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第1章 初見

中天高明月，昆侖雪皚皚。

瑤池春水暖，美人凝脂香。

“兄長，兄長，你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東西來!”

少年玄衣墨發，足下生風，剛一落地便急匆匆地沖進雪宮。

夜深人靜，仙侍明一正在殿前圍着火爐打盹，忽覺身旁似是過了一陣風，猛地睜開眼睛。

待看清原來是自家小殿下，那少年已風風火火地去往瑤池方向。

“小殿下，你等等啊，大殿下正在瑤池沐浴……哎！小殿下，你不能進去啊！”明一立刻沖出來阻攔。可哪裏還能瞧見小殿下的蹤影......

話說這昆侖山瑤池，乃是仙界一等一的洞天福地，靈氣充沛，溫泉衆多，常年霧氣缭繞。

墨言沿着池子尋了小半圈，才瞧見白澤。他盤腿坐了下來，在池子邊上隔着氤氲的霧氣巴巴地看着。

白澤在天池裏稍稍擡了擡眼，白色的睫毛撲簌簌地顫一顫，好似昆侖雪落。銀發散了滿肩滿池，在月下泛着細碎的亮光。精瘦的兩臂随意搭在池邊，肌膚瑩瑩似玉白。大約是泡久了，水汽蒸騰裏，他紅唇微張，臉頰上浮現出一片緋色，恰如春日薄櫻般絢爛。

帝尊嫡長子、九重天大殿下白澤，平日裏總是面若冰霜，高高在上，從骨子裏就透着冷傲。像這麽、這麽‘妩媚’的樣子屬實不多見。

墨言一時看得癡了。他的兄長當真是天生的神祇，既能上天入地斬妖除魔，也能這般媚态橫生蠱惑人心......

回想起初見時，白澤眼尾蕩漾出的那一丁點兒媚，可叫他記了好久。那時的白澤，雖還是稚嫩少年，卻已見少許孤高之态。

神歷一萬三千兩百年八月初一，墨言被白澤撿回了昆侖。

那一天，墨言跪立在西荒流焰谷的血泊裏，手中長槍貫穿了兇獸窮奇的心髒。

Advertisement

那一天，白澤震驚在半魔反殺兇獸的傳奇裏，懷中靈藥全進了垂死小童的肚腹。

白澤猶豫過，但最終他把少年帶回了昆侖山的居所雪宮。

仙侍明一見自家殿下帶了個受傷的半魔回來，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可瞧着白澤悉心照料的模樣，也不敢多言。

三天後，墨言醒了。

卧房裏很安靜，陽光從木門上繁複的雕花裏透進來，案幾上焚着檀香，香煙袅袅。墨言慢慢坐起身，感覺自己之前快要散架的筋骨又被人重新搭了回去，似乎還被加固了一下。

他下了床走到門邊，伸手推門。

“嘶～”，半空中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他的指端還沒摸到門，就被燙地縮了回去。

“神族的法術？”墨言喃喃。

難道自己竟是被神族所救？可神族對魔族向來深惡痛決，哪個神仙會救自己這種半魔呢？

正在墨言疑惑時，房間的禁制突然撤了。門被從外面打開，來人正是他的救命恩人，白澤。

旭日的輝光灑在那少年銀白的長發上，雪色的眼睫似羽毛輕顫，晶亮的眸子如星光閃耀。

墨言怔住了。

門打開的一瞬間，他幻想過救命恩人的許多可能，卻從沒想過是這樣驚才絕豔的少年。

天清日朗，遠山的雪一點點融化。一團光在墨言心裏無聲炸裂。

微風拂過，卷起銀白的發梢，白澤看着面前呆愣的墨言，眼尾蕩開一點笑意。薄唇輕啓，聲如冷月寒溪。

“墨言。”

墨言回過神來，“你、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誰？”

那少年答曰，白澤，你的兄長。

墨言以為耳朵壞掉了，竟聽見這個稱呼。他是個孤兒，怎麽會有兄長？

白澤早料到他的反應，徑直走進房裏，斟了兩杯茶。一杯推給墨言。茶香撲鼻，是下界上供的極品南山小種。白澤輕輕吹散面上浮葉，将一切娓娓道來。

“九重天帝君墨息，是我父尊白止的結義兄弟。而你，是墨息和魔女紅瑤的兒子。我長你五十歲，自然是兄長。父尊受帝君所托，百年來從未放棄尋你。如今終于尋到了，便跟為兄回去吧。”

墨言再次愕然。

整整一百六十年，連娘親都已經去了六十年，他的父親從來沒有出現過。可是今天白澤告訴他，他有父親，他的父親還是九重天的帝君，就連至高無上的帝尊都在尋他。他們，要他回家。

天方夜譚，誰信誰就是傻。

荒謬之極，他墨言義無反顧當了這個傻子。

整整一百六十年，他卻獨自飄零了六十年。饑餓、寒冷、欺淩、嘲笑、生死一線......他真的受夠了！如果回‘家’，能給他庇護，供他栖息，何樂而不為呢？

更何況，面前這位小神君氣定神閑，瞧着不像小騙子。他賭一把，信了。

一月後，九重天紫微殿中，墨言跪地，拜見帝尊白止。白止同他敘述過往，講他父君如何神勇，他卻無甚興趣了解。從前他問過母親，紅瑤的回答永遠是沉默和嘆息。他便不再追問了。

白止嘆了一口氣，“吾與墨息，情同手足。當年若非他舍生取義，九重天不會有如今的安穩。吾許他尋你，卻尋了百年。吾虧欠你們父子屬實良多，今日當為你正名。”

帝尊金口一開，墨言便在紫微殿上封了神。但縱為帝君親子，只半塊神骨，配不上神光普照龍鳳齊鳴，也得不到衆神朝拜散仙恭賀。

白止疼惜，屬實過意不去。又親自在殿上宣布，将墨言視作親兒，加封為九重天二殿下，賜居雪宮，令大殿下白澤多加照拂。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