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小戎俴收
小戎俴收
游洄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他的阿兄一臉的面無表情,搞得游洄還以為自己的事情沒有辦好,讓他的阿兄生氣了。
游洄惴惴不安: “阿兄”
聽到游洄的聲音,游溯這才緩過神來。他的臉色緩和了幾分,對着游洄招招手: “過來。”
見到游溯的臉色轉晴,游洄放下心來。他上前幾步,在游溯對面跪坐,這才問: “阿兄,你怎麽了”
游溯沉默了一瞬,像是在糾結有些話他要不要對游洄說。
游洄: “”
他的阿兄好像不愛他了。
好一會兒,游溯才說: “孤……”
說到這裏又不肯繼續說下去了,急得游洄抓耳撓腮,恨不得搖着游溯的脖頸,讓他繼續說下去。
就在游洄糾結要不要真的大逆不道一次的時候,游溯終于說話了: “孤有點想白先生了。”
游洄: “……”
好半晌,游洄才說: “阿兄,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樣子嗎”
游溯: “”
游洄毫不留情地吐槽: “像是老婆回娘家而滿口怨言的怨夫。”
游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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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溯微笑: “怎麽,是喜歡上剿匪的滋味,想繼續在山溝裏多待幾天”
一想到剿匪時遇到的蛇蟲鼠蟻和可怕的文蚊子,游洄默默閉上了嘴。
游溯問他: “人抓到嗎”
“抓到了。”游洄抓了抓頭發, “阿兄,史子都怎麽了他問我他犯了什麽罪,為什麽要抓他,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他。”
根本不知道罪犯犯了什麽罪的虎威将軍只能搜腸刮肚來了一句“罄竹難書”,才沒讓自己尴尬的太難看。
游溯沒有直接回答游洄,而是從書案上找了一份竹簡遞給游洄: “看看吧。”
游洄接過竹簡,發現上面的內容是關于史子都怎麽一手策劃了黔首入長安的事件,又是怎麽讓劉仲在隔離區的門前鼓動黔首造反的。
甚至上面還清晰地記載了史子都如何将得了瘧疾的病人的衣物在司州大地上傳播,導致了現在這場時疫。
實不相瞞,第一次看完這份竹簡的時候,游洄是一臉懵逼的: “這件事是史子都幹的”
虎威将軍有點不信: “他圖什麽”
說司州豪右喜歡在背地裏搞小動作游洄信,畢竟為了利益,為了能兼并更多的土地,掌控司州的朝政,這些豪右什麽做不出來
但是搞出一場時疫來這代價未免太大了吧。難道他們就不怕玩大了危及自身嗎
那可是時疫!一不留神就會赤地千裏,遍野哀鴻的時疫!
游溯深深地看了游洄一眼。
游洄: “”
游溯輕聲說: “前些日子,我讓你去剿匪。”
雖然不知道話題為什麽轉了這麽大個彎,但是游溯說的話沒毛病,因此游洄點了點頭: “對。”
游溯微笑: “你都幹了些什麽,還記得嗎”
游洄努力回憶一下了,但還是沒覺得自己幹了什麽不得的事,只能搖搖頭,說: “不就是在山裏喂蚊子”
這下子游溯是真的笑出來了。
游洄: “”
笑夠了,游溯才說: “你剿的匪,是京兆史氏的部曲。”
游洄: “……”
好半晌,游洄才聲音幹澀地問: “阿兄,你是在開玩笑吧”
天下大亂成這個鬼樣子,豪右養部曲還用偷偷摸摸嗎大家不都是正大光明地養部曲嗎
游溯用事實告訴游洄,他沒有開玩笑: “那些人确實是京兆史氏的部曲,是史子都養來……”
游溯頓了頓,才不确定地說: “據說是史子都用來響應朝廷號召的秘密部隊,沒想到這些人沒忍住打家劫舍,被咱們當成普通土匪給剿滅了。”
之後,或許是史子都懷恨在心,也或許是他以為游溯已經知道了他的投靠朝廷的打算,于是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掀起了一場叛亂。
這下子游洄更不懂了: “他為什麽要投靠朝廷”
畢竟朝廷離京兆的距離還是太遠了些。京兆地處關中,南方是漢中,西南方是巴蜀,東南方是朝廷現在還沒有拿回去的荊北。
關中和朝廷的地盤并不接壤,史子都投靠朝廷做什麽
雍國已經打算把荊北還給朝廷了,朝廷又為什麽非要在這個時間段鼓動黔首叛亂
涼州鐵騎近半都在駐守關中,關中內地的黔首根本掀起不了像樣的叛亂,就會被涼州鐵騎鎮壓。
難不成,朝廷在指望史子都再弄出一支鬼面軍來
這件事簡直從裏到外都透露出一股子古怪來,但游溯說: “這是‘燕骝衛’查出來的。”
聽到游溯提起“燕骝衛”這個名字,游洄瞬間肅穆起來。
“燕骝衛”這個名字來源于紫色駿馬“紫骍”的別稱“紫燕骝”,是第一代雍王創立的暗衛。
第一代雍王名喚“游萚”,本名“季萚”,是晉高祖的重孫,為晉崇帝治理天下,實現崇宣中興的左膀右臂,更是晉崇帝的同母弟。
後來晉崇帝為剪除諸侯王的羽翼,推行推恩令。季萚在看到晉崇帝對諸侯王的忌憚之後,意識到烈火烹油之後八成炸鍋的結局,于是主動以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他的封國為古游國為由,将自己的姓氏改“季”為“游”。
後來,改了姓氏的游箨被晉崇帝分封到了涼州敦煌郡,讓其替剛剛打下來的河西走廊看好大門。就這樣,雍王一脈在涼州紮根,游箨也創立了一支獨屬于雍王的暗衛——燕骝衛。
燕骝衛歷來都是從涼州的孤兒中進行遴選,這些孤兒多半都是涼州和西羌打仗而遺留下來的,視涼州為故鄉,視雍王為君父,忠心程度無可比拟。
聽到是燕骝衛遞出來的消息,游洄瞬間就閉麥了。
燕骝衛說的不可能是假的,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朝廷不知如何策反了史子都,讓史子都不惜以将整個司州變成一片死地為代價,也要背地裏煽動黔首造反。
只可惜,被白未晞的神來一筆打斷了所有的進程。
只是白先生這神來之筆不僅讓敵人罵罵咧咧,就連友軍也被他氣的吐血。
但是将“史子都聽從朝廷的話在司州散播時疫,鼓動黔首叛亂”這句話作為一個結論來看,游洄當真無法理解: “史子都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們也沒對司州豪右怎麽樣吧”
不就是時常打點秋風,再盯着點這些豪右不讓他們肆意兼并農民的土地嗎他們只是在阻止豪右繼續擴張勢力,除此之外也沒怎麽打擊豪右吧為了司州的穩定,他們甚至默認了讓司州豪右來治理司州的土地。
沒看作為京兆杜氏家主的杜望和京兆韋氏家主的韋由房都願意為雍國效力了不就是因為,雍國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他們的利益
史子都為什麽要這麽做
想到燕骝衛穿回來的消息,游溯心中有了計較。但是有些話他沒有對游洄說,而是吩咐游洄: “仲牧,這段時間看好史子都,等白先生出來了再做計較。”
聽到游溯給自己任務,游洄拍着胸脯保證: “阿兄放心,臣必然保證史子都活到白先生出來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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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壽春】
壽春是建立在淮河南側的城市,這裏曾是戰國時期楚國的都城,也是大晉曾經某一段時間的都城,因此規模不小。正值十二月,但是淮河并沒有結冰,壽春也并沒有雪,反而微風徐徐,溫暖如春。
大晉建國以來,兩淮地區被分封無數的諸侯王。經歷了數百年的疊代, “馬奴之亂”後,這裏建立起一個強大的政權——楚。前幾任楚王筚路藍縷,終于建立起一個坐擁兩淮,泗上以及中原腹地的強大諸侯國。
只是在現在的楚王執政下,淮南丢了,被朝廷的窦太主季峨山搶走了。
當年楚國最強盛之際,與孱弱的朝廷劃江而治,二十萬楚軍駐紮在長江北岸,對長江南側的臨安虎視眈眈。
直到窦太主帶着十萬江東子弟強渡長江,從京口至瓜洲渡,短短的一條江,她足足用了一個月。
占領瓜洲渡後,窦太主季峨山面對黑雲壓頂的二十萬楚軍卻戰意昂然,戰況最激烈的時候,她将自己的封號從“武陵公主”改為“廣陵公主”,意為不收複廣陵絕不歸鄉。
現如今,在窦太主季峨山的強勢攻伐下,廣陵淮水以南的地盤已經是季峨山的掌中之物了。
而野心勃勃的窦太主季峨山也将目光從淮南放到了淮北——那片富饒的祖地,她要從叛王的手中收回來。
淮水南岸,身着銀甲的女将軍負手而立,任由風吹起她的長發。長發遮住了她的雙眼,卻遮不住眼中迸發的如劍銳利。
臉上紋着猛虎刺青的渡河從她的身後與她并肩而立,渡河看着波濤洶湧的淮水,笑着問: “當初義父給我取名‘渡河’,是不是為了渡過淮水這條河”
季峨山沒有轉頭,她的目光依舊幽幽地盯着淮水看,口中卻說: “當然不是淮河,是西遼河,是東遼河,是渭河,是嘉陵江,或者弱水和伊犁河,總之,不會僅僅是淮河。”
西遼河,東遼河在遼西走廊,渭河在關中,嘉陵江在巴蜀,弱水在河套平原,伊犁河更是遠在西域。
渡河笑了: “太主野心不小。”
季峨山回答他: “孤的野心确實很大。”
季峨山擡起頭,目光似乎跨過了淮河,落在了淮北的沃土。或者更遠,山東丘陵,河北平原,遼西走廊,也或者是關中,巴蜀,河西走廊,河套平原,西域,當然,也有可能更遠,比如再北方的松漠草原。
季峨山說: “孤不僅要收複淮南,淮北,收複大晉的祖地,孤還要收複當年臣服于大晉的所有國土。”
渡河不得不承認,這份野心真的很誘惑,誘惑到讓人蠢蠢欲動,讓人熱血沸騰。
但事實卻往往是冰冷的紮心: “但是太主如今連淮北都還沒有收複。”
季峨山終于肯看渡河一眼了。這一眼冰冷的像是刀,看的人從心底裏發涼。
季峨山冷冰冰地說: “如果你能控制司州,淮北早就是掌中之物了。”
渡河才不覺得尴尬: “太主帶着十萬江東子弟都只能收複揚州以北這一點點的土地,渡河孤身一人,就能收複司州了”
季峨山目光更涼了: “但你甚至都沒有和雍溯動過手,就灰溜溜地跑了回來。”
季峨山的聲音都是冷的: “像是一條敗犬。”
這話确實很不客氣,但是渡河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惱怒,因為這些話在很久之前,他已經聽到過不知道多少遍了。
渡河甚至還有心情去想,不愧是太後窦強女和相邦窦采兒精心教養出來的女兒,連罵人都是這樣的溫和。
渡河低下頭,用一種十分值得玩味的語氣說: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這可不是智者所為。渡河手下就那麽幾個還在追随的兄弟姐妹了,怎麽舍得他們因為不可能戰勝的戰争而白白送死更何況……”
渡河笑得堪稱惡劣: “雍王溯又不是我的敵人。”
“唰——”
一柄長劍橫在渡河脖頸。
劍鋒上銳利的寒芒無時無刻不在刺痛渡河的肌膚,跳動的血管能清晰地感受到這柄劍離自己的喉嚨究竟有多麽的近。這一刻,渡河清楚地知道,只要他那一句話觸動了季峨山的底線,季峨山就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他。
但是作死這件事是會讓人上瘾的,作了一次死的人絕對會忍不住作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真的把自己作死為止。
渡河現在就很想作死: “雍王溯是你的敵人,是你的仇敵,是你一個人的仇敵。”
季峨山的目光冷的像是臘月的冰: “他是整個朝廷的敵人,整個天下的敵人!”
“但起碼他現在不是。”渡河微笑, “朝廷的當務之急是收複淮北,解決楚王這個心頭大患,雍王肘腋之患而已。”
季峨山劍鋒一轉,一道血痕便出現在渡河的脖頸。絲絲鮮血順流而下,沿着渡河微黑的皮膚,流到衣襟上,在衣襟處泛開一朵血色漣漪。
季峨山道: “雍溯占據關中,憑借崤涵天險居高臨下俯視中原,甚至占據了整個荊北,這樣的敵人,肘腋之患渡河,你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渡河卻依舊固執己見: “雍王溯再是強大的敵人,他也不是我們現在的敵人。我們現在的敵人是楚王,是齊王,只有收複了淮北,山東,河北,我們才能對燕王,雍王,蜀王宣戰。太主,這麽淺顯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懂。”
渡河在作死的邊緣大鵬展翅: “你迫不及待地動用京兆史氏這顆我好不容易才安插下的棋子,讓一顆本可以左右戰局,大放異彩的棋子墜落的這樣不精彩,不就是因為太後娘娘曾經感嘆過,雍王不是他和先帝的孩子”
這一次,季峨山的臉上終于顯現出除了冰冷以外的表情——是憤怒,是滔天的憤怒。這樣的憤怒如同即将爆發的火山,只要一個宣洩口,就能造成一場可怕的災難。
渡河還在供火: “你那時很難過,很憤怒吧憑什麽你為朝廷做了這麽多事,吃了這麽多苦,你為朝廷平了多少次越人叛亂,多少次少民不臣,又為朝廷執行了多少次诏令,多少次政事,甚至一馬當先第一個登上瓜洲渡,為朝廷第一次收複了失地。”
渡河每說一句,季峨山的手都要抖一下,但渡河依舊沒有停下: “你付出了這麽多,可你得到了什麽你的母親,太後娘娘,只會對雍王溯的戰功而鼓掌,然後感嘆一句,為什麽她沒有為先帝生下一個這樣優秀的兒子。”
“夠了!別再說了!”季峨山破大防, “閉嘴!”
恍惚間,她又想到那一天。
那一日,她去窦強女的宮殿找母後,窦強女卻不在。季峨山在鳳栖宮等着季峨山,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等她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聽見的是舅父和母後的聲音。
母後說: “他從西羌回來了”
他
指的誰
西羌
那是哪裏
随後是舅父窦采兒的聲音: “回來了。追逐西羌三千裏,名震河西,不愧是姐姐的兒子。”
母親的兒子
季峨山忽然就知道舅父和母後說的人是誰了——那是母後和第一任丈夫雍王麟生下的孩子,季峨山從未見過的阿兄。
自己的阿兄從來都這麽厲害。
季峨山對自己未曾謀面的阿兄有着一些些微的崇拜——沒有人不愛英雄。
可惜窦強女的下一句話就将季峨山對游溯的崇拜打得支離破碎。
窦強女說: “如果游溯是予和先帝的兒子,該多好。”
季峨山不喜歡這樣的話。
而窦強女還在繼續: “峨山再好,終究是個女兒身,晉室的天下沒辦法托付給她;涓流又病重成這個樣子,太醫說涓流根本留不下後代來。萬一涓流有個三長兩短……”
窦強女長長地嘆了口氣: “晉室的江山,豈不是要終結在予的手裏”
窦采兒不鹹不淡地勸道: “事到如今,長姐,你要考慮下一任皇帝的事了。”
讓一個母親去思考自己的兒子死了誰來繼承遺産,這無疑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若是換作平常人家,母親還能上去給提出這條建議的人一個大耳刮子。可惜,窦強女是垂簾聽政的太後,亡夫給她留下的遺産,是萬裏江山。
她不能悲戚,不能任性,只能咽下所有的苦楚,支撐起這她艱難扛起的江山。
窦強女又一次忍不住說: “要是峨山是個男孩兒……”
聽到這裏,季峨山再也忍不下去了: “夠了,母後!”
窦強女和窦采兒震驚地轉過頭,就看見一襲紅衣的季峨山猛地掀開珠簾,滿臉愠怒地從內室走了出來: “母後,難道在你心裏,我和阿弟加在一起,也抵不過那個野種嗎”
對,野種。
從今天開始,那個季峨山未曾謀面的,她也曾短暫崇拜的阿兄,在季峨山口中就成了野種。
這句“野種”無疑刺痛了窦強女的心房,她幾乎是立刻便呵斥季峨山: “峨山!你在說什麽!他是你的阿兄!”
“他不是!”季峨山帶着幾分倔強, “我季峨山只有一個兄弟,那便是當今天子!涼州的那個野種,不是我的阿兄!”
從那以後,不甘示弱的季峨山就披甲上了戰場,她平定了越人叛亂,又平定了交州不臣。當長江以南都被這個倔強的姑娘帶着兵馬揍了一遍之後,季峨山将目光放在了北方。
她帶着十萬江東子弟——實際上能打仗的只有三萬,剩下的都是民夫——橫渡長江,冒着冰冷的,還摻着鮮血的箭矢,第一個登上瓜洲渡,遍覽江北的風采。
建國于淮泗地區的楚國如臨大敵,二十萬楚軍橫在季峨山的面前。
但那時的季峨山目光卻透過了眼前的黑甲,看到了遙遠西方的烽煙。
眼前淮水上的敵人才不是她真正的敵人,她真正要打敗的,是涼州的雍王世子游溯。後來,世子游溯變成了雍王溯,但季峨山的戰意卻從未減少。
滅楚,攻齊都只是在為她進攻涼州掃清障礙,窦太主從來都記得她真正的敵人是誰。
但是實話是真難聽啊,季峨山一點都不想從渡河的嘴裏聽到這些紮心的事實。她整個人都如同遇到了天敵的刺猬,渾身上下的刺都立了起來。
她再一次對渡河說: “你再提起雍溯,孤就把你大卸八塊。”
然而渡河卻說: “太主,你将雍王溯當成敵人,可知在雍王溯的眼裏,從來就沒有你的存在”
渡河是真的知道怎麽殺人誅心,聽了渡河的話,季峨山只覺得整個人都氣的發抖。她咬着牙說: “渡河!”
見季峨山真的是離被自己氣死只差一步了,渡河終于收起了滿臉的嘲笑。他舉起雙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 “不說了。”
渡河的告饒讓季峨山收起滿身的殺意,她冷冰冰地看了渡河一眼,最終拂袖而去。
季峨山走後,孟良走了過來,為渡河擦拭脖頸上的傷口。見渡河的衣襟都被鮮血染透了,孟良忍不住說: “老大,你惹她幹嘛”
誰不知道,一提起雍王溯,窦太主季峨山就會變成一個瘋子,見誰咬誰。
渡河收斂了笑,忽然問: “孟良,你說在窦太主眼裏,我們是什麽”
孟良沒有說話。
渡河笑: “你不敢說,因為你心裏清楚,她就把我們當條狗,當條被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狗不聽話,那就是背主,只配被煮了吃肉。”
“可是孟良,憑什麽”渡河像是在問孟良,又像是在問自己, “我從淤泥裏爬出來,就是為了給這些人當狗的嗎”
更何況,還是給這樣一個人當狗。
渡河眸色漸涼: “那是一整個司州的人啊,她有沒有想過,一旦時疫沒有得到控制,現在整個司州都成了一片死地了司州三百萬人口在她心裏,是不是就是三百萬條狗”
孟良沉默半天,終于抓住了重點: “所以老大,你是在為那什麽白先生報仇嗎”
渡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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