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驷驖孔阜

驷驖孔阜

在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涼州,在怪石嶙峋,風沙漫天的白石,白未晞見到了一場他從未想過的戰争。

他本以為龍耆城外游雍軍隊和燒當羌勇士刀光箭影,金鼓齊鳴的戰争便已然足夠令人震驚,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世界上還會有這樣的戰争。

白石城的命名就是指“白色的石頭”。幾百甚至幾千年前,這裏曾是羌人的國土,羌人在這裏建立了“火渠國”,世代繁衍。

然而從春秋戰國時代起,生于關中的秦國向四方列國露出了獠牙,火渠國成為了秦稱霸西戎的“西戎”之一。到了晉武帝時期,武帝派遣騎兵西進進攻匈奴,這個在大晉西方的彈丸小國徹底成了大晉領土的一部分。

白石,紀念的就是曾經住在這裏的羌人拿着白色石頭做成的武器,向着已經進入青銅甚至鐵器時代的外來者宣戰。

只是如今,這座曾經的羌人城市在經過了千年變革之後,曾經的主人變成了入侵者,曾經的入侵者變成了主人。

游溯率大軍從龍耆南下,又調遣舟曲守軍北上,三路大軍同至白石,試圖包圍先零羌,截斷先零羌的後路,對先零羌進行一場包圍戰。

然而就在白未晞以為先零羌徹底進入游雍的包圍圈的時候,西海後方卻又不知從何處趕來一支援救先零羌的部隊,不但沖破了游雍的包圍圈,援助了被包圍的先零羌部落主力,還成功切斷了舟曲援軍和游雍主力的聯系。

就在白未晞以為這場戰争的戰況已經膠着,短時間內無法分出勝負的時候,前些時日那個名喚“束薪”的校尉又不知從何處趕來,切斷了西羌的補給道,将趕來的西羌援軍也變成了孤軍。

似乎每個時間段戰況都在變化,飛速變換的戰局讓白未晞覺得他可能已經是個跟不上年輕人步伐的老年人了。

這場長達四十五日的戰争徹底讓白未晞見識了一通什麽叫做“以正和,以奇勝”,什麽叫做“善戰者無赫赫之名”。

四十五日以來,這處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戰場上零零總總共發生了近百場戰役,似乎沒有哪一場戰役能夠出色到寫入史書被後人瞻仰,但游溯與先零羌首領仗劍對戰期間的微操簡直讓白未晞嘆為觀止。

四十五日近乎不眠不休的對戰,哪一處些微的失誤都能讓戰局在剎那間改變,但神奇的是兩人竟然能在對戰中保持冷靜的頭腦,做到了最起碼在白未晞眼中的零失誤。

白未晞看着沙盤滿目震驚: “原來真正的戰役是這個樣子的。”

游雍擁有更出色的技術,更強的裝備,西羌聯軍擁有更多的軍隊與全民皆兵的勇氣,這場對于雙方來說可謂勢均力敵的戰争在四十五日之內都沒有分出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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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未晞知道,游雍要贏了。

他不懂兵事,但也知道最能決定一場戰争勝負的,尤其是這樣一場耗時長久的戰争,決定因素從來都是雙方勢力的綜合國力。而在這一點上,毫無疑問,游雍勝于西羌太多太多。

游雍有源源不斷的糧食,有任何時候都充沛的武器庫,也有民風彪悍的涼州源源不斷地補充兵源。

但是西羌沒有,他們的糧食已然告罄,他們的全民皆兵導致了他們沒有足夠的兵源進行補充。現在的西羌縱然還能繼續堅持下去,但是已然是強弩之末,恐怕連穿透素缟的力氣都沒了。

或許是知道接下來不論做什麽都不過是困獸之鬥,游溯的軍帳中終于等來了許多人都盼望已久的,由西羌聯軍首領仗劍親自書寫的求和書。

不愧是在中原游學過的人,仗劍的一手華夏文字寫的非常不錯,粗犷又銳利,符合白未晞通過戰争對仗劍做出的心理畫像。

這個由蠻夷君王寫出來的求和書竟是意外的言語通順,辭藻華麗,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一個蠻夷之人寫出來的。

【敬告雍國君王: 】

【先零羌首領仗劍再拜。此次白石之役,西羌不敵貴主之勇,故有今日之敗,仗劍不忍看西羌子民盡皆流血,故上書貴主,以求貴主念及大晉,西羌之同盟,與仗劍簽署停戰條約。】

【西羌子民鮮血盡灑,雍國子民亦死傷無數,貴主有逐鹿天下之志,亦知何所為,何所不為,仗劍恭候貴主之音。】

簡而言之,這封信一共寫了兩句話,第一句是我們打不過你們我們投降了,第二句是你們後頭也不消停,給個臺階你們就趕緊下了吧。

真是一段讓人挑不出錯但是又很不開心的話,白未晞一擡眼,就看到幾位将軍的臉都黑了。

韋杭之頂着漆黑的臉色說: “主公,末将願領兵,誓擒仗劍于劍下!”

游溯不置可否。

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不同意就已經是反對的意思了。畢竟仗劍說得對,游雍的敵人不只是西羌,甚至可以說,西羌在游雍的敵人名單上都排不上號。

游雍最大的敵人,在中原,在東方,可不是西羌這個小小蠻夷。

但游溯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就這麽輕輕松松地同意仗劍的請和,否則傳出去,雍王溯的顏面就要掃地了。

游溯看着手中的求和信,良久說了一句: “再打!孤要讓仗劍丢棄他的高傲,知道什麽叫做求人!”

******

【臨淄,齊王宮】

齊王宮的一個小小偏門處,孟良一臉純良地将一塊銀子塞給守門的侍衛: “李大哥,真的是太感謝你了,否則小人和侄子怎麽能得到這麽好的差事”

李姓守衛看了眼眼前穿着一身粗布麻衣,頭發上都生了虱子的“孟老弟”,又看了看孟老弟身後半張臉都是可怖胎記的“親侄子”,不由同情地看了一眼孟良: “孟老弟,你也挺不容易的,帶着這麽個侄子,媳婦都不好說吧。”

孟良嘆了口氣: “沒辦法,爹娘死的早,小人是阿兄帶大的,阿兄更是為小人去采草藥,才在山裏摔死的。阿兄就這麽一根獨苗苗,小人多狠的心啊,才能放着侄子不管”

李姓侍衛擺擺手: “進去吧,但是切記小心,別沖撞了貴人,不然誰也保不了你們。”

孟良頓時點頭哈腰: “好的李大哥,你放心,我們哪能見得到貴人”

李姓侍衛一想也是,便讓兩人帶着一車木炭進入了齊王宮。

齊王宮的宮禁不算很嚴,等行到沒人的地方,孟良四處看了看,才對渡河說: “老大,現在怎麽做”

渡河摸着貼到臉上的假疤痕,等假疤痕帶來的癢意消退了幾分之後,他才說道: “等,等到天黑才好行動。”

孟良點頭。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一道女聲: “你們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孟良頓時吓得一頭冷汗,他連忙轉過身跪在地上,将頭埋的低低的,連連道: “回貴人,小人是來送炭的,但是好像走丢了路,周圍的環境和領我們來的侍衛說的不太一樣。”

“送炭”那道女聲又問, “帶你們來的侍衛是誰他人呢”

孟良: “他名喚李正,只告訴了小人往哪裏走,并沒有和小人一起進來。”

貴人對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身旁的宮女點了點頭,說道: “翁主,宮內确實有個叫李正的侍衛。”

“翁主”聞言垮了臉色: “予就知道,這群豪右出身的侍衛慣會偷懶,根本靠不住,也不知道舅父究竟為什麽要用他們。”

說着,翁主對孟良道: “往前走就是了,炭房就在前面。”

孟良連連磕頭: “多謝翁主,多謝翁主。”

待翁主走後,孟良才站起身,罵罵咧咧: “這該死的翁主,脾氣真大,竟讓乃公在地上跪了這麽久。”

然而渡河沒有接他的話,孟良不解地轉過頭,卻看到渡河正饒有興致地看着那位翁主的背影,直到娉娉袅袅的倩影消失在滿宮室的栀子花林後,渡河也沒有收回目光。

孟良好奇: “老大,你是看上這位翁主了嗎你想讨她做媳婦”

渡河: “……”

渡河一臉嫌棄地看着孟良: “你怎麽一天天的就知道讨媳婦怎麽,想要媳婦了”

孟良趕緊為自己辯白: “老大你可別胡說,我沒有!”

見渡河是真的不想讨媳婦,孟良不明白了: “那老大,你為什麽盯着人家小姑娘看”

渡河問: “她就是昌國翁主,季姚”

孟良不确定地點點頭: “應該是吧,不是說齊王姜就昌國翁主一個姐姐”

渡河摸了摸下巴: “之前沒有想過,昌國翁主身邊的人,竟然連宮裏有哪些侍衛都知道。”

孟良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對啊,她一個女孩子,怎麽會連宮裏有哪些侍衛都知道”

甚至在聽到侍衛名李正的時候,昌國翁主竟然瞬間就反應過來,這個李姓侍衛是當地豪右的子孫後代。

這是不是說明,在不久之前,齊王宮內的侍衛大概率都是平民出身,而昌國翁主記得所有侍衛的名字。但是後來不知為何,齊王宮進了一批豪右子弟出身的侍衛。只是時間還不夠長,導致昌國翁主季姚還沒能全部記下這些豪右侍衛的名字。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昌國翁主季姚明明不認識李正,卻一聽李正的名字就知道他是豪右出身——平民出身的侍衛她都認識,不認識的自然是豪右出身。

這件事背後透露出的消息很有意思,渡河若有所思: “看來,這齊王宮也不是很平靜啊。”

******

仗劍确實知道什麽叫做求人了。在他那封并不算卑躬屈膝的求和信送到雍溯手中之後,西羌毫無意外地迎來了雍溯更加瘋狂的攻擊。

仗劍想過雍王溯在看到那封求和信之後不會第一時間就答應停戰,但是他沒想過,雍王溯的反攻會這樣瘋狂,瘋狂到仗劍都有些接受不住。

再拖下去,只怕雍溯當真要不死不休了。

仗劍嘆了口氣,對左右道: “來人,拿紙筆來,再給雍王溯寫求和信!”

當第二封求和信送到游溯手中的時候,白未晞正在勸山種。

山種兄做了快兩個月的戰俘了,皮膚都黑了不止一個度,最近挖戰壕這樣的工作做的也愈發得心應手,鐵鍬用的都快比彎刀順手。

白未晞席地而坐,手中揚着第二封仗劍送來的求和信: “山種兄,需要白某讀一遍嗎”

山種在一旁挖沙子——據說這是為雍王接見西羌首領仗劍遞送降書而搭建的高臺。

山種甚至沒有擡頭: “我只需要你趕緊滾。”

白未晞笑: “怎麽,山種兄,不想聽聽仗劍都提出了什麽樣的要求”

他拉長了聲音,故意折騰山種: “比如,是要求我們放了你,還是殺了你”

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大事,山種依舊沒有擡頭: “無所謂——降書都交了,我是死是活很重要嗎”

山種比誰都清楚,這一次西羌和雍國的戰争,不是西羌某個部族和雍國的戰争,而是整個西羌和雍國的戰争。

為了響應這場戰争,西羌不論男女老幼都離開家門,為這場戰争奉獻出自己的一切,這才有了西羌聯軍十萬征涼州。

可惜,他們敗了,功敗垂成。

這一次的戰敗也不僅僅只是一次普通的戰敗,而是整個西羌的戰敗。這場戰敗下來,損失的戰士與戰馬讓西羌至少五年之內緩不過氣來。

山種沉默着挖沙: “事到如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先生無需多言。”

白未晞卻道: “若是白某想要的,是給所有人一條活路呢”

山種一頓。

他的手不自覺地停下,每一個動作都顯出他的動心與猶豫來。

見獵物進了套,白未晞趁熱打鐵: “白某知道,大家都不過是為了生存罷了。既然是為了活着,又何必非要用鮮血來鋪墊求生的路呢”

山種想反駁,但當話到了嘴邊的時候,山種卻發現,他現在根本不想反駁,因為他想聽聽白未晞口中那條所有人的活路是什麽樣子的。

最終,山種壓制住了心中的猶豫糾結,轉身看着白未晞,問道: “先生想說什麽”

白未晞笑道: “天下自炎黃始,羌人分裂出了華夏文明。既然大家幾千年前都是一家人,為什麽現在反而生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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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劍不可置信地擡起頭,問: “你說什麽”

山種機械般重複一遍: “我覺得雍國人的條件很值得考慮。”

仗劍: “”

仗劍揚了揚手中的信: “條件這個值得考慮”

仗劍覺得他和山種之間必然有一個人瘋了: “你竟然說這個條件值得考慮”

仗劍氣的起身走到山種身前,将信紙揚在山種面前: “這個條件”

信紙在空中洋洋灑灑,最終墜落到地上,給布滿灰塵的土地蓋上了一層潔白,像是任何的肮髒只要被這樣一覆蓋,就什麽都看不到了。

山種沉默着蹲下,将這些紙張一張一張地撿起。

看着山種這個樣子,仗劍一肚子火: “山種!你是大山的兒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你哪裏還像是大山的兒子!你幹脆改名山沒種算了!”

山種呆滞的目光中忽然湧出一股怒火來: “我沒種你倒是有種啊,你帶領西羌得到什麽了!是戰敗!戰敗!”

仗劍瞬間讷讷無言,山種卻依舊沒有停下: “你知不知道,我們燒當羌死了多少戰士,丢失多少牛羊你知不知道,我們燒當羌又要有多少人過不去即将到來的寒冬”

“那些戰士,那些勇士,他們有的才十幾歲!十幾歲!這些戰士死去,燒當羌五年之內都沒有足夠多的戰士來保衛我們的家人!”

“五年!你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嗎一旦大晉五年之內結束內戰,西羌将要面臨的,就是一個強大的大晉王朝!”

在老人們的口口傳說中,山種和仗劍都曾經聽聞過大晉帝國的可怕故事。傳聞中的晉武帝會派遣他心愛的大将軍帶着黑雲一樣的将士奔赴塞外,那時的西羌只配在大晉帝國的軍隊過境時獻上牛羊,連得到讓大晉帝國的軍隊将他們放在眼裏的資格都沒有。

等到晉崇帝時期,這位文韬武略不遜于其父甚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少年帝王放棄了晉武帝崇尚了一輩子的開疆拓土的策略,轉為統治其父打下的江山。從那時起,原本還處在大晉帝國外圍的西羌不得不開始了年年稱臣納貢的歲月。

而在那個時候,西羌就連納貢的順序都很靠後,排在他們前面的,是更加強大的匈奴,東胡,林胡,婁煩,朝鮮,西域諸國……西羌只是大晉帝國打下的衆多部族之一。

再後來,大晉帝國如同一個青壯步入老年,開始顯露了他的頹勢,西羌也終于得到了喘息的機會,開始向分崩離析的大晉帝國露出自己的獠牙。

但是事實卻是,大晉帝國中的一個小小諸侯國,就能讓西羌七十年踏不進涼州的土地。

山種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有一天,曾經強盛一時的大晉王朝再次恢複一統的時候,西羌連做大晉的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這一刻,山種只覺得無力: “我們還能怎麽辦呢我們打得起嗎”

仗劍咬咬牙: “打得起!我們打得起!”

像是在安慰別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仗劍喃喃道: “只要我們堅持到明年夏天,蜀王就會從巴蜀攻入關中,屆時雍王的軍隊必然回撤關中,涼州兵力空虛,就是我們占據涼州,收複祖地的時機!”

山種: “可是我們過不去這個冬天了。”

仗劍沉默。

也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沒有多久,或許很久很久,總之,山種覺得很久很久,他聽到仗劍說: “這次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指揮失利……”

西羌多騎兵,因為西羌人從會走路起就會騎馬;

西羌沒有步卒,因為西羌沒有冶鐵技術,沒有尖銳的武器和牢固的铠甲,步卒就是給敵人送菜的。

所以仗劍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想要拿下涼州,就沒辦法用中原那些兵書上寫的天花亂墜的計策,他們只能通過将涼州鐵騎主力打散的笨方法,用武力攻占涼州。

所以他以自己為引,妄圖吸引雍王溯的注意力,然後一戰打散雍王所依仗的涼州鐵騎。

仗劍曾對這個計策進行過精心的計算,他認為西羌聯軍加在一起的戰鬥力足以遠遠高過涼州鐵騎,給這個曾經打敗過西羌無數次的少年将軍一個驚喜。

但是仗劍沒有想到,變化竟然來的這麽突兀。

雍國的冶鐵技術又增加了,涼州鐵騎的武器更加鋒利,铠甲更加堅固,卻并沒有對他們遠不如西羌的戰馬增加多少的負擔;

雍國新訓練出的步卒也很可怕,雖然沒有在正面上和西羌騎兵對打,但卻在身後戰場上給西羌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損害。

這些仗劍沒有考慮過的因素造成了他對雍國主力戰鬥力估算的嚴重偏差,韋杭之一開始被他打蒙而轉攻為守的動作又擴大了他的信心,以至于他從未想過,原來他的計策一開始就不可能成功。

一開始的勝利不是西羌騎兵戰勝了涼州鐵騎,而是數量更少的涼州鐵騎還要分兵鎮守別的地域,人數上的差距才使得他們沒有進攻的可能。

而當援兵到來,西羌的人數優勢被抹平之後,他們便一潰千裏。

但是山種卻說: “那不是你的錯,開戰是我們每個人共同的選擇。”

大晉內亂七十年,阻擋了西羌幾百年的雍國終于将目光從荒涼的西垂轉移到了富庶的東方,不在這個時候抓住機會,那豈不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他們只是戰敗了而已。

他們不是選擇錯誤。

山種說: “你是對的,只是我們沒能勝利。”

但這個時候讨論這些話題實在是沒有意義的,目前最實在也是最尖銳的問題是山種說得對,如果再繼續打下去,他們将過不去這個冬天。

最終,仗劍嘆了口氣: “召集各部首領,我們來探讨一下雍國人的條件吧。”

******

受降臺建成的時候,或許是巧合,游溯又收到了仗劍送來的求和信。只不過這一次,這封求和信不再是仗劍一人的名義,而是西羌六十三部的名義。

得益于仗劍已然提前将西羌六十三部的首領全部召集,受降臺上,游溯可以一齊召見西羌六十三部的首領。

游溯坐在主位上,看着西羌六十三部的首領問: “諸位應該都已經看過雍國的條件了,可還有什麽異議”

都到這一步了,當然是有異議也要憋回去。但是仗劍沉默了許久,還是說道: “貴主,我等還是想請貴主再解釋一遍‘區域自治’的意思,以免日後鬧出矛盾來。”

游溯看了一眼白未晞,白未晞會意,對着西羌六十三部的首領說道: “簡而言之,現在的西海地域将成為雍國的領土‘西海郡’,雍國将在這裏設立郡守,郡丞,郡尉。此三人分管西海郡的政事與兵事,人員均由朝廷調派,西羌各部不得幹預。”

“西羌各部均要遵守雍國的法律,一旦有人犯法,西羌不可以包庇。當然,如果有人未曾犯雍國的法律,西羌諸部也不得以其觸犯各自部族的規則為由進行懲戒。”

“西羌年五十以下者,均要學習大晉的文字,語言,日後雍國會在西海郡設立學堂,年十六以下者均要在學堂完成學業,否則其父母,宗族犯法。”

“但與之相對的,西羌各部可以保留自己的習俗,你們依舊可以祭祀羊神,只是不得采取人祭的手段;服飾無須更改,可保留如今的左衽習慣;西羌人擁有與大晉人一樣的政/治地位,可以參加科舉,在雍國官場為官做吏,甚至加入軍隊。”

“總之,一旦簽署這份條約,那麽諸位以後就是雍國人,是大晉人,要遵守大晉的規則,也可以在大晉的土地上生存,你們也可以享有雍國人的一切政策,但卻能保有自己的文化。”

仗劍問: “如果西羌人在雍國做官,我們和雍國人的機會是平等的嗎”

白未晞微笑: “當然,諸位都是雍國的子民。”

最終,在白未晞的舌燦蓮花與游溯的連連保證之下,西羌六十三部在經歷了一個月的思考,問詢下,推舉仗劍為西羌首領,于白石城簽訂了這項證明西羌是大晉的一個民族的條約《白石盟約》。

游溯笑着将盟約收起,卻并沒有忙着撤軍,而是留下一萬鐵騎配合日後前來西羌設立郡縣的官吏。他本人則是選擇直接打道回府回到長安,匆忙到恨不得快馬加鞭星夜趕路,希望時間流逝的再慢一些。

因為游溯得到了一個很糟糕很糟糕的消息——齊國被滅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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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就明白了為什麽老一輩會說一代不如一代。視頻會議裏大領導六十多一口氣講兩個小時不帶喘氣的,底下四五十的中層領導聽得認認真真還能互相唠幾句,最後面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坐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因為沒有手機玩已經要死掉了。當然,我不是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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