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金玉良緣

金玉良緣

從車庫到卧房的距離如此遙遠, 謝浔之第一次有些惱這個園子。為什麽不能通車?為什麽規矩這麽多?

不過他抱着易思齡,這些煩惱都抵消掉。她抱起來很舒服,溫香軟玉, 又喜歡把臉往他大衣裏面鑽, 像鑽快遞箱的貓。

因為彼此都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兩人都有些故作深沉,一路都不說話, 園子寂靜得過分, 他們也寂靜得過分。

但易思齡能聽到他心跳很有力, 強健, 比往常要快, 他的溫度很熱, 很有安全感, 比往常要高。

謝浔之故作鎮定, 面部線條繃緊,眸色很冷峻, 淡定得不像是一個即将得償所願的t男人。

從他和易思齡彼此認識,到現在,不過四十多天,太快了,他忽然這樣想。

這種想法未免有些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唾棄自己, 下一秒,就把這個想法抛之腦後。

是他使了詐, 才把易思齡騙到心甘情願點頭說好。

而現在他更摸準了易思齡的想法, 易思齡的企圖,易思齡那奇奇怪怪的喜好, 從今往後,只會越來越好,越來越順。

一時的心動,到時時刻刻的心動,再到她喜愛他,不會很久。

謝浔之覺得上天未免太偏愛他。

易思齡哪裏知道抱着她的這個男人能如此複雜敏銳,見微知著。更不會知道,謝浔之已經将她摸透。

她說幾個字,對方就将她摸透。

她無聲無息落入了他的網,這張網會越收越緊。

此時,易思齡的想法很單純,等會謝浔之若是哪裏魯莽,或者撞痛她了,她肯定要咬他。不舒服的話,是不會有下一次的,他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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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月光皎潔,落在他們身上。這對小夫妻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不欲跟對方說明的隐晦。

到拔步床邊,謝浔之将她放下,古板又紳士地問,是否需要沐浴,他可以繼續抱她去。

易思齡羞臊地踩他一腳。

溫熱的雨水嘩啦啦淋在頭上,她白皙的皮膚被熏得幾乎透明。

這詭異的,把她吓壞的浴室,在不知不覺間變了樣子,那幅百子嬰戲圖撤走,換成了蝶撲石榴,那盞昏黃的燈籠燈撤走,換成了西洋腔調的水晶燈,明亮的光輝布滿每一個角落,把她身上的每一根細細的小絨毛都照得清清楚楚。

易思齡覺得好煩,怎麽早不換晚不換,偏偏在她出門的那幾個小時換了?

讓她連掩的地方都沒有,完全曝露。熱雨澆得她眼睛看不見,迷了,他俯身碰了碰她的唇。蝴蝶骨被冰涼的瓷磚一冰,她打了個哆嗦,很快,就被圈住,他把手臂放在她背後,讓她靠着。

她要去擠沐浴露,伸手探架子上的瓶瓶罐罐,謝浔之把她攔住,溫和說:“我幫你拿。”

擠了三泵,黑玫瑰沉香味道的沐浴露在他溫熱的掌心中散發香味,很快掌心的香味遍布易思齡。

沐浴露的香氛很獨特,前調有輕微的檸檬酸,中調是馥郁的玫瑰,夾雜一絲絲深邃的沉木,像同時把他和她的味道裝在一瓶裏。

易思齡在不停擴散的香味和泡沫中不停地打哆嗦。

細致打圈,泡沫細膩又豐富,謝浔之蹲在易思齡身前的時候,突然想到維納斯不也是從泡沫中誕生的?

掌管愛與美的女神。

原來神話并非胡編亂造,是有根據的。

易思齡連自己都沒有這樣細致地清潔過,簡直是浪費,連腳趾也用了三泵沐浴露。他在品鑒什麽藝術品,或者品嘗一杯層次豐富的波爾多紅酒。

浴巾是一個來自葡萄牙小鎮的品牌,長絨棉很蓬松,非常柔軟舒适,吸水性很好,用它來擦幹水珠,再合适不過。

易思齡覺得自己像謝浔之的娃娃,肺裏全是潮濕凝結的水霧。

當他拿來一瓶乳霜,要裏裏外外鋪開時,易思齡終于忍受不了,“你是在扮演什麽角色嗎,daddy?現在是幫寶寶擦爽身粉?”

謝浔之一愣,掌心握緊黑色的瓷罐子。幽深的黑眸看向她,從善如流:“你想喊我daddy,我也接受。”

“老公,daddy,随便你。”他如此包容。

“………”

易思齡氣得踹他,有這樣占便宜的嗎!他可惡!她吸了下鼻子,剛要說一個超級破壞氛圍的名字。

沒想到謝浔之非常敏銳,堪稱迅猛,将她往枕頭上一摁,捂住她的嘴,高大的身體罩住她:“不行。昭昭。”

“不可以。”

他的聲音像盤旋在耳邊的低空烏雲。

不可以喊他小名。

否則,他會,頂,死她。絕對會。

易思齡被他眼底風雲湧動的沉戾吓得呆住,委屈地癟了下嘴,又搖頭,眼神示意他,她不說就是呗,生什麽氣啊,這男人,還開不起玩笑了。

謝浔之這才放過她,然後重新拿起那小黑罐,繼續擦身體乳。其實這不是身體乳,是面霜,但易思齡不拿來擦臉,而是擦脖子,她擦臉的面霜是專門為她做皮膚管理的研究團隊依照她的皮膚數據來訂制的。謝浔之不懂這些,只想,她的腳她的手指頭她的脖子都一視同仁,沒區別,他想替她抹霜。

一系列繁瑣的,冗沉的,舒緩的節奏,讓易思齡眯起眼,要就此舒舒服服睡過去,可最後還是哭得說不出話來。

“叫我老公。昭昭。”他低聲哄。

“……老…公…”

聲音輕得像一股煙,很快就被吞進去。

昂貴的乳霜沒有在空氣中氧化,風幹,被皮膚吸收,而是和汗融在一起,把被單弄得烏煙瘴氣。

“…或者,再叫一聲daddy?”

他手臂撐在兩側,肩上的肌肉虬起,就這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劇烈上。頂。像沸騰的開水。

易思齡氣得狠狠一抓,在他肩膀上又狠狠地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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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明豔的太陽爬上雲颠,花匠為謝園裏的花草樹木澆水,麻雀停在屋檐翹角上,叽叽喳喳。

七點二十,謝明穗,謝知起,謝溫寧都陸續到了餐廳用早。衆人都習慣了坐自己專用的位置,如此一來,就顯得中間空出來的椅子很礙眼。

“怎麽回事,大哥這麽早就去上班了?”謝知起納罕地看一眼腕表。

謝明穗搖搖頭,表示不知。

“可能是清行李吧,不是下午六點飛倫敦嗎。”謝溫寧說。

“昨天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聲招呼都不打就和嫂子跑了。”謝知起努努嘴,他還打算和易思齡切磋一把臺球。

謝知起今天的話特別多,目光又轉向明穗:“姐,你昨晚跑哪去了?大哥,嫂子,你,還有桓禮哥,全部都跑了,我一個人在那,快被池桓生煩死了。”

謝明穗切牛排的動作頓住,看他一眼:“小起,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謝知起噎住,二姐怎麽突然大哥附體?

七點三十五,謝浔之才匆匆來到餐廳。梅叔替謝浔之拉開椅子,順帶盯了謝浔之好幾眼。因為只有他知道,謝浔之今早沒有晨跑。

不止沒有晨跑,居然還睡到七點啊!!甭想了,肯定是做壞事了。

謝浔之:“梅叔,是有話對我說?”

梅叔微笑:“沒有。”

有也不會說,因為都是壞話。

今天的早餐偏西式,有煎牛排,牛舌,三文魚塔,可頌,蛋撻…

謝浔之慢條斯理切着牛排,偶而擡手蹭一下發癢的脖子和肩膀。黑色高領毛衣罩着他堅實精壯的身體,毛衣之下什麽也看不出來。

駱馬絨是冬日裏最親膚最柔軟的面料,不存在會不舒服。

是易思齡抓得太狠了,肩膀上破了皮,出血的地方凝固,碰到任何毛料的東西,都有些發癢。

何止肩膀,後背更是慘不忍睹。

她的指甲又長又堅固,宛如貓咪保衛自己的利爪。舒服也抓,撞痛了也抓,逗她也抓,哄她也抓,總之就是各種抓他,最後他只能把她翻過去,從身。後。撞。

“你這是怎麽了,皮膚過敏?”楊姝桦看出端倪,“要不要去找陸總找秦叔看一下?”

謝浔之:“小問題而已,用不上去醫院。哪裏還需要勞動秦老。”

楊姝桦點點頭,“倫敦天氣不好,思齡拍照又穿得少,你照顧她一些,別讓她感冒。梅管家,多帶兩個人,随時跟着他們。”

謝溫寧一聽倫敦就羨慕,“大哥大嫂可以去倫敦玩了,我都沒去過…”

謝浔之溫和地說:“跟你帶禮物回來。想要什麽都可以,理個清單發給我。”

謝溫寧抿唇笑,“随便帶點特色小玩意兒就好。你們是去拍照的,不要浪費太多時間跟我買禮物。”

小妹太乖太懂事了,謝浔之在心底嘆氣,如此一來,就顯得明穗太不懂事了!

謝明穗正在吃可頌,冷不丁察覺斜前方有一道冷冷的眼神盯着她,一擡頭,見是大哥,她吓得魂都飛了,“你幹嘛啊,大哥!”

謝浔之深深看着她,不乏警告的意味,随後雲淡風輕收回目光,用一種威嚴的大哥的口吻,溫和地說:“明穗,大哥希望你以後能認真工作,健康生活,少喝酒,學會拒絕不良誘惑。”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謝明穗:“………?”

什麽鬼?

楊姝t桦&謝溫寧&謝知起:“………”

“大哥…我…得罪你了嗎?”明穗張了張嘴,眼神迷惑,不乏暗懷鬼胎的心虛。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大哥不可能看出來…

“沒有,別多想。”

謝浔之面容波瀾不驚,語氣也溫和,怕單獨說明穗一人太惹眼,于是看向謝知起:“小起,你也是,要做到拒絕不良誘惑,在外行事,切記不要沖動,不要喝醉酒,要牢記酒後誤事。”

謝知起:“???”

大哥抽風吧!無緣無故把他也教訓一頓!他最近乖的不行,昨晚還幫大哥攔下了一大片觊觎大嫂的目光!

謝明穗和謝知起面面相觑。

一頓早飯吃得各有心思,在這種氛圍下,大家自然想不起來謝浔之遲到了,更不會發現他今早沒有晨跑,還睡過頭。

謝浔之沒有直接去上班,而是折返回到卧室。

易思齡還在熟睡,昨晚累得夠嗆,今天估計要下午才能醒。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像睡美人,藍絲絨的睡裙宛如多瑙河在她身上流淌。

謝浔之很輕地捏了捏她的手指,又倒了一杯溫水,半哄半騙,趁着她迷迷糊糊地時候,一小口一小口喂進去。

怕她失水太多,畢竟昨晚太泛濫了。

謝浔之喝掉水杯裏剩下的三分之二,再替易思齡把被褥掖好,又留戀地親了親她的臉頰,這才精神抖擻地去集團工作。

昨天通宵達旦,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時,他才有了很淺的睡意。

很奇怪,只睡兩個小時,精神還是很好,餍足了三次,身體累到負荷,大腦卻興奮得像打了氧。

發膠整理過的額發,一絲不茍地後梳,面部線條利落,神情溫而不厲,是謝浔之一如既往的樣子。全集團上下,不會有任何一個員工猜到,他們的大老板,昨晚抱着新婚妻子,睜着眼睛,從天黑興奮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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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浔之馬不停蹄開了幾個重要的會議,把未來三天的工作安排好,下午三點,趕回謝園。

離飛機申請的起飛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少奶奶怎麽還不起啊…”

“不是說六點的飛機嗎,這行李,少奶奶不給話,我們怎麽清啊?”

“是啊是啊,陳慧,幹脆你去把少奶奶叫醒吧。你不是要跟着一起去倫敦嗎?”

“好羨慕,我也想跟着去。我們這一圈裏面,少奶奶最喜歡你。”

幾個傭人坐在風雨連廊下說話,遠遠看見謝浔之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一群人都連忙起身問好。

謝浔之:“起了沒。”

自然沒有。

謝浔之笑了一息,這幾乎是在意料之中。昨晚太過肆無忌憚,她今天不睡到晚飯時間,都不叫易思齡。

下次不會把她弄到那麽晚。第一次,他輕浮一些無可厚非,第二次就不能了。

陳慧說:“少奶奶中途醒過一次,吃了些東西,說身上有些不舒服,然後又眯着了。”

“你去幫她整理幾件睡裙和換洗的內.衣褲,洗漱用品,化妝品,護膚品全部分類打包。每一件都拿。還有她的充電器,平板,耳機,護照。”

吩咐完,謝浔之走到易思齡的臨時衣帽間,選了高跟鞋,珠寶,出門穿戴的衣物,包,最後想起什麽似的,他抽開專用放襪子的抽屜,果然看見一疊全新的黑色絲襪,各式各樣的款式,蕾絲的菱格的波點的……

他眸色一暗,深入過她的長指劃過這一排黑絲,最後随便挑了兩雙,一并歸置進行李箱。

明天開始,就會有工人來裝修衣帽間,婚禮後,她再次回到謝園,就能心願達成。

她會在謝園擁有一個更大更豪華的衣帽間。

地庫的車已經備好,托管在京城國際機場的一臺灣流G550也已經檢修完成,做好六點十五分起飛的準備。

謝浔之替易思齡穿上外套,襪子,鞋,再用一張巨大的雪白的羊絨毯子把她裹住,包得密不透風,打橫抱在懷裏。

大步流星往室外走去。

易思齡還在做夢,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被男人帶上了去倫敦的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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