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喪鐘鳴響（一）
第75章 喪鐘鳴響（一）
冷森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看着左手手腕上和車座位連接的鐵鐐铐，又看了一眼沒有了機械手臂的右肩。
在他身後的後座，綁着倆正在抓車坐墊的喪屍，方孜臨就是其中一個。
“真不愧是能當上敢死隊隊長的人。”冷森看着駕駛位上的人，語氣裏全是譏諷。
“當然，斯朗森格當初能通過選拔完全是因為沒遇到我。”
冷森“啧”了一聲，從鼻腔裏發出悶笑：“你搞錯重點了。”
諾比斯挑眉：“你說的重點？”
“在‘敢死’上。”
諾比斯：“……”
“你知道上一個敢用我威脅霍尹的人，現在怎麽樣了嗎？”
他說的是利茲·克裏斯。
“那個自稱自己發現了醫學奇跡的無知醫生？”諾比斯笑了一下，同樣滿是直白的譏諷，“他那樣死去很正常。”
冷森盯向他的側臉。
諾比斯戴着黑色眼罩，但當時被彈片炸得坑坑窪窪的臉完全遮不住，顯得十分猙獰。
“那個無知的瘋子，”他獰笑，“也夠傻的，看看因為他的研究所造成的一切，這些玩意還是毫無用處。”
冷森突然覺得不詳：“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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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面意思冷老板，”諾比斯的車速越來越快，“這一切，都是利茲·克裏斯弄出來的。”
車窗外的景象變成了一片片白茫的雪景，冷森都不敢相信，這片土地上居然還有這樣大面積的積雪。
“這麽久了，你知道後面的女人是誰了吧？”
冷森的眼神變得複雜。
“我找了她好久，還真是謝謝聯署隊，也謝謝你們了。”
他的語氣裏可沒有絲毫的謝意。
“你的眼神變得——像是在說，‘快點告訴我這到底怎麽一回事吧’，可真是誘人，你就是這麽勾搭那位隊長的嗎？連眼珠子裏都是‘快來上我吧’，哈哈哈哈，真好笑。”
轎車劇烈地震動了一下，在地面上打了半圈的滑。
諾比斯用英文罵冷森，穩住方向盤，而冷森臉上的笑意漸冷：“我勸你好好說事。”
諾比斯一點不怕：“你這語氣就像是走投無路的妓/女。”
“你這模樣就像是棺材裏的屍體，”冷森回嘴，“你該不會真的覺得這玩意能鎖住我吧？你該不會還不知道我另一條手臂是我自己斷的吧？”
諾比斯張了張嘴。
“打嘴炮你未必能幹得過我。”
諾比斯悶着冷哼，卻沒有停下說話，像是在論功行賞一樣：“你很勇猛，如果我倆不是相對陣營，我很願意做你的朋友。”
冷森：“無論如何我都不願意有你這麽個朋友。”
諾比斯：“……”
“你和孟老板不一樣，”諾比斯的眼神變得幽深，泛着灰綠的瞳孔裏全是打量，“你果敢，不像孟谷川那樣懦弱。”
冷森實在搞不懂他這東一句西一句是為了什麽，在心裏說了句“我可去你的果敢吧”，扯了扯嘴角：“看來又有孟谷川的事了。”
“必須有他的事，”諾比斯哈哈一笑，打方向盤左轉，進了一處漆黑幽長的林子，“他和利茲醫生可是重要人物。”
冷森都沒發現這裏還藏着一條小路，在颠簸裏努力把利茲·克裏斯和孟谷川聯系到一塊兒。
“你真覺得利茲·克裏斯沒看出你是個男人？”諾比斯的眼神在黑暗裏變得危機四伏，“你們的孟老板可有所有福音志願者的名單。”
“只是沒來得及傳給外聯罷了，我倒寧可他是沒來得及，不然廢不了這麽大的勁，還毀了曙光之塔。”他的眼神變得殺氣騰騰。
冷森微微眯了眯眼睛。
時間回到霍尹将利茲·克裏斯的照片放到酒吧的桌上，冷森答應參與計劃，并且索要一百瓶威士忌。
這個時候，利茲·克裏斯正在梅林醫院安靜地等待着冷森自動送上門來。
霍尹及整個聯署隊的計劃全盤暴露，洩露者是孟谷川。
只是那時候外聯被蒙在鼓裏，還以為自己能拿到好處。
“你們真傻。”冷森嗤笑。
“我們可不傻，”諾比斯一點不認輸，“要說傻的，只有利茲·克裏斯，還有那個，布萊恩教授。”
路面變得不那麽颠簸，前方的別墅圍牆已經開始顯現，冷森猜測他們到了孟谷川的遠山別墅。
聽到布萊恩教授的名字，冷森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冰冷。
諾比斯卻不繼續說了，将車停在內院，先拽下喪屍，又打開副駕駛的門，拽着冷森手上的鐵鏈：“再過三分鐘，跟在我們身後的喪屍群就會把這棟別墅包圍，冷老板确定不去裏邊坐着？”
他熟練地打開門，又将其牢牢鎖住。
冷森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這裏的窗戶玻璃都是破碎的，全都被鐵棒焊了起來，像是一個三層的巨大牢籠。
“孟谷川為了藏這個嬌，也是做了一番功夫。”
留下幾乎也沒有家具了，諾比斯的聲音在別墅裏快要發出回聲。
方孜臨一進來，就變得十分狂躁不安，她被拖進來就要往大門上撞，想逃出去一般，諾比斯把她鎖在柱子上，她也還是往外掙紮。
“太吵了，”他從一邊的櫃子裏拿出東西，是注射器，“孟谷川是怎麽忍受你的呢？”
冷森要阻止他，卻被另一頭喪屍抓住了腿。
方孜臨被注射藥劑後變得安靜了不少，無力地躺在地上，擡不起眼眸。
“別擔心，”諾比斯将東西扔進治療盤，對冷森歪了歪頭，“她還有用呢，我不會讓她死掉的，同樣，你也是。”
“你到底要幹什麽？”冷森咬了咬牙。
他要失去周旋的耐心了。
諾比斯卻不慌不忙的，別墅外響起了細碎的喪屍腳步聲，也有隐約的低吼，冷森甚至看到了趴在鐵欄杆上的幾張無神的喪屍臉。
“要幹什麽呢？”諾比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拽了一下他手上的鐵鏈，帶着他往樓上走去，“你們內聯不是最喜歡講究知情同意嗎？”
“別着急。”
“先從這件別墅講起吧，就不說次曲告訴你的部分了。”
冷森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那位幸運的小姑娘，”諾比斯雙手合十了一下，仿佛在祈禱，“她應該有耶稣在保護。”
冷森覺得好笑，導致屍林血海的人，居然信奉教會。
“也不用說你在病歷室查到的東西。”
諾比斯回頭笑了一下，打開了一間卧室的房間門。
牆紙的顏色讓他瞬間知道了這曾是誰的房間，和華春制藥公司地下室那個房間一模一樣，只是此時在房間正中央，放着一個巨大的玻璃器皿。
器皿裏全是綠色的液體，而液體裏的，是後背插滿管子的——一個垂着頭的喪屍。
諾比斯吹了一聲口哨，帶着冷森靠近：“它像不像藝術品？”
“你不會要把我變成這樣吧？”冷森問，他雖然不怕，但被泡裏面，這樣子真的很醜。
諾比斯搖了搖頭，示意他看一邊的儀器數值：“我只是要讓他，走出來。”
冷森心底一咯噔，因為儀器上的數值在穩定地跳動，心跳、血壓和氧飽和度都十分正常。
“幾年前，布萊恩教授說，利用一些基因技術，我們人類是可以和喪屍病毒結合，衍生出新的個體，人類意識不會被吞噬，而軀體的抵抗力會前所未有地提高，以面對日漸惡劣的生活環境。”
他把冷森鎖在被白布包裹的地方，看起來有點像是張椅子。
而諾比斯自己，慢慢走向玻璃器皿，撫摸着外壁，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
“後來她把這項研究藏起來了，”他的眼神略帶發狠，“還銷毀了一大半。”
“多虧了孟谷川和利茲·克裏斯，他們一個為了心愛的女人，一個為了瘋狂的研究，在殘卷裏找到了重點研究方向。”
孟谷川帶着再次變回喪屍的方孜臨回到遠山別墅之後，打造了這樣一處堅硬的別墅，同時對內聯的醫療技術絕望，把視線投到了外聯上。
而他，最先找到的是布萊恩教授，教授意識到本來的初衷已被過度解讀，銷毀了實驗手冊。
後來他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利茲·克裏斯的身上，并且快速達成同盟，但沒有布萊恩教授的話，研究還是有很多漏洞，于是他們想到了一個辦法。
放出方孜臨，咬傷了施恩。
并且還将方孜臨帶到了外聯。
“哈哈哈，看啊，”諾比斯哈哈大笑，“多麽英明的決定，将我們的教授逼到角落，不得不重拾研究。”
冷森攥了攥手，指甲陷入手心的肉裏，要靠疼痛才能控制自己不做出過激的行動。
可孟老板沒想到，外聯需要藥，但不是用在将人類恢複的地方。
同樣也沒想過要解決孟谷川的問題。
“你別用那種眼神看着我，”諾比斯回到冷森面前，“你以為你們的孟老板是個好角色？”
“你以為方孜臨為什麽會突然變成喪屍？”諾比斯笑得瘆人，“因為那個可悲的女人發現，救回她的人是強/暴自己的人，那人還千方百計編織了一個親女兒失蹤的謊言。”
“最後屍體就被泡在這樣的罐子裏，罐子就在每天待着的這棟別墅，的地下室裏哈哈哈哈哈。”
“你逃不掉，你恨死了也殺不了面前這個人，你會慶幸自己變回了人類，還是想要在變回喪屍？”
冷森皺起了眉。
“你覺得他研究藥物是想幹什麽呢？”諾比斯踢了一腳身邊的喪屍，“無非就是兩個目的，一，讓所有人都變成這種行屍走肉，他找到所謂的融合感，反正他以後也會變成喪屍；二，讓方孜臨再變回人類，但沒有任何記憶。”
“開什麽玩笑？”冷森冷笑，後者簡直離譜。
諾比斯拍了一下冷森的肩膀，搖了一下頭，也冷笑：“不要低估瘋子的能力。”
一根類似黑色電線的繩子從冷森身後伸出來綁住了他的腰，諾比斯又去邊上鼓搗儀器：“從你身上看，外聯研發的藥是很成功的，現在就差一步。”
身後的罩子被諾比斯扯開，那臺椅子冷森在醫院見過，也在外面的曙光之塔上見過，此時椅子上放着一個裝滿電極的帽子。
冷森剛要擡腳掙脫，腰上的電線就開始放電，他直接使不上勁，麻了整個身體。
諾比斯他按在椅子上，有點好笑的看着他：“這種技術還是你們內聯熟練一些，唐醫生也是個天才，若不是他早期的研究視頻給了利茲·克裏斯靈感，這項研究也不會成功得這麽快。”
卧室房門被打開，有幾個步履蹒跚的喪屍裏在門口，他們沒有任何要暴躁的跡象，而是看着諾比斯。
冷森這才發現，他們的腦袋上都插着一個類似電極的東西。
帽子被扣好，諾比斯拍了一下冷森的臉：“他們都是相對失敗的，傻瓜機一樣，我相信你不會。”
*
喪屍群們開始撤退，鮮萊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愣住了。
“他們怎麽了？”
警報沒有消除，喬喬從遠處跑到霍尹身邊，雙眼通紅：“冷，冷老板被諾比斯帶走了。”
“他給了我一個追蹤器，我連上電腦，又安在了段子豪的身上，他去追他們了。”
“但他帶走冷老板幹什麽？”何維特罵人。
霍尹看着在監視器裏移動的段子豪，走向巡邏車：“他有最終研究結果。”
布萊恩教授和唐百紀對施恩的研究終究只有一半，任何有想法的人拿到了，導致的研究方式都不一樣，結果也不會一樣。
金逸敏在找解藥，而諾比斯在找什麽？
看着這些往後撤往後跑的喪屍，他們都清晰了。
車子剛啓動，就聽見“砰”的一聲輕響，酷克突然鑽進車裏，喘着粗氣看着所有人：“唐醫生和我加班加點做的藥劑，但沒有試驗過，能不能幫到冷老板？”
幾個人屏着呼吸，都看着霍尹。
霍尹踩油門，接過藥劑，只有子彈那麽大，他扔給了喬喬：“你準頭大，到時候你射擊。”
喬喬的聲音在發抖：“可是……”
“我怕我手抖，”霍尹深吸了一口氣，看着路，“對他，無論多少次，治療也好，傷害也罷，我都下不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