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喪鐘鳴響（三）
第77章 喪鐘鳴響（三）
霍尹看着諾比斯咬牙切齒，這位獨眼的男人對眼前這位隊長恨得入骨，但也只是沉沉地吐出一口氣，神色詭谲難測：“是……啊！”
他身子不往外掙，往後傾斜要靠住冷森，冷森被這動作弄得往後撤，他可不想給這麽一個人靠，但諾比斯沒真的靠上來，而是趁這間隙拽住了他的機械手臂。
霍尹直接撲上去提起了冷森的衣領。
諾比斯在機械手臂上做了手腳，這麽一抽抽出幾塊鐵片，而手臂直接散架了。
“嘶，”冷森往後撤，低聲嚷了一句，“他說我是你的弱點，我的弱點是條機械手臂！”
諾比斯扯掉脖子上的鐵絲，順勢纏在手掌上，這裏除了刀槍，遍地都是可以利用的“武器”，段子豪騰身躍起繞他後方，他直接揮開地上的電線。
整個屋子裏發出它撕扯空氣的鳴響，這一電線抽在段子豪身上頓時綻開皮肉，把在場的人都抽得心驚肉跳。
連龇牙咧嘴的喪屍都頓時縮了縮脖子。
“你們這些廢物！”諾比斯看着喪屍們的樣子咬牙罵，轉身到儀器前，動作飛快地打開幾個未知名的開關。
要攻擊的喪屍們立馬開始痛苦地嚎叫起來，有些眼瞳亂顫，都像是一些即将發狂的野獸一般看着冷森和霍尹。
甚至有些在地上爬行的，都龇牙咧嘴往他們身前蹿。
而玻璃器皿裏的液體開始急劇下降，埃布爾的臉才徹底清晰地在玻璃後顯現，原本平滑白皙的皮膚在脫離綠色液體後快速幹癟下去。
他渾身開始浮現出青紫色，但和喪屍不一樣，是一塊一塊的，更像是屍斑。
埃布爾突然瞪開了眼睛，詭異的白色瞳孔毫無光澤，他在伸手要開玻璃器皿。
“寶貝，”諾比斯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瘋狂欣喜，“等我解決了打擾我們的人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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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布爾仿佛聽到了，懵懵懂懂地掃了一眼整個屋子裏的狼藉，放下了手。
“不知道裏面的是什麽級別，”冷森在霍尹身後低聲說話，“但用最完整的藍本喚醒的，可能很麻煩，先把諾比斯解決了。”
霍尹同意，但還是往後退了兩步：“我先上去。”
“你估算好，我只有一只手。”冷森注意着身後随時可能失控暴走的喪屍。
霍尹在他耳發旁留下一陣風，也留下一句“有需要的話，待會我做你的手。”
喪屍們開始變得前所未有的暴躁。
段子豪身上嵌了好幾塊木屑和板子，沉着呼吸來到冷森的身邊。
“我，來。”
他的嘴上還戴着止咬器，咬着鐵棒，從咽喉裏發出聲響和模糊的聲音。
冷森一槍命中跑在最前面的喪屍，到段子豪身邊摸他後腦勺。
止咬器咔噠一聲，段子豪徹底被解開束縛，撲到一個就指着脖子下口。
一時間卧室裏的腐爛的血腥味更深了一層。
喬喬用手肘撞了一下何維特的手臂，但一直偏着頭看着瞄準鏡：“你下去幫着冷老板他們把外面的喪屍清理了。”
何維特“啊”了一聲，十分詫異：“你一個人可以嗎？”
她想說一個人在這應該會有危險。
喬喬十分鎮定：“可以。”
“那你要小心！”何維特壓低了聲音，他心裏也記挂着屋子裏的人，剛才那些喪屍像是突然瘋了一樣往屋子裏擠。
他說完溜下樹，還特意幫喬喬彎了一條樹枝擋住她。
喬喬的眼珠顫了一下，視線在枝桠的樹葉上停頓了幾秒鐘。
屋子裏的人打鬥得亂，何維特制造出來的槍聲被屋子裏相互糾纏的人相撞的聲音、喪屍咆哮聲弱化。
“總隊來了嗎？”冷森有點恍惚，被抽了一下肩膀，沒流多少血，但皮肉炸開了。
“應該是。”
諾比斯把電線揮得冒了火花，霍尹臉上也有幾條印子，但他也絲毫不覺得痛一樣，被撞得往後閃了一下直接在地板上滑着往諾比斯近身處鏟。
諾比斯直接砸在了儀器臺上，卧室裏立即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冷森也截了一段電線，不想給諾比斯任何機會，直取正面，霍尹比他起身快，沖在他前面。
諾比斯一點也沒在慌的，無論他現在有多麽瘋狂多麽不清醒，但身體是軍人體格，盡管此刻傷痕累累，不到真的斷了筋脈，殺傷力還是極大的。
他一把扣住冷森的手腕，看着他手上的刀，又看見再前面為了擋住冷森而獻出整個脆弱胸膛的霍隊長。
三人僵持不下。
“霍隊長，”冷笑傳進霍尹和冷森的耳朵裏，“小心噢。”
冷森感覺有尖銳的東西刺穿了自己後心的皮膚，帶着涼意。
“冷老板他們和以前的喪屍不一樣你知道嗎？”諾比斯笑，“一開始的科研裏是不是有寫，他們的心髒還有再生組織，一旦死掉了才會停止分化。”
“他們其實都是活物。”諾比斯的嘴角勾起，“但你要是做出什麽舉動，下一秒還活不活了，就未可知了。”
霍尹的眼睛裏的戾氣讓諾比斯很滿意。
“你們要是在這裏殺了我，”諾比斯繼續說，“最終藍本的蹤跡，你們永遠別想知道，我不介意有更多的人為我——”他頓了一下，又看向玻璃器皿，“為我親愛的一起陪葬！”
霍尹的呼吸沉重了幾分。
“整個世界都會變成行屍走肉。”諾比斯的語調又開始揚起，重複了一遍，“你們都得為他陪葬！”
“你沒明白軟肋的意思。”霍尹突然開了口，卻說了一個無關痛癢的話。
諾比斯一愣。
“軟肋之處，脆弱之處。”霍尹突然手臂微擡，在他胸口打了一拳，正在十一十二肋骨間。
“這是你身體上的軟肋。”
諾比斯不像冷森也不像段子豪，他是人，疼痛直接讓他兩眼一黑，手臂無法使力，整個身體都被氣堵住了一半脫了力，但還是要刺冷森。
霍尹往前走了兩步，冷森也跟着一側身，剛沒進去的刀尖直接被掙脫，他又感覺到手腕上的勁松了不少，旋即反扣住諾比斯的手臂。
霍尹直接揪住諾比斯的衣領，把他壓在玻璃器皿的壁上，槍抵着諾比斯的腦門。
諾比斯反笑，嘴角洇出鮮血像是張開的血口：“你開槍啊！你敢開槍嗎？”
“你确定我不敢？“霍尹扯了一下嘴角，似笑非笑。
他将槍從諾比斯的眉心移開，“铛”地一下抵在了玻璃上。
諾比斯的臉色才灰下去。
“霍尹你敢！”
“在綁架冷森的時候，你就該明白我敢不敢了。”霍尹毫不留情。
“這，”霍隊長又點了一下玻璃器皿，“才叫軟肋，你的軟肋。”
“不可能的，”諾比斯的聲音還透着狠勁，但亂抖的瞳孔暴露了他的恐懼，“他什麽都沒做過，你不可能會殺他，他什麽人都沒傷害過！”
冷森在他身後嘆了口氣。
“霍隊長其實不是什麽好人，”冷森無奈，“你也少聽點那些不實在的傳聞吧。”
接着他裝作委屈地嘟囔了一聲，捂着自己心口期期艾艾：“可是冷森又傷害了誰呢？”
諾比斯呼吸一滞，但還是抛出最後的稻草：“你們還需要研究，我不相信你不解決這些東西了！冷森他還是不人不喪屍的樣子！”
“當然會，”酷克的聲音傳來，別提多悠揚亢奮了，“布萊恩教授和唐百紀醫生的習慣，以及，孟老板的小癖好可太明顯了，找到這個不是件困難的事。”
酷克的牙齒很白，笑得燦爛，手裏U盤在燈光下搖晃。
“不……不……我要殺了你們！”諾比斯徹底崩潰，尖叫着沖向酷克。
兩聲槍響，他重重地砸在了一堆腐肉上。
鮮豔的血從他的肩膀上溢出來的，喪屍們立刻看向他。
器皿裏的埃布爾像是突然反應過來目前是什麽狀況，也明白諾比斯在經歷什麽，開始撞門。
諾比斯飛快起身，轉頭要繼續撲霍尹，他肩膀上的血卻突然變成了黑紅色。
霍尹拽了一下冷森：“他被感染了。”
冷森：“？？？”
他怎麽被感染的？
但諾比斯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什麽兩樣啊？
但很快，冷森後背發冷，因為諾比斯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尖牙突顯。
“可能他也早就被感染了，一直靠藥物拖命。”霍尹低聲。
“隊長快躲開！”鮮萊尖叫。
霍尹沒躲，而是擡起了手，一雙眼睛全是淩厲。
子彈出了膛。
血線在諾比斯倒下前劃出肌膚，在透明的玻璃板上灑下彎月一般的一抹。
埃布爾在裏面頓時變得暴躁。
他在裏面尖叫起來。
玻璃器皿突然如蜘蛛網一般地炸開，脆響着往這個圓柱面蔓延。
“先出去，離他遠點！”酷克叫他們，拉着鮮萊往外跑。
沒人知道埃布爾現在是什麽情況，藍本酷克看過，最終級的程度是近距離接觸，不劃破皮膚就能感染！
霍尹也抓着冷森的手往門外退。
玻璃器皿馬上就要炸開了！
砰——
突然遠處一聲槍響，一顆“子彈”以只有冷森和段子豪能撲捉到的速度從窗戶飛進來。
冷森還愣了一下，看清楚才反應過來，進來的東西不是尖角子彈，而是顆圓圓的，類似膠囊的東西，有粉色的液體在透明膠囊裏蕩了一下。
“！！！”
玻璃炸開的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埃布爾也靜止住了。
“啊——”
“啊——啊——”
他的聲音很脆，像是個少年未經歷變聲器，也像是要哭泣了一般。
眉心上黑色的空洞往周圍擴散出細絲一樣的裂痕。
他痛苦地倒在地上，卻尋找着諾比斯。
諾比斯的眼睛已經失去神采，留下最後一抹悲傷。
他長着嘴卻說不出話，只能咿咿呀呀地叫着，爬向諾比斯。
“裂紋”越來越多越來越大片，卻讓他身上的青紫消了下去，留下一塊一塊紫黑色的斑痕。
最後他也沒說出一句話，剛碰到諾比斯的手背就斷了呼吸，看着諾比斯，睜着失去神采的眼睛。
*
當外聯的人來的時候，酷克已經采集了所有想采集的東西，整個人都迫不及待要回安全區，但他們的車被喪屍們破壞了。
喬喬坐在一邊幹枯了的人工噴泉邊擦槍，段子豪居然蹲在了她身邊。
鮮萊抱着腿問了一句：“那，唐醫生的那個藥，是又失敗了嗎？”
何維特從地下室把裝着孟沁然的玻璃器皿給擡了出來，是費了好些時間才找了個黑布罩住，霍尹在幫他。
冷森盤着腿坐在一邊，一點不想動彈，但還是先酷克一步回答了鮮萊：“應該沒失敗，那藥的确讓埃布爾恢複了，只是……”
“只是什麽？”何維特一臉好奇。
他來晚了啊，拿着槍突突進門的時候什麽都結束了，只剩下一屋子亂七八糟，和幾個魂不附體的人。
“他本來就死掉了啊。”冷森嘆了口氣，看着何維特。
何維特的表情呆滞了好幾秒，才低聲細語地呢喃道：“啊……這樣啊……”
畢竟唐百紀和布萊恩教授一樣，深知研究救人，不是以毀滅的方式。
何維特他爸一見着人就臉色一沉，見着爸爸了，何維特趕緊往霍尹身後躲。
“還不給我出來？”何隊長的聲音也很沉。
何維特只覺得脖子很涼，瑟縮着看着霍尹，滿眼都是“偶像快救救我”，但霍尹沒說話。
冷森剛要張口，就被霍尹揪住了後領：“冷老板，別急着替別人說話，你先給我解釋一下你的行為。”
要完！
冷森突然覺得自己脖子也涼，慢慢回頭：“咱們回去再說這個事好不好？”
霍尹：“不好。”
聯署隊員們的動作比他們快多了，諾比斯和埃布爾的屍體也被擡了出來，好幾個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總隊長看了一眼埃布爾腦門上的洞，轉頭看向霍尹：“我以為這藥最終還是得用在你那位身上。”
霍尹的呼吸一滞。
“唐百紀真的是，”何隊長笑了一下，“還特地着急說不拉兩車人過來，絕對是壓不住冷老板的。”
冷森：“？？？”
何隊長看出了他的疑惑，不禁笑了起來：“你運氣好，不然這腦門上的洞，應該在你腦門上。”
“霍隊長，”冷森的聲音一沉，“我以為你是來救我的，原來你是抱着謀殺親夫的想法趕來的啊！”
霍尹扭頭：“我不是。”
“那你抱着什麽想法？這一槍……”
“喬喬打的。”
喬喬整個人一激靈，看着他倆，冷森盯着她看。
“我沒有想過朝你開槍……”她低聲，“是霍隊長把槍給我的。”
霍尹：“……”
這小孩沒救了。
他扭身要走上車，被冷森從後背鉗住脖子，用力一拉，直接仰頭。
冷森沒用什麽勁，不至于有窒息感，但他擡頭看見了漆黑的天，裏面隐約有幾顆星星閃着光。
他被冷森搖了搖，那光更亮了一點，聽見冷森低沉的嗓音：“咱倆回去合計合計，這個賬要怎麽個算法？”
他蹭着冷森的胸膛，僵硬的肌肉卻讓他的脖子輕松了不少，他直接窩上了冷老板的肩膀。
也是很久沒有這麽輕松了，霍尹忍住不住閉了閉眼睛，嘴角微勾。
“說話啊，算賬！”冷森看他還要就地睡上了。
霍隊長睜開眼睛，漆黑的眼眸裏仿佛調了一柸粘稠的黑糖，在燈光下閃，略帶幹澀的唇瓣透出紅，聲音如同呼吸打在冷森的臉上。
“床上去算。”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