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蹤案(二)

第2章 失蹤案(二)

“不行!”

第二天,霍尹一進聯署隊,施恩便急吼吼地找到這位隊長,關上辦公室的門,在辦公桌前就差跳腳了。

“你怎麽能讓冷老板去?”施恩撐着桌子,一臉難以置信。

霍尹剛換上制服,一邊整理黑色腰帶一邊走到辦公桌邊坐下,拿起桌上的文件簽字。

他薄唇如刻,總是處在一種極其鎮定的狀态裏,所以總顯得說話的語氣過于鎮靜,有時候會有這一股毫無熱血的冷氣,在隊員眼裏,這種冷氣會變成不好接觸,“詢問過冷老板的意見,而且我會配合他,他會很安全。”

施恩是霍尹兒時好友,也和冷森交好,雖然知道冷老板和這位霍大隊長一樣膽兒肥,但冷森成為霍尹暗裏線人的時候,他就極力反對,偶爾的任務提心吊膽,更別說現在要去試探那個嫌疑人了。

詢問他場場都在,利茲·克裏斯就是個極端分子,潛在的反社會人員,而且有牽扯福音計劃的人,動機不明,所涉及的事件肉眼可見的嚴重,若是和冷老板接觸,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

“冷老板有分寸,”霍尹利落下筆,簽上自己的大名,“而我,也會讓這次任務成功。”

施恩張了張口,霍尹直接擺手:“出去吧,去安排工作。”

*

冷森起了個大早,但還是沒見着忙碌的霍隊長,餐桌上放着做好的三明治,牛奶冒着熱氣,看得出做早飯的人也沒離開太久。

何維特也還在溫柔鄉,冷老板慢悠悠地吃完早餐,不急着開酒吧的門,先去樓下庫房翻翻找找,翻到一套大紅長裙,以及一雙黑色高跟鞋。

現在想來,也許穿這一身舉個牌,也不是不能看。

天氣不好,冷森戴着口罩,踩着高跟鞋,裙子修身,好在他身材瘦削,而且受過傷,肩膀的機械攪亂別人的視覺。

先挂了呼吸內科的號,他剛坐上診室外面的候診椅,就收到霍尹的短信:

-見到利茲·克裏斯了嗎?

冷森擡頭看了看,診室門上有醫生的照片,利茲·克裏斯醫生一副歐洲人的面孔,頂多35歲,前一天已經看過照片,現在看着這白底證件照,他穿着白大褂的樣子,比穿私服的樣子攻擊力小多了。

戴着橢圓金邊眼鏡,真有濟世救人的模樣。

冷森:

-還在候診,前面還有兩個人。

霍尹正在開會,聽着施恩安排兩天後的計劃,本不打算再回複冷森的消息了,手機屏幕又亮了一下,冷老板前一條消息還沒有被閱。

-有好幾個人看我诶!

-/[圖片]

霍尹點開圖片,是冷森的自拍,大紅長裙極其惹眼,他披了條咖色披肩,又長又卷曲的黑色假發被冷老板随意地抓在手裏。眼神是俯視着鏡頭的,妝容精致到眼睛裏,美瞳是煙藍色的,此時因為光線原因,閃着微光,正看着鏡頭淡淡的笑。

看起來還頗為享受自己的這幅打扮,十三區刺頭心大如牛,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的。

霍尹把手機放回到會議桌上,把注意力投向任務部署。

冷森見霍尹不回消息,也不再打擾。等了不到二十分鐘,他見到了這位利茲·克裏斯醫生。

利茲·克裏斯的聲音低沉,像個沉穩的紳士,在電腦上看了一眼他的信息,擡頭:“冷嬌嬌?”

冷森摘下口罩,朱唇勾起,禮貌地露出兩瓣潔白門牙,點頭。

信息是霍尹辦的假身份,26歲,喉部曾經受過傷。一般人是查不出虛假的,冷森的容貌比同齡人年輕不知道多少,又從容極了,閑暇之時還能男聲女聲靈活切換,任何人完全看不出這位病人是男扮女裝。

利茲醫生看起來也毫無疑心,注視着病例,冷森看見他的眼神裏有一瞬間的亮光。

如猛獸捕捉到了美味的獵物。

利茲醫生從電腦屏幕移開目光,問:“你哪裏不舒服?有什麽症狀?”

冷森開口,刻意讓嗓音帶着病态的沙啞:“這幾天咽喉疼痛、呼吸不暢。”

他從手邊的抽屜裏拿出壓舌板,叫他張嘴,能看見咽喉紅腫,坐下來敲字:“天氣逐漸惡劣,你以前脖子受過傷,容易在惡劣的天氣裏反複。”

“這很正常,給你開點藥,”咔咔噠噠的聲音在診室響着,他又問,“有藥物過敏史嗎?”

冷森眉眼一挑:“青黴素過敏。”

此時利茲·克裏斯注意到了冷森的手:“冒昧問一句,你受過傷?”

冷森依舊淡定,毫不在意地點頭,像是在回憶,最後輕聲嘆了口氣:“我被喪屍咬傷過。”

醫生的手顫抖了一下,冷森卻沒在他的眼裏看到絲毫驚慌,相反,利茲醫生的眸子裏閃過幾分興奮,于是他聳了聳肩:“不過幸好被救回來了。”

利茲·克裏斯的臉色又變了變,也許實在是難以把這位漂亮的姑娘和曾經是喪屍的模樣想象出來,也許是又遇到了一個綁架對象,笑起來:“大難不死。”

冷森笑得暖融融的,聳了一下肩:“感謝聯署隊吧。”

醫生笑顏虛假:“是啊……”

從診斷到開藥,不到半小時,看起來如這位醫生往常診治的任何人一樣,冷森起身道謝,卻掏出了手機:“利茲醫生,能留個聯系方式嗎?”

這本來是不被允許的,但冷森知道利茲·克裏斯一定會同意。

必要的推脫流程還是會走的,于是他聽見這位醫生的拒絕之語:“私人號碼不能給你。”

那就是會通過其他的通訊工具建立聯系。

“用于和病人溝通的工作號碼也行,”冷森的眼珠靈動極了,眨了眨眼,表示十分理解,“我以前的醫生離開了這裏,吃新醫生開的藥,萬一有什麽反應,我需要咨詢你。”

這個理由很蹩腳,但很有用。

其實他倆完全不用互留號碼,只是需要這麽一個語言契機,好各自走正常聯系程序。

利茲醫生十分上道,留下住院部辦公位座機的電話號碼。

當着醫生的面,冷森将聯系方式小心地收撿進小挎包裏,道了再見,再關上診室門時,心裏說了一句:明天見,利茲醫生。

第二天一大早,冷森還沒醒過來,就被利茲·克裏斯醫生的電話吵醒。

“昨天我又看了一遍你的病例,”常年和病人打交道的醫生最會控制與病人交談的語氣,“以前你的那位醫生開的藥,和我開的藥有配伍禁忌。”

“實在抱歉。”

冷森眼眸平靜,心想這醫生找的理由比自己找的還要蹩腳,在床上翻了個身,語氣故作驚訝,讓自己聽起來傻裏傻氣還慌張:“那得需要換藥啊,還好我以前的那位醫生的藥還有剩下的,本來打算今晚吃的……”

利茲醫生在那邊松了口氣:“萬幸,今天我白天在住院部值班,你晚點來醫院吧,到時候不用挂號,本來就是我的疏忽。”

“好。”

冷森挂了電話,一邊穿衣服一邊往餐桌邊上走,嗤笑一聲,嘴裏念叨着,“疏忽,回頭就上你們醫院舉報,直接走人……”

一擡頭,圍着圍裙的霍隊長正好從小廚房端出熱粥和雞蛋。

霍隊長微微挑眉,問:“利茲·克裏斯找你了?”

“找了,”冷森坐上桌剝雞蛋,“藥給我開錯了,叫我今天晚點,去醫院找他換藥。”

“醫德堪憂啊——”冷森假惺惺地搖着頭嘆氣。

霍尹值了一個通宵的班,居然還有精力做一頓早飯,也有精神在邊上說話:“人手都安排好了,我再給施恩安排一下,你晚點就去,見機行事。”

這個冷森熟練,看着他稀裏呼嚕喝粥,故意問:“那你呢?你在哪?”

霍隊長放下碗,也不催他,只站起來解開圍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在你身後,該我出來我就出來了。現在,我得上樓睡一覺。”

前一夜的班應該不太輕松,霍尹眼皮下微微發暗,垂着眼眸,鋒芒俊朗的面容下都是疲憊,冷森笑了笑:“那你進屋睡去吧,我出門的時候叫你?”

霍尹點頭:“行。”

“吃完飯,你把碗放着,”霍尹抻了抻僵硬的背,“等我起來洗。”

冷森滿嘴答應着,吃完了還是洗了碗才下的樓。

他和何維特換了班,白天來喝酒的除了失意者就是酒鬼,稀稀拉拉的,他坐在吧臺後面聽民謠,天氣越來越不好,就算現在整間酒吧的防風沙裝置是頂好的,他也能感覺到空氣裏的沙塵顆粒,讓他嗓子極度不舒服。

窩在椅子裏,他思考着風沙天也沒多少人出門,不如關幾天店;一會又思考着今天如何去見那位利茲·克裏斯醫生,要換條花式的裙子嗎?

正想得起勁,吧臺桌面被敲響,他站起來:“您好,歡迎光臨……”

看清楚來人,嘴角剛揚起的笑快速地收了回去,又變成了懶散:“喝點什麽啊?”

這人笑起來,臉上的小雀斑就發抖,帶着鼻子上的銀色鼻環一起抖,笑嘻嘻的:“一杯波爾多白葡萄酒調的甜甜甜甜心莫吉托!”

冷森眼角一斜:“幾天不見你可結巴了。”

這人是蒙玨的一個小跟班,叫費奇·威爾遜,偷渡過來的,藍色眼睛轉了轉,把一張卡按在桌上,笑着看着戴上手套的冷老板:“冷老板,生意興隆啊……”

冷森的表情不鹹不淡的,收回翹在凳子上的腳,皮笑肉不笑:“你年紀不大,眼神怎麽就不好了?哪只眼睛看見生意興隆了?”

費奇·威爾遜:“……”

“說吧,什麽事?你們老板還沒從醫院出來?”冷森毫不留情地打斷,絲毫不想他繼續說下去。

“還要再住幾天院,”小夥子抓了抓支棱起來的頭發,大風天的,穿個T恤套牛仔馬甲,也不知道冷不冷,擡起手抓自然卷的棕色頭發,“冷老板,就是上次給你說的那個,貨已經到了……”

“什麽貨?”冷森擡頭看他的眼睛,那一丁點懶倦的笑意消失不見,聲音附上了一層無情的冰霜,警告道,“我這裏可是正經清吧。”

費奇不放棄,跟着蒙玨久了的人都有一股自持傲慢的味道,揚着臉:“冷老板,現在的大環境什麽樣子,你也應該清楚的吧?這裏沒有風沙時候生活自然美好,但現在,風沙已經會持續三天到一周之久了,難保以後不會更久,到時候這裏一定會變成一片荒漠,世界在變得越來越糟糕。”

“你聽說了嗎?”小夥子絲毫不在意冷森疲于理會的模樣,“第五區已經檢測不出植物活性了。”

“那關你的貨有什麽關系?”冷老板瞪他。

費奇的背脊突然被冷得一痛,支支吾吾:“時日無多了冷老板,縱情享樂的人會越來越多,別看現在你這裏人多,掙了不少,再過不了多長時間,死亡迫近,瘋狂的人可不會滿足于喝點小酒聽點歌。”

“現在的荒漠已經是不可逆的了,”費奇扭着頭看了看這間酒吧,“你的財富終在某天與這黃沙一般無二,你能确定明天、後天,這些人不會消失不見?你的酒賣不賣得出去?或者還有沒有地方供應酒水?”

冷森把酒杯放他手邊,不過不是甜心莫吉托,而是白水裏就幾顆青葡萄。費奇不解:“我要的莫吉托呢?這是什麽?”

“我自制的,”冷老板摘下手套,左手撐着桌臺,右手的金屬和酒杯相觸,“叮”的一聲,嘴角冷氣十足的笑意漫上嘴角,“名字叫——圓潤地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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