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宋寅有可能被撞成植物人的消息,立刻把宋家炸成一團。

昨天不見,今天正好回家探親的二姑直接掏出了手機計算器,連續在按鍵上撥動着,“怎麽可以把小結巴弄進家來照料,你們知道伺候一個植物人花費有多巨大嗎?”

“首先人工費不算,呼吸支持設備、胃腸道插管!翻身移位設備、監護儀器、溫度調節設備!尿布護理用品,還有語音和溝通輔助設備,這些加起來也得好幾十萬,再有其他的零碎,恐怕百萬不止啊!”

她在那裏算賬,計算器的聲音尖銳地叫着,宛如煩人的蒼蠅追着頭頂,聽的人頭皮發麻。

大伯母适時提醒她一句,“二妹啊,你大哥可是出于好意,畢竟咱們也算大門大戶,家裏全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萬一被哪個有心的記者報道出來,說我們不管那個讨債鬼的死活。”

“不是我說,你大哥已經連續五年評選為京城市優秀企業家了,你說怎麽能拿咱們宋家的名譽去搏呢?”

五嬸平常跟大伯母宅在家裏嗑瓜子,建立起牢不可摧的吃瓜小分隊,關鍵時刻肯定要幫助自己妯娌的。

“我算過的,那拖油瓶住在醫院的開銷更大,反倒不如住在家裏。”

語畢,露出陰恻恻的一笑,“指不定哪天就跟他短命的爹媽一起走了不是?”

她說得十分有道理,得到全家的一致認可。

宋寅很快被送醫院接回家住,繼續安排在他之前住的雜物房內。

索性宋寅雖然成了植物人,但是與常規的植物人又很不一樣,除了一直保持昏睡狀态,需要有人幫他換尿片和翻身,其餘的跟正常人一樣,能自主吞咽,心率正常,呼吸自然,生物機體健康。

正好替宋家人省了一大筆開銷。

話說宋寅成植物人的這一周其實特別忙,先是連續睡了兩天,補足了熬夜趕稿的覺。

剩下的幾天都忙着看小說。

原來他所處的世界是一本名叫《美強慘系列之霸道真少爺是龍傲天在狗血文裏偏執盛寵的小嬌花居然帶着108胎揣球跑路了》

宋寅兩眼一抹黑。

不過幸虧他并不是這個能生108胎主角受,主角受是宋家小叔的寶貝獨子宋賀。

宋寅怪是納悶的,像宋賀那一推就倒的小身板真的能生108胎?

宋寅和宋賀是宋家孫子裏的兩個極端代表,可以用最簡單的話說,宋寅在這個家混的有多慘,宋賀就像個被滿滿愛意圍繞的開心寶寶一樣,整天徜徉在親情友情愛情的海洋中。

宋寅倒不是嫉妒他,只是倆人也不算太熟,小叔還是有眼光的,早年将家搬出了宋家的本宅,跟這些蠅營狗茍保持适當的社交距離。

宋寅只是在家裏聚會時遠遠地看見過宋賀兩眼,确實漂亮可愛。

重點現在來了。

宋賀是這本書的主角受,跟偏執的主攻B經歷一段纏綿悱恻價值觀跌宕起伏的愛情之路。

倒是他蠻慘的。

宋寅在這本書裏連一個炮灰渣都不算呢,最多算第一章 出現一句半的墊腳石。

書中是這樣描寫的:【宋賀滿眼脹滿血絲,使得他那張精致的娃娃臉,此刻看起來頗有些義憤填膺的悲美,他沖宋家老小恨道:“你們怎麽能這樣對待小寅哥哥呢?他雖然成為了植物人,可他也是死去四叔的寶貝兒子,你們這樣對待他,怎麽對得起四叔?!怎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單憑這一句話,宋寅心底立刻認定了宋賀這個親戚。

常年在宋家遭受了各種冷熱交替暴力,導致宋寅對整個家族的每一個人都深惡痛絕。

現在他也有屬于自己的白月光啦!

為了宋賀的這一句發聲,宋寅腦子裏很認真地花五天時間消化了整本書的劇情。

很可惜,看完之後他總結出三大重點。

第一——自己在整本書裏真的只出現在這一句話中。

宋賀幫自己出頭跟家裏吵完架之後,一氣之下離家出走,餘下幾十章內容全部在學校裏跟主角攻忙着發展驚天地泣鬼神的戀情。

第二——這本書既沒有文筆,又tmd狗血,沒有之二。

第三——他真的成了植物人。

而且在某一天會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灰飛煙滅!煙消雲散!!

【憑什麽啊!!!】

宋寅嘗試睜開眼睛未果,立刻由心而發一股極其強烈的恐懼之感,在他的四肢百骸間不停沖撞。

【憑什麽啊!】

【憑什麽啊!】

【憑什麽啊!】

宋家的人讨論完宋寅的事情後,該上班的上班,該喝茶的喝茶。

餘下的大伯母、二姑、五嬸,再叫來一個傭人正好湊成一桌麻将。

傭人極其尴尬小心地掏了一下腰包,五嬸立刻看出她的窘迫,尖酸笑道,“沒錢沒關系,我這裏有三萬塊的現金,你跟我打借條,從下個月開始扣你工資就行了。”

傭人更加支吾為難。

五嬸一翻白眼,“要不然說最煩你們這些窮人,不想借着三萬的話,你現在立刻收拾東西走人呗。”

傭人愈發不敢了,顫顫巍巍坐到麻将桌臺上。

豪門的傭人并非從勞動就業市場随便招聘的,全部是由專業的家政公司統一培訓後,再由公司分配到雇主家中。

假如這家的傭人被辭退,不管理由如何挑剔,公司只會不斷降低員工的星評等級,搞不好還要繳納高額的違約金。

豪門和豪門之間是一個很小的圈,哪個傭人被開除了,其他的人家也不會再錄用這個人的。

傭人一想自己每個月的工資恰好是三萬,往壞了想是賠了一個月,但是往好了想興許還能額外掙幾萬。

反正她知道五夫人人品不好,牌品也很差,輸多贏少。

結果五嬸一上牌桌,不但手裏忙活,嘴裏忙活,腳下也忙活,使勁踢坐在自己上風的傭人,暗示她快給自己喂牌。

傭人正暗叫倒黴。

連接棋牌室的紅木門發出詭異的聲音,那聲音密集得像是無數的白蟻正在啃食木門,門縫間紛紛揚揚地掉下碎渣,連厚重的木塊也在一突一突地躍動。

大伯母面色一改,有點緊張說,“愣着做什麽,還不去開門,看看是誰搞得惡作劇?”

家傭也很緊張,不過現在大白天的,妖魔鬼怪不會在白天出來害人,于是小心翼翼地起身,将紅木門後的金屬鎖打開。

只一個剎那。

【憑什麽啊!】

【憑什麽啊!】

【憑什麽啊!】

......

無數條【憑什麽啊!】像噴發的洪流,擠得整個門框邊緣起裂,紋路炸開。

不等麻将桌上的三人反應過來,直接将整個棋牌室淹沒滿了。

只留下五嬸的一條手臂露在氣泡外面,上面帶着碩大的鑽石随着溺水般的掙紮,發出幽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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