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79章
陸父陸母的婚姻并不幸福。
或許戀愛時, 陸母是幸福的,她也幻想過,一家人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
直到婚後,她發現了丈夫的真面目。陸銘磊此人, 愛錢愛權,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外界說他沒有人性。
陸母最初也是想要改變丈夫的, 可很快她發現,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可笑, 這個男人不會因為任何人改變自己。他掠奪成性,貪婪成性。
陸母開始封閉自己的內心,陸淵可以說是家中傭人帶大的。陸母因為對丈夫心生厭惡,連帶着對自己的孩子也喜歡不起來。
很快, 她發現陸淵跟陸銘磊有着一樣的特質,冷血無情, 偏執,這讓她感到恐懼。
在她看來,陸淵是個失敗品, 所以在第二個孩子到來的時候, 一切都是她親力親為,不讓其他人接觸, 包括陸銘磊和陸淵。
幼子出生後的每一步成長, 陸母都參與進去,她那麽用心,發誓不要讓自己的幼子成為跟陸銘磊一樣的人。
陸銘磊的控制欲很強,在外面一直以成功人士的身份示人, 他有着完美幸福的家庭。陸母勢單力孤,無法反抗, 只能配合着扮演恩愛夫妻。
他們在鏡頭前微笑、親吻,帶着孩子出席宴會,看起來極幸福極美滿。沒有人知道,在陸母內心深處,厭惡恐懼着自己的長子和丈夫。
她不允許陸淵接近幼子,可随着幼子漸漸長大,可能是血緣天性,他天生喜歡哥哥陸淵,每次都忍不住想要靠近。
随着時間推移,陸淵也漸漸長大,他知道母親不喜歡自己,便也不再嘗試靠近。
他總是隔得遠遠地,冷眼看着母親對弟弟的精心呵護,一句不發,只是性格越發偏執冰冷。
他們母子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卻連陌生人都不如。
陸淵八歲那年,陸銘磊在商場上又一次贏了對手,大獲全勝。
陸銘磊在商場上的手段素來冷酷無情,這次同樣,且更過分。他逼迫的對手家破人亡,但其實這種局面是可以避免的。
為此,母親跟父親爆發了激烈的争吵。家中一切陳設都被摔得稀碎,滿地狼藉。
這次後,陸母終于承受不住,趁着陸銘磊外出應酬,策劃了一場逃離。
那是一個冬日的雪夜,陸淵寫完了今天老師留下的作業,也預習了明日要學的內容。他洗了澡,穿着柔軟的睡衣爬上床。
自從不久前母親跟父親争吵過之後,母親就很少出門,陸銘磊一直很忙,這段日子陸淵一個人吃飯,上學,睡覺。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房間裏的挂鐘指向晚上十點鐘,這對身為小學生的他來說,已經太晚了。
陸淵閉起眼睛,強迫自己睡眠,就在這時,他聽到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起身打開門,借着屋外微弱的燈光,他看見了母親。
陸母背着背包,戴着帽子口罩圍巾,穿着黑色的羽絨服,腳步很輕。陸淵看着她的身影,一瞬間就明白了,她要走,要離開這個家。
陸淵目光轉動,看向依偎在母親懷中的熟睡的孩子。
她選擇帶走弟弟,卻留下了自己。
陸淵抓着門把的手緊了緊,這一刻心底湧起無數惡意的念頭。他要叫醒所有人,讓她不能離開。
惡念叫嚣着,讓他出聲,可他站在原地,什麽也沒做,就那麽看着母親帶着弟弟小心翼翼地下了樓。
陸銘磊今晚緊急出差,晚上十點的飛機,這是女人的機會。
為這場逃離她策劃了很久,若能平安離去,從此她就自由了。然而她沒有想到,下了樓梯沒走幾步,透過封閉的玻璃門,就見外面兩道光束打來。
有車開了進來。
這個點鐘,回來的只能是陸銘磊。
他沒有出差!
這對貌合神離的夫妻,陸銘磊臨時改變行程并沒有告知妻子。
那一刻,女人眼底寫滿了驚恐。如果被陸銘磊發現她要走,陸銘磊很可能會殺了她。
她不懷疑,陸銘磊做的出來。
女人倉促轉身,看到了站在樓梯平臺上的陸淵。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更加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外面車燈的光線固定住了,顯然車子已經停下,陸銘磊很快就會進來。
陸淵看着僵住的女人,下樓将她推到角落裏。女人懷中的孩子睡得正香,對一切毫無所覺。
陸淵看着女人,女人也在看他,誰都沒有說話。陸淵轉身離去,女人一把拉住了他。
陸淵一頓,他沒有回頭,咬牙掙開了女人的手。他就這樣赤着雙腳站在鋪滿雪的廊外,迎接從車上下來的陸銘磊。
陸銘磊臨時改變行程,另派了一名心腹出差,他自己則去赴了一場臨時組織的,卻很重要的酒局。
他滿身酒氣,身上帶着讓人作嘔的香水味,襯衣領口還帶着着口紅印,實在不像是一個父親,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哪裏鬼混的酒鬼。
看見門外的陸淵,陸銘磊扯松了領帶,擰眉問:“這麽晚了,還不睡?”
陸銘磊脾氣并不好,尤其是喝醉的時候,若是心情不好靠近會挨打,陸淵站在雪地裏看他:“爸爸,我睡不着,在看你給我的書,有些地方不懂,你能給我講講嗎?”
陸淵是陸銘磊第一個孩子,他心中雖沒多少父愛,但對陸淵的栽培還是很看重。
妻子氣惱他行事的手段,對這個孩子不管不問,沒關系,他來教。正好沒人打擾,他可以随意将這個孩子塑造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事實證明,他很成功——妻子的憎惡恐懼就是最好的證明。
看着這孩子越來越往自己希望的方向成長,陸銘磊很滿意。他覺得妻子太不懂事,有朝一日,他會讓她知道,是她錯了。
陸淵是他的繼承人,也将會是他最滿意的作品。
對陸淵有上進心這事,陸銘磊感到滿意。借着酒意,他似是看見了将來陸氏在他們父子二人的共同努力下,會是何種繁榮。
陸淵盯着陸銘磊,不錯過他臉上任何一絲情緒的變化。
只要他想,可以得到任何人的喜歡,他也曾想讓母親喜歡他,可母親從不看他,不給他靠近的機會,他便放棄了。
陸銘磊今日的這場酒局不知聊了什麽,此刻心情極好,再看孩子如此努力,心情更好幾分,他難得好脾氣的問:“哦?哪裏不懂?”
陸淵打了個噴嚏,搓了搓手臂道:“爸爸,好冷,我們回房間裏說好不好?”
他從卧室出來,穿着單薄的睡衣,此刻小臉凍得發青。
陸銘磊像是才注意到陸淵身上的衣服,目光将陸銘磊從頭到尾掃了一眼,見他赤着腳,以為他是聽見動靜下來迎接自己,心下一熱,神色更溫和了些。
他點點頭:“好,回房說。”
陸銘磊喝的實在是多,走路都有些不穩,陸淵扶着他上了樓。在經過母親和弟弟藏身的位置時,腳步短暫的停頓一秒,才重新邁步。
他扶着陸銘磊一步步往樓上走,與母親的距離越來越近,他不曾回頭,卻知道母親在看他。
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母親在注視着他。
說起這段回憶,陸淵的語速很慢,臉上也看不出痛苦的神色,池景卻知道,他被困在八歲那年的大雪中,直至今日。
陸母能跟陸銘磊結合,表明她并不愚蠢,她确實極聰明,這場出逃她策劃了很久,除了陸銘磊突然回來外,其他的安排堪稱天衣無縫。
只要從陸家離開,從此天高海闊,陸銘磊不可能找的到她。
妻子跟幼子不見了這件事,陸銘磊很快就發現了,甚至沒有等到天明。他想起陸淵的異常,懲罰緊随而至。
那一夜,陸母帶着幼子奔赴向期待已久的自由,她不知道付出代價的是陸淵,他險些凍死在那晚的暴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