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兩人在書房待了會兒, 下樓的時候,就見客廳已經沒人了。

客卧的門敞着,沒有開燈,屋內也沒動靜, 池景猜測容宥跟霍明應該是睡了。

過去一看, 果然如此。

容宥這幾天跟霍明待在一起, 作息完全亂了,每晚游戲打到淩晨兩三點, 中午不睡覺,早上還定了鬧鐘起來準備早飯,熬了幾天終于受不住了。兩個人睡得很沉,鼾聲像小豬一樣。

客卧的床足夠大, 睡兩名成年男人完全足夠,但霍明, 容宥兩人的睡姿,硬生生顯得床很小很擁擠。

霍明睡得四仰八叉,睡衣的上衣卷到上面, 露出半截肚子, 一雙腿大喇喇張開,睡姿看起來很狂野。

霍明在另一頭, 睡姿整個人呈大字型敞開, 兩人都沒在被子裏。那兩床可憐的被子被卷成麻花堆在一旁,有一部分還掉在了地上。

池景有點擔心霍明動作太大,會碰到容宥的傷腿。他小心地把霍明挪了個位置,霍明哼唧兩聲, 撓撓肚皮,這樣都沒醒。池景大概知道他們每天熬夜有多兇了。

池景拿起兩床被子, 陸淵很自然的接過一床,繞到另一側給容宥蓋上。

室內開着暖氣,溫度舒适,但深度睡眠不蓋被子還是會着涼。

柔軟的被褥壓在身上,容宥翻了個身,面朝向陸淵。屋子裏小夜燈也沒開,唯一的光源便是客廳透進來的光。

從陸淵的角度,能看到容宥緊皺的眉頭。他應是做噩夢了,表情很痛苦,喃喃說着夢話。

池景給霍明掖好被子,擡頭就見陸淵維持着給容宥蓋被的姿勢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是僵住了。

容宥仍在念着什麽,池景走過去,聽到他在小聲地叫:“哥……”

聲音很悲傷也很無助。他不知夢到了什麽,透過微弱的光線,能看到橫在他鼻梁上的一道濕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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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宥在哭。

陸淵的臉隐沒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唯有垂落在身側的細細顫抖的手,洩露了真實的情緒。

容家小公子是獨生,沒有兄弟,自然也沒有哥哥。

他在叫誰?

池景也聽見了容宥的低語,腳步驟然止住,他的目光在陸淵,容宥身上掃過,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閃過很多畫面。

他想起陸淵提及母親時的表情,沒有悲傷沒有懷念,有些涼薄有些嘲諷。

他想起陸淵從未明确說過母親和弟弟的死亡,他的措辭是“他們離開”。

之前池景一直以為陸淵的母親和弟弟跟外界傳言的一樣,是車禍身亡,可如果真的是這樣,陸淵為什麽這麽長時間都無法釋懷?一到雪天,心情乃至身體都變得很糟糕。

新聞上說,陸淵母親,弟弟出車禍的時候,陸淵在學校,并不在車禍現場。

他又想起容宥。

想起容宥在雪坡不顧自身安危去救陸淵;想起在跑馬場上,容宥的那句“帥的人總是長得很相似。”

容宥或許覺得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池景看的出來,陸淵在容宥心裏是特別的存在。

之前他總覺得奇怪,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容宥對陸淵的親近和關心來自何處。

如果……如果容宥是陸淵的弟弟,那一切都解釋的通了。

可若真是如此,他們的母親呢?

容宥又為什麽會成為容氏的繼承人?

池景的神情有一瞬的茫然,他覺得自己像是懂了又好像沒有,整個人都混亂了。

但他還是拉住了陸淵的手,只覺得他的手冰涼刺骨。池景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疼。

他一直以為陸淵是無堅不摧的,現在才知道并非如此。

池景帶着陸淵出了房間,并順手帶上客卧的門,才轉過身,就被陸淵緊緊擁住了。

池景什麽也沒說,一直安撫的拍着陸淵的後背。

過了許久,陸淵的情緒稍稍平靜下來,帶着池景在沙發上坐下。客廳的大燈關了,只留下一圈淺黃色的燈帶,光線淺淡、溫柔。外面的風聲不知什麽時候停了。

池景坐在陸淵對面,形狀美好的唇緊抿着,陸淵點開手機,找出資料遞給他。池景接過來發現是一份調查報告。

關于容氏,關于容宥。

從資料上看,容宥的身世并沒有問題,他自小含着金湯匙出生,上學期間門門功課都是第一,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唯一讓人感到奇怪的地方是,資料上說,容氏夫婦早年一直忙着事業,很晚才要孩子。這個孩子自出生起身體就不好,長久地待在醫院。

直到孩子一歲,容氏夫婦才将孩子接回家,同時家中配備了頂級的醫療團隊,随時待命。

當初這件事還上過新聞,池景放大圖片去看那些資料。

上面說有知情人士爆料,容氏小公子是早産,先天不足,怕是不能長久。不說活到成年,怕是都不能撐到喊一聲爸爸媽媽。

這個猜測對身為父母的人來說很惡毒,可那幾年,确實不曾有人見過容氏小公子出過門。

直到六歲那年,容氏小公子才開始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

那之後,容家小公子的身體一直很健康,醫療團隊也從容家撤了出去,如今他二十五歲,生病住院的次數都極少。

容宥的健康成功堵住了那些人的嘴,他們開始說這一切都是金錢的力量,也有人說是容氏夫婦這些年四處行善,所以老天爺保佑他們。

池景看完全部的資料,陷入沉思。這一點确實讓人在意,容宥身材高大,不像是資料中所說的先天不足。

如果容家的親骨肉真的早夭,又領養了一個孩子代替,他們不想讓外界知道這一點,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不過眼下的一切只是猜測,想要确定容宥的身份其實不難。容宥就在家中,親子鑒定随時都可以做,只要陸淵想。

陸淵完全沒有這個想法,因為他已經确定,容宥就是他的弟弟。雖然沒有明确的線索,可他就是認定了。

大概是兄弟間血緣中的紐帶,從他第一次見容宥,就覺得很熟悉,當初懷疑容宥帶着目的接近他,接近池景,他心中也并不讨厭這個人。

陸淵現在只想知道,他的弟弟為什麽會成為容家的人,又為何在時隔二十一年後回來。

是為了自己嗎?

那他又為何閉口不言,不與自己相認?

陸淵心裏很亂,直到池景觸碰他的手,他才找回自己的思緒,聲音極輕開口:“我八歲那年的雪天,他們離開了。”

之前這話陸淵說過,池景只以為陸母他們是車禍離世,現在看,并不是。

陸淵的母親帶着弟弟從陸家離開,卻把他丢下了。

池景覺得難受,他想要知道一切,又有些不忍。那時陸淵才八歲,正是最需要母親的時候,卻被無情地抛棄。

為什麽呢,明明是兄弟二人,陸母既然可以從陸氏的牢籠逃開,又為什麽只帶走一個?

光是想想,池景就覺得難受的無法呼吸,但他不能表現的太過脆弱,這是陸淵第一次敞開心扉,他在直面自己的過去,這表明他心底的傷口在愈合,他渴望得到治愈。

池景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溫柔堅定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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