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樹葉·抵擋毒氣
29.樹葉·抵擋毒氣
許是盯他看的太久了,許黴猛地一個回神,沒把茶直盯看的尴尬,反倒是把自己給搞得不好意思了,耳垂微微翻紅。
實在是覺得自己有些不禮貌了,許黴擡起蜷縮的左手放在額前,擋住了視線,給對面的少年鞠了一躬:“驚擾茶小哥小憩了,非常抱歉。”
“我叫許黴,這三位是我的兄弟,我們來自東邊的偏山,在一隅地迷了路,聽聞茶小哥是位傑出的向導,很是識路,不知可否為在下指點迷津?”
來自東邊的是真的,可偏山卻是假的,此去石河本就是帶着任務去的,一切行蹤都得小心謹慎,不可亂了計劃。
先是詢問了一下少年的意願,若是對方因為被打攪了不肯幫忙,他們也沒有損失,不會因為提前告知了目的地而不得答案,導致太過失落。
“黴……”幽深的眸光緊鎖着許黴微紅的耳垂,一想到這是因為黴見了他這副身子喜歡,才羞紅的,就興奮的豎瞳發熱。
眼神癡癡的。
好想,再把蛇身狠狠的纏緊黴的腰,再不能讓他擺脫。
可他發熱的豎瞳很快就涼了下來,和他身後靠着的青綠色腐木一般,散發着森森的冷意。
他瞧見許黴身旁還站了一位黑色錦衣的青年,發冠高豎,皮膚白皙,五官輪廓深邃,也是少年感、英氣十足的樣子,只是年紀看起來,沒有茶直小。
這青年正是郁作。
茶直冰冷的眸光直直的凝視着他們二人中間,一人捏着一半的山雲玉牌,眸子淬了冰花,好似下一刻就要将那塊玉粉碎。
像是瞧見了茶直不悅的神情,郁作竟是得寸進尺的,悄悄換了一只手去捏山雲玉牌,而後把身子躲在許黴身後,有些害怕的貼得許黴有些近。
“長歲,他好像有些生氣了,是我們打擾他休息了,所以他不開心了嗎?”郁作靠在許黴耳邊道:“要不我們還是走吧,我看他們好不正常,連毒死的飛禽走獸都敢吃,這得是什麽人啊。”
郁作小聲吐槽道:“都不像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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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着許黴說話,可森黑的眸子,卻是看着的茶直。
說的好有道理,許黴看着對面臉色突然轉冷的少年,也不敢動了,只懊惱的小聲道:“這……問都問了,且聽他如何回答再做打算吧。”
真是令人心情不爽。
茶直撐着青綠色的腐木站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袖衫和衣擺,也好似在收斂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悅。
再擡眼看向許黴時,那張臉上的神情已是變得人畜無害:“黴……黴哥哥?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啊?”少年的聲線像照進澄清石潭裏的一抹朝氣的光,一聲“黴哥哥”把活了五百二十一年的許黴聽的耳朵都要化了。
想他容顏永駐,也是個青年模樣,确實受得起茶直的一聲“哥哥”,只是心中雀躍,使得他嘴角都合不攏了,男人哪有不喜歡別人叫他“哥哥”的,而且還是這麽乖巧朝氣的少年。
完全拒絕不了。
“可、可以,可以的。”許黴用蜷縮的左手擋了擋裂開的牙,有些涼。
他是聽爽了,站他身後不遠處的耳秋的臉上挂滿了黑線。
一點都不穩重啊。
“黴哥哥,你要問哪條路呢?”茶直撫開青色風搖的枝桠走出了陰涼的樹底,手指一撚,摘下了一片樹葉子,勾着一抹淺笑,慢慢走向許黴。
見他有幫忙的意思,許黴心情更好了,如實道:“石河山腳,不知道茶小哥可曾去過?”
幾步便走到了許黴跟前的茶直,兩指撚了撚手裏的樹葉子,一雙幽深的眸子盯着他,笑得有幾分寵溺:“一隅地通往石河山腳,巧了,我們此一行,正是去往石河山腳。”
緣分二字浮在了唇邊,還沒等許黴客套出口,就被郁作一句話打亂:“這麽巧?可據我所知,石河山腳經年荒蕪,且山林怪物橫生,問句不該問的,向導去那裏做什麽?”
對啊,石河山腳封壓窮門怪,幾乎十幾座山頭和七八個盆地都被劃成了禁地。
不僅山頭荒蕪土地蒼涼,鎮官更是嚴令禁止入內村住,那裏猶存的,也就只有仙山百門選拔出來的,五位鎮守的門尊了。
他們去那裏所謂何事呢?
“當然是為了開拓眼界了,我可是向導,要是一點麻煩就阻止了前進的步伐,又怎麽撐得起一隅地向導的名號呢。”茶直笑了笑,眸光看向許黴身後的郁作,“至于他們嘛,想知道大可自己去問。不過,既然公子都說了石河山腳如此無用又兇險,那你們去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不會也是為了領略一下沿途荒蕪的大片風光吧。”
這最後一句明顯的嘲諷,可郁作又不能透露去那裏的真實目的,只能吃癟的胸悶出“你”了一聲,再無後話。
許黴捂了一下臉,小子,學到了吧,出門在外都是人精,不要好奇啥就沒腦子的刨根問底,刨到鐵板子了吧?
“咳咳……家中兄弟魯莽了,還望茶小哥見諒。”許黴賠笑了一下,又是慶喜的看向對面面容姣好的少年,“既是同路那可太好不過了。本以為注定沒了路,我們還在惆悵苦悶,不想真是百年修來的緣分,讓我們遇到了你。”
這是慣用的話術,先是道完歉,然後再把話題引到原本的問路上去,避開對方攻擊的問題,這樣會讓對方短暫忘去,再回過神來時,興許就不好意思攻擊第二遍。
或是讓對方明白這個問題的敏感性,令他不至于咄咄逼人。
如許黴所想,茶直果真不再糾結那件事,而是耳朵一豎,眸光溫熱的盯着許黴。
百年修來的緣分,讓我遇到了你。
他輕笑了一下,心髒“撲通撲通”的直跳,好似要跳出了胸口。
黴,在對他說情話。
茶直的眼神一瞬柔和的好似能溢出水來:“我也是這麽覺得的,不過,只要價錢給的滿意,我願意引你們一起前去。”
“這你也要收錢?”吃癟的郁作撇了撇嘴,突覺得自己話有幾分歧義,又改口道:“順道的事,向導不會要價太高吧?”
耳秋掏了掏腰包,取出一個荷包來,走到許黴身旁,本是準備喚他“末江尊”的,但又想到有外人在,還是不要說出些帶有身份的稱謂來的好,避免節外生枝。
“長歲,我這裏有。”耳秋的眼神在茶直和郁作的臉上來回了一下,最終停留在茶直臉上,“向導需要多少,我這會兒便付了吧。”
被耳秋喊了一聲“長歲”,許黴還有些不适應,又聽到李翎也跟着掏出荷包:“不夠我這也有。”
“……”許黴猛地按了一下身旁的郁作,搖頭示意他別再跟風了。
傻孩子們,砍一下價,砍一下價,你們這樣跟送錢有什麽區別?
別一會兒被人宰了,還傻乎乎的在那兒偷着樂呢。
茶直擺了一下手,雙手撐在膝蓋上,前身傾了一下,少年好奇的眸光盯着許黴和郁作手裏捏着的山雲玉牌:
“錢嘛,他們給我的已經夠多了,我現在不缺錢。只是,我見黴哥哥手裏的這塊玉牌溫潤漂亮,雕刻的山雲栩栩如生,一見了我就喜歡,可我身上沒有什麽貴重的物什交換,不如,就用我手裏的這片樹葉子吧,成嗎?”
一片樹葉子,交換玉石做的山雲玉牌?
許黴眼底震驚了一下。
但凡是個別人,許黴都得怼對方一句:你在想什麽屎吃。
可瞧少年十分想要的眸光,許黴竟可恥的動搖了。
不行!這可是辦完任務要回去交差的東西,要是把這山雲玉牌交換了出去,那他拿什麽交差?
耳秋和李翎的神色也是嚴肅了下來,覺得少年多少有些得寸進尺了。
“不可以嗎?”茶直緩緩撐起了身子,看着他們的眸光都帶了幾分淡薄,眼神盯着許黴沒有強求,低語道:“那可真是可惜呢……我可喜歡了。”
可不交換,聽茶直的語氣,下一秒就會拒絕給他們引路,許黴被他一句話,說的有了幾分焦急,趕忙解釋道:“并非不想交換,而是此玉有抵擋毒氣的作用。這裏的沼澤地有毒,不知你們是怎樣躲避的,可我們一旦離開這玉,不久就會中毒而亡。”
“還望茶小哥不要介意,能否換個條件?”
“吶,原來是這樣啊。”聽懂了許黴話裏意思的茶直,将兩指中的片樹葉子遞到許黴面前,思慮了一下,又遞到了郁作面前,“不過恰好,我這樹葉子,可不是普通的樹葉子,亦可以抵擋毒氣。”
茶直在笑,許黴卻感覺又遭了當。
遠處已是燒起一堆火,烤制出香氣噴噴的烤兔的人,像是為了證實茶直所言非虛,因此伸手朝枝桠上剮下一手葉子,搓成碎灑在烤兔上。
這人看向許黴:“向導說的不錯,這樹葉子的确可以抵擋毒氣,因此即便是中毒死了的飛禽走獸,只要烤制的時候撒上樹葉子解毒,吃下就不會中毒了。”
這一隅地連罕見的相繇都見到了,還有什麽是不可能的呢?
只是這種神奇的樹葉子,耳秋和李翎也都沒見過,但見這人大口大口吃着兔肉,也沒有中毒身亡的跡象,看來确實是抵擋毒氣的作用無疑了。
噗笑一聲的郁作松開了和許黴同捏一塊玉的手,攤手接過茶直指間的樹葉子,笑看着茶直感謝道:“那就多謝向導了。”
事已至此,他是再也找不到什麽理由委婉的拒絕了。
獨自拿着山雲玉牌的許黴一僵,有些不甘不願,但也沒辦法的将它遞了出去,勉強的笑道:“沒想到這世間竟還有如此靈性有用的植物,還多謝了茶小哥見示了。”
“茶小哥一眼相中了它,我本就很想給你的,眼下解決了毒氣的問題,是再也沒有顧慮的,可以将它贈與你了。”
記住,是他贈與的,絕對不是被逼無奈交出來的。
這話許黴說的就心不甘情不願的,茶直怎麽可能聽不出來呢。
但舍不得又不得不給的黴,臉上的小表情真的好可愛呀。
茶直忍不住笑了一下,将礙眼的郁作逼走以後,才伸出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掌,疊上許黴的手背,将他攤開的五指合攏,包住了山雲玉牌,茶直包住了他的手掌。
“沒關系,一隅地的沼澤的确厲害,黴哥哥且先收着,待你們到了目的地,我再索取我的報酬也不遲。”
感覺到手掌裏的輕微僵硬,茶直才松開了他的手,心情大好的站直了身子:“今日也晚了,就先宿下,明早再趕路吧,可以嗎?黴哥哥不着急的吧?”
許黴僵硬的收回右手,垂在了大腿邊,手背上還有些微涼的氣息,沒有讨厭,反而有些依賴。
被自己的反應吓到了的許黴立刻唾棄了自己,居然會覺得少年手掌的溫度,和大蛇的有那麽幾分相似。
導致他也不敢盯着茶直看了,眼神忽閃:“好……好,不急,不急,按着你們的速度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