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N-破風處
N-破風處
現在？
陳锵收着環保紙袋的手一頓，擡頭看着林楚榮。他沒有答話，眼神卻像是要把人看出個洞來。
那一年，他被母親抛棄在港地，一開始拼命打工，就為了攢夠機票錢，飛去馬來。再後來，錢夠了，林楚榮卻告訴他，人要為自己活着。
于是，他在港地生活、工作，如今二十年過去，愛情事業美滿，但他卻再也沒等來自己的母親。那場諱莫如深的雨林大雨，早已被蟲蟻啃噬幹淨。他覺得港地很好，因為林楚榮在，因為他們的家安在了這裏。
可現在，林楚榮卻問他，想不想回內地。
如今交通發達，兩地跑甚至全國飛都不算什麽問題。
最關鍵的是，他能聽出林楚榮問的不是這個。
他想搬回內地去住。
陳锵扪心自問，自己其實應該比林楚榮還要幸運。他至少心中有一個可以落葉歸根的地方，這種存在本身就會令人安心，可林楚容沒有，他飄飄蕩蕩，飄飄蕩蕩，看起來自由，卻是離群索居的鳥，找不到歸途，不知道何處可以落腳。
林楚容看着他怔愣，笑了笑，說：“從前住在廣州城，我其實一開始是不想回港地來的，但太平山這有我挂念的人，我不得不回來。現在，我唯一的牽挂就是你了，你如果想回去，那便一起回去，好嗎？”
他這話一出，陳锵眼圈徹底紅了。
他一把攬過林楚容的肩膀，把人裝進懷裏。在某些時刻，被一個人完全的依賴，足以填補內心深處那些綿密卻空洞的漏口，再把他密密麻麻的壓實。
陳锵咕哝了一聲，林楚容沒聽清，只好呼嚕了一下他的腦袋，半開玩笑問道：“感動了，我的小狗？”
還真是。
陳锵向來就比他愛哭，這會他能感覺到自己剛換的T恤沾了點濡濕。林楚容不太明白他莫名的少男心思，但秉持着對愛人的良好包容心，他還是安慰地拍了拍，問：“你怎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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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特別喜歡的城市嗎？”陳锵聲音悶悶的。
“都行。”林楚容失笑搖頭。
陳锵頓了頓，毛茸茸的腦袋稍稍擡起來，“那就趁這次旅行，看哥喜歡哪，咱們就去哪，行嗎？”
林楚容笑容更動人了，他點頭，揶揄道：“行啊，闊少。”
“不少了，都要步入中年人行列了。”陳锵嘆息，情緒終于提了起來。
這時，被擱置半天的手機響起，林楚容松開陳锵，滑動接聽鍵。
通話不到十秒就結束，陳锵是半句也沒聽着，好奇問林楚容：“是事情有進展了嗎？”
“還沒有。”林楚容搖頭，手點開微博。
熱搜第一已經被易主。
陳锵湊過來看：“驚！港地知名雙影帝私會——這什麽東西？”他眉毛擰起，手指點卡下面打滿水印的九宮格圖片。
然後人一驚，站了起來，直接把林楚容手機掀飛。
“哎！我手機！”林楚容無奈跑去撿手機，“幸好不是你那個老古董，要不然這麽一甩——”
他看陳锵已經跑遠，急忙喊道：“你別那麽激動嘛！”
這怎麽能不激動？
陳锵又急又氣。那幾張拍到他和林楚容約會的圖片，就在這家私人羽毛球館裏，角度——
“就這！榮哥快來！”
他走到拐角，那裏卻早已沒了人影。
林楚容氣喘籲籲地跑來，直接踮腳勾住他的肩膀，往身上一攬，壓住陳锵的情緒，“你先別急，”他終于逮住話口解釋，“這些照片，是我托人拍的。”
不然，憑姜地對隐私的保密性，這家私人羽毛球館怎麽可能混進來狗仔，還能明目張膽地偷拍？
“你仔細看看。”林楚容打開手機，“除了後兩張是我們吃漢堡的照片，前面都是打球的。”
陳锵狐疑地接過，雙指放大圖片，這才看出裏面的玄機，“榮哥你，叫人拍我倆用的将索品牌球拍？”
原來這才是林楚容忽然心血來潮說要來打羽毛球的原因。
小孩雖然沒有出大問題，但對将索的攻擊卻未停止，對陳锵的也是。在這種時候，如果他們能有些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照片，表明立場，堅定态度，或許能在這場輿論風波裏，稍稍添點佐料。
陳锵開始看評論。
還真的有些粉絲站了出來，開始在底下控評：【絕了絕了，這種時候，锵哥還敢出來，用将索球拍打球，是不是說明，真理在這邊？】
但也有開始互罵的。
【人孩子發生這麽大事情，居然好意思出去打球娛樂？一點良心也沒有，和将索果然是沆瀣一氣的！】
【上面的，小孩沒事了，锵哥才和楚榮哥一起打球好嗎？而且沒良心的人會第一時間聯系孩子父母，替他們墊付所有費用？】
【誰知道呢？現在的明星最喜歡作秀了】
【事情真相還沒公布，不要用你肮髒的心定義別人，OK？】
結果沒翻幾條，手機又被林楚榮搶過，“不是跟你說，禁用手機？你之前不是一點也不網瘾？”
“這不是——”陳锵話說一半，忽然想起什麽，眼神亮了亮，“榮哥，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小孩？”
“也行。”林楚榮有點猶豫，“不過對方父母不一定同意。”
“我知道，試試看吧。”陳锵撥了石英電話，“主要是這事甭管咱們有沒有責任，去看望一下孩子也是應該的，如果能順便問孩子事情經過，總比待在家裏，什麽都不做的好。”
石英很快應承下來，說是立刻去聯系。末了，她還是帶了點擔心，“我知道你們倆對将索很信任......但如果查不到結果，這家人也不肯實話說，最後黑鍋肯定将索來背，或者是，這場意外确實就是将索的責任......你這屬于火上走繩索，懂嗎，陳锵？”
“謝謝英姐提醒。”陳锵握着手機的指尖沁出點汗，被林楚容輕輕攏住，他定了定心神，“但還是想試試，如果過錯在我們，去關心更是應該。”
小孩估計心裏多多少少會有點創傷。
林楚容也知道，陳锵向來如此。
哪怕一定會被罵，他也一定會去做自己想做的、認為是對的事。
—
原想着，能不能見到面是個問題，怎知石英那邊一聯系，小孩父母很快就答應了。
陳锵緊張地提了果籃，抱着個汽車模型玩具，深吸了口氣。
林楚容跟在他身後，臉上早挂着鏡頭前才會有的營業微笑。
他們并沒有通知媒體。
不想拿小孩的事做噱頭，因此還故意隐瞞了探望的事情，做了全數的僞裝才來到醫院的VIP病房。推開門，小孩正躺在床上，脖子挂着個頸枕，看起來滿臉憔悴。
他的父母也是。
已經過了飯點，夫妻倆才捧着盒飯在吃，從石英那聽說，早上小孩進急救室，說有癱瘓危險時，他媽媽還暈倒了。
“幸好孩子沒什麽大事。”林楚榮打破沉默，臉上笑容多了點柔和，“你們快先吃飯吧，我們看看孩子。”
“謝謝，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們的幫助。”小孩的父親看起來像是個工人，指甲灰黑，手掌糙厚，人也很敦實，不停招呼着他們，“你們快坐，快坐。”
陳锵把果籃放在桌上，先去看了眼小孩，眼睛烏溜溜的，就是臉色蠟黃，看起來精神狀态一般。
“能講話嗎？”陳锵問他。
“能的。”小孩臉居然有點紅，他手指也能微微動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明星呢。”
林楚榮好笑地看着還是小孩心思的人，也走過去，聲音輕柔，問：“你叫什麽名字呀？”
“阿來。”小孩應道。
林楚榮輕輕抹開他額頭上的劉海，“阿來，我是楚榮哥，這位是锵哥。”
“我知道我知道，我們班裏的同學可喜歡你們倆了！”小孩說起這個，眼睛更亮了，“我居然見到活的了……爸媽，你們說我這是不是因禍得福？”
“呸呸。”小孩父親急得飯都沒咽下，“這種禍，咱可不要。”
“是了。”陳锵輕笑着說，“明星沒有你的命重要，也沒有你的家人重要。”
阿來眨眨眼，倒是很乖，“我知道了。”
林楚榮給他用吸管喂了點水，問：“那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已經沒事了。”小孩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開始動不了，我可吓得要死了……一點知覺也沒有，我以為自己頭和身斷開了呢。”
“又亂講！”小孩父親呵斥道。
“我沒有！我真的這麽覺得的。”小孩也急，差點要動，陳锵緊忙按住他，“不要激動，小朋友幽默來着。”
“不過——”
他看了看小孩，有些猶豫，被林楚榮握住手，才覺得安心了些，問：“你怎麽會突然就被羽毛球架給砸着了。”
“……我。”小孩眼神亂飛，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好一會才說，“我正彎腰撿球呢，誰知道突然那架子就倒了……”
“說到底！”小孩父親說到這個，臉色發黑，明顯帶了怒意，“現在的廠商都是黑心的，生産東西質量不過關！”
他看了眼陳锵，語氣稍微緩和了些：“抱歉，我沒有針對你們啊，我分得清的，你們明星不過是代言，這種屬于連坐的飛來橫禍，我家人也不是不講理的，生氣的是将索那家垃圾公司。”
陳锵聞言嘴張了張，素來能言善辯的他卻是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這時，林楚榮又問：“那你們知不知道，羽毛球館的監控，剛好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