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內讧·瘸子自醫

44.內讧·瘸子自醫

将耳秋擡到了靠牆的位置,拔出了苦伶,耳秋喉嚨裏吊着的那口氣,也好似被抽走了。

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手指扯了扯,許黴放下苦伶,反握住他的手,看着耳秋的臉,他顫抖的唇,好似有好多話要講,一只眼睛沒了,另一只眼神在他身後凝視着,好似在指證兇手,嘴巴輕輕的呢喃着:“yu……yu……”

“什麽?耳秋,你說什麽?”許黴把耳朵貼近了耳秋的唇,仍然只能聽見那一個音節,“yu……”

yu……yu……

他猛地一怔,知道這個音節是指的誰了,許黴捏緊了手指,是“郁”。

只是此刻他卻不能暴露了,他不能确定,幽道裏的幾個人,到底哪個是真心站在他這邊的,只怕和郁作撕破臉皮後,他也會葬送在了這裏,再也去不了石河了。

他就只能忍着,把臉都繃得有些陰沉。

許黴身後站着的茶直和郁作,眼神陰冷的盯看着奄奄一息的耳秋。

不知道月雨的醫術如何,但他看起來,似乎信心十足。李翎給他搭把手,脫了耳秋浸血的衣服,清潔傷口,撒藥粉,拿繃帶,等腹部不再滲血,看着沒有剛才的猙獰了,月雨再是捧起他的手腕,給他注入內力。

想要再聽清,卻什麽也聽不清的許黴,瞧見耳秋的眼皮,已是快睜不開了,半張着嘴巴,氣若游絲,一股不好的預感襲來,他起身想要詢問月雨,他的狀況如何了,卻在李翎的膝蓋旁,看到了一個繡着楓葉的錦囊。

瞳孔驟縮成了一點的許黴,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瞳孔裏滿是驚懼,眼眶就像是開了閘一樣,啪嗒啪嗒的落着。

他大喘着粗氣,哭聲嘶啞的彌漫開來,把李翎和月雨吓得詫然,而許黴好似連路都不會走了,狼狽的膝行到了李翎的旁邊,跌摔了個狗吃屎,他也毫無感覺,而是一把撿起了地上的楓葉錦囊。

“黴……”幾乎搖搖欲墜的許黴,眼疾手快的李翎,卻沒能拉住他,而是被茶直一個跪膝,一把抱進了懷裏,有力的雙臂将他跪地的雙膝舒開,以防壓住了他的右腿,讓他整個靠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終于抱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可他卻一點也不高興。

他不想看到黴這樣的痛苦。

“杭耳……杭耳……”五指捏緊了楓葉錦囊,臉哭的發白的許黴,狠狠把它扣進了胸口,“是杭耳,他是杭耳……我早該曉得的,他們那麽像,我居然沒有認得出。”

在末江峰藥房裏,盛杭耳就曾和他講過,石河山腳遠比他想象的要糟糕,這麽明顯的話,他居然都沒有想到。

以盛杭耳的心性,怎麽可能會看着他來送死,怎麽可能會袖手旁觀啊。

“黴哥哥,別哭……”茶直心疼的,白皙修長的手指,在許黴的臉上刮蹭着眼淚,只是抹開一痕,立馬又滑下了一痕。

茶直幽黑的瞳孔散發着異樣的光芒。

這樣的黴,他也好想抱緊了,藏進窩裏哄。

“杭耳,師尊在呢,師尊在呢,你不會有事的……”許黴擋開了茶直的手,站不起來,他就爬向了盛杭耳,抱着他漸漸冰冷的身子,心也跟着冰冷了下來,通紅的眼眶看向月雨,無助道:“月、月雨兄,他怎麽樣了?他的身子,為什麽會越來越冰了呢?”

懷裏一空的茶直,冷硬的收回了手指,眸光盯着地上的盛杭耳,那個溫度,已是死人無疑了。

他死了,黴哭的好傷心,不過沒關系,哭過了這一陣子,就好了,就像徐齡薇一樣。

悲傷只是一時的,風過便散了。

黴的身邊,也只需要他一個就好了。

郁作無聲的笑了一下,眸光看見了茶直眼底的晦暗。

“杭耳……難道他是封真尊?”李翎驚了一下,而後又想到,封真尊是末江尊的徒弟,那這一劍,末江尊得用一生來悔恨吧。

“奇怪,怎麽會……”月雨收回了內力,再次號了盛杭耳的脈象,已是沒了脈搏,他的手指一頓,做了這麽久的努力,竟也是前功盡棄了,他黯然的看向許黴,不忍道:“抱歉,我沒能救回他。”

抱緊了盛杭耳的屍體,咬緊下唇,不願再洩出泣聲的許黴,用手指去觸碰他的臉頰,眼神憐惜的在他皮開肉綻的臉上看。

“怪不得,怪不得,你總是和我搶着要夜守,戴着這張面皮,定然是不好受的吧,師尊給你撕開,不難受了哈杭耳。”手指觸碰到了盛杭耳的下颚,來回的摩擦着,果真摩擦起一層卷皮,輕輕一拉,這張面目猙獰的臉,就被許黴取了下來,面皮覆蓋下的,是一張眉目淩厲的臉,正是盛杭耳。

“真的是封真尊。”李翎看清了他的臉,才真的相信。

“封真尊?是山門前見的那位……他經歷了什麽,為什麽會突然這樣啊。”郁作站在李翎身旁,好似什麽也不知道,小聲的詢問道。

“我也不知道。”李翎搖了搖頭,覺得這事有些蹊跷,看向許黴道:“末江尊,您莫要哭傷了身子,封真尊……以封真尊的修為,怎會被傷成這樣呢?他方才和你小聲說話,可是道出了傷他的是什麽東西?”

揩了揩眼角,給盛杭耳系好衣服的許黴,擡起冰冷的眼神,在這幾人的臉上,環視了一圈,最終看向了李翎,壓抑着心間怒火,沉聲道:“師侄,到我身邊來。”

“啊……好。”和身旁的郁作看了一眼的李翎,不明所以的站到了許黴的身旁,“末江尊,您是有什麽話要和我講嗎?”

“月雨,事到如今,你還在掩藏什麽?”搖了搖頭的許黴,不經意的從袖子裏掏出一片歸參,一把拉住李翎的手,将歸參藏在了他的手裏,眼神冷硬的看着月雨,将茶直和郁作的注意力分散開,以至于沒有注意到他手上的動作。

“什麽?”月雨一臉懵然,這事和他并無幹系,當時和他走散後,他就被困在了洞十八彎裏,遇到了茶直,才得以和他們彙合,也就見到了這驚悚的畫面。

“或許不該叫你月雨,該叫你施望於。”許黴的左手指了一下地上的面皮,十分肯定道:“與南山一派的普通弟子,可沒有這等治愈系的修為,你還要藏在一張假皮下面,和我講話嗎?”

“我……”被戳穿了身份,僵硬了一下的月雨,果斷的撕開了面皮,露出來的,正是濃眉星目的施望於。他朝許黴欠首,沉聲道,“末江,好久不見,再見你,我很高興,他們都說你死了,我卻不信,看來我是對的。”

“我這會兒不想和你敘舊施望於,我徒弟死了,我罪不可恕,但他死前,嘴裏一直重複着一個音節。”許黴一雙仇恨的眸子盯着他,咬牙切齒道:“yu,無論是‘雨’,還是‘於’,都是你施望於,且杭耳去尋他們,你卻突然不見了蹤影,向導一個少年,不可能是杭耳的對手,只有你有那個本事和他交手,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不,末江,你冷靜一點,我沒有理由傷他啊……”施望於還想辯駁些什麽,已是想好解釋的話了。

許黴卻扯了一下李翎的手,冷冷道:“師侄,動手!我今天就要他血債血償!”

“是!”李翎正色的拔出銀劍,朝施望於劈去的力道又重又快,施望於百口莫辯,但也沒有拔劍和李翎對招,單是躲避着,但李翎的招式猛快,将他步步緊逼,很快,就逼出了幽道,打到了別處。

幽道裏就只剩下了四個人,茶直撇了郁作一眼,便是走到許黴跟前,緩緩蹲下,看着他懷裏抱着的盛杭耳,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人都死了,還要霸占他的位置,真是令人不順眼,但好在今日後,就礙不着他的眼了。

小高興了一下的茶直,發現許黴在看他,又收斂了情緒,心疼的看向許黴。

“黴哥哥,你莫要太過傷心,既然捉住了兇手,處置了他,我們就趕緊上路吧,這個山洞裏實在是不安全。”茶直伸出一只手,想要去安慰許黴的肩膀。

卻被許黴擡手擋開了,許黴看着面前的茶直,冷笑道:“這山洞裏确實不安全,但誰告訴你,兇手捉住了?”

“……”看着自己被擋開的手掌,茶直僵持了一下,疑惑的看向許黴。

黴這是什麽意思?

許黴松開懷裏的盛杭耳,半跪着撿起地上的苦伶,手指撫摸着冰涼的劍身,劍身冰涼的光,也将許黴的眼神映的更加寒冷:“yu,還可以是‘郁’,杭耳若是要指認施望於,又何必取他最後一字,摸棱兩可的音呢?你說是吧,郁作。”

手指離開了劍身,落在了他的右腳腳踝處,來回的徘徊着,只聽見“咔嚓——咔嚓——”幾聲,咬緊了牙關的許黴,竟是杵着苦伶,穩穩當當的站起了身。

“黴哥哥……”黴為了這娃子,竟然做到了如此地步,茶直想要去扶他,卻是被劍的冷光制住了腳步。

“哈,這是瘸子自醫啊,不愧是鼎鼎大名的末江尊,三百年過去了,依舊令我心悅臣服。”郁作也不裝了,再裝下去也沒有必要了,這裏除了茶直,他也是沒有威脅的,雙手背在身後,半傾了身子向前,勾起一抹詭異的笑,漆黑的瞳孔看着許黴道:“還認得我嗎?”

“你是什麽很值得我記住的人嗎?”許黴冷笑了一下,握緊了苦伶,他現在只想殺了郁作,“不如問一下我的劍,問問它認不認得你。”

“我問它作甚……不過說到您的劍嘛,它是不是不太聽你的話了?”郁作支了一個眼神,看向石壁上的盛杭耳,“不然,怎麽會連你想一劍捅死的人是誰,都辨認不出了呢?”

“這麽好奇,那你自己問它好了。”許黴冷硬的盯着他,眼裏已是帶了濃濃的殺意,一劍刺過來的時候,快的郁作連負背的手,都沒能放下來。

不過如今的許黴大不如前,強行矯正他的瘸腿,只會令他徹底成為一介廢人,這會兒的勢不可擋,不過是強弩之末罷了,肩膀不甚被劍傷的郁作,抽空從箭簍裏,取出了一支箭做劍,二人便在幽道裏大打出手、飛檐走壁,石壁被劍損成了斷垣殘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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