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蕭子鴻帶着兩名下屬跟着姚旭一道到了竹林口。

竹林口兩個教徒把剛才教主的話說給了姚旭聽。

一個教徒到現在還在迷糊:“教主說沒見着她,山上一個人都不要放下來。山上會下來誰?平時有人上山打個野味很常見啊。”

姚旭覺得是很常見,可教裏丢孩子,比打野味事情大多了。

他也沒說穿教主的意思:“教主或許是不希望有人搜山找人還偷懶吧。誰知道你們三當家會不會偷偷自己下來了。”

兩名教徒噗嗤笑出聲,見着有外人在,忙裝模作樣屏住笑意,一本正經在內心裏頭偷笑莫名其妙背了一個黑鍋的畢山三當家。

姚旭揮了手:“行了,不準人下山,那上山是準的。我帶他們幫忙一道去尋人。尋到了就一塊兒下山。天黑前必定下來。”

兩名教徒想想這話很對,也不違反教主的話,當下就應了,給面前的二當家和客人放行。

姚旭帶着蕭子鴻一塊兒上山。

蕭子鴻看着走過的這片竹林:“竹子作用不少。”

姚旭瞥了眼他:“那是。對普通百姓而言,所有東西都是能用上的,全看怎麽用罷了。吃不死人的東西,都是能吃的,不能吃的放到家裏怎麽也能用上。”

蕭子鴻聽出姚旭話裏的意思,輕笑了下:“是。”

只要是能活着,老百姓能相出無數的方法來讓自己活好一些。

騎馬捕獵他都會,不過見過的血太多了,倒是并不喜歡這種無意義的殺戮,尤其是那些個殺戮,大多是臣子們布置好的。

這樣沒帶齊東西上山,不是捕獵,不是逃命,對他而言也算是個新奇的體驗了。

姚旭是個書生,但走兩步還是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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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領着人上山,還給介紹了一下這崇明山:“山上東西還挺多。草藥、野雞一類都有。教裏時常會有人上山來尋點東西出去賣。山勢有些陡,入山口有限,雨天上山很危險。”

蕭子鴻聽着這話,更明白了一些為何瀛洲為何很長時間不曾選擇解決崇明教。

一是朝廷人手不夠,是崇明教能管理暗街,側面幫了朝廷不少忙。京城距離瀛洲太遠,地方治理到底還是要看地方官員。

二是崇明山地理位置優越,若非擅兵用計者,對崇明教根本無法下手。

三……當年暗街被取締時,那折子上根本沒有崇明教的影子,想來是地方官員與崇明教之間有所……關聯。至于這關聯是基于百姓日子好過些,還是基于官員本身……

他稍帶走神,很快又回過神,垂下眼看着上山的地。

左右這些事不是他現在需要想的。

四人上了山,很是自然朝着山頂端進發的。

幾人中唯一認路的是鮮少會選擇上山摸索的姚旭,一時間幾個人除了朝上走,還真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尋人。

走了一段時間,還是紅二耳朵微動,壓低聲音開口:“東南方向有跑動的動靜。”

蕭子鴻:“人?”

紅二應聲:“是。”

姚旭看了眼紅二,心想這人帶的下屬功夫極高,還好自家教徒們沒有因為蕭子鴻的容貌選擇沖動将人捆回來。

他轉向東南方向:“這個方向?”

紅二看向自家主子,得了準信,應了聲:“是。并不是朝着我們跑來,應該是朝着東面跑動。”

蕭子鴻下令:“紅三先去看一眼,紅二跟着我們繼續确定方向。”

紅三得令後立刻快步上前,以異于常人的速度入了山,走的路還是筆直的,全然不是原本地上人走多了而走的小路。

姚旭估摸了下自己行進的速度,以及前方人正常奔跑的速度,轉動了一下方向,用合攏的扇子點了點:“我們朝着這邊走,稍帶加快些速度。”

紅二在前頭帶路,姚旭跟着,反倒是蕭子鴻選擇墊了後。

……

舒淺的身子養了沒多久,哪怕她這些時日總是會跟着教徒練練手,到底還是弱了點。

她靈活在山中跑着,哪怕避開了不少地方,還是被樹枝灌叢之類刮破了衣服。

等跑了一段時間,距離沒拉近幾分,反倒是自己氣有點接不上。

她喘息得有些厲害,很快被畢山追上。

畢山丢下一句“我去追”,倒是先她一步去追那人了。

留下舒淺又跑了一段路,不得不扶着樹劇烈喘息換氣。

她眼內有所不甘,可也清楚這山中奔跑抓人并不是她所擅長的事情。那人不管是不是教中的,肯定對這個山上是熟絡的,否則不可能越跑地勢越艱險,還幾乎不停頓。

舒淺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卻是沒有自覺,當下将自己的臉抹花了。白皙的臉蛋上,額角臉側都是黑灰色的痕。

等氣緩了上來,她在原地走了兩步,随即茫然看了看四周。

她跑到哪裏去了?

接下去是……往哪裏走?

往回走,中間也不知道有沒有繞了弧,朝前走,前方畢山和那個人早跑了個沒影。

她朝着天上看了看。

很好,她就算有看太陽分辨方位的能力,現在也不知道山的哪一個方位能夠讓她回到那個竹林或者屋子去。如果選擇往下山的地方走,這崇明山可不是每一個朝山下走的路都能下山……

保不準能成功翻山越嶺到隔壁縣去。

舒淺心中暗嘆,沒想到自己事情沒解決,還由于沖動惹出了新的事情。

她在地上尋了一點枝杈,在地面上擺放出一個鮮明的小木枝堆,在頂端放了一朵小花。這一看就是人為的痕跡,算是一個記號了。

以防自己或者別人察覺不到,她還翻找出了一塊石頭,在就近的一顆樹上畫了個三角符號。

做好标記,她這才朝着畢山剛才跑的方向繼續快速走去。

路越走越狹隘。

前方的動靜越來越少。

舒淺皺起眉頭,低頭小心避開了腳下的落葉堆。

落葉堆裏容易有蛇出沒,要是突然蹿出來,她一下子連逃都來不及。

她又走了很長一段路,大約是走了三刻。沿途的路上她做了不少的标記,只是随着做标記的次數變多,她也發現自己腳下的泥土漸漸變得濕潤泥濘了起來。

這說明周邊快到有水的區域了。

有水則代表着有更多的活物,也可能将會有大型的野獸。

耳邊傳來了輕微的響動。

舒淺不動了。

那響動頓時也停了下來。

她視線朝着發出響動的地方望去,屏住呼吸,冷靜等待着先前有響動的地方跑出點什麽來。

就在她不動後,過了片刻,那有響動的灌木叢中,探出了一只腳,随後是一個腦袋,再随後是整個身軀。它動作輕盈,除去身子離開灌木所發出的那點響動,腳下像是踩在結實平地上一樣無聲無息。

雙目是琥珀一般的黃色,中間一條黑色豎杠。

它的毛發是通體黝黑,沒有一縷的雜色,身軀體态勻稱,每一塊肌肉在行走中都展露出優雅的線條。

是只……野貓。

黑色的野貓。

舒淺看着這只野貓,還是沒動。

就如那只野貓一樣警惕盯着她一樣。

舒淺深刻知道野貓和家養的貓不同,這類能在山中生存的野貓,那爪子和牙齒完全可以将她身上劃拉出諸多傷口,還咬出幾個洞。

那貓走到距離她有一段距離後,緩緩蹲在那兒,疏離又靜默一樣睜着那雙眼睛看着她。

她緩緩朝下蹲着,與那只貓繼續對視。

對視到舒淺都感受到自己腿隐隐發麻了,那貓卻先一步扭過了頭,看向了先前舒淺走過來的另一邊。

舒淺還沒理解這貓是什麽意思,就見這黑貓很快便輕盈背離她而去,鑽入山林中不見了蹤影。

什麽意思?

舒淺心中咯噔,立刻站起身來,以更警惕的眼神看向剛才貓看向的方向。

漸漸就連她也聽到了響聲,而視線中忽然冒出了一個人。

她微微睜大眼,驚愕看着來人:“蕭子鴻?”

蕭子鴻顯然一樣看到了舒淺。他見了人,先一步看了眼四周:“怎麽就剩下你一個人?”

這話舒淺一樣很是困惑,想問蕭子鴻:“怎麽也只剩下你一個人?”

蕭子鴻先前沒見着舒淺倒還好一些,如今見了舒淺,又只見了她一個人,禁不住就想起之前那名被姚旭說“腦子被吃掉”的所說的“壓寨相公”。

即便這麽想着,他臉上還是毫無異色,微微笑起來:“紅三先一步去尋人了,紅二帶着我們去彙合。路上偶然看見有人做了記號,我會武,便一個人過來看看。”

舒淺聽了這話,明白自己是完全走了岔路。

她很坦然交代了自己的情況:“畢山去追人,我追到一半迷路了,所以沿途做了記號。”

蕭子鴻應了一聲:“有他們幾人在,人該是追到了。我們一道回去吧。”

舒淺點頭。

她朝着蕭子鴻那兒走去,臨着走,她朝剛才那黑貓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蕭子鴻客氣詢問:“怎麽?”

“剛才有一只黑貓。”舒淺開口,轉回腦袋朝着蕭子鴻笑了笑,“很好看,和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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