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夜的二頁
第二夜的二頁
林聽慢是被祝也荞拉下樓的。
“幹嘛呀幹嘛呀也荞,”林聽慢還不忘多看高二那帥氣學長兩眼,“就謝京拙,我們學校好多女生喜歡他呢,你不喜歡這種類型的嗎?”
“什麽叫我不喜歡,”祝也荞一口氣沒上來:“慢慢,他是我哥!”
這時候的她,還未曾設想過有一天,她對他的感情會大膽又禁忌地變質。
“什麽,謝京拙是你哥哥嗎?”林聽慢震驚地瞪大雙眼,“就跟你相依為命的哥?”
祝也荞緊緊下巴,嗯了一聲。
“家裏放着個這麽帥的哥,”林聽慢難掩羨慕:“為什麽我沒有。”
祝也荞手機叮咚響一聲。
J:【小沒良心的,跑哪去了】
祝也荞握着手機,堵在胸口的氣沒消。
她其實挺怕謝京拙,他兇她的時候一點也不含糊。
她害怕。
就像家裏小輩害怕大人一樣的畏懼。
哪怕他只比她大一歲。
但祝也荞把謝京拙當哥,既怕他又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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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六歲和他在雨裏擁抱,生命從那刻就連在了一起。縱容沒有血緣關系,她和他都明白。
祝也荞和謝京拙分不開,是比親兄妹還親的存在。
最難過的那幾年,她和他一起睡過地下室。
他小,她比他更小。
兩個小朋友互相取暖,互相為對方活着。
林聽慢:“那既然你哥來了會不會罵你啊,你這麽晚了還沒回家。也荞,對不起啊。”
“沒事的,”祝也荞拽緊書包帶:“你回家吧,我去找我哥了。”
林聽慢說了聲好,轉身往公交車站臺的方向走了。
留下祝也荞一個人在原地。
謝京拙窩着點火。
祝也荞這麽晚了居然還在外面晃。
手機消息也不回。
他抓着個破公主玩偶的袋子下樓。
路燈亮九尾巷的一路,小姑娘站在路燈下,穿着他買的白色裙子,黑色小皮鞋,頭頂戴了個發圈,也是他給她挑的。
他媽的,就跟帶女兒似的。
謝京拙見了祝也荞火氣就消了一半。
偏偏她火氣還在,就只會跟他窩裏橫,軟綿綿的調子裝老虎:“你不守信用,答應了我又毀約,就是約了女生打臺球呀。”
祝也荞說完這句話也有點虛。
沒人知道,她其實是惡人先告狀,怕謝京拙生氣她這麽晚不回家。
今晚她跟他都有錯,那還不如她先出擊。
博一個主動性。
謝京拙低眼皮撩着她。
他生得高大,肩膀寬闊地立在這,昏黃燈光側在影子上。渾身浸泡的那股痞氣收起來,冷硬畢現。
祝也荞抓着手指,受不了他這麽兇,打算認錯了,他把手裏的袋子給她,“你不是喜歡這個什麽破公主娃娃,今晚我是來拿這個。”
打臺球只是順便。
“是狐貍公主,”祝也荞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真的是狐貍公主啊?”
謝京拙把袋子收回去,轉身走了:“是狗公主。你別要了。”
祝也荞眼巴巴地拽住他校服衣角,“哥,我錯了,下次放學了就回家。你把狐貍公主還我吧。”
“什麽叫還你?”謝京拙扯唇角,“這你買的?”
“我哥給買的。”祝也荞語氣柔軟。
謝京拙火氣全消了,把所謂的狐貍公主給她:“也不好看,長得跟笨蛋一樣。”
“哪有,”祝也荞把心愛的公主從袋子裏拿出來,抱着它左看看右看看,放在唇角上親了口,心都要萌化了:“好可愛呀。”
謝京拙拽着祝也荞回家,懶得跟她廢話。
回到家裏陳姨沒在,她今天請假休息。
謝京拙:“想吃什麽?”
祝也荞坐在沙發上抱着粉色的玩偶玩:“都可以。”
謝京拙知道她吃飯挑剔,又重複一遍:“到底吃什麽。”
祝也荞沉默三秒,說:“蛋炒飯。”
謝京拙嗯了聲:“先去寫作業,待會好了叫你。”
祝也荞抱着狐貍玩偶起身,走到他身邊。
“又怎麽了祖宗。”
“沒怎麽,”祝也荞拿狐貍公主的爪子蹭了蹭謝京拙的手,“今天我不該說你不守信用,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為了幫我拿狐貍。”
謝京拙笑了:“從小到大,你冤枉老子的次數還少了?”
“……”祝也荞嘟囔:“謝京拙。”
“別沒大沒小,”謝京拙揚眉:“叫哥。”
威懾力十足。
“嗯嗯嗯知道知道,”祝也荞不敢跟他橫,拿了狐貍公主進屋:“那我先寫作業了。”
“還不寫打算留給我寫?”
祝也荞乖軟地搖搖頭,進卧室後寫起作業。
寫到一半手機滴答一聲。
J:【可以享用了小祝公主】
祝也荞肚子早餓了,忙不疊放下作業快步走出去。
謝京拙彎腰拿櫥櫃的碗,閑閑問:“要兔子的還是貓的還是魚的。”
這些兔子碗小貓碗小魚碗的第一批都是祝也荞上小學時候買的,其實這會大了她用什麽碗都行,只是謝京拙還按以前的習慣添置碗筷。
所以家裏的碗就沒有素淨的,全是一些可愛的卡通圖片。
“小魚吧,”既然他都這麽問了,祝也荞彎彎眼睛:“今晚沒有如約去看它們。”
“你少陰陽老子。”謝京拙拿了個恐龍印花的碗,裝了一碗剛炒的蛋炒飯放桌上。
“沒陰陽你,”桌上的女孩子低頭綁着頭發,白皙的小臉皺成一團,“你想多了。”
“你最好是。”
謝京拙自己拿了個海大的碗裝蛋炒飯,端到桌上慢條斯理吃起來。
兩個人的碗放在一起對比鮮明。
她的小,他的大。
祝也荞見怪不怪,低頭吃了一大口飯,說:“以後別叫我小祝公主了,我都大了。”
“你怎麽大了,”謝京拙問:“比我還大了?”
祝也荞乖乖搖頭:“沒有你大。”
“那你就還是小祝公主,”謝京拙起身添飯,藍白的校服穿在他身乖戾不遜,碎發落在烏黑眉梢,挺拔的身形看起來是那麽具有安全感,窗外有風吹過,掀起校服一角,露出一截勁瘦的腰身,添好飯後他站在廚房裏,睥睨她:“一輩子的,知道麽。”
能一輩子當公主是多麽快樂的事。
祝也荞聽話地點點頭,期望道:“那你一輩子都是我哥。”
“不然呢,”謝京拙拿飯走到餐桌旁,“你還想當我哥啊。”
“我是女孩子。”祝也荞端莊地說。
謝京拙嗯了聲:“幫你綁了這麽多年頭發。我能不知道?”
上一年級那會,祝也荞特笨,紮頭發也不會。
那時候謝京拙也小呀,他還是男孩子,怎麽可能會這個。
但看見小姑娘哭得眼眶通紅,拿着皮筋遞給他,哭着說:“哥哥,老師說得綁頭發,不綁會扣分的。我不會怎麽辦。”
他也只能去學。學會了教祝也荞綁,她笨手笨腳地學不會,謝京拙沒什麽耐心,就幫她綁。這一綁就綁了好幾年。直到祝也荞四年級才學會。謝京拙才卸任小祝公主的發型師這一艱難職責。
“我現在會綁頭發了。”祝也荞吃完飯,拿紙巾擦擦嘴。
“是,我們小祝多聰明,”謝京拙語氣吊兒郎當:“綁頭發學了四年就學會了。”
小姑娘低下頭不吭聲了,眉眼乖順地抿着唇角。
一副想說點什麽又欲言又止的受氣包模樣。謝京拙偏頭哂笑了下,拿起她碗筷去廚房:“作業寫完了嗎,待會送過來檢查。”
“快了。”
“今天第一天上課感覺怎麽樣?”
祝也荞想也沒想就回答:“很好。”
謝京拙打開水龍頭洗碗,水聲沙沙浸滿池子,随意問:“哪裏好了。”
她在身後,不假思索地應:“因為有哥在啊。”
初三那會他上高一,兩人分校,特別難受。
謝京拙心髒像被抓了把,很柔軟。
*
祝也荞寫完作業,敲謝京拙的門。
一道懶洋洋的嗓音抛過:“進來。”
祝也荞拿作業給他,謝京拙檢查作業的時候,她坐到橙黃色的沙發上,脖頸後仰地看天花板,百無聊賴。
倏爾,今天在臺球館看到的一幕躍于眼前。
祝也荞鬼使神差看向謝京拙。
少年剛洗過澡,頭發濕漉漉地沒幹透,空氣裏傳着股洗發水和沐浴露的清香,和她用的同一款。
他穿了件黑T,手捏着她的試卷,拿筆看得認真,肩膀後側的肩胛股突出地鼓起,嶙峋又硬朗。
從她這個視角看不到他的五官,只能側面看到男生濃密的睫,在房間昏黃燈光的暈染下微卷翹的分明。
祝也荞是什麽時候意識到她哥長得很帥的呢。
大概是上一年級的時候,只要到了下課時分,就會有很多女生跑過來見來接她的謝京拙。
謝京拙确實長得好看,那種痞痞的勁,帥得很迷人。
以前還不算太明顯,也就是剛才在臺球館見到那麽多漂亮女生圍着他,她才徹底意識到,他真的很招人。
……
謝京拙給她批完作業,祝也荞拿作業往門口走,手握上門把手,身後傳來他的聲音。
“生理期快到了,這兩天注意點。”
“喔,”她腳步頓住:“知道。”
“家裏東西還夠用吧?”
祝也荞低聲回:“夠,年初買的還沒用完。”
謝京拙抓了把頭發,起身:“行,你睡覺吧,明早七點起,賴床就揍你。”
祝也荞回瞪他一眼:“你揍死我就沒妹妹了。”
“那不是更好?”謝京拙踩拖鞋去客廳拿冰可樂,勾勾唇角:“小拖油瓶沒了,還挺省事。”
祝也荞默了默,忽然問:“哥,你會不會真的覺得我是拖油瓶。”
謝京拙一愣,瘦削冷薄的手指卡住可樂罐子,指尖輕松抵開,有氣泡沿着冒出來,滴在皮膚上冷氣卓然,他低撂眼皮:“不會,沒有你我那年就真跳了。”
仰頭喝了口可樂,謝京拙喉結一滾:“所以,我的命寫的是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