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驷驖孔阜

驷驖孔阜

“禦駕親征”四個字剛一出口,就讓整個明興殿的氣氛都在瞬間凝滞住了,衆人擡起頭,滿臉震驚地看着高坐明堂的王,不明白游為什麽會在這個敏/感的時候選擇離開長安,去往涼州邊境。

游洄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徑直出列,勸道: “阿兄,不可!”

他着急得連“主公”都忘記了喊,直接在大殿上當着滿朝文武反對道: “此行危險,請阿兄慎之!”

崇雲考也緊随其後說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主公三思!”

随之而來的就是所有人的反對聲,這一刻,不管是為了什麽樣的理由,他們都反對游溯離開長安。

然而這一次,游溯卻顯現出了罕見的固執來,他沒有像以往那樣善于聽谏,甚至沒有給這些大臣們繼續勸說的機會,直接下達了他的命令: “即刻點兵,三日後出發!”

一連串的安排很快下來——

此次游溯點兵,沒有帶司州剩下的涼州鐵騎,而是從新訓練的十萬步卒中帶走了五萬人。游洄和桑丘他一個都沒帶走,而是讓游洄和桑丘在他離開的時候,守好司州的大門。

崇雲考當然也沒能回到涼州,游溯将政事方面的權力全權交于崇雲考,在所有人都覺得雍王在忌憚自己的仲父的時候,游溯卻将整個雍國都托付給了崇雲考,包括大軍出境的糧草問題和雍國的一切政事。甚至一旦司州面臨戰争,崇雲考有着比游洄和桑丘還大的權限。

游溯幾乎将自己所有的班底都留在了長安,但卻在所有人都不理解的目光下,帶走了他的白先生。

這一點就連白未晞也不理解,他撐着下巴問: “主公為何要帶臣一起行軍你知道的,臣不懂軍事。”

此時白未晞已經坐在了行軍的馬車上——游溯當真是給足了他特權,整個軍隊中僅一輛馬車,游溯将它給了白未晞使用,連游溯自己都是騎馬。

但問題是白未晞真的很不想接受這份特權,因為他的特權僅在這一輛馬車,行軍速度可是絲毫沒減。日行三十裏的行軍速度,白未晞坐在馬車上,只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了。

所以他不理解,他一個身不強,體不壯,還不會帶兵打仗的病弱書生,游溯為什麽非要帶他一起去涼州。讓他安安心心在長安快樂地吹風不好嗎

然而比起白未晞的十分有自知之明,游溯卻表現出了他對白未晞的空前信任。他騎在馬上,對身側的白未晞說: “先生過謙了,孤相信,先生會在戰場上帶給孤驚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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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着便是話裏有話的意思,但白未晞想了許久也沒明白游溯究竟想要表達什麽。倒是某晚忽然靈光乍現,他顧不得夜黑風高,穿着一件單衣就掀開游溯的軍帳,問: “主公是想不戰而屈人之兵”

彼時游溯正在看軍報,聞言擡起頭說道: “不戰是不可能的。”

卻突然發現白未晞只穿了一件單衣就來了,立刻起身将自己的衣衫披在了白未晞身上,說道: “怎麽穿的這麽少就來了現在不怕冷了”

白未晞被游溯拉到案幾前坐好,游溯為白未晞倒了一杯熱水,說道: “越往西越冷,要注意身體。”

溫熱從掌心的茶杯處傳遞,逐漸蔓延到全身。白未晞微微垂下眼,說道: “只是突然有了個想法,迫不及待想要證實。”

說着,白未晞問: “主公是想通過一場勝戰打敗此次西羌入侵屢戰屢勝的神話,讓西羌聯軍分崩離析”

游溯點點頭: “西羌聯軍本就是置散沙于一器,全靠先零羌的強大武力擰成一團。若是能将最強大的先零羌先行擊敗,那麽西羌聯軍便會頃刻間如流沙之水,不戰而敗。”

白未晞若有所思: “所以,主公點臣随軍,就是想讓臣在征戰期間,找到西羌聯軍的破綻”

這一次,游溯不再隐藏自己的想法: “對。”

說完,他忽然間就沉默了。空氣在剎那間變得凝滞起來,安靜到能聽到軍帳外傳來的陣陣雁鳴。

好半晌,游溯才說: “若是再給孤五萬鐵騎……”

剩下的話游溯沒有說完,但白未晞已然明白了游溯的未竟之意——若是再給游溯五萬鐵騎,游溯便可以帶着十萬鐵騎深入西海,将西羌打的落花流水。何必如今日一般,還要用各種各樣的計策來作為輔助。

但是白未晞卻道: “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能用兵權謀解決的事,何必一刀一槍地拼呢戰場上流出的每一滴血,那可都是主公的子民。”

聽了白未晞的話,游溯當場就笑了: “白先生,以後不要說你不會安慰人了,你明明很會安慰人。”

見游溯的表情回暖,白未晞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他說道: “這不是安慰,而是臣真的這樣想。如果可以,臣真的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戰争,沒有殺戮,沒有徭役連年,沒有妻離子散。”

在這一刻,白未晞的臉上露出一種很罕見的表情來,那種表情那樣夢幻,就好像白未晞在做一個所有人都未曾見過,甚至他自己都未曾見過的美夢。

他像是在這一刻忽然間變得很是悠遠,變得遠離這個落後的,腐朽的,讓人喘不過氣來的時代。

游溯的心裏忽然就升起一種恐慌,這種恐慌讓他下意識抓住白未晞的手臂。

手下凹凸不平的觸感提醒着游溯掌中的真實,也讓游溯忽然間想到,他的白先生曾經和他說過他的過去,那些曾經帶給白未晞無數苦難,但最終卻被白未晞所釋然的苦難。

白未晞有自己的過去,有自己的現在,也将有屬于他的未來。一個有着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人,必定是一個真實的人。

掌中的白未晞是真實的,這一想法在瞬間溫暖了游溯的心髒。但他仍舊忍不住握緊了白未晞的手臂,喚了一聲: “白先生。”

白未晞轉頭看他: “主公,怎麽了”

游溯搖搖頭,他不說話,看上去像是在表達“沒關系”,但實際上握緊白未晞的手卻從未松開力道。

他的目光緊緊地盯着白未晞,從白未晞的眉眼一直下落,落到白未晞嫣紅的唇瓣上,又落到白未晞雪白修長的脖頸上,最終視線下移,落在白未晞那一身至今都沒有改變的粗布麻衣上。

游溯的目光中像是隐藏了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裏是波濤洶湧的深淵。

但是最終,游溯什麽都沒有說。他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放開白未晞的手,輕輕說了一句: “先生,夜間天涼,注意添衣。”

******

西羌是遠古部族之一,傳聞其發源于世界屋脊青藏高原,是最早的一支古人類,炎黃二族都是從古羌族中分裂的一支。

西羌來源古老, 《詩經》中《殷武》一篇就曾有過“昔有成湯,自彼氐羌”的記載。這個民族在西海世代游牧,以“羊”為部落圖騰,祈求着羊神降下風調雨順。

現今西羌分裂成六十三部,最強大的部族便是先零羌。

先零羌的首領是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根據傳來的資料記載,他有一個華夏名字,名喚“仗劍”,因為他在中原游學之時,最羨慕以越人之身定都琅琊稱霸中原的越王勾踐。傳聞越王勾踐有一柄長劍從不離身,仗劍便以這個典故為自己取了這樣一個華夏名字。

在中原游學五載之後,仗劍回到了西羌,用短短一年的時間,将西羌變成了從先零羌,燒當羌,參狼羌,卑禾羌等幾個強大的部族各自為政的情況變成了先零羌獨大的局面。

但是由于信息傳播的不方便,西羌方面有意隐藏消息,當時的雍國又忙着攻伐司州等原因,導致這些重要的信息沒能及時地傳到游溯的耳朵中。等到游溯得知這些消息的時候,西羌已經默默擰成一股繩,驚豔了所有人。

目前為止,西羌聯軍占據了涼州的三座城池,分別為金城郡的龍耆城,隴西郡的白石和武都郡的舟曲。這三座城池分布在涼州的南方防線上,自西至東,無聲地說明着這次西羌的來勢洶洶。

游溯看着地圖,心想怪不得韋杭之恨不得一天三封急遞告急。涼州鐵騎本就兵力不足,又善攻不善守,面臨軍隊數量數倍于己的敵軍,既趕不走敵人,又守不住防線,只怕心底都要憋屈死了。

韋杭之能做到堅守防線,使涼州目前只丢失了三座城池但防線依然,已然是盡力了。

游溯指着地圖問: “先生有何高見”

白未晞仔細地看了看地圖,最終不太确定地說: “西羌聯軍中實力最強的先零羌目前正駐紮在隴西的白石,實力稍弱的燒當羌駐紮在金城的龍耆,再次的卑禾羌駐紮在武都的舟曲。”

“若要執行主公的政策,先攻最強以擊潰軍心,那麽就應當率先率軍收複白石,再派遣使者游說燒當羌和卑禾羌,讓他們在雍國與先零羌的對戰中保持中立。”

“但是……”白未晞有些猶豫, “資料中顯示,先零羌的首領仗劍,他曾在中原游學。臣看他在收服西羌諸部的過程中所使用的手段,顯然也是學過華夏兵書的,他會不會想到我們會逐個擊破,早已做下防備措施”

游溯有些震驚地看了白未晞一眼,那樣直愣愣的目光把白未晞看得心裏毛毛的。白未晞忍不住身體後傾了些微,尴尬地問道: “主公,臣說錯什麽了嗎”

游溯搖頭失笑: “先生以後莫要自謙,孤看先生很懂兵事,兵權謀已然無師自通了,不愧是武安君公孫起的後人。”

白未晞: “……”

不過很快,游溯便收斂了笑容,說道: “先生的擔憂很有道理,孤也覺得,這個仗劍不是尋常的西羌莽夫。”

他不自覺地摸着自己的新佩劍六月,雙目緊緊盯着地圖上涼州南方那一處防線喃喃道: “那就讓孤看看,是他那柄越王勾踐劍鋒利,還是孤的六月更快。”

******

龍耆城,又名“龍支”, “龍夷”,是金城郡最西邊的城市,晉武帝征伐西域時在此設立西部都尉,使得龍耆也曾繁華一時。

此刻,燒當羌的首領“日渥不基”正率領三萬燒當羌的軍隊駐紮于此。 “日渥不基”在西羌語中是“大山的兒子”,因此聽不懂也讀不明白西羌名字的涼州将領們給他取了一個十分簡單粗暴,沒有任何美感的華夏名字: “山種”。

但“日渥不基”此人在聽到“山種”這個名字之後卻很是喜歡,認為這是大晉人承認了他如同大山一樣高壯,因此認下了這個名字。

龍耆是大晉建立的城市,即便一開始建城時就因為是邊城而建立的非常簡陋,但建造水平還是高于游牧而居的西羌不止一個水平,這使得很多西羌人一時間住不慣龍耆的城市,但又為龍耆這個城市而深深迷戀。

山種喝着從龍耆掠奪而來的米酒,對着自己的屬下哈哈大笑: “不愧是大晉的酒,比我們的馬奶酒更夠味!這座城池,也比我們的部族更先進!”

山種眯着眼看了自己的屬下們一眼,問: “你們有沒有信心,随我奪下更多的華夏城池”

屬下們當即應和: “有!”

一名屬下說: “臣聽聞,涼州只是大晉一處很荒涼的州,便繁華若此。首領,我們要打過涼州,打到關中,打到中原去!”

“我聽說,中原的酒更香!”

“中原的食物更多!”

“還有中原的姑娘,各個水靈靈!”

“哈哈哈……”

然而,這些暢想不過剛剛開始,一個小兵便闖了進來,哆哆嗦嗦地說: “首領,不好了,雍國人的軍隊打過來了!”

山種一個激靈就站了起來,手中的青銅酒杯咣當一聲落在地上,在地上滾了一圈又一圈,裏面渾濁的酒液灑滿了地毯。

山種已然顧不得他極為喜愛的涼州米酒,他的聲音都在此刻顫抖起來: “什麽,雍國人的軍隊誰韋杭之不是被仗劍拖在白石嗎”

小兵瑟瑟發抖: “不知道,但是,但是……”

小兵抖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山種等不及從主位上下來走到小兵的身前,一把抓住小兵的衣領問: “但是什麽你快說啊!”

小兵這才哆哆嗦嗦地說: “來的敵軍,擎着紫骍旗。”

紫骍旗是歷任雍王繼承的旗幟,當紫骍旗高高豎起的時候,往往意味着雍王麾下的鐵騎正飒沓如流星,渴望着敵人的鮮血。

而現任雍王……

想到當年被雍溯追逐三千裏的狼狽不堪,山種的臉都黑了: “除了紫骍旗呢還有沒有別的旗幟”

如果有別的旗幟,那便意味着來人并不是雍溯親臨,而是他的屬下擎着紫骍旗為雍溯前鋒。

只是很可惜,小兵搖了搖頭,向山種說出了一個讓人很不愉快的事實: “首領,沒有,只有紫骍旗。”

這便意味着雍溯親率大軍至龍耆了。

山種眼前一黑。

山種近乎暴怒地大喊: “雍溯為什麽會到這裏!仗劍不是和我保證,雍溯會進攻白石嗎!仗劍騙我!”

說着,山種轉身拿起自己的彎刀,對着屬下們大喊: “諸位,随我一起迎戰!”

想到當年被追逐三千裏的恐懼,衆人都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口水。但看到山種一往無前的樣子,衆人也便克制住了對游溯的恐懼,抓着彎刀和弓箭便提馬上陣。

但是當他們在馬上看到了游雍的騎兵時,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

那是軍隊嗎

那是人類能夠培養出的軍隊嗎

山種素來知道,憑借着先進的冶鐵技術,游雍騎兵不說是刀槍不入,也是武裝到了牙齒,其裝備遠遠高于西羌的部隊,使得涼州鐵騎在面對西羌騎兵時擁有壓倒性的優勢。

但是這些壓倒性的優勢也不是不能解決——譬如這一次,西羌諸羌聯合,帶領數倍于涼州的軍隊大軍壓境,涼州鐵騎就沒辦法沖破西羌的防線,只能被動防守。

但是,但是,但是!

他們之前見過的涼州鐵騎不是這樣的啊!

從遠處慢騰騰地走來的軍隊渾身上下都包裹着堅硬的黑色铠甲,頭上戴着包裹了整張臉的頭盔,臉上還戴着一副黑色面具,渾身上下只有兩只眼睛漏了出來。

他們身上的铠甲是那樣的黑,在光下反射着淩淩寒光,讓人看了就覺得牙齒打顫。

正值七月,山種卻忽然間覺得涼州的風好冷,比西海的風還要冷,冷的讓他的牙齒都在打顫。這一刻,他甚至想要轉身就跑。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這不是涼州鐵騎,涼州鐵騎沒有這樣的威勢!

似乎就在下一秒,對面的鐵騎加快了速度。他們搖動着手中的鐵鏈,像是死神收割性命的鐮刀,飛快地奔向屬于自己的戰利品。

山種壓制住心中的驚懼——沒什麽可怕的,山種這樣告訴自己,這一切的恐懼都不過是因為他曾經被雍溯追逐三千裏而産生的心理陰影罷了,涼州鐵騎一直都是這樣,就在不久之前,他甚至還率領燒當羌的大好男兒,打敗了一支涼州鐵騎,打破了涼州鐵騎戰無不勝的神話。

涼州鐵騎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樣堅不可摧,涼州鐵騎是可以戰勝的!

山種抽出彎刀,将彎刀高高舉起,像是妄圖從羊神那裏借來力量。

山種高聲喊道: “羊神在庇護我們!兄弟們,打敗那些穿着黑甲的家夥,打敗他們,奪回我們的祖地!”

雖然西羌的祖地實際上在更西更南的高原,但是涼州确實曾是西羌的地盤,是大晉的武帝為了打敗匈奴,打開攻伐西域的道路,硬生生從西羌人手中奪走的。

西羌人被迫西遷,放棄了河西走廊大片優質的草場。但是他們從來沒有忘記,那一片現在歸屬于雍國的繁盛地盤,曾經是他們的故土。

想到自己的故土,想到涼州的繁華,燒當羌的士兵們忽然就升起了無盡的勇氣。他們紛紛舉起彎刀,不顧自己簡陋的裝備,沖着渾身上下都包裹在黑甲裏的涼州鐵騎沖了過去。

短兵交接,兩條鋼鐵洪流在交彙之後互相融合。

厮殺聲,馬鳴聲,刀劍碰撞的聲音,骨頭被摩擦的聲音……種種聲音卻又被一道陌生的,無名的,又震耳欲聾的聲音所覆蓋。

這道混雜了不知道多少種類的聲音入耳,白未晞惡心的差點吐了出來。他騎着馬跟在游溯身側,自從決定直入龍耆城的時候,他便将馬車換成了馬匹,一直跟在游溯身邊,未曾有一次掉隊,就連游溯都忍不住驚嘆他的馬術之優秀。

但是這一次,白未晞實在是沒有辦法再跟在游溯的身邊了,第一次面臨戰場,眼前的一切都讓他發暈。

好像很遠很遠之外的鮮血就這樣突兀地出現在他的眼前,這一刻,一直以來一塵不染的素白麻衣都仿佛沾染上了洗不幹淨的鮮血。

白未晞臉色慘白騎着馬走了回來,問: “戰場一直都是這樣殘酷嗎”

游溯理所當然地點頭,覺得這個問題根本不是個問題: “先生第一次見到這種場景嗎”

白未晞道: “确實是第一次。”

祝融星是異族的溫床,但不可否認,即便是在那樣惡劣的環境下,星際聯盟依舊将祝融星的留守居民照顧的很好,至少白未晞作為一個未成年是這樣。

除了那一次異族莫名入侵孤兒院,白未晞從來沒有直面過戰場。

更何況,這場戰争和人類與異族的戰争還不一樣。

異族捕獵人類是為了生存繁衍,人類捕獵異族是為了消滅侵略者,異族和人類本就是不死不休的關系,白未晞從心底裏接受這種戰争關系。

但是眼前的戰争不是,眼前的戰争是人類與人類之間為了欲望和野心而發動的戰争。

晉武帝想開疆拓土,于是他強占了西羌人的領地;

當那時和華夏民族同化的西羌人,華夏人在這處領地雜居之後,這裏就又成了涼州人的故土。

西羌人為了更加豐美的水草,為了族人能在寒冷的冬天不被餓死,凍死,他們必須要入侵涼州,搶奪更多的生存資源;

涼州人為了保衛自己的財産與土地甚至生命,當然不能夠任由西羌人燒殺搶掠,所以他們家家戶戶披甲上陣,為守衛自己的財産。

這看起來像是一場為了生存而不得不為的戰争,但是白未晞知道,這不是。這場戰争的起源,只是野心家的野心。

他用無比複雜的目光看着不遠處掙紮在一起的殘騎裂甲,輕輕地呢喃了一句: “若是這個世界上再無戰争……”

這句話輕的像是要随風而逝,卻偏偏被微風帶進了游溯的耳膜。游溯聽到白未晞的話,他用一種十分震驚的目光看着白未晞,似乎是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白未晞竟然會說出這種話來。

好一會兒,游溯才穩住心神,問: “先生在反對這場戰争嗎孤還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臣會欣喜地看待這場戰争嗎”白未晞苦笑, “如果臣對主公說,臣是一個堅定的和平主義者,反對任何戰争,主公會怎麽想”

游溯頓時讷讷,好半晌,他才回道: “孤以為,先生會如子墨子一樣,支持正義戰争,只反對不義之戰。”

雖然他一直不解白未晞的義理究竟是什麽,但是游溯一直都習慣于用墨家的思想來揣測白未晞的行為,因為他覺得,白未晞的所作所為還是更加貼合墨家一些,即便有些時候,白未晞的想法和行動與墨家截然不同。

但是游溯還是沒有想過,會勸說他攻伐山西的白未晞,竟然會在戰場上對他說: “若是這個世界上再無戰争。”

雖然這句話白未晞也曾經說過,但是當這句話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卻讓游溯從心底産生了一股恐慌,這股恐慌讓他忍不住問: “先生,你,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你在反對戰争嗎

你在反對……孤嗎

白未晞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他依舊強迫一樣地逼着自己去看遠處的戰場。

風沙漫天,鮮血盡灑,這就是這個殘酷的世界。

白未晞輕聲道: “臣什麽都沒有想,臣只是想告訴自己,什麽才是臣應該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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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文的時候忽然發現第一遍寫成了“韋杭之被仗劍脫在白石”……邪門的cp又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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