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全身檢查（一）

第26章 全身檢查（一）

“确定是謝洋主任鎖起來的資料被拿走了嗎？”冷森皺眉，他到現在都還是不相信聯署隊的安全部署有這麽糟，鎖起來的東西能能被人拿。

但霍尹還是打碎了他的僥幸：“所有資料櫃都是被暴力破開的，看手法有些外聯色彩。”

剛開始有金逸敏，他們只拿了少數資料，謝洋一直把這些鎖得很好，沒想到現在回來還是晚了一步，也萬萬沒想到抛棄了二十四區的外聯能派人過來暴力取走。

“我早就說過不能信任外聯了，”唐百紀冷哼了一下，“當初不知道哪個傻/逼提議外聯內聯的，各種信仰和文化都不一樣，談什麽生活起居合作式？”

“那些人揣着心思呢，”唐百紀嘆氣，“這幾年你們聽了多少外聯消息？開會那些人念個總結都磕磕巴巴的。”

車裏的倆小孩兒都不說話，氣氛一度非常緊繃。

唐百紀屬于第一批研究喪屍的人員，冷森恢複之後第一眼，除了霍尹就是唐百紀，但他一向不喜歡外聯參合事，在二十四區配外聯協議之後，就淡出聯署隊研究，一直待在專治喪屍的醫院。

安心治療患者，不問除病症意外的任何事。

冷森抓了抓頭發，裝作漫不經心：“之前騎車的那群人，看樣子是外聯的人啊？”

霍尹：“嗯。”

唐百紀：“那不然呢？”

冷森：“......”

好家夥，被蒙在鼓裏的竟然是我自己，冷森有點郁悶了。

不過話題很快被扯開，唐百紀是個很倔強的醫學工作者：“我自己根據霍隊長的描述重點關注了一下，謝洋的資料要完備了也不至于到現在這地步，而且那家夥記錄東西，一般人不會看明白，外聯拿去也沒什麽用。待會到醫院，我給你做全面的檢查。”

他回頭看冷森：“現在特殊時期，你犧牲一下。”

冷森看見霍尹握着方向盤的手收緊了，下颌也繃了起來，于是眼神退了退，假眉假眼地清了一下嗓子：“唐醫生，目前我真的十分健康，除了嗓子可能有點發炎。”

“誰說你這個了，”唐百紀抽出冷森的病歷單子，“我首先要給你說一下我的救命須知。”

冷森一愣：“救命須知？”

“對，”唐百紀仔細看着病歷，“我是一個為了科學不太擇手段的人，現在喪屍變異得這麽怪，霍尹不是說這些東西被爆頭後，就從內而外完全停止變異了嗎？”

冷森點了點頭，在他眼裏看到了某種......方案：“你是想......”

唐百紀一臉坦蕩：“目前的情況看來，你可能是突破口，我要研究你。”

車輪碾壓一路薄塵，在靜僻的路上沿着輪胎痕跡翻攪，唐醫生這句話一落，車在路上一個踉跄，扭出個半弧形，黃沙更是濃了一倍。

*

到達醫院，霍隊長都是一臉兇相。

此時醫院裏可謂前所未有的空寂，唐百紀摩拳擦掌的：“冷老板，速戰速決，咱們還要在天黑前去安全區。”

冷森看着這周圍，玻璃窗戶、門都不能看了，更別說躲人，喬喬和何維特被那倆隊員帶着按周圍情況，一有喪屍馬上回來。

霍尹還特地囑咐施恩去和其中一位隊員把聯署隊的車藏起來，拿上物資彈藥，去開一輛急救車。

“那麽......”唐百紀戴好手套，白大褂也穿上了，從外壁沾着血和爛肉的治療師抽屜裏拿出采血針和管子。

“我看那邊那個全身CT艙的線斷了，”唐百紀叫霍尹，“你去修一下吧，我不會。”

霍尹眼珠子一動，先看的冷森，冷老板已經挽了袖子了，被這麽一看僵了一下，摳了一下臉頰，不着痕跡地用手肘碰了碰他：“去吧，外面多危險，早完事早去安全的地方。”

冷森發現霍尹冷臉歸冷臉，還是找了工具，默默去修線了。

“待會你再找一件衣服，”唐百紀給冷森噴上酒精，完全不把聯署隊長當隊長，完全當實習醫生使喚了，“就在那個櫃子裏，你戴上手套啊，別沾到血了。”

已經戴上手套的霍尹舉着手：“......”

還挑了一下眉。

“當我沒說。”唐百紀住了嘴，動作還小心翼翼得緊，冷森以為他緊張。

“唐醫生，不用緊張，”冷森還勸他，“你知道我皮糙肉厚不怕疼的，也不會因為你紮針技術不熟練了而笑話你。”

“你不知道你的血有多吸引喪屍嗎？我只是怕他們聞到而已！”

“......”冷森哽了一下，“當我沒說。”

紅黃藍白的管子抽了好幾根，抽得冷森都能感覺到身後的冷氣，修好電線的霍尹手上還有鉗子，冷森有種他要掄這位唐醫生的錯覺。

等唐百紀把血液放進檢測儀，發現霍尹還拿着鉗子。

“幹嘛？臉臭了一路了，你現在怎麽這麽怪？”

唐百紀被吓了一跳，對于這樣的霍尹他不僅覺得莫名其妙，還覺得有點瘆人。

冷森趕緊轉移氣氛，拿着衣服問：“我要怎麽穿？”

唐百紀：“全脫了穿。”

冷森差點沒把衣服抖地上，聲音都有點劈叉：“全——脫？以前不這樣的啊唐醫生？”

“以前是因為沒出事，現在全系統一下給你照了，你還想一趟一趟踩生死線來啊？快！精确到小腳趾小兄弟，把你那條手臂卸了！”

還要精确......

冷森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你還害羞嗎？”唐百紀也覺得現在冷森怪異極了，“以前你也不這樣啊，叫脫比誰都脫得快的啊！”

冷森想滅他口，以前覺得沒什麽，他還蠻自信的，身材又不糟。但現在知道霍尹的心思後，他條件反射就想解釋，并且必須要讓自己是個正經正派的形象，磕磕巴巴頂他話：“我什麽時候脫得比誰都快啦？你一個醫務工作者能不能不要臭流氓！”

唐百紀：“我？”

霍尹的臉更冷了，直接拽人：“裏面去換。”

自知理虧的冷老板只能乖乖認拽，但沒想到霍隊長跟着他一起進了休息室，休息室大半扇窗都沒了，配着霍隊長的冷氣......更冷了。

他看隊長沒有要出去的意思，眨眼：“霍隊長，換衣服這種私密的事，你是不是該回避一下？”

霍尹卻毫不客氣：“在唐百紀那說脫就脫，在我這就私密了？”

這句話簡直歧義滿滿。

“我我沒有在他那裏說脫就脫！”冷森居然難得一見的“老”臉一熱，“你給我上藥的時候我沒脫嗎？就......就現在我倆這情況，我不是不太習慣嗎......”

說到上藥他怔了一下，閃過一絲流氓的念頭，視線在霍尹身上掃：“哦——霍隊長，說給我上藥是假，耍我流氓是真吧？”

霍尹瞳孔一縮，低下頭捏拳咳了一下。

“行。”冷老板揚了一下嘴角，脫了夾克外套讓霍尹拿着，又解開內襯假兩件式襯衣的扣子。

周圍的空氣熱乎了不少，冷森感覺得到，霍隊長的眼眸動了好幾下，再也不是冷冷的模樣。

他側着身子，拉毛衣的時候連帶卷起最裏面的單衣，直接露出腰際以上，他的身量雖然不像精于訓練搏鬥的霍隊長，但好歹也是在十三區東惹西惹不在業界吃虧的刺頭，腹壁肌肉緊實，拉扯之下線條很硬，帶着下處微動。

還有兩處傷口剛剛愈合，已經沒有貼紗布了，這時候傷口都帶着迤逦色彩。

冷森聽見霍尹悶悶的聲音：“我在外面等你，你稍微快點。”

關門聲響起。

這家喪屍醫院的設備相較于普通醫院的要好一點，畢竟喪屍的問題不可放松，連帶着康複和随機檢查都有一套治療流程。

“可能會有點噪音，耳膜不舒服是正常的，”唐百紀這次還給他綁了心電監護，“實在忍受不了就按手裏的東西。”

貼電極片的時候，霍尹堅決不讓唐百紀動手，自己要上手。

唐百紀忙着調設備，拿給他：“按以前我教你的區域貼就行，你應該沒忘記吧？”

以前？教你的？什麽時候的事？

冷森疑惑，但霍隊長的手已經伸進他衣服下擺了。

“诶哈哈哈，”說一激靈都是輕了，冷森整個人瞬間繃緊了身子，躲都躲不及，從沒有覺得霍尹的觸碰能讓他這麽癢——又癢又怪異，所以趕緊抓住他的手腕，“你別搞我，我怕癢。”

霍尹的眉頭微微蹙起，看起來俨然嚴肅的像是聯署隊正經執法的：“我沒搞你，你別亂動。”

冷森看見他額頭上居然出了汗。

擦拭酒精的時候簡直要命，但他在不敢過于表現了，屏住呼吸，也不敢看一眼霍隊長，餘光裏只有他認真的頭頂。

霍隊長腦袋上有倆旋，他稍微得以走神，想起“一旋好，二旋擰”的俗語。以前他認識過算命先生，老是神神叨叨的，閑聊都五迷三道，說像霍尹這樣頭上帶倆旋的，脾性非常執拗，命途十分坎坷。

他突然覺得那算命先生不是個騙吃騙喝的神棍。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戴在腦袋上、連着各種顏色線的“帽子”，他知道這是測腦電波的。

機器開始運作，冷森的視線被白色的艙門和閃爍的燈覆蓋，耳邊的噪音也不是很大，他都能聽見掃描儀掃描的聲音，以及唐百紀按動操作鍵，和躺下的地方滑動摩擦的聲響。

“冷森你還好嗎？”是唐百紀的聲音，它像是穿過一層擋板過進耳朵裏。

冷森完全是放松的狀态，心裏還想着我能有什麽不好？常規檢查而已，剛要回複，就感覺後腦麻了起來。

“保持眼睛睜開。”還是唐百紀的聲音，不過這時候變得特別遙遠，不仔細聽完全是模糊的。

緊接着他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視線裏沒有閃着燈光的擋板，只有一片看不到盡頭的白。

“我感覺不太好。”他心裏這麽說，也努力張嘴說出來，但全身都在發麻，特別是後腦處，麻得有點疼了，他想按動受傷的停止器，卻感覺不到那個東西的存在。

恐懼感比喪屍潮都還要兇猛一點，在意識徹底消失之前那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