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春季
春季
洗完澡出來,江姜舒躺在床上,刷完視頻到了十二點,相對于去找顧煜聊天,她覺得刷一個晚上的視頻會更加快樂,剛剛放下手機正準備進入夢鄉,手機鈴聲響起,是姜婉女士。
心裏面湧着不好的預感,半夜裏家裏人打來電話,确實不會讓人往好的地方想。
按下接聽鍵,姜婉焦急的語氣便傳來,絮絮叨叨的一段話,江姜舒立即捕捉到了重點信息。
那就是江之姜離家出走了,江之姜要去做職業選手的事情曝光了。
快速起床換好衣裳,她拿了鑰匙便往家中趕去。
車子行駛在路上,她撥通了江之姜的電話,她一般是不會打電話給江之姜,都是發微信。
連播了好幾個電話,他終于接起。
手機裏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姐。”一聲姐,讓江姜舒感到他是委屈和無奈的。
“你在哪?我問你現在在哪裏?”
“怎麽了?”他回,語氣有些平淡。
卻是這無所謂的語氣讓江姜舒火氣蹭的一下便往上長。“你說怎麽了?媽打電話過來,我這就去把你捉回家,來一個三堂會審。”
電話挂斷,她開車直接趕去了嘉峪俱樂部。
晚上十二點多,俱樂部和外面的高樓大廈般,亮堂堂的一片,她走向前臺,報了江之姜的名字,前臺的小姐姐說了句稍等。
趁着間隙,江姜舒仔細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她來過一回,但深夜來這俱樂部,是第一次。
“喬酥。”前臺小姐姐忽然招手,喊了聲從旁邊經過的一個年輕男子,“姜子的姐姐找他,麻煩你帶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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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着聲音回頭望去,江姜舒瞳孔在一瞬間放大,放大再放大,接近死亡,什麽叫社死現場,這就叫社死現場。
這年輕男子,她認識,并且記憶力還挺深刻。
“噫,你不就是那個相.....。”
江姜舒大步上前拉着他離開,“對對對,我是,我是。”
進了電梯,江姜舒這才打量起這個跟她相親過的18歲男高中生,雙手環胸,天然一股大姐姐巡查的既視感,“所以你相親讓人幫寫作業,就是為了打游戲。”
喬酥站得挺直,身子有些不自在,江之姜說她家裏面的姐姐不好惹,如今看來,氣質上就有一股無形的碾壓,跟上次相親時的完全不同,加上冷白色、白得發亮的膚色,整個人不笑的樣子,高冷十足,跟他們班主任一樣讓人害怕。
“姜舒姐,你是來找姜子回家的嘛!”
“我來抽查他有沒有好好練習。”語氣帶着微微愠怒,喬酥聽着有些不相信。
江姜舒卻是越想越不對勁,怪不得江之姜上次拿相親的事情威脅她,跟她談條件,原來兩人是朋友。
不過相親相到江之姜的朋友,這算是什麽鬼運氣。
俱樂部裏設施很時尚,都是跟游戲相關,她平日裏接觸游戲不多,對這些人物也是一竅不通。
這練習室裏坐着七八個小孩,她一眼便鎖定了坐在最裏面的那個小孩,走過去,輕拍了他的肩膀,語氣不耐煩,但她還是盡量壓制着,“練習累了嘛?我請你去吃夜宵。”
旁邊喬酥湊過來,“姜舒姐,要不帶上我?”
江姜舒眼神示意着江之姜,将決定權交給了他。
“嗯,媽,我先把他接去我那住幾天,老爸這幾天的情緒你注意平息一些。”江姜舒按了下車鑰匙,車門打開,兩個小屁孩走了進去。
帶着他們去了夜宵攤,一路上,江之姜抿唇不說話,都是喬酥在說話,話裏話外都是在逗着江姜舒開心,怕她生氣要教訓江之姜,極力堵住着縫不讓江姜舒叮。
點了烤魚,江姜舒看着對面沉默到至今的江之姜,剛才在公司沒忍心教訓他,此時她曲着食指和中指重重的敲了敲他的額頭,旁邊坐着看戲的喬酥也沒有放過。
兩人忍着疼沒有叫出聲,江姜舒質問道,“離家出走好玩嘛?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你來這一出。”
他悶着不出聲,喬酥伸手抓了抓嘴角,看着兩人的神情,吃瓜的群衆。
江姜舒放軟了語氣,“既然他們已經發現了這件事,你這樣子躲下去不是一個辦法,你是如何想的?”
他懶洋洋掀起眼皮,無聲嘆了口氣,“姐,別忘記了,你答應我的,無論什麽事情都站在我這邊,現在就請您站在我這邊了。”他眼神淡淡掠過旁邊的喬酥。
這小子,此刻倒還威脅她了,冷哼一聲,“江之姜,你本事挺大,在威脅我?”
他點了點頭。
江姜舒忍不住伸手再次敲了他額頭,看了看旁邊的喬酥,“等會吃完夜宵,也送你回去。”
“姜舒姐,你就送我回俱樂部就行了。”
正想說着什麽,桌子下江之姜伸腿踢了踢自己,她扯出笑容,“要不今天就當放假,你今晚和江之姜一塊去我那,明天帶你們繼續去吃好吃的。”
“姐,你帶他回家,姐夫不會吃醋?”
旁邊喬酥推了推他胳膊,“你這什麽意思,我可是對你姐一點非分之想都沒有的。”
“你姐夫出差,要不然今晚他也會跟着我一塊教訓你。”
江之姜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兩人在江姜舒住了一天,翌日,他拒絕了江姜舒的陪同,他要自己回家跟父母談判,将江姜舒攆去車站接顧煜了。
剛剛接到高冷因為江姜舒不回他信息而鬧情緒的顧煜,江之姜的電話便打了過來,而這通電話也成功化解了兩人微小的矛盾。
“姐,你能回家一趟嗎?”
“好,我現在回去。”江姜舒知道,肯定是談判失敗了,讓段穎替了江姜舒下午的班,她拿上包包,上了車子的副駕駛,往家中趕去,
手捏着褲子,泛白的指尖逐漸變紅,窗外樹木,人流在倒退,心裏面在算着距離回家還有多遠的距離。
手背覆上一層暖意,輕輕摩挲着,安慰着她。
她偏頭,抿緊的唇角張口,“顧煜,你不能單手開車,很危險。”
他讪讪的收回手,“遵命夫人。”
下了車,顧煜緊緊牽住她的手,江姜舒也用力的回握,怕他松開。
家裏的門并沒有關,她輕輕推開,地面上一片狼藉,此時客廳裏,坐着一個少年的身影,他靠在沙發上,眼神空洞。
面前放着一本合同。
兩人進來,江之姜轉頭,“姐,姐夫。”
一切明了,兩人最近本來就吵着架,姜婉心煩在打掃房間時,看到了這本合同。情緒便更為激動了,于是和他吵了一架,回到家的江院長也加入了這場戰局,于是,三足鼎立的局面,江之姜選擇了離家出走。
今天,他主動回家開啓第一輪談判,卻不想,局面變成了這樣,
她坐在旁邊,“你如何想?爸爸又如何說?”
“毀約,錢他賠。”輕描淡寫,他往後靠了靠,軟和的沙發讓他舒心了一些。
果然,是父親的風格,父親一直希望他能學個好專業,而不是幹這些不務正業的工作。
“你餓不餓,讓姐夫煮飯給你吃。”
顧煜起身,徑直走向廚房打開冰箱,裏面食材豐富,他拿了出來,便開始洗菜準備煮面條。
“姐,我不餓。”
江姜舒不以為然,“哦,你姐夫剛剛下車,反正他也沒有吃飯,只是問你餓不餓,順便給你煮一些。”她啧嘆了兩聲,“好吧,既然你不餓。”她轉頭,“顧煜,少煮一些,他不吃。”
“嗯。”他雖然應着,但還是下了三人份的面條。
江姜舒收拾着客廳裏的一片狼藉。
很快,屋子收拾好了,顧煜也将飯菜給端上來。
江之姜沉默,慢慢的吃飯。
始終沒有提起關于合同的事情。
晚上,三人坐在客廳裏等着兩人回來。
“之姜,你先回房間睡覺,這件事交給我。明天還要去上課。”
他起身,“姐,實在不行,那便毀約吧!”
眼神一閃而過的傷感,江之姜捕捉到了。
他的話沒錯,父親還是固執的認為,他玩游戲是沒有出路的。
江東華一直堅持着自己的觀點,“若是他平日裏玩,我便想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如今是要做職業選手,青春飯那麽好吃的嗎?”
“爸,之姜喜歡,他感興趣。”
“然後像你一樣。”
“像我哪樣了。”
“待在原地,不思進取。”
江姜舒知道,自己的院子父親最近又獲得一項獎項了,但她還是堅持着江之姜的期望,“我并不覺得不向上的生活就是浪費時間。”
“江姜舒,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我當年若是不逼着你學醫,你能幹什麽?”
能幹什麽,她學醫,是因為她正好沒有喜歡的事情,正好在走這條路時喜歡,而不是走的過程中不喜歡,到時候,她想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夠了,爸,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從小到大,您一直逼着我,按你的步伐走,可是我不喜歡這種被催着走的方式。”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不去你的醫院上班嗎?因為實習的時候,無論我如何努力,無論我做了什麽事情,得到了什麽榮譽,在別人眼中,都少不了你的功勞,認為我都是沾了院長的光。”
“去到了中醫館,我取得的小成就,我都很開心,因為在別人眼中,那是我自己的能力。”
顧煜聽着父女倆的對話,知道了江姜舒為何總是過着躺平生活,父母的期許對她而言便是一種無形的枷鎖,一種無形的束縛。
顧煜在江姜舒離開之後,很鄭重的與自己的岳父又談了一次,那些江姜舒從未在他面前抱怨過的痛苦,遭受到的刁難,背鍋在頃刻間湧入了江東華腦海中。
“爸,江之姜的路他自己選擇,若是兜不住了,還有姜舒,再不濟,還有我,我也相信之姜,他的能力不會讓他走得很差。”
這是第一次,作為父親,他開始思考。
一直過了幾天,江之姜給她報喜,她心中才釋然。
晚上,江姜舒高興得睡不着,閉着眼睛閃過這些年的許多事情,旁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翻身,顧煜又在玩手機。
這些日子,他好似一直在玩手機,而且總是在半夜。
“又将你吵醒了?”
“不是,我是做噩夢了。”縮到他懷中,江姜舒伸手摟着他的脖頸。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力度溫柔,像是在按摩,“等紀錄片拍完,我們着手準備婚禮,好不好?”
“好,婚禮後,我們去不去旅行。”她想說蜜月旅行。
他莞爾一笑,“這些應該是我安排,也是我詢問,姜舒,你就享受接下來的每一天輕松快樂的日子。”
“那我策劃旅行,我以前就很想很想去旅游。”她語氣帶着嬌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