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夜的二十六
二十六夜的二十六
祝也荞沒親過人, 抓着謝京拙的肩膀胡亂親着。
嘴唇碰在一起,兩人的頭發和衣服都被淋濕,雨的味道很重,血腥味也是。
謝京拙是第一次被親, 況且親他的還是從小養到大的妹妹。
雨絲冰涼地滴在皮膚, 她的唇封在他的唇上,血腥的氣味在一秒內就擴散開來。
心髒跳動的速度快了一個拍節。
在這場偌大的荒唐裏, 謝京拙聞到祝也荞的栗子香氣, 渡在嘴裏柔軟, 跟那股血腥氣互相沖撞。含在唇腔泛苦澀的氣味。
他反應過來後, 馬上偏過頭, 在雨裏怒氣沖沖:“祝也荞你幹什麽?”
“喜歡你,”祝也荞抹開嘴角的血漬,紅着眼說:“親親你。”
她原本沒打算親他的,可是當他說他跟那個女孩什麽關系也沒有, 她便有想親他的沖動了。
也許是這一年她壓抑太多次感情了吧,她急需一個缺口打破這份沒有回應的喜歡。也是,真的沒有忍住,特別想嘗嘗他嘴巴的味道。再感受感受他熾熱的溫度。
謝京拙嘴腔裏有祝也荞嘴角掉下來的血。他舌尖抵了抵,拿手抹開嘴角, 血漬混着雨跡在手心暈染, 他擡眼看她:“之前不是說弄混了嗎?你不是說是依賴嗎?祝也荞,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別仗着自己是我妹就為所欲為。”
祝也荞嘴腔的血還在流, 刺痛感十足。雨水澆在頭上, 順着頭皮流在臉上,模糊眼睛的視線, 她又伸手抹掉眼睛上的水,嗓子說一個字就疼:“我沒有為所欲為,我忍了一年了,我真的忍不下去了。你把我當作妹妹,但我沒辦法把你當做哥哥。”
謝京拙腦子嗡嗡嗡地疼,他們現在站在KTV的停車場這,前面是一條車流不息的道路,時不時有刺眼的遠光燈照過來。
在眼睛裏反射冷白的燈光。
他把手上的血擦在牛仔褲上,冷硬的材質磨在皮膚不舒服。
Advertisement
“所以去年我問你是喜歡還是依賴,”謝京拙彎下腰,抓着祝也荞的肩膀,逼迫性的目光直視她:“你說依賴,是騙我的?”
祝也荞不敢看他,偏開了頭。
“祝也荞,你看着你哥說,”謝京拙忍着怒氣,看着她:“剛才敢親我,現在連看我都不敢了?”
祝也荞手指蜷縮貼着長裙,扭過頭看着他:“是,我去年是騙你的。剛才我親你的時候,我就已經坦白了,我一直一直都喜歡你。不是所謂的依賴,那些鬼話只是為了哄你才說的。”
謝京拙聽了這些話氣都喘不過來,勻在沉悶的胸口,混着雨聲和偶爾的炸雷,以及汽車的喇叭上。
那些被刻意埋在土壤下的情緒一朝破開,橫沖直撞地将他整個人都釘死在這。
微閉了下眼睛平複情緒,可是他壓根平複不下來。
該死的雨一直在下,淋在臉上眼睛都看不清。
謝京拙拿手臂抹了把臉,牢牢抓着她的肩膀:“你現在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不會再把你當一個小孩看。你剛才問我,我為什麽不抱你,我現在把原因告訴你。”
祝也荞看着他:“你說。”
“因為你現在身體發育了,”謝京拙說:“我不想占你便宜。”
祝也荞耳朵紅了,半晌沒說話。
謝京拙:“就像小時候,我經常抱着你坐在我腿上吧?我現在還能像過去那樣抱着你嗎?我們都長大了。以前你親我,只是家人間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但是現在你親我,算幾個意思?”
“喜歡你的意思。”
血液直沖天靈蓋,謝京拙問:“你懂什麽是喜歡?喜歡就是強吻自己的哥哥嗎?”
“我親你,是我沒忍住,真的對不起,但是我想我們都明白,親吻一個人就是代表着喜歡,”祝也荞直視他鋒利的目光,嚅嗫地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明确我對你的感情,是喜歡,是女生對男生的喜歡,我想親你,想抱你,想跟你做各種各樣親密的事,哥,我喜歡你很久——”
謝京拙眉心突突突地兇狠跳動,猛地打斷她:“整天就知道喜歡喜歡,你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你啊。”
這話一出,空氣跟着凝固下來。雨聲沙沙落在地面,空氣浸泡一股枯草衰敗的潮濕味。像有一盆含着冰塊的水,框框砸在祝也荞頭上。
到這一刻,她才醒悟過來。
原來他态度這麽堅定,不是哥哥對妹妹的勸解。而是被告白者對告白者的拒絕。只是他們關系特殊,她一直沒有察覺而已。
謝京拙那句口不擇言的話說完,馬上意識到自己不該說這樣的話。祝也荞才剛成年,他怎麽能說這麽重的話。滾了滾喉嚨,他看向她。
果然,祝也荞臉色慘白地站在雨裏,擡眼朝他看過來,吸了吸鼻子,語氣分外可憐:“喔,知道了。”
還沒等他說話,她擡手抹掉眼淚,往遠離KTV的方向走:“我回包廂睡覺。”
謝京拙拽了她一把:“方向錯了。”
祝也荞鼻子酸得厲害:“那我去吃蛋糕。”
“吃完了。”
祝也荞忍住不哭出來,淚水還是糊了滿臉:“我去洗澡。”
“現在不在家,你怎麽洗?”
祝也荞眼淚大顆大顆掉下來。
謝京拙看了她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心絞痛,他輕抓着她肩膀,在簾幕的雨裏看了她很久,認真又緩慢地告訴她:“荞荞,我愛你,但我不能喜歡你,你明白嗎?”
祝也荞沉重地擡起頭。
謝京拙眼睛長得好看,深邃漆黑仿佛能把她吸進去。他眼皮薄,膚色又白,眼圈微紅的那一點格外明顯。
心髒像被刀子尖利地劃過。
從小到大,無論他們身處怎麽樣的困境,謝京拙從未紅過眼。
可就是在他的十九歲生日上,她做出這樣的事情讓他難過。
“對不起,哥,”祝也荞流着淚,無措地摸了摸他的眼睛:“我不該讓你這樣為難。”
陳餘珩就是這個時候跑過來的:“兩個祖宗,你們在雨裏幹嘛啊?”他一手拉着祝也荞,一手拽着謝京拙,把兩人拽回了廊檐下。
“怎麽了?”陳餘珩拿兩條毛巾分別給謝京拙和祝也荞。
“沒事。”謝京拙拿了毛巾顧不上自己,把祝也荞拽到面前給她擦頭發。
他做這樣的事得心應手,畢竟祝也荞的頭發他洗過梳過紮過無數次。
“自己擦衣服上的水。”謝京拙低聲對她說。
祝也荞渾身冰冷,木讷地擦着衣服。等反應過來,她看着比她淋得更濕的他,拿着毛巾後退幾步:“我自己擦,你也擦你自己。”
“我跟荞荞先回去了,”謝京拙跟陳餘珩說,“她得馬上洗個熱水澡。”
陳餘珩沒多問:“你喝酒了不能開車,我開車送你們回。”
謝京拙說了聲行。
十五分鐘後,汽車停在謝家別墅門口。
“謝了。”謝京拙拉着祝也荞下車。
“少客氣,”陳餘珩笑了聲:“那我走了。”
汽車起步,駛了出去。
祝也荞被謝京拙拉着衣袖,他走得急:“待會回去馬上洗個熱水澡,我給你泡藥,喝完後就躺床上去。聽見沒。”
“聽見了,”祝也荞說:“我會聽話。”
走到一半謝京拙松開她的衣袖,自己走在了前面。
祝也荞抿了下唇,快步跟上他。
到了家以後,她拿着毛巾和睡衣進了浴室。半小時後,出浴室,卧室桌子上放了杯感冒藥。
祝也荞端起一飲而盡,溫熱,燙在肺裏溫暖。
她踩涼拖出去,看見垃圾桶裏只有一包感冒藥的塑料袋。果然,他一點也不關心他自己。
祝也荞燒了熱水,給他也泡上,端到他房裏。
浴室的洗澡水嘩啦,她放到桌上:“給你也泡了,待會出來記得喝。”
浴室水霧缭繞。
謝京拙在洗澡。
熱水沖在身上,他聽到祝也荞的聲音,莫名想到那個含着血腥味的吻。嘴裏到現在仿佛都是含着她的清香跟血味交融。
身體跟着燥熱起來。
謝京拙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起那個荒謬的吻,明明,它是錯誤的,不該出現在腦子的存在。
也許是夏天本來就高溫,也許是那個吻帶給他的沖擊力太大了。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祝也荞在雨裏踮腳朝他吻過來的模樣。
但是他不該記得。
忘掉吧。
身體還是那麽燥。
謝京拙把熱水調成溫水,後來又調成冷水,才将身體的溫度降了下來。
洗完澡出浴室,桌子上放着一杯感冒藥。
他拿了杯子一口悶掉。
苦的,澀的,在味蕾停留。
像他和祝也荞的現在。
*
祝也荞喝了感冒藥之後就聽謝京拙的話躺下了。他就在她的隔壁,這讓她安心。晚上做夢的時候,夢到今晚的場景。
大雨紛飛裏,她踮腳親着他。兩人的嘴密不可分,互相相渡,他沒有推開她,反而捧着她主動探開舌尖。
眼神真摯而熱烈,像在看着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充滿愛意和喜歡的一個吻,在雨夜浪漫地開展。
沒有難聞的血腥味,沒有他推開她的動作,也沒有,她和他緩慢紅起的眼圈。
多麽美好,多麽令人向往的十八歲。
第二天早上起來,陽光撒進卧室。祝也荞有一剎那的晃神。
哦,夢是假的呢。
感冒藥的副作用大,她拿手機看了眼,早上八點半。
竟然一覺睡到了現在。
揉了揉眼眶,她掀開被子起床。很奇怪的,家裏靜得出奇。仿佛掉針可聞。
不應該這麽靜啊。
祝也荞能明确地區分,謝京拙在和不在的情況。
現在他都回家了,怎麽可能這麽靜。
倏然,腦子出現一個不太好的想法。
“啪——”心髒錯了一拍。
“哥。”她輕輕叫了一聲。
無人回應。
“哥。”祝也荞音量提高一些,立即跑出房間推開他的卧室。
床單和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一應生活用品全部消失。陽光撒在他的房間,幹淨得連一點他昨晚曾經睡在這的跡象都沒有。
“哥。”祝也荞滾下淚,捂着身體緩慢垂落在他的床沿。
心髒慌亂得不像話。
他在懲罰她的那個吻。
兇狠地掉了幾滴眼淚後,她走出他的卧室,來到客廳。
很明顯地,茶幾上擺了一封信。以及,一份她愛吃的早餐:灣仔粥鋪的銀耳粥。
祝也荞忽然能預感到什麽。
心髒跳動得一拍比一拍響。
她手指蜷縮了下,渾身發顫地拆開那封信。
信的第一行寫着:給荞荞,我最愛的人
陽光溫暖,祝也荞手腳冰冷。眼淚猝不及防掉在信上,暈染白色的紙張。
【荞荞,我從來沒有想過會以這樣的方式跟你告別。但我也是第一次當哥哥,你可以原諒我嗎?先別哭,拿張紙把眼淚擦幹淨。】
祝也荞顧不得拿紙,繼續往下看。
【說實話,我真的不知道怎麽處理你喜歡我這件事。我昨晚失眠了一整夜,都在想這個問題,但是都沒有得出結果。可能是我們在一起生活十年吧,喜歡和愛确實難以分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小的時候經常抱在一起,其實那時候我就應該有意識地告訴你,我們沒有血緣關系,所以我們不該那樣親密,以至于你現在還想着我們能回到以前那樣親密無間的關系。我知道你又要說你對我不是妹妹對哥哥的愛,是女生對男生的愛。但是荞荞,你真的還小,連大學都沒有上過,還有很多風景都沒有見過。我還是不相信你對我的感情是喜歡。等你上了大學,遇到其他男生,你再做決定吧。去年我們分開了三個月,現在,我們分開兩年吧。等你上了大三,我再回家。相信那個時候的你,已經讀了兩年大學,會對人生和自己的情感有一層新的認識。到那時候,我們再見面。這樣的話,無論是對我,還是對你,我覺得都有好處。你不要怪我心硬,我只是不能沒有你。這兩年你好好生活,錢我會定期打到你卡上,你聽話,乖,我也不會自殘,會好好生活。我們都好好活着。
謝京拙】
最後一句話看完,祝也荞淚如雨下。她拿手碰了碰那碗粥,不熱,說明他已經走了很久。真的,要分開兩年嗎?
祝也荞拿手機給謝京拙打電話,嘟嘟嘟響了很久,沒人接。
她吸了下鼻子,又着急給陳餘珩打電話。
手機響了兩下,顯示接通。祝也荞忙問:“餘珩哥,你知道我哥去哪了嗎?”
“你哥——”陳餘珩語氣驚訝:“我剛送他去機場啊,他今天不是回京市嗎?”
祝也荞拿着手機換上鞋,想直奔機場。
陳餘珩聽着她那動靜,猜出她要去找他,阻止道:“你現在去哪趕得上啊?估計飛機剛起飛呢,你擡頭看看,看能看到一輛飛機飛京市的嗎?”
祝也荞站在別墅外,倉皇地擡頭。
果然看到一輛飛機朝着京市的方向。
陳餘珩:“那就是你哥那輛。诶,他回學校沒跟你說啊?”
祝也荞盯着頭頂的那輛飛機,藍天白雲下小小的機翼劃過視野。她一直盯着,盯了很久很久,直到飛機離開她的眼睛。
脖子發酸,陳餘珩那通電話早就在五分鐘前挂斷。
祝也荞緩緩地閉上眼睛。
她知道的,謝京拙說離開兩年就會離開兩年,他不會讓她找到他。
果然,高考填報完志願的那天下午,她鼓起勇氣去了趟京市大學。
祝也荞知道他的宿舍,下飛機就直奔林苑19號宿舍樓。
宿舍阿姨當然沒讓她進去。
祝也荞只好跟她打聽,拿出謝京拙的照片。
“這個男生啊,”阿姨戴着老花鏡湊近手機:“有點印象,好像是我們這棟的。”
“現在不是暑假嗎阿姨,”祝也荞頂着洋洋烈日,“來學校的人應該不多,請問您有印象他現在是不是住宿舍了嗎?”
“這我記不清啊姑娘,”阿姨搖搖頭:“我們這棟留校的學生還是很多的。人來人往,我哪記得這麽多。”
祝也荞抿了下唇,把手機放進口袋。
“你是他什麽人啊?現在這年頭還有直接來宿舍樓堵人的?你直接打他電話發微信不就行了?”
祝也荞苦澀地笑了下。
這十幾天裏,她不是沒給他打過電話,他都沒有接。
微信和手機信息也發過很多條,他只挑重要的回。
那些她表達思念或者表達感情的話,他都當沒看見。
随意回複阿姨兩句,祝也荞拿出手機,給他編輯短信:【哥,我來你學校了,你在嗎?】
想了想,她又删掉這句話,摁滅了手機。
也許人生中真有命運指引,下午她去物理實驗室瞎轉悠的時候,碰到了梁意真。
祝也荞沒看見她,是梁意真朝她打招呼:“诶,妹妹,你來找謝京拙嗎?上次我們在他生日見過。”
“姐姐好,”祝也荞語氣禮貌:“我記得的。”
梁意真:“那天我們不是在玩游戲嗎,如果不是他挂心你,我可就能抱到他了啊。妹妹,你那天怎麽了?”
“沒事,就犯病了。”祝也荞開玩笑。
梁意真性格坦蕩大方,笑着打趣幾句,然後想到什麽,說:“可是你現在來京大找他幹什麽呀?他上周就跟着導師去國外了,做為期兩年的交換生。你得去那找他呀。”
“喔,”祝也荞輕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呢。他沒跟我說。”
梁意真歪了下頭,想到她跟她弟也經常吵架,便道:“那我幫你問問他吧,我只知道在C國,不知道具體位置。”
“不用了,”祝也荞勉強笑了笑:“沒什麽意義的。”
他不會告訴她,假若告訴了,她能直接找過去嗎。
找過去又有什麽用呢。
死局而已。
謝京拙決定的事,祝也荞向來沒有權力左右。
他始終是她的哥哥,只要他想躲着她,她就無計可施。
去年的三個月不就證明了這個道理嗎?
沒有辦法的。
晚上,祝也荞坐飛機回家。
十天後,她收到A大的錄取通知書。專業是她喜歡的廣播電視編導。
報志願這事,在謝京拙離開之後,他還在某個深夜操心過這個事。他知道她想學編導,将能報考的大學給她分析了個遍。
那天晚上祝也荞看着他一條接一條的發信息過來,她認真看過一遍,然後回複:【知道了,我想你,真的要分開兩年嗎?我受不了。哥,我以後不會親你了,你回來好不好】
謝京拙隔了很久沒有再回消息。
祝也荞盯着手機屏幕盯得眼睛發酸,這些天掉了太多眼淚,眼睛眨一下就疼。她又給他發:【我下個月過生日你也不回嗎?你如果真的不回,我不會原諒你,我說到做到。】
發完這條消息,祝也荞又盯着手機屏幕。
那一晚她睡得不好,睡眠很淺很淺,每隔一會就看一眼手機。像個幼稚的小朋友,期待她放狠話他會不會有所松動。
可是直到她要過生日,他都沒有回消息。
祝也荞的生日是在盛夏裏,八月22號,處暑。
林聽慢和一些朋友說要來幫她慶生。
祝也荞找了個借口回絕。
這天天氣分外炎熱,空氣擠壓一股悶熱的潮。空氣預報說暴雨将至。祝也荞淩晨四點多就醒了,躺在床上心髒空落落的,把頭埋在狐貍公主的尾巴上,霧氣從眼眶裏流出來。
她最近總是這樣,動不動就無緣無故地流眼淚。
五點鐘的時候天蒙蒙亮。
祝也荞起床,穿上去年謝京拙陪她過生日買的新裙子。
純白色的長裙,他說她穿着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這種誇贊的話竟然也從謝京拙嘴裏說出來,祝也荞覺得驚奇。
六點多,她洗漱完,穿着漂亮裙子坐在沙發。
手機一直拿在手心。
和謝京拙的對話框還停留在她放的那條狠話,他至今未回。
祝也荞編輯短信:【我今天過生日——】
想到什麽,她又悉數删掉。
是呢,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她今天生日。
他怎麽可能需要她的提醒。
他絕對知道。
上午九點,陳餘珩來家裏。他手裏提着蛋糕和大大小小的禮物盒:“走,我幫你過生日,絕對不比你哥親自幫你過的差。”
祝也荞不肯接,她固執:“我要我哥來。”
“他這不是委托了我嗎?”陳餘珩逗她:“放心吧,我整的花活絕對比你哥好。”
祝也荞不樂意:“他今天是抽不開時間還是不想來?”
“時間好像有的吧,”陳餘珩實話實說:“但你哥在國外啊,回一趟不容易。”
“我十三歲那年的生日他也在國外參加比賽,但還是趕回來陪我了,”祝也荞眼圈一紅:“他今天就是不想來。”
陳餘珩沒轍,她說得也沒錯。
謝京拙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在這天把祝也荞托付給他。
既然應下了,他不能走,但祝也荞一直在哭,他看着心裏不好受。
安慰了一整天,她也哭了一整天。小姑娘嗓子都哭得有點啞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叮——”的一聲,時鐘劃過零點。
十九歲的第一天,就這麽過去。
天空響起炸雷,積壓一天的雨轟然落下。
祝也荞在卧室,聽着外邊的雨,砸在地面框框作響。一同像砸在她的青春期末尾。
渾身都濕漉漉。
耳邊仿佛聽見謝京拙的話。
“整天就知道喜歡喜歡,你喜歡我,可是我不喜歡你啊。”
“荞荞,我愛你,但我不能喜歡你。你能明白嗎?”
這兩句話不是最過分的,最過分的,最讓祝也荞心悸的,是謝京拙紅起的眼圈。
算了,就到此為止吧。
她真的已經筋疲力盡,不想讓他為難,也不想為難自己。
祝也荞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掉落,在十九歲生日的第二天,拿筆在本子上寫下一句:【謝京拙,只能是哥哥,求你不要再妄想了。】
寫完這句話,她伏在桌上,看着窗外的香樟綠葉被風吹雨打,淩亂一地。而她,也在這樣一個暴雨天,放棄了喜歡謝京拙這件事,迎來十九歲的生長痛。
這邊陳餘珩坐在客廳,正準備敲門進去再安慰安慰祝也荞呢,人小姑娘垂着頭一臉平靜地出來了。
“荞荞,不哭了啊?”
她沒有理他,徑直往廚房走。也是,人哭了一天,東西都沒吃呢。
趁着祝也荞在廚房吃東西,陳餘珩拿手機給謝京拙打電話。怕祝也荞聽見,陳餘珩拿着手機走到她卧室,坐在椅子上,電話接通。
謝京拙的低沉嗓音響起:“她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你不肯來,她哭呗,哭一天了,嗓子都啞了。你也是真狠心啊。她犯什麽錯了,你這麽對她。”
謝京拙聽到陳餘珩的這句話,手裏的煙不小心燙到尾指,在冷白的皮膚落下一圈斑痕。他低垂頭發,眼裏的情緒看不清楚。剛才被煙頭燙到的疼痛讓他上瘾。
拿煙頭燙着手腕,刺痛的燒灼感傳來神經脈絡,他靜了一會,說:“待會讓阿姨給她泡點潤喉的。”
陳餘珩:“诶,她的日記本還攤在桌上呢,她寫的什麽我來看看。”
“別亂翻,關掉。”
陳餘珩已經把那句話念了出來,傳在謝京拙的耳:“謝京拙,只能是是哥哥,求你不要再妄想了。這話什麽意思啊?”
謝京拙低頭看着手腕上被燙傷的痕跡,讓陳餘珩關掉日記本離開祝也荞的房間。
電話結束以後,他點開祝也荞的聊天框。
想了很久,編輯一條微信發了過去:【荞荞,生日快樂,兩年之後我再把生日給你補上】
微信出現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提示他現在還不是她的好友。
謝京拙愣了一下,他此時不會知道,在往後的四年裏,他再沒見過她一眼。
上卷完