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生辰禮
第20章 生辰禮
“是是是,九龍子說的對。”明一如蒙大赦,掙脫墨言的手,逃也似的跑了。
墨言搔了搔頭,将信将疑。
龍九又道:“我說墨言哥哥,白澤是九重天的大殿下,将來還要繼承帝尊位。每日事務繁雜,難不成你樁樁件件都要管麽?”
墨言一想也是,便不再執着。明一奉了茶點上來,白玉杯、琉璃碟,都是墨言平日裏愛用的。茶香撲鼻,一聞便知是他最愛的南山小種,配的點心是糯青團。
但白澤不在,這茶飲着也不似平日好喝。龍九卻是得趣得很,青團咬了一口又一口。
墨言轉了轉茶杯,沒好氣地道:“有這麽好吃嗎?小心噎死你。”
龍九将口中青團囫囵吞下,仰天一口,飲盡杯中茶水。
“咳咳,好端端的咒我做什麽?有那工夫不如想想該給你寶貝兄長送什麽賀禮。”
墨言奇道:“好端端的為何要給我兄長送禮?”
龍九揶揄道:“虧你長我一百歲,連這也不知道。白澤殿下試煉歸來,各路神仙為了給未來帝尊留個好印象,都搶着進獻珍寶,以保神途通暢啊。”
墨言向來對此種谄媚行徑嗤之以鼻。
“切,他是我兄長,我才不需要奉承他。”
龍九笑道:“縱然你不需奉承,但他辛辛苦苦救你,你總得表示表示。你曉得請我吃青團,卻不曉得犒勞犒勞你兄長麽?”
龍九一語點醒夢中人,墨言愣住了。龍九說得在理,他怼不回去。于是他開始思考該給白澤送什麽禮物好。
他站着時想,坐着時想,喝茶時想,打坐時想,甚至連去人間誅殺魔獸時,也想着要不要把這獸頭當禮物,送給白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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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向來反感衆神給他送禮,自瀚海歸來那一日便令明一一律不準收。但總有人千方百計地要送,苦了明一絞盡腦汁地拒。
墨言想了想,他與旁的人該是不同的,況他送禮是為了答謝,兄長應當會收的。關鍵是這禮他已想了八九日,依舊沒想好送什麽。
白澤自那日去紫薇殿後變得有些忙碌。他時常外出,有時徹夜不歸,有時在藏書閣一待就是一整日,有時又将自己關在房間裏半天不出來。
墨言很好奇兄長究竟在做什麽,于是某個白澤未歸的深夜,悄悄溜進了白澤的房間。
他蹑手蹑腳,做賊似的在房裏轉了一圈,卻一無所獲。
白澤的房間布置得同他的人一樣,清雅,簡約,一塵不染。前堂擱着案幾,案幾後是書架子,書架子上是一排排分好類目,擺的整整齊齊的典籍。卧榻與前堂僅用幾片薄薄的紗簾相隔,隐隐約約透出榻上風景。
這能一眼望穿的房間着實有些無趣,真不知兄長悶在這裏頭能做些什麽。
深夜寒涼,昆侖山的雪又開始簌簌地落,看來他今夜是找不到答案了。
正當墨言想要離開的時候,房門“嘎吱”一聲開了,白澤清隽的身影赫然出現在門口。
墨言心中大叫不好,如同一只受驚的燕雀,慌忙躲進卧榻旁的角落裏,脊背貼牆,屏息凝神。待聽到落座的聲響,才敢探出頭,隔着紗簾觀察白澤的一舉一動。
只見白澤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了一方白色的緞面帕子,擱在案幾上。那帕子疊的工整,中間卻鼓起一個小包,裏頭似乎還包着什麽東西。
白澤一角一角地将那帕子打開,露出裏面藏着的寶貝。
是一顆用紅繩串起的珊瑚珠。
夜色深沉,月光透過窗戶落下銀白色的吻,圓潤的小珠上泛起一道柔和而純淨的光芒。
白澤伸出細長玉指,輕輕撥弄一下那珠子,唇角彎起不自覺的細微弧度。
角落裏的墨言将這一切盡收眼底,心中頓時彌漫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憂傷。
這幾天兄長神龍見首不見尾,是因為這顆珠子麽他這樣珍之重之,會是誰送給他的禮物麽?可他不是說不收禮的麽......
墨言越想越煩躁,仰起頭,脊背不自覺重重往後一靠,弄出了一點衣物摩擦的小聲響。
“糟了,要被發現了!”墨言驚慌失措。
他右手立刻捏移位訣想要出去。然而白澤的反應速度比墨言想象的更快。移位訣還沒有捏完,他的手腕就被兄長捉住了。
“小墨?”白澤詫異道,“深更半夜不休息,在我房裏做什麽?”
墨言耷拉下腦袋,一點不敢看白澤的臉。他此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深更半夜躲在角落裏偷窺兄長,還被當場抓住,實在是丢人丢到家了。
白澤看他心虛的表情甚是有趣,活像一只做錯了事,伸頭等挨罵的小狗。
他假裝生氣道:“為兄應當同你說過,不準随便進我的房間。”
墨言最怕他兄長生氣,急忙擡起頭解釋。“我、我只是太好奇了。這幾日都沒怎麽見你,也不知你在忙些什麽,所以就過來、過來随便看看。”
說着說着覺得手腕處火辣辣的疼,但又不敢掙脫,只輕輕轉了轉。
白澤感覺到墨言無聲的掙紮,松開了那截皓腕。他方才用的力有些大,墨言的那一截雪白被箍出一圈鮮紅的印子。沒有追究墨言所說究竟是真是假,白澤只輕輕回答了一個字,“嗯”。
墨言還想再解釋,白澤卻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為兄有禮物要送你。”
白澤凝視着他的臉,不想錯過任何一個表情。他慢慢攤開手掌,将禮物送到墨言面前。而他手心裏躺着的,正是剛才那顆穿着紅繩的珊瑚珠。
“尋墨珠,你的生辰禮。小墨,祝你生辰快樂。”白澤溫柔低沉的嗓音,似靜谧子夜裏潔白的優昙花悄然綻放。
一股暖流湧上心頭,墨言驚喜地瞪大眼睛,身體微微顫抖。他直視着兄長晶亮的星眸,發覺那裏頭的星光是如此的燦爛盛大,足以在瞬間将他的世界點亮。
“哥哥,你、你還記得啊......”
白澤亦回望着墨言的眼睛。小墨一雙漆黑的瞳仁裏,滿滿的,全是他的身影。那黑色的鴉羽輕輕顫動,仿佛撲棱在他心上,搔着不輕不重的癢。
他放柔語調,微笑着答:“為兄,從未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