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小戎俴收

小戎俴收

當溶溶春水破冰而出的時候,隔離區也開始變得遍地綠意。茵茵綠草生根發芽,一只兔子在草地上蹦來蹦去,咀嚼着剛剛冒頭的綠草。

醫官正在為最後一個疫民診脈。他摸着長長的胡子,屏息凝神,讓所有人都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屏住心神。

好一會兒,醫官才笑着說: “痊愈了。”

“彩!”

“大彩!”

陣陣喝彩之聲從圍觀的人群中爆發,疫民們歡欣鼓舞,慶祝着此次的劫後餘生。

陳糾沖着白未晞拱手: “恭喜先生,賀喜先生。”

白未晞笑着回禮: “同喜同喜。”

頓了頓,白未晞又道: “去找主公,也向主公道喜。”

說完,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吩咐陳糾: “讓主公帶着長安城內所有的醫者在隔離區門前挨個診脈,讓長安城的黔首都知道,我們戰勝了時疫!”

陳糾領命。

沒過多一會兒,游溯便帶着身後的一群領導班子成員趕來了。他是快馬加鞭而來,然而即便“先路”已然因為在鬧市不得縱馬的緣故跑的很慢,跟在游溯身後的班子成員還是個個灰頭土臉——

他們又沒有肩高八尺的“龍”,有的只是肩高六尺的“馬”,甚至有的司州本地官員不太會騎馬,只敢騎肩高六尺之下的劣馬,為了追上騎着“先路”肆意奔馳的游溯,他們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

只是尊貴的雍王殿下沒能理解他們的苦楚,游溯只覺得還不夠快。天知道當他接到白未晞的奏報,說此次司州的時疫已經被解決的時候,他有多開心。

一個月,整整一個月,他在雍王宮裏思念着白未晞,生怕某一日醒來,會有人告訴他,白未晞染上了時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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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白未晞的擔憂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他,讓游溯夜夜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游溯大步走到白未晞的面前,白未晞沖着他笑: “主公。”

游溯擡起手,他的手落到了白未晞的面前,似乎是想要撫摸一下這張讓他朝思暮想的臉。但最終,游溯還是放下手,用盡可能平靜的語氣說: “出來就好,出來就好。”

像是他從來都是這樣的淡然,像是他這些日子以來為白未晞所有的夜不成寐都是假象,游溯只是平淡地重複着這句話: “出來就好。”

白未晞笑: “主公很擔心臣嗎”

游溯: “”

白未晞還有臉問這個

一聽這話,游溯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惴惴不安都在此時迸發出來,他幾乎是在瞬間就變了臉色,臉上露出一抹根本沒想掩飾的冷笑來: “孤哪裏配啊。”

游溯的聲音中摻雜着無數的陰陽怪氣與冷嘲熱諷: “先生孤身入隔離區的時候多威風啊,那時候哪裏想過孤這個主公”

白未晞: “……”

也不知怎麽的,白未晞的心裏突然就産生了一股淡淡的心虛——

雖然其實他沒有必要心虛。他是在為游溯的帝國而孤身犯險,不是嗎怎麽看,都應該是游溯不遺餘力地表達他的忠勇吧,要是他因為這件事死了,游溯都得把“忠勇”兩個字給他做谥號。

但是,此時此刻,白未晞真的心虛起來了。他自己都底氣不足,說出的話自然也沒有多少的說服力: “主公,臣知錯了。”

“敷衍。”游溯毫不留情地揭穿白未晞的面具, “你就是在敷衍孤,你根本沒覺得你錯了,你甚至敷衍到連‘下次再也不敢了’這樣的話都不肯敷衍孤。”

白未晞: “……”

我是不是應該哄哄他

白未晞陷入沉思。

但事實證明,一個優秀的主公并不需要臣子來哄他,他自己就知道該如何調節心情。

下一秒,游溯的臉上就已經換上了另一副表情: “剛剛是孤關心則亂了,先生不會在意吧”

白未晞巴不得游溯不要再提起這些令人尴尬的話題,幾乎是立刻就點頭: “臣明白。”

很快,游溯從長安城找到的醫者也都到了。他們坐在隔離區前的案幾上,開始為幾千名疫民診脈。

日頭逐漸西斜,當最後一個疫民也被确診為康複後,這場波及了數千疫民的時疫正式宣告結束。為了将這個好消息告訴全司州的臣民,游溯特意下令,安平二年在原本賦稅十稅一的基礎上,所有人的賦稅再次減半,并取消安平二年的口賦。所有此次因水患,時疫而受災的縣鄉,全部免稅一年。

這道政令随着春風遍及司涼二州,整個雍國都在為這場減稅而歡呼。

然而聽到這個消息的臨安,氣氛卻和熱鬧的司涼二州相反,太後窦強女所在的臨安宮勤政殿裏正因這道政令而氣氛凝滞。

此時不是大朝會,勤政殿內只有太後窦強女和相邦窦采兒姐弟二人。窦強女将手中從司州剛得的紙寫成的奏報遞給窦采兒,臉上露出一種十分複雜的表情: “你說,這像是崇雲考的政令嗎”

窦采兒接過奏報卻沒有看,因為這份奏報他依然看過無數次。窦采兒說: “不是崇雲考,現在雍國財政困難,崇雲考沒這麽大底氣,敢減半賦稅,取消口賦。”

口賦,就是人頭稅,即你活着就要給國家交錢。在歷朝歷代,口賦都是國家重要的稅收來源,甚至比田稅還要多。

田稅在十稅一的條件下減半對于現在財政困難的雍國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手筆了,更別提撐起了半壁江山的口賦,窦采兒覺得,崇雲考沒這麽大魄力。

“予也覺得。”窦強女笑道, “予第一次見崇雲考的時候,他還是個被兄長欺負的慘兮兮還連狀都不敢告的小少年。當時予問他,被欺負了為什麽不還口,你猜崇雲考怎麽說的”

窦強女似笑非笑: “他說他是庶出,沒有資格和嫡出兄長争執。”

當時窦強女恨不得揍他一頓,因為窦強女也是庶出。

窦采兒淡淡地說: “那他活該被揍。”

因為窦采兒也是庶出——窦強女的母親是太傅窦融正妻帶來的媵妾,窦采兒的母親身份更是低微,是窦融路過一片荷塘時,随手帶回來的采蓮女。

但是窦融從小就教他們,不要學那些僵化的儒生,将嫡庶挂在嘴邊。

窦融對每個孩子都是一樣的愛,因此窦強女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聽到有人說“我是庶出,我活該受欺負”。

當時的窦強女是真的想揍崇雲考一頓,所以她信窦采兒的話,那個懦弱的少年,即便過了許許多多年,也不會突然變得有魄力。

窦強女道: “所以這道命令,就應該是那位白先生下的阿溯當真看重他,什麽都聽他的。”

窦采兒道: “少年慕艾,這很正常。”

窦強女的手一頓,她瞬間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擡起頭,追着窦采兒問: “你說什麽少年慕艾誰阿溯和那位白先生”

窦采兒點點頭: “這是我的義子渡河傳回來的消息,他說他曾看到過雍王溯看那位白先生時的眼神,是少年慕艾沒錯了,只是如今的雍王溯可能意識不到而已。”

窦強女頓時讷讷: “怎會如此他知不知道,一旦他喜歡一個男人的消息傳出去,他就和這天下無緣了”

“馬奴之亂”的後果還歷歷在目,沒有人會追随一個沒有後代的主公。一旦游溯喜歡一個男子的事情傳出去,所有人都會覺得他就是下一個晉成帝。而一個沒有傳承的主公,不值得投效。

但是對于窦強女的擔憂,窦采兒卻說: “這不好嗎”

窦強女抿着唇沒有說話。

窦采兒繼續道: “于公,一個和朝廷作對的叛王自尋死路,這不是一件好事嗎于私,長姐,你的孩子有了心愛的人,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嗎”

窦強女猶豫了。好半晌,她才問: “你的意思是”

窦采兒輕聲道: “長姐,如果雍王溯意識到他喜歡一個男人,并且喜歡到願意為了這個男人不近女色,不誕下後代,你說,他的野心會不會消退”

“如果雍王溯不再執着于征伐天下,他又會不會為了一個能夠富貴終身的結局,而迷途知返,投效朝廷呢”

聽了窦采兒的異想天開,窦強女直接笑了出來: “你想收阿溯為己用采兒,予不得不說,你想的可真是太好了。”

“他不會迷途知返的,永遠不會。”窦強女語氣堅定得像是在說一個她已經看得到結局的預言, “他恨予,他不會對予稱臣。”

窦采兒蹙眉: “血濃于水,長姐畢竟是他的生母。”

窦強女搖頭: “這些年以來,予送給他的生辰禮,他當成垃圾一樣扔出去;予送給他的信,他一封都沒有拆開過。更何況,采兒,你是不是忘了,雍王麟死在其期的手中。”

窦采兒一滞。

雍王麟的死确實是誰都沒有想得到的,畢竟是征伐西羌幾十年的沙場宿将,戰功赫赫到先帝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封他為安西大将軍以安民心。誰能想得到,雍王麟會死在窦其期的手中

窦其期那是誰那是靠着太後窦強女的裙帶關系才上位雜號的将軍,一開始窦采兒舉薦窦其期做定麟将軍,那是指望着窦其期會花言巧語,能讓雍王麟想起他和窦強女不多的夫妻情。

誰能想到這個從來玩世不恭的堂弟竟然這麽猛,一戰弄死了雍王麟,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窦采兒只能底氣不足地說: “雍王溯都沒了父親,可能會更加舍不得母親吧”

窦強女看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智/障。

明白懷柔這個政/策是走不通了,至少在窦強女這裏就走不通,窦采兒也不再執着于窦強女對雍王溯懷柔。他問起了第二個問題: “那荊北的事”

窦強女嘆了口氣: “予早就說過,應該早日接手荊北。荊北氣候溫暖,若是年前就接手,還來得及冬耕,屆時夏日就能收獲,朝廷還差這點糧食但是他們……”

窦強女口中的“他們”就是現在朝廷的貴族豪右,豪右們通過聯姻等方式緊緊相連,連窦強女都要考慮他們的想法。

而這些豪右不想收複荊北,理由很簡單——糧食從哪裏來

朝廷有的是糧食,但那不僅僅是國庫的糧食,更是豪右的糧食。若是要供給荊北二百萬黔首冬春兩個季節的糧食,也不是小數目,必然需要豪右出糧,而豪右們都不願意自家出糧。

而第二個原因則是,朝廷的這些豪右們希望用荊北拖垮雍王。司州的糧食被連年搜刮,供給司涼二州已經很是吃力,再供給荊北,必然會拖垮雍國的財政。

屆時游雍被拖垮了,再派兵北上收複荊北,這樣不是更體面一些嗎

當然,同意立刻交接荊北的官員也不是沒有。但問題是大家拿不出一致的方案來,導致朝堂之上天天為這點破事打架,于是日日拖月月拖,直接從年前拖到了年後。

窦強女都要被這些人氣笑了: “一群短視又愚蠢的王八蛋,朝廷被這些人執政,焉有不亡的道理”

窦采兒問: “聽長姐的意思,長姐是現在想要收複荊北了”

窦強女點頭: “游雍根本不管荊北的黔首——如果游雍管了,但是沒有治理好荊北,那麽荊北黔首恨的就會是游雍。但現在的情況是,游雍早就從荊北撤軍了,春天到了,黔首的存糧基本上耗光了,等到荊北黔首沒飯吃的時候,恨的就是将整個荊北堅壁清野的朝廷了。”

而這個尖銳的問題,朝廷的股肱之臣根本沒有注意到,或者說他們根本懶得低下頭去看看那些讓他們鄙夷無比的黔首。

黔首怎麽想的,關貴族老爺們什麽事

窦強女讷讷道: “将荊北還給朝廷,一旦朝廷接受,那麽游雍就會得到朝廷的承認,阿溯會成為真正的雍王,就連雍國也會得到喘息的機會,因為剛剛得了雍王好處的朝廷根本沒理由對雍國宣戰。”

“如果朝廷不接受,那麽荊北就會變成插向朝廷的刀,屆時就是荊北黔首跪請游雍入境,請雍王救他們一命。”

“好陽謀,予當真想為這個謀略喝彩。”

窦采兒道: “既然長姐主意已定,那臣就去拟旨了。”

“去吧。”窦強女點點頭。頓了頓,窦強女忽然叫住窦采兒: “使者就從綠竹氏裏挑,派一個脾氣好一點的。”

窦采兒應諾。

綠竹氏在大晉是一個很特殊的家族,這個家族随着大晉的立國而輝煌,卻又為整個大晉所忌憚。

據傳聞,綠竹氏是先周時期衛國的公族後代,先祖可以追溯到生于衛國王城,後入秦主持變法的商君公孫鞅。

據聞商君公孫鞅被車裂後,其有一個不在秦國的庶子逃脫一劫,從此在衛國紮根,改氏為“綠竹”。

秦朝末年,戰亂四起,在朝歌繁衍幾百年的綠竹氏也不得不東遷,到了淮北的沛縣。在那裏,綠竹氏的家主看中了還是個地痞流氓的晉高祖,于是将獨女綠竹猗許配給晉高祖。就這樣,綠竹猗成為了華夏歷史上的第一個皇後。

但後來的歷史證明,富家女不要下嫁地痞流氓。綠竹氏在晉高祖征戰天下期間耗盡家財,綠竹猗的兄長綠竹箦更是為大晉開國立下汗馬功勞。

但是在大晉立國後,高祖大封天下英豪,卻獨獨泯滅了綠竹箦的功勞,甚至暗示史官在歷史上抹去綠竹箦的名字。

開國皇帝的班底都是草臺班子,就連史官也不太正規,以至于在高祖的暗示下,綠竹箦立下的赫赫戰功都成了別人的功勞。

後來,高祖更是妄圖廢棄嫡長,立心愛的庶子為帝。無奈綠竹氏的赫赫戰功在每個臣子的心中都占據着不小的地位,所以高祖想廢嫡立庶,廢長立幼,滿朝文武沒一個同意。

但這樣的行為還是激發了皇後綠竹猗的殺意,于是綠竹猗毒殺高祖,扶持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并由此開啓了綠竹氏在大晉最輝煌的時期。

後來到了綠竹猗的孫子武帝登位,朝政依舊把控在綠竹猗的手中。但日漸衰老的綠竹猗意識到,待她百年,她的孫子武帝會毫不猶豫地剪除綠竹氏的羽翼,所以她一力禁止她的侄孫女綠竹淇成為武帝的皇後,最終綠竹淇入宮,只成為武帝的八子。

果不其然,綠竹猗死後,武帝對綠竹氏展開了毫不留情的清洗,當年輝煌一時綠竹氏在一夕之間沒了姓名,就連為武帝誕下兩個皇子的八子綠竹淇也被打發到了偏遠的燕國。

後來,武帝駕崩之後傳位嫡長子襄帝,襄帝又駕崩在征伐西域的途中,沒有留下後嗣。臨死前,襄帝留下口谕,讓遠在燕國的弟弟,後來的崇帝繼承皇位。

彼時因皇位起了一系列争端,因崇帝年少而主少國疑,諸侯叛亂四起。此時,是崇帝的舅父綠竹弁為崇帝的登基掃清了一切障礙,于涿鹿迎回崇帝。

從此,綠竹氏迎來了這個家族在大晉的第二春。

可惜這個第二春實在是太短,崇帝登位沒幾年就對舅父卸磨殺驢,徹底結束了綠竹氏的輝煌。綠竹氏從此蟄伏,變成了一心著書的學者。

而武帝八子綠竹淇生下的兩個皇子,一個是崇帝,另一個就是第一任雍王游箨。

也就是說,綠竹氏是歷任雍王的姻親,這個血緣關系改不了。讓綠竹氏作為使者前往雍國,是對游雍很大的尊重。

只是萬事萬物都有例外,再精細的計劃也架不住意外。窦強女以為的最大尊重卻成了對游雍最大的不尊重——

因為這個使者,他tm的失期了。

在現在大晉的環境下,失期是比失禮還要讓人感到不尊重的事。失禮尚可以說是不拘小節,失期這還能咋解釋

朝廷派來宣讀封游溯為雍王的使者遲到了半個月都沒到,這讓整個游雍的氣氛都處在一股子低迷之中。這一刻,不管這些豪右認不認同游溯是他們的主公,都在這件事上感受到了濃濃的不滿,更何況是那些從涼州起就跟着游溯,忠心耿耿的老班底。

韋杭之直接出列道: “主公,臣願前往河南,請使者盡快入長安!”

一個月了!

一個月了!

那勞什子使者在河南郡走了一個月了!

現在才tm到新鄭。

新鄭是哪

是河南郡最靠南的城市!

這tm意味着,這個使者自從進入了司州境內之後,他一個月都沒挪窩!

韋杭之現在只想弄死這個王八蛋,然後帶着使者的人頭回來向雍王溯複命。

此時就顯露出窦強女派綠竹氏的使者前往游雍的好處了。這要是換個人,游溯沒準就同意那使者的人頭讓屬下出氣了。

但是這個使者是綠竹氏的使者,綠竹氏的女兒綠竹淇是游溯關系不遠的老祖宗的親媽。

這個使者殺不得。

游溯只能微笑: “無妨,再等等就是。”

就這樣,在游雍上下的期盼下,這個千呼萬喚的使者終于如同大姑娘一樣出現在了長安,受到了長安城內的一致歡迎——

即便這個使者已經失期兩個月了。

此次朝廷派來的使者名喚綠竹璧,是個年輕人,二十三歲,比游溯還小兩歲。但是架不住這位仁兄他輩分大,從綠竹淇那輩開始算起,綠竹璧是游溯的舅爺爺。

比自己小兩歲的舅爺爺。

游溯深呼一口氣。

游溯當然不會自己去迎接自己的舅爺爺,但他确實是在明興殿召集了游雍所有的臣子,給足了舅爺爺的臉面。

好在這一次,人都到長安了,舅爺爺終于沒再搞一次失期,挑戰所有人的底線。很快,綠竹璧就被引進了明興殿。

白未晞坐在游溯的下手,饒有興致地看着這個讓所有人都等了兩個月的綠竹璧。

唔,雖然和想象中的樣子差了許多,但是又有些不太例外——

這位朝廷派來的使者沒有穿官服,沒有戴冠,更沒有佩戴印绶,他就這樣穿着一襲道袍走進了明興殿,看着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他也确實是很年輕,但目光十分銳利,與表現出來的那副恨不得升天的樣子截然不同。在進入明興殿後,他更是只對游溯點了點頭,沒有行跪禮甚至沒有作揖,十分的傲慢。

游洄看不下去這傲慢玩意,但是他也是綠竹淇的後代,不能對着自己的“舅爺爺”出言不遜,只能給桑丘使了個眼色。

桑丘接到信號,心裏早就對這個傲慢的家夥不滿了,想到年紀大點的不适合對一個晚輩問責,桑丘便幹脆開口了: “綠竹大人,見到主公為何不跪”

綠竹璧聞言偏頭,饒有興致地問: “按輩分,在下是雍王的舅爺爺;按身份,在下是天子的使者,不論如何,都沒有在下對雍王行跪拜禮的道理吧”

滿室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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