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金玉良緣
金玉良緣
飛機上很安靜, 只有輕微的引擎轟鳴,舷窗外是無邊無際的落日熔金。
易思齡就在一片鎏金中睜開眼,入目不是紫檀木拔步床, 而是明亮奢華的機艙。她錯愕了幾秒, 撐着沙發坐起來, 長發如瀑布般垂在身側。
“謝浔之?”
她還沒有清醒,脫口而出喊了這個名字。
她的潛意識裏, 似乎開始依賴了。
“我在。”
謝浔之取下耳機, 擡手暫停視頻會議, 起身走過去。
易思齡本來還茫茫然的心, 看見謝浔之的那一刻, 落了地。她眨了眨眼睛, 問:“這是哪?”
“飛機。”
“飛機??”
易思齡唇瓣張大, “飛去哪?”
謝浔之蹙眉, 在她身前半蹲下去,視線和她的雙眸平齊, “你說去哪?”
易思齡:“………”
“倫敦。”他磁性的嗓音低吐出這個詞。
易思齡和他對視半晌,看着他那張清隽溫雅的面容,腦子逐漸清醒。她忽地尖叫一聲,“我怎麽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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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浔之無奈,“抱你上來的。”
“那我的行李, 我的珠寶, 我的高跟鞋,我的………”她逐漸崩潰。
珠寶是要搭配婚紗用的。
“都帶了。”謝浔之握住她的手, 拇指摩挲她的手背, 安撫說,“都帶了, 一件不落。落了我們在倫敦買。”
易思齡胸口起伏,被他鎮定又溫柔地安撫好,“那現在是幾點…”
“七點,剛飛不到一個小時。”
七點。
“晚上?早上?”易思齡呆呆地。她睡了這麽久嗎?
謝浔之想笑又覺得無奈,她怎麽智商掉線了似的,沉默了片刻,才說:“晚上。”
他擡起手,在她腦袋上敲了敲,像是在做研究,“老婆,我昨晚有撞你的腦袋嗎?”
“………”
她頓時漲紅臉,推了謝浔之一把,把臉偏向一側,聲音很小,“老變态,你走開。”
她沒有忘記昨晚的那些畫面,也不可能忘記他來來回回就在她耳邊說那幾句老土的情話……土死了。
謝浔之捏住她的手,起身坐到她邊上,壓低聲音:“疼不疼?”
易思齡不說話,惡狠狠地盯着他。
謝浔之笑,忍住不去捏她的臉,“我找醫生開了藥,要用一支嗎?”
清涼消腫的藥,一支一支的,上藥的時候需把藥推進深處。
易思齡:“……謝浔之!”
“嗯,我在。”
“那不然先吃點東西?”謝浔之把一旁的新拖鞋拆開,放在她腳邊。
易思齡不想理他,尤其是見謝浔之精神抖擻的樣子,總覺得他有種說不出的春風得意。就這樣和他順勢而然地發生了最親密的接觸,實在是令她有些惱恨,昨晚就不該迷迷糊糊答應他,便宜這個老古板了。
易思齡趿上棉麻拖鞋,一把掀開羊絨毯,剛站起來,就發現自己雙腿發軟,膝蓋窩裏仿佛一團流沙,沒站穩,直直朝謝浔之懷裏跌去。
“…………”
謝浔之順勢抱她滿懷,語氣正經,沉沉說:“先吃東西,然後上藥。”
“或者你需不需要去洗手間?我可以抱你。”
他非常紳士,沉穩的,溫和的語氣裏壓不住那一絲過分餍足的愉悅。
易思齡氣得狠狠一口咬在他肩上。舊痕疊新傷,謝浔之笑意不變,把這些微不足道的痛斂下去。
被她咬一咬,抓一抓,還蠻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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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騙又哄上了藥,廚師把餐食備好。
飛機上的餐食也很精致,準備的食材偏海鮮一類,因為烹饪方法受限,加上廚師是日本人,菜品帶着很濃的日式風。
謝浔之在飲食上非常傳統,不貪生冷,不吃刺身,是那種連吃個雞蛋都要煮熟煎熟的男人,所以對日料完全不感興趣。
他看着易思齡吃着那一份三分熟的和牛雞蛋丼飯,流動的蛋黃液裹着完全沒有烤熟的肉,送進嘴裏,他眉尾很輕地一挑,斂了斂眸光。
很快,廚師推着小餐車來到兩人邊上,餐車上擺着一段新鮮的藍鳍金槍魚,距離從大西洋将其釣起再到上桌,不超過二十四小時。廚師現場将金槍魚的各個部位分切下來,按照不同的做法,現場烹饪。
“這個魚吃着挺新鮮呀,你怎麽都不吃?”易思齡吃完自己的,望着謝浔之碟子裏,一口未碰的刺身。
謝浔之把自己這份推過去,放在她手邊,笑了笑:“我喜歡吃做熟的肉。”
易思齡驚訝,可是很多肉做熟了會喪失風味,譬如上等的和牛,三分熟是最好的。
她轉了轉眼珠,看見謝浔之面前那份又老又柴的七分熟和t牛,忽然說:“謝浔之,是不是你比較土,不接受有些肉可以吃生的?”
謝浔之實在是有些心梗,幸好這個廚師聽不懂中文,沒有丢臉丢到海邊小國。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刀叉,看着易思齡,“我只喜歡吃一種鮮美的生肉。”
“哪種?”易思齡好奇,嘟囔着說,“好東西你也不分享一下。小氣。”
“昭昭的每一個部位,我都喜歡生吃。”謝浔之溫文爾雅地說。
“…………”
這男人!在天上說話就這樣不顧忌了嗎!
易思齡還夾着一塊金槍魚,筷子不穩,魚肉重新掉在碗裏,臉上的紅暈逐漸蔓延開來,她想到了昨晚,被他翻來覆去品嘗,從唇到唇,從齒到珠。
謝浔之替她把這塊魚肉夾起來,沾了幾滴醬油和山葵醬,拿手托着底下,喂到她嘴邊,“所以我不土。”
易思齡剜他一眼,還是咬了一小口,油脂豐厚的金槍魚大腹在唇齒裏化開。
大腹是藍鳍金槍魚最肥美的部位,一般客人吃兩到三片就會覺得油膩,所以不能多吃,日料店裏,往往一小塊能賣到大幾百。
刺身的大小适中,但易思齡吃飯很做作,就是愛一小口一小口磨蹭,以至于這麽小而厚實的一片,她也要分兩口吃。謝浔之看着那一半剩下的魚肉,沉默幾秒後,送進自己嘴裏。
他說他從不吃生肉,但又把她吃過的吃了,易思齡總覺得他不懷好意,唇瓣撅了下。
謝浔之吃得很慢,似乎在感受着來這塊自太平洋的極品食材的美味,吞下去後,他溫和地注視易思齡,發表評價:“比不上昭昭。”
不論是味道,甜度,嫩度,亦或汁水含量,食物與覓食者之間的互動性,都差遠了。昭昭會越吃越水潤,流淌泛濫的蜜..澤,淹沒他的味覺和嗅覺。
他嘗過那樣好的滋味,以至于世間一切饕餮美食都淪為嚼蠟。
易思齡羞憤地擱下筷子,這飯是吃不了了!
接下來的時間要難熬很多。十個小時的長途飛行,若是睡一覺也就熬過去,但易思齡白日睡太久,早就睡飽,睡夠,以至于連續看了三部文藝電影,還是沒有困意。
客艙燈光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進入睡眠模式。易思齡暫停電影,摘下耳機,撐了個懶腰,藍絲絨的布料在昏柔光線之下,有種格外寂靜,憂郁的氛圍感。
四周無聲,夜色深湛,一時只覺得空曠極了。
易思齡轉頭,去尋謝浔之。
他坐在對面的航空椅上,睡着了,手掌輕搭着小腹,膝蓋上那本叔本華半開半合,也不知在他睡着之前,讀到了哪一頁。
易思齡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他睡得很松弛,面容是柔和的,不似醒來時偶而會流露一種威嚴的氣勢。一盞閱讀燈點在頭頂,投下溶溶的光影,他陷入其中。
易思齡覺得他睡着的樣子很英俊,吞咽了一下,鬼使神差拿出手機,鏡頭對準,将他此時此刻淺眠的樣子定格在畫面裏。
飛速地,悄悄地按下快門。
拍完,易思齡都不敢欣賞,又唾棄自己居然做這種小女孩才會做的事,掩耳盜鈴般,把手機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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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倫敦,實在算不上好時節。天亮得遲,暗得早,一日之間只有四五個小時是白天。
一連兩天都陰陰沉沉。霧氣,水汽氤氲,交織在沉靜的泰晤士河上空,陽光被濃厚的烏雲淹沒,城市就顯得越發厚重,古老。紅色電車在雨夜穿梭,穿着絲襪和高跟鞋的女人手持雨傘,匆匆走進對面的古老建築。
“好熟悉的味道。”易思齡深深嗅了一口潮濕的空氣。
謝浔之撐着一把黑傘,罩在她頭頂,“什麽味道?”
易思齡眨眨眼,“荒唐又刺激的味道。”
荒唐。刺激。
兩個詞都算不得好詞。
謝浔之不懂她的言下之意,思索了幾秒,唇角含着笑,他說:“是在倫敦有什麽很荒唐的記憶嗎?還是在倫敦談過刺激的戀愛。”
“別含沙射影。”易思齡輕哼,高跟鞋即将要踩上他的皮鞋,轉而收了回去,嘀咕,“以後都不踩你了。免得便宜你。”
謝浔之的眼眸如黑紫色夜空一樣幽暗,手臂很輕地環住她,“沒有含沙射影。是我對你的一切都很好奇,你不告訴我,我只能胡思亂想。何況我的腦子不靈活,一想就只能想到這些無聊的東西。”
易思齡嗔他一眼,“荒唐和刺激就一定是談戀愛嗎。反正不是談戀愛…”她撅了撅唇,有些撒嬌地說。
攝影師跟在兩人身後,找着光線和角度,一面感嘆俊男美女就是好拍,随便拍一段都是頂級文藝感的MV。
這兩人的氛圍感真是絕妙,無論是身型,還是氣質,在畫面中都如此契合。男人英俊貴氣,女人嬌媚性感,再配上倫敦古老又憂郁的氛圍,幾乎是不用費力就能出片。
何況,攝影師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點。這次拍攝,又比前天在京城的拍攝順利很多,不再需要他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指導,設計。
畫面中,兩人擁抱,牽手,親吻都如此自然,好似有什麽東西在兩人之間悄悄生發,炸出無數飛濺的煙花。每每對視間,都仿佛有鈎子,纏着兩人,随時随地要燒起來。
謝浔之舉着黑傘,低頭親吻她耳側的鬓發,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說:“那就是你在倫敦不聽話,沒有好好學習,天天想着玩。”
易思齡睜大眼,被他戳穿,羞惱地掐他的手背,自然,也是在鏡頭看不見的地方。
鏡頭裏,他們仍然維持着驚心動人的一幀。
“你才玩,你天天玩。”
謝浔之很輕地笑一聲,“如果遇見你,也許我在倫敦就會天天玩了。”
也不用把漫長的時光用在寫論文,看晦澀枯燥的英文原著,以及賺無聊的第一桶金上。他一手創辦的尋遠資本的前身就是在倫敦。
易思齡知道謝浔之是劍橋畢業的,算起來他還是她學長……只不過是大她六屆的學長。
當她還是個來劍橋讀書的妹妹仔時,他早已經回國,在藍曜集團裏摸爬滾打,在京城名利場上嶄露頭角,成為權勢和財富都唾手可得的年輕的掌舵人。
“就算是我們在一起讀書,我也不會帶你玩。你土的很,玩不來我玩的。”易思齡驕傲,在攝影師喊perfect時,靈巧地抽離他的懷抱,止住了他那個懸停在她耳廓上方幾毫米的吻。
氣氛危險。
不過是被他輕輕摟腰,就像是被一頭雄獅壓在掌下。他渾身散發的那種深沉又溫冽的氣質,在他們親密接觸過後,越發昭彰。
雨夜燈晖之下,謝浔之的面容像雕塑,黑色的英倫式西裝非常襯他的矜貴,他看上去仍然是禁欲的,莊嚴的,但總有哪裏不同了。
易思齡決定,還是得打起精神,該防守就防守,不然…她怕是要落得個被他吃幹抹淨的下場。她隐隐有預感。
他要吃掉她,不光是身體上的吃光,還有感情,心理上的吃光。
謝浔之無所謂她的小動作,只是紳士地為她撐傘,跟着她走,兩人沿着泰晤士河,看燈火灑進河裏,全部都揉碎。
“你在倫敦都玩些什麽?”
易思齡:“很多,都是你不會玩的。”
比如賽車,斯諾克,德撲,飛镖,騎馬,還有喝酒蹦迪,和一幫狐朋狗友,上天下海。
“比如?”
“不告訴你,你還沒有解鎖,我這裏不允許提前得到答案。”
謝浔之深深看着她,“那我能有解鎖的機會嗎?”
“看我心情。我得高興。你讓我生氣,我才不會給你機會。”易思齡得意地揚揚眉,甜膩的聲音在深沉的夜色裏,像加了超标糖和奶的咖啡。
謝浔之點頭:“好,今晚讓你高興。明天給我一個機會解鎖。”
易思齡迷惑地愣了幾秒,後知後覺他話裏的意思,“喂!謝浔之!今晚我不會和你睡的!”
謝浔之只是笑,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有些無辜。易思齡被盯得心口發燙,有種不打自招的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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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攝結束後一行人就回了酒店,易思齡還想帶大家吃米其林,可看出一個個都累了,又淋了雨,于是作罷,改為報銷酒店內的自助餐。
在倫敦的這兩天,下榻的酒店是寶格麗,團隊裏沒有一個人想在外面壓馬路,只想馬不停蹄回酒店泡澡,享受高級香氛。
雨中的寶格麗酒店,利落的直線條外觀越發精致,有種不近人情的高冷。
易思齡和謝浔之回房間後各自洗澡,換上幹淨的衣物,打算也來一樓的餐廳用晚餐。
兩人的行李箱t都放在衣帽間,統共六大箱。
易思齡穿着睡袍,蹲在地上,在行李箱裏亂翻,找出一件舒适的吊帶裙和黑金色的粗花呢外套,拎出來時,順帶把塞在最底層的兩雙未拆封的絲襪一并帶了出來。
小慧果然靠譜,連絲襪都不忘給她拿了兩雙。
易思齡愉悅地換好裙子,把絲襪撐開,正準備躬身去穿,身後一道聲音止住她。
“我幫你。”
謝浔之突然出現,把易思齡吓得心髒輕微顫動,看着他像一道烏雲陰影覆蓋過來,接過她手中的襪子,蹲下去。
他都蹲了下去,單膝跪在她身前,像臣服的雄獅,她說不出拒絕,只能由着他把腳掌擡起來,放在他的膝蓋。絲襪撐開,順着圓潤可愛的腳趾,一寸寸向上提。
他動作溫柔,緩慢。易思齡整條.腿都緊繃起來。
手掌沿着絲襪,提到頂部,謝浔之也随着一點點站起來,直到透明的黑色包住她渾圓的。臋。
易思齡呼吸接近停滞。
“穿好了。”謝浔之微笑,手掌不帶任何狎.昵,那樣恰到好處地離開,他後退。
“走吧,老婆。去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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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漸漸大了,餐廳裏卻燈火溶溶,絲毫不受陰雨纏綿的影響。老外們都在social,空氣裏飄着香槟和濃郁的奶酪香氣,角落有樂隊演奏,氛圍很微醺。
易思齡的座位上放置了一束還沾着雨水的弗洛伊德玫瑰,她驚喜地抱在懷裏,洗澡後的臉龐有種清純和妩媚交織的美好,“今天居然也有!”
他說過花會有,會有很多,所以每日都送。不論是在港島,還是在京城,沒想到,如今到了倫敦也不間斷。
有時是很大一捧,有時是精致花束,有時是放在她枕邊的一朵。
謝浔之感覺到小腿被一抹很輕柔的力道擦過,垂眸,瞥過餐桌下,她優雅疊腿,紅色的閃片高跟鞋不經意頂上他的小腿。
那條美麗的腿被他親手穿上的絲襪裹住,禁锢。美得不可方物,又隐晦。
他笑了笑,眸色深而暗,“答應過你,每天都會有。”
易思齡抿了抿唇,被他盯得不自然。
一頓飯吃得頗為心意相通,和諧浪漫,只有在快結束的時候,來了一個搭讪的男人,打擾了寧靜的二人世界。
不能說是搭讪的男人,是易思齡在倫敦讀書時的學長。
“Mia!miss you so much!好久沒見到你了!你什麽時候來的倫敦?”一個戴着黑框眼鏡,商務精英打扮的男人認出易思齡後,明顯很激動,說話夾雜着中文和倫敦腔英文。
易思齡也沒想過會在這裏遇到讀書時的學長,她笑着說:“學長,好久不見。我來這裏拍照。”
眼鏡精英男豎起大拇指:“倫敦的氣質最适合你,elegant…classical…a little maverick!wow!這就是我心中完美的Mia!”
謝浔之蹙了下眉,慢條斯理地端起白葡萄酒,淺啜一口,餘光在那男人身上掃過,随後矜貴地收回來。
四眼田雞。目測177。矮子。聒噪。
易思齡絲毫沒有察覺到謝浔之眼底的冷諷,和學長聊了幾句後,介紹謝浔之,她說:“這是我的丈夫,他是謝浔之。”
眼鏡精英男這才戀戀不舍的分出一半的注意力,挪到謝浔之身上,在正眼打量謝浔之時,他下意識将身板挺得很直,試圖增加氣勢,“這就是你的丈夫?我聽朋友說過你結婚了,只是沒想到你的丈夫如此年輕和一表人才。”
他拿出社交場上游刃自如的一套,“Hello,我是Mia在劍橋讀書的學長,我叫Issac。”
謝浔之笑意溫淡,站起來,風度翩翩地伸出手,“你好,我是Mia的丈夫。”
他不介紹自己的姓名,将屬于謝浔之的部分隐去,只說,他是易思齡的丈夫。
身材高大的他,在站起來的那瞬間,眼鏡男不得不擡起頭,笑容讪讪,“謝公子百聞不如一見,在我們倫敦金融圈也很有名,久仰。”
“成為Mia的丈夫後,是比以前出名不少。”謝浔之輕描淡寫地開玩笑。
易思齡沒有察覺到男人之間那一抹微妙的暗潮湧動,之後又和眼鏡男聊了兩句,約好哪次有空一起吃飯,結束聊天。
這種吃飯的約定大多是口頭上的,極其社交化的術語,誰知道能不能吃上。
眼鏡男走後,謝浔之微笑地看着易思齡,“他是你同系的學長嗎?”
易思齡吃着三文魚塔,邊說:“不是同系,玩社團認識的。他好像讀的是金融還是法律?我不太記得了。”
謝浔之很輕地挑眉,裝作不經意,說,“我也是劍橋畢業的。金融系和歷史系,雙學位。”
易思齡一愣,不知為何,覺得他有些炫耀自己是學霸,“…我知道啊。你讀書好,沒必要強調吧。”
她撅起嘴巴。
謝浔之眼眸暗了暗,不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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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後,謝浔之去書房處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易思齡躺在床上做瘦腿運動。
她懶,只脫了外套,連裙子和襪子都沒脫。
兩條纖直的小腿在空中不停地晃動,規律而有節奏,她手上拿着手機,在群裏聊得火熱,絲毫沒有察覺到,謝浔之已經結束工作,走到卧室門口。
易思齡把今天拍的花絮發在【Mia護衛隊】裏,其他三個人全部炸了出來。
老三:【靓仔靓女就是絕配】
老三:【這組雨中婚紗照好有氛圍感啊啊!是不是把姐夫迷得七葷八素,晚上狠狠努力進入加時賽!】
老四:【羨慕這種白天有男人玩,晚上有男人睡的生活。】
老二:【………?】
老二:【易瓊齡,注意你的言行,你才十五歲……】
老四:【十五歲就不能口嗨啊!】
易思齡運動過後的身體已經進入發熱狀态,她打字:【@Della,別把老三帶壞了,她最近說話越來越下流……】
老三無辜被點,氣得打字都不打了,直接發語音:“Mia你說話真的很傷我心!怎麽能說我下流呢,我再下流也比不過姐夫!好歹我不會趁你睡覺時偷偷吸.你.胸!”
說完,易欣齡就後悔了。慘了。出賣姐夫了,寧寧的限量手辦還在她床頭擺着………
語音公放,響徹整間卧室。
謝浔之:“………”
易思齡眼前陣陣發黑,謝浔之趁着她睡覺,吸,她的,胸?運動戛然而止,她忽然察覺到左側有一道灼熱的視線,她緩緩轉過去,和謝浔之的目光徑直對上。
謝浔之在突發狀況之下,仍舊保持淡定,他走過來,坐在易思齡腳邊,解釋:“不是吸,老婆,我沒有這樣下流。”
“我是親了一下,僅此而已。”
易思齡:“…………”
“…那為什麽,我妹妹會知道?”她竭力維持冷靜。
謝浔之比她更冷靜,沉着,“也許是,當時沒留神,留下了一點輕微的痕跡。”
“…誰信!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麽!……你!”易思齡氣得一腳蹬上謝浔之的胸膛,瞬間,被那灼熱的溫度燙了回來。
溫度穿透薄薄一層不擋事的透明襪,直頂腳心。
一下子,她連腿都發軟,像是觸發了機關,那些羞惱的,令人恨不得躲到被窩裏的回憶全部湧了出來。
空氣靜止一瞬。易思齡懊惱,不該拿腳蹬他。
謝浔之眼神明顯深沉而晦暗,注視着她,一瞬不瞬。
易思齡說出來的聲音微微發顫,“……你別這樣看着我……”
她心跳加速,能清晰地感受到,流淌在他們之間的空氣都在逐漸濃稠。
謝浔之在反省自己,為什麽她只是很輕地碰了他一下,對他而言,就能有如此巨大的殺傷力。他的肌肉都在那一瞬間繃緊,興起得如此兇猛。
也許是他真的堕落了,嘗過一次滋味後就開始可恥地食髓知味,也許,易思齡讓人上瘾。
他滾了下喉結,溫柔地握住易思齡的腳,拿掌心貼她腳心,先誠懇地道歉:“抱歉,我現在感覺有些不對勁。如果等會兒的行為有出格,你可以制止我。”
雖然制止無效。
易思齡被他握着腳,大腦有瞬間地空白,不知道他為何突然道歉,下一秒,他俯身靠過來,吻上她的唇。
溫熱的氣息籠罩她。
淅淅瀝瀝的雨挂着玻璃壁,顆顆滾落,劃出淩亂的,沒有章法的線條。長指将主燈揿滅,但室內并不黑暗,因為街上挂滿了為聖誕節的到來而準備的霓虹燈,那光源透進來,照得滿屋子都是斑斓星光。
明t明上一秒還在生氣,這一秒就被親得發軟,指甲在屬于她的畫紙上,抓住淩亂的,沒有章法的線條。
接過吻後,謝浔之的聲音暗啞,透着一絲滿足。
易思齡啃咬他的肩膀,瞳孔渙散。
幽暗又安靜的空間裏,灼熱的火山口緩慢迂回,來到活躍周期,火山之中的岩漿在頻繁的強烈的運動,不知何時會沖出地面。
她渾身都繃緊,可耳邊的低語又如此輕柔,令她松泛,帶着一種潮熱的溫度,“……我們都是劍橋畢業的。”
“………”
易思齡不懂,他今天已經暗示第三回了。他也是劍橋畢業的,她知道,她知道,她知道……
謝浔之手臂撐起來,在黑暗中凝視着她發軟發燙的臉頰。
“那我也應該是你學長吧?老婆。”他溫柔低聲,猝不及防,兇悍上,頂。
謝浔之覺得她像一泓溫泉,如此溫暖,如此波心蕩漾,他像一頭在黑暗中找不着方向,四處亂撞的獅子
“………”
易思齡一瞬間緊緊咬住唇。
盡數,吐出,又盡數,納入。像深呼吸,吸到肺的最深的位置。
“那你能不能,也叫我一聲學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