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曙光之塔（四）

第37章 曙光之塔（四）

軍用直升機在一邊慢慢啓動，噪音擾人，黃沙讓冷森忍不住捂嘴，外聯的人還挺貼心，繳了槍防止危險發生，還給他和霍尹一人罩上了一個面罩。

真正到達曙光之塔，上面的景象和地面完全不一樣，鋼鐵住宅一片一片築成一座堅硬的城池，雖然看不到一點綠色植物，但完全沒有風沙肆虐，也沒有任何喪屍的蹤影。

漆黑的夜幕在指示燈的指引下降落，燈光覆蓋在整個曙光之塔。

冷森啧了一聲，想起現在曙光站都還在啓用節能模式。

降落坪就在研究院外，此時已經站好了外聯的負責人。

“霍隊長。”站在首位的人面兇，歲數不小了，如山般鋒利溝壑的臉透着性格裏的棱角。

霍尹理了理衣服，同樣有棱有角地看着面前的人，微微點頭開門見山：“艾賓中央隊長，原來，今年內聯發送彙報沒有任何回應，是這麽個原因。”

他嘴角微微上揚，冷哼，諷刺味十足。

這是完全撕破臉了，冷森在霍尹身後看得清晰，他挺直的腰背像是一座立在荒野上的堅山。雖然偶爾也能看見霍尹這樣的姿态，但在這種“高層”對視的狀态裏，冷森還是第一次見。

霍隊長明明對內聯總隊十分尊重的。

“外聯有事與霍隊長商議，”艾賓中央隊長看向向冷森，眼底的嘲諷也很赤/裸，“冷老板的話，我們需要确定他對人類世界沒有威脅。”

呸，冷森在心裏罵了一句國罵，把話說得這麽冠冕堂皇，就是想要他身上的信息，也不知道要作何用，反正見不了人。

霍尹看了他一眼，狹長深邃的眼睛剛把視線投到冷森身上，艾賓隊長就笑了一下：“我們知道他對霍隊長的重要性，放心，真的只是确定他現在作為人類的穩定性。”

冷森忍不住了出口：“我穩定得很。”

槍械警備的聲音響起，他的手臂被霍尹抓住，他看到霍很勉強地答應，也看到中央隊長快要裝不下去的笑：“最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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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賓中央隊長，”霍尹沉重聲音，“你是外聯聯署隊最高負責人，我相信你的信譽。”

艾賓沒笑了，連假笑都一點點淡去，回過身去：“咱們需要對目前的狀況進行有效的商讨。”

冷森有點擔心霍尹，但霍尹只是給了他一個安慰的微笑。

他被帶着往研究院走，一路的地标都快速往心裏記，喬喬在身邊跟着。

“外聯商議要事，身為少校的你，難道不一起去嗎？”被帶到等待室的時候，冷森在喬喬身邊問。

喬喬接過自己隊員拿來的ID卡，名字是“喬·布萊恩”：“我只負責最終執行文書。”

冷森沒想到她會回話，微怔片刻，注視着喬喬的眼睛，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澄清無情。

“你故意來我的酒吧工作，就為了最終帶我來這裏？”

走動解槍的隊員不少，唯獨她目前一動不動，只是脫了槍給身邊的隊員，看起來像是特地守着冷森一樣——可能事實也是如此。

“對。”

她的話比以前更加簡潔，又帶着冷森到達電梯，便再也不多說一句話。

冷森數着樓層數，8樓，諾比斯和所有隊員都沒有跟着再進，規規矩矩地站在研究院門口。

在真正進入內部之前，他們路過了一間緊緊關閉着的資料室，冷森敏銳地察覺到喬喬的腦袋微微偏移了半寸，露出了曾經站在酒店門口注視孟總他們的目光。

“裏面有你要找的東西嗎？”到這時候了他都不忘關懷一下自己曾經的員工，雖然他更多的是因為自己，但還是坦然問喬喬，“也許我能幫你進去拿。”

喬喬的表情沒有變化半分，腳步不停地走。

研究院裏全是些穿着白大褂的研究院，他們更多的是愁容，桌子上的資料一摞又一摞，有幾張甚至被路過的腳步帶到了地面上。

冷森低頭看了一眼，被“電擊反應”“腦電波交流”幾個字樣驚了一下。

但他告訴自己不能表現出絲毫心驚膽戰。

一個戴着厚重眼鏡片的女人走了過來，胸牌上寫着“愛麗斯·史密斯教授”，她的一頭亂發展示着她應該忙了一個通宵，笑得勉強：“布萊恩少校，您把冷森帶來了啊？”

看樣子，面前這人不僅比喬喬年紀大了去了，也是研究院的最高負責人，怎麽着也不會用上“您”這個稱呼。

而且一開口就是個中文不精的外國人，這時候還要用她蹩腳的中文——貼喬喬的冷臉。

喬喬卻只是問：“伍德·布萊恩教授呢？”

“布萊恩教授……”這人的表情微微局促起來，但瞬間恢複，一板一眼地回答，“布萊恩教授在地下完成任務，過幾天就會回來。”

喬喬的目光幽深，點了一下頭，又領着冷森往更裏面走。

裏面比外面安靜多了，但更讓冷森心驚膽戰。

他在喪屍醫院住過一段時間，霍尹忙，施恩也不輕松，很少有人來醫院看他，他就常常跑去“打擾”唐百紀。

唐百紀和他聊過做醫學生日子，停留的話題最多的就是病理标本室。

“當時我們以為解剖室是最吓人的，因為有大體老師，但最讓人不适的是病理标本室。”

“解剖室至少是正常的，各方面的顏色和形狀都是完美的。”

“病理的不一樣。”

“長了腫瘤的肺、畸形的心髒、還有胚胎時期就變異生長的連體小嬰兒……”

“所以你變不回來的話，說不一定你就是其中一個到兩個病理标本啦！”

唐百紀被霍尹一記重拳K頭，才正經。

“騙你的，我倒是想，這位一定不會同意的，咱們還是本着以人為本，知情同意。”

當時他還笑，但冷森心裏毛毛的。

那種發毛的心理延伸到了這裏，是透着心底涼意的。

這裏有很多标本，泡在長長的罐子裏，都是缺胳膊少腿少腦袋的喪屍，一具一具，無力下垂着肢體，有一些如絮狀的組織物圍繞着。

愛麗絲·史密斯看着冷森，眼底有光：“接到中央隊長的指示了，可以進行初始階段操作。”

？初始階段操作？

冷森摸不着頭腦，但知道，等着他的，一定不是好事，喬喬沒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看着不遠處操作臺上的人，指了一下。

“那個人，是什麽時候升為教授的？”

已經有好幾只手過來解冷森身上的大衣，檢測到過高的體溫後，他們嘴角帶笑，談論了一下他的身體，動作更加麻利起來。

有條不絮，但冷森感覺既混亂又恍惚，十分不适應地往後退。

“你們等等，”他說，但沒有一個人聽他說話，“你們是聽不懂我的話嗎？我叫你們等一下！”

他拽過自己的衣服，有治療車被推了過來，面上有他熟悉的貼片和連接監護儀的夾子，還有一管注射藥劑。

不遠處也有了聲音：“儀器功能正常，一切準備就緒。”

這很不妙。

喬喬又問了一遍剛才的話：“那個人，是什麽時候，被升為教授的？”

愛麗絲·史密斯啞口無言，喬喬的臉色太過咄咄逼人，讓直面面對的她有點驚慌無措。

“上……上周……”

一語剛罷，槍聲在這間研究室內響了起來。

緊接着是尖叫聲，諾比斯持槍闖了進來，臉色很慌張：“少校？”

他以為是冷森的反抗。

槍洞還冒着白煙，愛麗絲·史密斯卻瞪大了眼睛，驚恐定格，眉心的紅點往外溢出鮮血，兩條蜿蜒的血順着額前滑過高挺的鼻梁，在劃過抽搐的嘴角。

“……”

不僅是外聯的這些隊員和研究院愣住，連冷森都驚呆了。

諾比斯卸掉谄媚，虎着一張臉：“媽的你們一家子都是叛徒，叛徒！”

只見喬喬拽住手裏斷了氣的人，從身後掏出一把微型槍，不斷往後退。

怕打壞了機器，隊員不敢貿然攻擊，喬喬卻直接放開了手，冷森在她的眼裏看到了憎惡和殺氣。

他被拉到一邊，還有人不斷往他身上貼東西，順手一扯，幾根電線都在手裏，冷森直接給面前的研究院繞了幾圈，輕笑了一下：“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要幹什麽，但前幾天的經歷，讓我直接對這些儀器産生了巨大的厭惡。”

他一腳把人踹開，那人跌跌撞撞帶倒了治療車裏所有的東西。

有子彈劃過他的手臂，機械手臂被擊得震動，他忍着麻木，扒下倒在自己面前聯署隊隊員的槍。

場面已經混亂極了，警報聲尖銳得刺耳，冷森攻擊了幾個要沖上前來按住他的隊員。

喬喬的身上受了傷，分不清大小嚴重，但她躲着攻擊，對冷森說：“隔壁那個資料室裏的東西，我想要，或許霍隊長也想要。”

“什麽！”冷森沒聽清，手上被塞了一張ID卡，喬喬的聲音更大了一點，“去隔壁的資料室，裏面有我姐姐留下來的U盤。”

冷森偏頭，用機械臂擋了一下子彈，铛的一聲：“在哪裏？”

“我不知道，”喬喬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只告訴我，去找霍隊長。”

冷森瞳孔縮了縮，被喬喬推了一把。

研究院的門被重重地關上，警報聲依舊在刺耳地響着。

“警備，研究院有入侵者，警備！”

“中央軍備已啓動……”

冷森抹了一把臉，不知道是汗還是血，往資料室沖。

身份驗證只需要幾秒鐘，他卻覺得如一生那麽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