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總聯隊遇襲（二）
第67章 總聯隊遇襲（二）
霍尹到達前廳的時候，樓下居然已經沒有幾個喪屍了，地上全是血和蒼白的屍體。
安全區後門處的警報聲還在響，鮮萊的衣服上也全是硝煙氣息，臉上毫無血色，看着大車離開的方向。
那裏此時警報聲一片，已經有好幾輛巡邏車趕了過去。
“何維特他們離開不過十五分鐘……應該剛到出口處。”
他們對外清剿的路線不在那邊，霍尹站在車外讓她上車：“那邊有人會去處理，我們還有其他的任務。”
鮮萊腳下飄了好幾下，才咬着牙，眼角挂着搖搖欲墜的眼淚攀着車門往裏走。
霍尹要關門，車門卻被一只手給按住了，冷森的手，它瘦削且青灰，他白森森的眼睛出現在了鮮萊和駕駛座隊員的眼裏，眼周密密的血管增加了不少，眼窩下陷，看的是霍尹：“我和你一起。”
“你需要救……”霍尹擰了眉頭。
“我不需要，”冷森搖頭，聲音還帶着沙啞，“我現在很好，你不好。”
霍尹身上有傷，他可能擡槍都不太穩。
“讓我做你的手。”
“……”
最後車門被關上，雪地上的長痕一路蜿蜒到安全區外，他們身後再沒有別的車了，車裏，連着突然出現的冷森，不過四人。
鮮萊抱着手臂，大顆大顆的眼淚才徹底下來，砸在車裏，在她腳下，她劇烈地顫抖起來：“當初我爸爸叫着閘門的時候，我聽見了的。”
冷森的心底一震，但他只有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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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破損得太嚴重了，真的很對不起當初一個又一個失去生命的先驅者。
他伸手按上鮮萊的腦袋，也說不出再多的話，只能問霍尹：“找到了孟谷川現在在哪兒了嗎？”
霍尹手裏拿着機器，把屏幕往他眼前移了移：“只知道大概範圍。”
冷森看了一眼那個“範圍”就擰了眉：“怎麽還在我那附近啊？”
他開始煩了——或許是因為孟谷川造成的這些麻煩，也或許是因為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他自己都能覺得內心的情緒不太穩定。
出了安全區，開到鳶尾酒吧三條街外的安全區，他們放棄了巡邏車，徒步走向安全區。
這裏一路都是破敗雜亂，有的被黃沙覆蓋着，有的被喪屍破壞掉，全都蕭條且無望，唯一熱鬧的，就是偶爾游蕩而過的幾頭喪屍。
他們毫無知覺，沒有感情，無所畏懼，仿佛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其實也和這環境很相配。
行到此處，冷森是真的很佩服鮮萊的，在車上時，她傷傷心心哭了好幾秒，便飛快抹開了臉上的淚水，恢複了平靜，說了一句話。
“沒有那麽多時間讓我傷心了。”
是啊，沒那麽多時間了，每個人都在逼着抽開脊骨，被迫長大。
安全區門口的喪屍都是她打的，小姑娘鼻子還紅紅的，但眼神已經清澈透亮，堅毅極了，微微偏着頭，準頭十足。
監控顯示，孟谷川最後一次路過這個街道是在幾小時前，中控那邊正在沿着這邊壞掉的監控推測更為具體的位置，以确保給他們最準确的信息。
也為了方便霍尹預測街區信息，發的是衛星定位圖，雖然很不清晰，但曙光站那邊也是下了大力氣。
這片沒有太多的喪屍，霍尹稍微擴大了點範圍，冷森知道他有私心，為了看看鳶尾酒吧怎麽樣了。
可屏幕一定格，冷森就瞪大了眼睛：“這是我的酒吧？”
霍尹也皺了眉，看了一會才确定：“……是的。”
冷森的聲音劈了一個叉：“真是我的酒吧？是我那麽大的一個酒吧？！”
昔日搖曳着門簾小旗的溫馨酒吧早已經變成了一塊有一塊焦炭“積木”，被雪堆積壓着，冷森發出質疑的時候，似乎還在屏幕裏回應他——不知道哪個區域的木欄杆終于被壓塊，直接垮塌下來。
“……”
冷森咬了咬牙：“不要讓我還是誰燒的。”
他在腦子裏飛快地想着人際關系，唯一恨自己恨得牙癢癢的只有蒙玨了，但蒙玨要燒了自己酒吧，每每面對自己，要用那坦坦蕩蕩樣可真是影帝級別的。
蒙玨也大可不必費心巴力，都這個朝不保夕的世道了，大可不必多此一舉給自己的酒吧燒一把火。
不可能是他，他在心裏否定，但找不到确切的人，他心裏就開始耿耿于懷。
“以後再開一個。”霍尹輕輕地碰了碰他的手背。
冷森看着霍尹把畫面切走，他除了氣，其實還有不舍，那個酒吧說直接點，是冷森恢複成人、走出迷茫用心經營的資産，也是和霍尹開始相處的小窩。
現在仔細想起來，那裏人來人往，很多今天見一面，明日不再來，唯有霍尹，下班休假都會在。
那裏有表面平平靜靜，內心暗生情愫的兩個人。
那裏有他們兩人獨有的暧昧期。
冷森把這些都咽回肚子裏，點頭，霍尹捏了一下他無名指的骨節一下，轉頭平靜地對隊裏僅有的兩位隊員說方案。
“我的和冷老板佯裝，”他咳了一聲，聲音低了低，“他體內的喪屍病毒再次變異，內聯決定對他采取實驗措施，我維護他，徹底違反紀律，帶着他出走。”
鮮萊和隊員同時一怔。
“可行嗎？”冷森總有點擔心。
“如果他還需要其他的研究，”霍尹深吸了一口氣，“那他會重新盯上你。”
*
總聯隊研究院也忙成一團，費了好大心力研究的藥居然被人為改了，要是放在以前，唐百紀早就罵人了，但這次沒有。
他沉默着比對着藥物的數據，眉宇間全是專注，像一塊鎮在倉庫裏的石頭。
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知道自己不能垮。
相比他，酷克手上的動作就亂了很多，但氣氛很沉，他只能黑着臉在心裏把孟谷川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遍。
外面時而吵鬧時而平靜，槍聲和喪屍嘶吼被隔絕，倉庫門口守着的隊員個個嚴陣以待。
“還沒有結果嗎？”金逸敏走進來，因為産于戰鬥而滿身血氣，被這裏的低氣壓冷了一下，沒人理會她，這裏比外面的風雪都要寒人氣。
這麽長的時日，她也不是很在意自己被內聯的人冷落了，兀自走向唐百紀。
唐百紀的分析數據就在桌面上，手寫的和打印的都有。
潦潦草草。
金逸敏看着他頸後生出摻着如雪粒的白發。
“讓我來看看吧。”
唐百紀的肩膀突然一抖，金逸敏說完，拿出幾張紙，沒有立即說話，而是把它們推給了唐醫生。
“這個，”金逸敏的手也有點發抖，“她給我的時候，沒來得及糾錯，我都幫她理好了。”
“很久沒有寫過這些東西了，費了我太多的時間，也沒想到內聯也這麽亂糟糟的，好像有點晚了。”
“抱歉。”
*
醫療隊抽調了一大半人走，留在暫時建成醫療區的人手也減少了一大半。
但在喬喬病房門口的人手一個沒少。
夜已經深了，寒氣讓他們打了一個哆嗦，但還沒哆嗦完，一個隊員就被踢了一腳正在頸後，眼看着往地下滑。
身邊的隊員正想查看，也被一記手刀打了個結結實實。
她的病號服上滲了霧茫茫的一小片血。
她摸了兩位隊員身上的槍，又摸出手機翻地圖，她裝作昏迷不醒的時候聽見這些隊員們的讨論了。
段子豪被找到了，變成了喪屍。
段子豪現在暫時被關在總聯隊。
外面冷極了，她也沒來得及換身衣服，感覺身上的傷口都要凍裂了，等到了總聯隊樓下，她都沒有知覺了，整個嘴唇凍得發了烏，牙齒相互碰撞發出脆響。
原來被凍的人乍遇暖流渾身都是疼的，也可能是因為她渾身都是傷，疼痛讓她起了一層生理性淚水。
她拖着身子躲着人，要去找段子豪。
段子豪被綁了起來，嘴上套着止咬器，雙手被綁在身後，機械腿不知所蹤。
外面巡視的人不擔心他會掙脫，因為這裏用的是能找到的最堅硬的材料圍着，整個地方得刷卡進入。
喬喬從兜裏拿出卡片，孟谷川的頭像讓他不禁泛起一陣惡心，雙手都因為憤怒而顫抖，但還是把它按在了掃描框上。
門被打開，段子豪本來垂着的腦袋立了起來，暴斂又滿是攻擊性地看着她。
“你們來可以跑掉的。”
喬喬本被凍得通紅的眼睛更加紅了一個度，踉跄着走到段子豪面前。
段子豪有作勢要人的樣子，但在被淚水砸臉後怔了一下。
“你為什麽不跑啊！你……”
段子豪咬着鐵棒的牙齒動了動，被喬喬抱住了頭。
“能……”
段子豪的聲音像模糊不清，在止咬器之下更是從喉嚨發出，模模糊糊的。
喬喬絲毫不介意他的口水蹭到了她的衣服上。
“救一個……”
喬喬跪了下來，看着他的眼睛：“你慢慢說，你是不是有意識？”
可段子豪還是會不間斷地發出嘶吼，雙眼完全沒有神，也不管喬喬在問什麽。
他只是在自言自語：“一個……是，一個……”
他在說：“能救一個是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