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相繇·征兆兇神
30.相繇·征兆兇神
解決了問路的事情後,茶直又回到了枝桠樹下的青綠色腐木上小憩,有人舉着一架烤好的兔肉,香氣噴噴的走到腐木旁,笑着殷勤的遞給茶直。
茶直是個禮貌的少年,笑着拒絕了,他說他不是很餓,且在路上,就有摘果子裹了腹了的,實在是困意來了,吃不下了,何況這烤肉也不多,還是他們留着自己吃吧。
這人聽了也不好再叨擾他休息,也就舉着兔肉回到了火堆旁,男子胃口本就大,他們又是趕路的人,自是又累又餓,三兩口就吃完了,唇齒留香的舔了舔油亮的手指。
茶直笑着收回視線,無意間和對面的許黴對上了一眼,嘴角的淺笑又深了幾分。
許黴笑了一下,有偷窺被抓住的尬然,禮敬的給他拱了拱手,就是在茶直熾熱的目光下,一瘸一瘸的離開。
四人在林子裏撿了些木材生火,又擡了兩節幹硬的粗大樹幹,當作靠背,再折了些大片的葉子,例如棕榈葉、芭蕉葉、芭蕉芋、琴葉榕、龜背藤等葉片較大的葉子,拿來地上鋪着,當作坐墊和夜晚宿下的席子了。
坐下來,取下背上的包裹,啃着幹巴巴的餅子的李翎,眼睛盯着對面啃着烤肉吃的香流油的人,頓時感覺自己手裏的餅子索然無味了。
他的視線在這處沼澤地裏掃視了一下,地上毒死的飛禽走獸,已是全部被對面的人撿了去,他們一行人有十幾個,胃口也是大,不說分給他們了,連他們自己都不夠卡牙縫。
瞧見李翎失落的收回眸光,盯着手裏的餅子難以下咽,有些落差感的樣子,郁作便是在他旁邊猛地竄起,将李翎吓得餅子都落在了芭蕉葉上。
一邊撿餅子,一邊不解的朝郁作問:“你這一驚一乍的怎麽了?看到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了?”
郁作拍了拍李翎的肩膀,說出了心中想法:“沒有,我是見他們人也挺熱情的,不僅給我們介紹向導,還主動分食給向導吃,雖然他并沒有吃,但瞧這勢頭,只要我們主動去問問,說不定會同情我們一下,分我們一點呢?”
“有些道理哈,沒想到你眼睛還挺尖,這些細節都被你觀察到了。”李翎思慮了一下,也覺得郁作說的對,就用油紙包住了剩下的半塊餅子,應是放在袖子裏的,但餅子開了封,若是再放進袖子裏,只怕味道沖了袖子,不舒服,放在芭蕉葉上,又怕引來了螞蟻。
于是就捏在手裏,眼睛冒星星的看向郁作道:“但你一個人去不太好,他們人那麽多,只怕也有脾氣不好的,到時候兇了你怎麽辦?我跟你一起去。”
郁作也沒攔他,只是笑道:“你去他就不兇了?”
李翎自信道:“那可不會,但一個人被兇也許會覺得尴尬,而兩個人被兇就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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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一樣?”
李翎攤開手臂誇張道:“那時我們肩上扛着的,可就是為了四個人糊口的責任,多麽光輝偉大啊,被拒絕了也是一項光榮。”
“……”郁作幹笑了一下,“李道長還真是風趣幽默的很呢。”
“話這麽多,還走不走了?”李翎用肩膀撞了一下他。
郁作也用肩膀擠他,眼睛裏含着笑意,連連說着“走走走”。
可走了還沒兩步,就被身前突然出現的許黴擋住了去路。
被抓個現形的李翎立馬站直了身子,慌忙的準備開口解釋,就被許黴輕笑着猜中:“你們這是……準備去換點肉吃?”
“啊?”李翎愣了一下,和郁作對看了一眼,什麽換?
他們不是去乞讨的嗎?
許黴擡了擡手,示意李翎看他手上,正捏着的油紙包着的餅子:“吶,你手裏拿着餅子,又急匆匆的要跑到對面去,不是去換,難道還是去空手套白狼,或者是想去看看對面沼澤地的風景?”
見李翎吞咽着不說話,許黴擡手靠在眉頭,迷眼望了望天,可惜道:“可天色都這麽晚了,你這會兒過去,怕是只能看見一片模糊的滕茂了吧?”
“末江尊,我是見他們吃的香,實在是胃蟲勾的饞了,想去換些肉。”李翎如實招認了,低着頭認錯道:“我錯了,不該瞞着末江尊,冒然去的。”
“哈,小孩子饞嘴嘛,再正常不過了,何況這肉啊,實在是香的勾魂,就連我吃了餅子,也差點坐不住了,你想吃很合理啊。”許黴笑着把視線從李翎手上的餅子,移到了郁作身上,“只是師侄既然是去換肉的,怎麽拿着半塊吃過的餅子就去換?不怕被打嗎?”
“還是說郁作的那塊餅子沒吃,拿他的那塊去換?”
李翎僵硬了一下,雖然主意是郁作提的,但也說不出出賣兄弟的話來。
只是眼睛不停的轉着,在想着搪塞的法子。
“好了,你們兩個啊,就是太厚實了,這樣冒冒失失的沖過去,不被趕回來才怪。”許黴長舒了一口氣,看着二人無奈道:“這麽想吃肉啊,做為長輩呢,也不能讓你們失望了,就由我幫你們去問問吧。”
“畢竟,我和他們中間的一個人打過照面,總是有幾分記憶的。”
且他們向導對他的态度,也說得上是關照了,說是讨要山雲玉牌,卻又不急着放在身上,而是讓他暫時存着,也不怕他到時候翻臉不認人,他們有些眼色的也看的出來。
憑着幾分薄面,也不會冷眼相對。
聽許黴不責備他莽撞,反而是要幫他去讨肉,被長輩照顧的感覺就是好,李翎心裏感激不盡,且許黴去,肯定比他去讨要的機會大。
李翎自是笑着答謝,拱手道:“那就多謝末江尊了,若是他們不願也沒關系的,盡力了就好。”
“嗯。”許黴寵溺的看了李翎一眼,又看向郁作。
郁作也笑着,跟着拱手:“謝謝長歲,盡力就好。”
許黴再“嗯”了一聲,收回視線朝身後的人堆走去。
而李翎和郁作則坐回了芭蕉葉上,一臉期待的看着許黴滿載而歸。
一邊瘸走,一瘸挑眉笑的許黴搖了搖頭,不久便走到了人堆這邊來,先是拱手給先前的那人敬了敬,再是和周圍的人也敬了敬。
“許兄弟過來是有什麽事嗎?”他從身後拿出一片芭蕉芋葉,鋪在一旁看着許黴,“你請坐。”
“謝謝,叨擾了。”許黴坐在了芭蕉芋葉上,看了一眼烤肉,便是移開了視線,“兄弟怎麽稱呼啊?”
“我叫施鐘黃。”施鐘黃似乎也不願多透露,也就只說了一個名字。
“姓施啊……”許黴的瞳孔裏映着火堆上的火苗,妖嬈扭動,眸光幽幽流轉,在施鐘黃的着裝和手掌上看了看。
“善水與南山一派,起家自前朝氏族一脈,前朝覆滅呢,他們也不願眼瞧着氏族姓氏沒落,所以派內招收弟子,也會與其更名改姓,故而一派上下皆只有一個姓,這個姓正好姓施。”
“與南山善藥理,而這石河山腳雖說荒蕪,但石頭下壓着的,可全是寶貝,這些寶貝對于其他仙山來說呢,也許是廢石,但對與南山來說,那就是奇珍異寶啊。”
“我瞧鐘黃兄風塵仆仆,一身草藥味,手掌又是經年累月的藥理,顏色深重留下的黑繭,你們請了向導帶路,那定然是第一次來,這樹葉子說來也不普通,外面不常見,但你們對那樹葉子能夠抵擋毒氣的作用,深信不疑,人在外,還是自己認得的要保真的多。”
“如果我沒說錯的話,你們正是與南山的弟子吧,在下不才,與與南山的門尊施望於倒是有過點頭之交。”
這話沒說之前,施鐘黃還真覺得許黴就是一個借路的,畢竟他一個瘸子,也翻不出什麽大浪。
可這單憑一個姓,就能想到與南山,還說出有關與南山的這麽多事情,還認得他們的門尊施望於,看來這許黴不簡單。
來找他也定然不是單純的聊天,施鐘黃驚愕的看着許黴,朝他拱了拱手,坦誠了許多,壓低了嗓音道:
“許兄弟真是見多識廣,竟是晴山尊的故友,晚輩不敢怠慢。你既然猜中了,那我也不好隐瞞了。近十年石河山腳封壓松動,連太元山的掌門都登門了仙鴻山,這不是要開戰了,這還能是什麽?”
“掌門深知此事的重要性,一旦開戰,仙山百門都在所不辭,我們此來,正是為了那石下靈株,有了靈株,我們與南山才有可能沖鋒在前,而不是二次覆滅。”
施鐘黃哀嘆了一下,在惋惜三百年前窮門怪血洗前朝,令他施氏一族茍得幾名先祖,才重建了與南山。
“原來如此,都是為了大義,可以理解。”與南山善藥理,自然知道如何從靈株裏得到增強修為的法子,但他坐下不是為了問這些,而是,“不過,鐘黃兄第一次來一隅地,但卻認得那蛇身九頭怪,看來很有見解啊,我單知道它與相繇是同出一脈,卻不知道它所征兆的是什麽,鐘黃兄可知道一二?”
這相繇現世可是禍亂,當年在昆侖山北禍害一方,就曾被大禹擊敗,蛇身化作無數大小不一的蛇,再沒了亂世的神力。
而今這頭,想來并不是空穴來風。
施鐘黃點了點頭,緩緩道來:“許兄弟既然知道上古兇神代表了征兆,那必然聽說過,當年善水窮門怪新生時,帝江禍亂石河,被上古門尊以神箭,射斷了六只翅膀,因而不得飛行,以古劍,砍斷了兩只腳,因而成了四足的禽,不得已之下埋土自愈,從布袋頸長出了一個腦袋,臉上長了一只湯盆般圓大的眼睛,口內生了箭矢般長而兇戾的肉舌。”
“浦川畢海狐新生時,九尾狐禍亂長佘,被劍斬了五條尾巴,茍延殘喘在美人鄉學了狐媚之術,蠱惑了不少無知男女喪命。”
“獄畜見而思學,不得不除。可以見得,這相繇的現世,乃是征兆着那塊千百年來,無人問津的孤島,就要山雨欲來了。”
許黴了然的點了點頭,看來這東沱的五裏霧,是徹底散了。
可……
他眼底的火苗被晚風吹打的破碎,沉思着一個問題。
東沱的征兆兇神,為何會跑到善水來了呢?
不過,殺它的事,自有仙山百門出手,用不着他擔心。
許黴嘴角輕笑了一下,向施鐘黃道別:“多謝鐘黃兄解惑了,天色也不早了,明早還要趕路,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好好,許兄弟慢走。”天色确實晚了,施鐘黃也不好挽留。
只是說好的讨要烤肉,許黴卻是連一個字都沒提。
估計是忘了,心事重重回去見到眼裏冒光的李翎,大概是怕說忘了,李翎聽了會傷心,于是,便說被拒絕了,看來是惦記不上了,啃啃餅子湊合湊合算了。
李翎和郁作也就只能幹巴巴的啃餅子了。
而早就啃完餅子的耳秋,則是端詳着手裏的那片,和茶直給郁作的,一模一樣的樹葉子,入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