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終南何有
終南何有
關于是否應該開戰,何時開戰,攻伐各處的問題,游溯召集雍國幾位将軍開了一場長達好幾天的辯論會,據說會議上大家讨論的很是熱情,不但以母親為中心,祖宗十八代為半徑,親切地問候各位将軍的父母親友,還經常通過抛物線郵寄的方式送對方不知道厚不厚但肯定是很重的禮物。
這些會議白未晞并沒有參與,因為他不懂兵事,并不想将有限的時間浪費在他無法起到任何作用的事情上。
白未晞在忙另一件事——他在西閣召集了此次科舉商科高中的一百人,在西閣和這些商科出身的學子在關于如何推動雍國經濟的議題上,展開了一場長達十餘日的讨論。
白未晞跪坐在上首,聽着這些學子們高談闊論,妄圖從中找到一些能用的想法。
能通過商科考試的人,基本上都是商戶出身的子弟。在“士農工商”的制度下,商人是最末流的階級,他們亦如工農一樣努力生存,卻因“不事生産”而被統治者斥之為“蠹蟲”,因此也不會有其他階級出身的學子“自降身份”來參加商科的考試。
這些商戶出身的學子們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也能進入到國家的權力中樞,雖然這個權利中樞是這樣一個充滿了不靠譜氣息的草臺班子,但是他們依舊非常激動,想要對雍國的統治者們展現自己的才華——
畢竟,他們可沒少聽說,外界的一些人是如何評價商人竟然也可以參加科舉這件事的。外界議論紛紛,顯而易見,力挺商人科舉的白先生要頂着多大的壓力。
就算不為了白先生,哪怕是為了自己的舉子身份不被剝奪,為了能真正在雍國官場上有一分作為,他們也要展現自己的能力,争取留在雍國官場。
因此,他們雖然不是很明白什麽是“經濟”,但還是根據自己的想法各抒己見,對白先生表達出自己的想法。
但白未晞聽了他們的想法之後,只是昏昏欲睡,甚至有些明白,為什麽歷史上的歷朝歷代都要那樣嚴厲地遏制商業的發展。
這幫商人真是太秀了,明明只是在商業發展的初期時代,沒有任何科學的理論指導,但是這些商人們已經從自身從商的經驗中明白了什麽叫作“一文錢的東西賣八文還要說賠錢”,在與民争利上簡直無所不用其極,讓人嘆為觀止。
白未晞忍不住想,真要給他們普及一下銀行,銀票的概念,他們就能提出來如何通過寅吃卯糧,讓黔首借貸消費來提升國家經濟。
白未晞扶額。
最開始,他想搞出“商會”這樣的東西來控制全國的商戶,就是為了避免大批量的官營現象導致民生凋敝的問題。鹽鐵官營,茶葉官營,馬匹官營……只要朝廷想,什麽東西都可以官營。
但官營是為什麽而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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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國家財政出現赤字,統治者沒有辦法,只能通過将百姓的生活必需品官營的方式來填補國庫,本質上就是與民争利。與民争利的行為太過分了,自然就會引起百姓的反抗。
大晉武帝時期,武帝征伐西域,導致了國家財政的赤字。為了搞錢,他将鹽鐵都進行官營,結果怎麽樣貪官污吏一層層剝削下去,鹽價居高不下,黔首根本吃不起鹽,民間怨聲載道。龐大的食鹽市場使得商人們看到了巨額的利益,導致無數人無懼朝廷的鐵血法令,開始大規模地販賣私鹽。
武帝為了減輕成本,下令鑄造成本更加低廉的五铢錢,結果導致了私鑄貨幣的利潤空前巨大,使得民間半數以上的人家都在私鑄貨幣,朝廷屢禁不止。
在武帝征伐西域的二十年間,大晉的犯罪率空前高漲,在整個大晉的歷史上都空前且絕後。為了應對越來越高漲的犯罪率,武帝提拔了一大批的酷吏,使得民間怨聲載道,人言啧啧,監獄的住戶比外面都多。
民間沸反盈天,武帝卻沒有絲毫自省,反而很願意看見囚徒滿街的狀态,因為這些囚徒是要被送往戰場做民夫的。這樣的行為,秦始皇看了都直呼內行。
甚至可以說,如果沒有後來的崇帝實現了崇宣中興,強行為搖搖欲墜的晉家天下續了一波,武帝大概就要成為大晉的亡國之君了。
史實證明,國家的財政出現赤字,想靠掠之于民來填補是行不通的。但是眼前這些人,他們的思想就離不開“掠之于民”四個字。
白未晞深深嘆了口氣。
眼見話題已經一路飛奔到要來個“五均六筦”,山川林澤開始收稅了,白未晞連忙擺擺手制止了這些人越來越熱鬧的讨論,說道: “諸君不妨聽在下一言。”
白未晞的話剛一出口,整個西閣都安靜了下來,衆人齊齊道: “請令公賜教。”
白未晞正色道: “諸位暢所欲言,白某所欲也。但白某認為,諸君的想法,都偏了。”
滿室一靜,衆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白未晞繼續說下去。
白未晞幽幽地嘆了口氣,才說道: “諸位之法,與白某所思甚遠矣。”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臉色都在剎那間難看到了極點,生怕白未晞會在一怒之下解散這個本來就是新興部門的“商部”,一名學子立刻道: “不知令公所思為何”
白未晞道: “白某所思,非與民争利,而是為民取利。”
衆人一時間都愣住了。
為民取利
那商戶如何賺錢
商人行商,賺的就是低買高賣的差價,賣家與買家之間從來都是一場零和游戲。利潤就這麽多,為民取利,難道讓商人的利益受損
衆人都是商戶子弟,一聽雍國未來的國策可能會損害商戶的利益,一時間都有些坐不住了,在座位上交頭接耳起來,西閣一時間亂糟糟的如同菜市場。
白未晞也未曾阻止這樣的讨論,他用清亮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的神情,将每個人的表情都記在心裏。
然而在一陣嘈雜的聲音中,卻有一人始終不動如山。在別人都在四下交談的時候,他卻只是低着頭皺着眉,像是在思考着些什麽。
白未晞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了這個人的身上——他素來欣賞無論何時都穩如泰山的人才。
白未晞在腦中回想,這人的資料便在白未晞的腦中浮現。
此人名喚“顧獨睘”,資料顯示此人是琅琊人,并非大族出身,幼時甚至還做過乞丐,在大街上讨飯吃。
後來顧獨睘被一個行商之人看到,行商之人覺得此子不凡,便将顧獨睘帶在身邊充作書童。但顧獨睘的聰慧與頭腦驚豔了商人,商人越發倚重顧獨睘,最後甚至在臨死前将家産拱手相讓,以為自己的獨子在亂世求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顧獨睘也确實沒有辜負商人對他的期望。在顧獨睘的手上,商人的家産翻了十倍不止,已然成了琅琊富戶,甚至在整個山東地區都名列前茅。
而在此名利雙收的情況下,顧獨睘也沒有忘記自己的誓言,他将商人的獨子照顧的非常好,人前必稱其為“少爺”,自己費盡心力為“少爺”求得名師,供“少爺”讀書。
而顧獨睘的“少爺”名喚“杜棠梨”,正是此次科舉中“文科”的第四十八名。白未晞見過杜棠梨一次,當時只覺杜棠梨心思單純,但有自知之明,言稱不願為官吏牧守一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專心讀書修史。
能将自己的“少爺”照顧的不像是亂世中人,白未晞對顧獨睘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沉穩可靠,有恩必報,只憑這兩點,顧獨睘就是一個可用之人。
就在白未晞将顧獨睘的評分又擡高了幾分的時候,顧獨睘忽然間擡起頭,對着白未晞一拜,問道: “下官敢問令公,令公口中的‘為民取利’是何意思”
見衆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白未晞也不再猶豫,而是直接道: “‘為民取利’,說難不難,說易卻也不易,關鍵是能否做到七個字。”
白未晞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緩緩開口道: “損有餘而補不足。”
這七個字一開口,衆人就知道,白未晞為何說此事不易了。
“損有餘而補不足”出自老子的《道德經》。
春秋末年,周景王初立嫡長子猛為太子,但卻又認為太子猛空有這個名字,實際為人卻柔弱有餘剛強不足,因此想廢長立幼,廢嫡立庶,讓王子朝為天子,但遭到了擁立宗法制的大臣的反對。
但一切的反對都沒能讓周景王改變自己的想法,他最終還是寫下了立王子朝為太子的诏書。可惜诏書未經頒發,周景王先走一步,這讓太子猛依舊是正統,王子朝身份尴尬。
東周開始分裂。太子猛繼位為周悼王,但又死的早,他的同母弟王子匄成為周敬王,和王子朝共分天下,被人成為“東王” “西王”,又在諸侯的幫助下,周敬王入主成周,平定了王子朝之亂。
在王子朝之亂之中,天下分崩離析,作為東周守藏吏的老子趁亂出走,騎牛過函谷,卻又在函谷關被秦軍守将攔下,最終留下一本《道德經》,任世人萬般解讀。
而“損有餘而補不足”的原話則是“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餘。”
白未晞想行“天之道”,但實際上,這個世界都是“人之道”。富者并不希望窮苦之人和他一樣富有,他們只希望窮苦之人更加貧窮,然後甘心做牛做馬,為富人驅馳。
但白未晞卻要逆人之道而行,妄圖損有餘而補不足。
但是,有餘願意被損嗎
顧獨睘道: “還請先生解惑。”
白未晞道: “簡單,便是……”
西閣的論證持續了十餘天,總之最後呈現到游溯案幾上的,就是白未晞“損有餘而補不足”的方案。
白未晞提交上來的方案和《強國九論》中《工商論》的大致基調差不到哪裏去,核心思想便是除開必要行業,其餘的行業官府只管宏觀微調,并不插手太多。
白未晞的原話是: “市場會自動調節,人力過多的插手,只會适得其反。”
因此白未晞一力主張廢棄“鹽茶官營”等政策,主張除開銅鐵,石涅等和軍事有關的行業之外,其他的行業全部交給商人自行發展,官府唯一要做的就是避免壟斷行業的出現,使得生活必需品的價格居高不下,從而引起民變。
這樣做當然會讓官府少賺好多好多的錢,即便加大商稅也覆蓋不了損失。
而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就是白未晞所謂的“損有餘而補不足”,即通過官府直管的形式,建造一批屬于官府,但實際上運行模式都是行商模式的“商戶”,這些屬于國家的“商戶”在外行商,轉來的錢來補貼取消官營而減少的收益。
對于這樣明顯有損于自身利益的行為,白未晞是這樣和游溯解釋的: “主公應當知道,現在的天下是什麽樣子的。”
“拿鹽來舉例,自黃河決口後,運城鹽池遭遇損害,三年不得産鹽,現今雍國境內的鹽都太過于依賴進口。而雍國附近的鹽産地中,齊國海鹽太遠,并州花馬池的鹽運來不易,巴蜀井鹽更是趁機漫天要價。”
“現今多少黔首吃不起鹽,只能通過吃土來攝取鹽分。若是此種景象不改,無須外敵來攻,雍國內部就要先行崩潰了。”
“所以,事到如今,只通過強硬的手段将鹽官營來強行調控市價是沒有用的。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只能通過打入商人內部來解決。”
“強硬的手段并不能促進經濟的發展,我們需要等待市場的自我調控。”
這些話實在是太專業,專業到雍國上下就沒一個人能聽懂白未晞在說什麽,這讓他們連反駁都沒話說。
而高坐明堂的王又是個被白先生灌了迷魂湯的昏君,白先生說什麽他都說好,于是這個政策就在游溯的一聲“可”中被頒布了下去。
朝堂衆人: “……”
既然如此,開什麽會呢
散了會後,游溯單獨留下了白未晞。在後殿,游溯和白未晞談起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和雍國大将讨論戰事的結果。
游溯說: “關于對外進攻這件事,大将們還是很同意的。錄公也說,今年夏季,去年冬天種植的冬小麥都收獲了,土地肥力沒有任何問題,夏天可以繼續耕種,等到冬日收獲。秋天今春耕種的粟米也能收獲,屆時糧倉必然堆滿,撐起一場戰争絕無問題。”
“對于攻占山西的事,将軍們倒是頗有微詞。”游溯有些蹙眉, “依孤看,衆位将軍很想趁機東出,征伐中原。”
但是依照游溯的計劃,哪怕沒有被白未晞影響,先對山西有了想法,游溯一開始的目的也是想征伐巴蜀的。中原,從來都不是游溯現在想考慮的目标。
因為中原腹地那一塊區域雖與雍國的地盤接壤,但是比起雍國境內的一片和平,現在的中原腹地卻是征戰連年。
那裏本是楚王的地盤,現在又被窦太主季峨山看上,兩軍與淮水兩岸對峙,兩淮地區河網密布,每下一城都很困難,因此雙方不約而同地将目光離開兩淮這個“絞肉機”,放到了中原腹地上。
以至于現在,中原腹地的城池,可能今日還是楚國的城池,明日又成了朝廷的。但等黔首們适應了自己朝廷子民的身份,楚軍就又打了回來。
這樣的亂局下,游雍倉促入場,很可能被朝廷和楚軍一起集火,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白未晞淡淡道: “是因為不論攻占山西還是巴蜀,都沒辦法用涼州鐵騎吧。”
游溯頓時苦笑: “确實。”
涼州鐵騎是騎兵,能發揮騎兵優勢的地方在一馬平川的平原,而不是被山川地利包裹的四塞之地。
在攻打司州的過程中,功勞最大的就是将涼州鐵騎當步卒使用的平林将軍桑丘,現在桑丘已經被高升為衛将軍,奉雍王的命令去訓練一支步卒。
這支步卒訓練不過三月有餘,但諸位将軍還是從各種渠道得到了桑丘給游溯的訓練報告——
上面寫到,這一支建成僅三月的步卒,在桑丘的眼中已是可堪大用。
雍王得到了這樣的奏報,又想攻伐被山川包圍分割的山西,顯而易見,攻山西的主力會是桑丘訓練的這一支新軍。
若當真如此,他們這些只會指揮騎兵作戰的老将,能在攻山西或者巴蜀的戰鬥中撈到多少軍功難不成,一次次地看着少年英才踩到自己的頭上來
因此衆人都希望進攻中原腹地,因為中原腹地一馬平川,騎兵在中原腹地将一往無前,這樣能撈到多少戰功!真當他們這幫老家夥看着年輕人榮升重號,自己卻還是個雜號而心裏沒有任何想法
但老将軍們為自己的前途着想,卻實在是不符合雍國現在的利益,這一點就連白未晞也沒有什麽好辦法。
就在游溯和白未晞還在糾結如何說服這些想立戰功想瘋了的大将軍們的時候,一個消息從遙遠的西方傳來,直接解決了雍國建國以來的第一個巨大分歧。
因為不用讨論打山西還是打中原了,西羌反了。
年初開春時游溯的預感沒有錯,西羌在開春之時竟然不劫掠涼州邊境子民,果然是在背地裏給游溯憋了個大的——
西羌六十三部,聯手攻涼州。
西羌是涼州西南部的游牧民族,但西羌實際上只是一個中原人對這個游牧民族的統稱,人家內地裏分了好多好多個部族。截至如今,西羌共有六十三個部族。
一般情況下,西羌六十三部之間的關系是一點都不友好的關系,畢竟西羌的地盤就那麽大,西羌六十三部年前都要為了草場,牛馬而內部打架。
涼州邊境頻繁有西羌犯邊,可能是同一個地方被好幾個西羌部族打秋風。
但是這一次,西羌六十三部連起手來,對雍國宣戰了。
這不是個好消息。
平時西羌各自為政,一些西羌的大部落都會對雍國産生威脅,更何況現在是六十三部連起手來
根據前線奏報,西羌總共出動了十萬騎兵,已經奔着涼州邊境而來了。韋杭之率軍反抗,再加上涼州臣民世代和西羌打仗有生死血仇,沒搞出來帶路黨這件事,使得涼州的反抗十分激烈,涼州邊境已然成了絞肉機。
但縱然如此,在兵力的差距下,韋杭之還是顯出了頹勢,連失三座城池。
涼州軍報傳到長安的時候,游溯立刻将奏報傳給衆人觀閱。好在軍報上顯示韋杭之不愧是沙場宿将,在連失三城之後已經穩住了邊境防線,西羌沒能下第四城。
但現在的情況并不樂觀,韋杭之現在僅能做到防守,已無力收複失地,現在申請派兵救援。
游洄皺着眉問: “西羌怎麽會聯合到一起去主公,關于這點有消息嗎”
游溯沉着臉對崇雲考說: “錄公解釋一下吧。”
崇雲考如今已經對這聲“錄公”很平常了,不再像之前那樣,聽到游溯叫他“錄公”就覺得心梗。
崇雲考道: “根據奏報,是蜀王在背後鼓動羌人。”
蜀王
這個名字倒是一點都不讓人覺得意外。
當初司州內亂,遠在涼州的雍王和巴蜀的蜀王都調兵遣将,想在司州叛亂中分一杯羹。最終涼州鐵騎快了慢吞吞的蜀軍一部,使得蜀軍剛剛占領漢中,涼州鐵騎已經遍布司州了。
後來,雍王麟戰死樊城,游溯千裏救父,司州兵力空缺,蜀王趁機再攻關中,但是被桑丘帶兵打回去了。
等到蜀王重整旗鼓的時候,游溯已經帶兵回援,蜀國的軍隊無力再北上了。
游雍因此成了蜀王北伐路上的絆腳石——
蜀地想要征伐天下,一共就兩條路能走,一是通過祁山道占領隴右,再從隴右東出攻關中;二是一步到位,直接從漢中攻關中,再圖東出。
而現在,隴右是雍國的,關中也是雍國的,雍國就這樣成了蜀國征戰天下的第一塊絆腳石,還是你死我活的這種。
因此,蜀王從不吝啬于給雍國使絆子。比如年前的黃河決口,雍國境內的運城鹽池遭到了污染,根據推算,三年之內無法産鹽。當消息傳出之後,蜀國第一個提高了鹽價。
這一筆筆的仇恨累積,不止蜀王想弄死游溯,現在游溯也很想弄死蜀王了。
崇雲考道: “根據消息,蜀王剛剛平定了內部的氐人叛亂,卻沒有解散軍隊休養生息,而是繼續操練兵馬枕戈待旦,并于同時派出使者,說服羌人叛亂。”
這又是一個并不那麽令人愉快的消息,因為這很可能意味着,雍國将在不久的未來被蜀國攻伐。
現在已是夏末秋初,秋收很快就要到來,蜀王也不敢在此時此刻讓将士們放棄秋收去打仗。但過了秋收,又是寒冬臘月,蜀國氣候溫暖,将士撐不起冬日作戰。冬日過去又要春耕,所以,蜀王最大的可能是在明年夏初,春耕剛剛結束的時候就興兵北上。
而現在的煽動羌人作亂,就是蜀王提前搞出來消耗雍國國力的手段。
雍國,蜀國之間接壤的土地都是崇山峻嶺,打起仗來肯定不是一時半會的事。這樣長時間戰争,能決定勝負的往往不是士兵本身的戰鬥力,而是一國的國力。
所以,蜀王要通過羌人叛亂來消耗雍國的國力,使得明年與蜀國對戰的,是一個實力大損的雍國。
這招已經讓很多人罵娘了,游洄更是直接罵出來: “蜀王錦這狗娘養的!有種真刀真槍的幹啊!背後耍什麽手段還是勾結羌人!不怕半夜醒來,老祖宗罵他嗎”
華夷之辨是一直存在于華夏心底深處的分割線。你和我用一樣的文化,我們就是自己人。什麽我們文化不一樣你個外族。
而很明顯,西羌這個披發左衽的部族,在這些文明的華夏人眼中都是外族。勾結外族,當真是丢人。
游洄當場便道: “主公,臣願前往涼州,為主公蕩平西羌。”
有了游洄的開頭,群臣們也都紛紛請戰。
但游溯思索片刻後,竟然否決了所有的想法。他站起身,目光掃過明興殿內群情激昂的衆人,開口道: “此次西征,孤要禦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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