的,車窗上倒映出來的他們親密影子,像一對狼狽為奸的共犯。

她喜歡謝浔之這個樣子,不要兩袖清風,不要高風亮節,不要開在高嶺之上,要為她下來,為她破戒,為她沒有原則,為她神魂颠倒,要打上她的标記。

她承認,她對謝浔之有一點不懷好意,從一開始就是。

從一開始就想撕破他的僞裝。

“今晚為什麽這麽乖…”謝浔之捧着她的臉,笑着問。

易思齡呼吸着潮熱的空氣,“……因為你有污點了。”

她模棱兩可的話,謝浔之卻輕而易舉就聽明白,他怔了下,忽然笑出聲,。

人的劣根性,非要看白紙染黑,看高臺塌落,看神明堕魔。

可謝浔之不覺得自己有什麽特別之處,任何人都有道德瑕疵的地方。只是他的瑕疵不會讓人發現。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易思齡,“易小姐,你也很變态。”

易思齡:“…………”

她驀地羞赧,要往他懷裏鑽,被他看透心思是這樣慌張的事。

謝浔之捉住她的下巴,吻她,兩人又吻在一起。後座車廂的氣溫節節攀升,逼得兩人都冒出了汗。

“能不能再要一點獎勵。”他在空隙中,沉沉地問。

易思齡耳廓很燙,緊緊環住他的腰,她覺得他得寸進尺,要了吻還不夠又要更多。但呼吸裏全是她的味道,唇齒裏也都是他的味道,她整個人都是他的味道。

“什麽獎勵…”易思齡眨了眨眼睛,聲音有些輕微地發顫。

“今晚試一試。”謝浔之親吻她的耳廓,“你知道我在說什麽。”

易思齡打了個顫,更加軟成一灘水,流淌在他的掌心。

她抿唇,臉頰發燙,最終還是很輕地,點了點頭。

謝浔之得到允準,手臂緊緊圈住她,覺得她像極了張牙舞爪,好哄好騙好乖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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